翟銘泰
“吏而良,民父母也;不良,則民賊也。父母,吾不能;民賊也,則吾不敢。吾其為民傭乎?”這是清朝中期著名廉吏,山西翼城清史中唯一列傳的官員石家紹的為官箴言。
史稱石家紹“口吶吶若不得辭”,是個語言遲鈍,拙于表達的人,但他的這段心得卻講得獨到精彩,尤其是“吾其為民傭”,幾近當(dāng)年毛澤東提出的“為人民服務(wù)”。石家紹又自稱“民傭”,傭,仆人也。民傭,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人民公仆”。
石家紹任南昌知縣時,勤勉政事,秉公執(zhí)法,清正廉潔,愛民如子,人稱“石青天”、“石爹爹”,當(dāng)?shù)孛癖娫鵀槠浣ㄉ?。卒后,所任各縣民眾聞訊無不為之泣下,紳民爭相請求將他入當(dāng)?shù)孛蚂簦喜澝駝t捐款在百花洲為石家紹建立專祠,長年祭祀不絕,其愛民如子的精神和敢于懲惡的浩然正氣在江南一帶廣為傳頌。
直到今天,南昌人談起石家紹,認為他的清廉不亞于清初名臣于成龍。石家紹的故里在今翼城小綿山腳下的封壁村。翼城古晉綿山開發(fā)已將建設(shè)“石家紹故居”列入規(guī)劃,這位清代著名廉吏將與春秋晉國忠孝廉義之士介子推同奉一山。
童年凄慘 勤勉刻苦
石家紹,字瑤辰,又字衣言,自號“民傭”。清平陽府翼城縣封壁(今翼城縣唐興鎮(zhèn)封壁村)人。生于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農(nóng)歷四月初五日,清道光二年(1822年)壬午恩科進士,歷任江西龍南、上饒、南昌等地知縣,并兼攝江西大庾(今江西太余)、興安、新建各縣。道光十三年(1833年)提升瑞州府銅鼓營(今江西省宜春市銅鼓縣)同知。道光十六年(1836年)冬入京覲見皇帝,所奏深得圣意。道光十七年(1837年)六月回任,同年八月委署饒州府知府,十八年(1838年)九月提任贛州(今贛州市)府知府,次年五月因清理前任積案過度勞累再加之偶感風(fēng)寒,于五月二十八日卒于任上,享年僅48歲。
石家紹的童年時期正值清王朝由康乾盛世滑入“中衰”時期,官吏貪污受賄成風(fēng),吏治極端腐敗,民生日困,民變四起,位處晉南的翼城十年九旱,人民生活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對于石家紹這樣一位早年喪父的孤子來說更是饑寒交迫,生活維艱。
石家紹三歲時父親石忈(rén)(誥贈奉政大夫)亡故,雖祖父石樂善尚在,但人丁繁多,家境慘淡,家紹在母親馮氏含辛茹苦撫養(yǎng)下艱難成長。長大后,母親為供家紹讀書紡線織布,省吃儉用,但仍入不敷出,境況毫無起色。家紹按堂伯兄弟“行四”,堂兄石家祺(以弟家紹敕贈文林郎)與家紹十分友善,看到這位堂弟內(nèi)聰外樸,勤勉苦讀,有些人卻以貌輕視家紹,便安慰嬸母不要過分憂愁,將鼎力相助弟弟完成學(xué)業(yè)。在堂兄家祺的竭力接濟下,家紹發(fā)奮苦讀,成績優(yōu)異,屢屢受到老師的夸獎。
清代科舉制度分童試、鄉(xiāng)試、會試、殿試。童試是科舉的第一步,家紹18歲應(yīng)童子試名冠榜首,名聲大噪。嘉慶十八年(1813年)選為拔貢生,有一個學(xué)生為爭這一名額侮辱他,家紹不計較。后家紹赴京師朝考列為二等第五名,學(xué)使器重他的文才,鼓勵他好好努力,將來“必成進士”,選授山西潞安府壺關(guān)(今山西壺關(guān))教諭,時年22歲,壺關(guān)人稱之為“小老師”。
家紹酷愛讀書,在山西壺關(guān)任教諭時,每在工作之余博覽群書,廢寢忘食。一日伙夫進飯,將食物置于筆硯間,家紹對卷而食,誤以墨汁為佐食入口,以致唇齒盡染,對鏡大笑。
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家紹參加省城鄉(xiāng)試中舉,所作試卷深得主考贊賞,譽其詩文:
涵綿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存心?!屋褪苛?,蜚聲廷式,以弱冠之年,膺秉鐸之任,洵稱學(xué)養(yǎng)兼優(yōu)者矣。從此扶搖直上,黼黻鴻猷余生,有厚望焉。
三年后,即道光二年(1822年),家紹中壬午科進士,為二甲第四十八名。在會試考卷中主考官批語極高,贊其詩文:
罄澄心以凝思,渺眾慮而為言。析理則繭絲牛毛,樹義則銅墻鐵壁。所謂愜心,貴當(dāng)可以振靡式浮者也。詩兼庾鮑之長,經(jīng)擅匡劉之勝,五策條對詳明,詞義博洽。具此學(xué)術(shù),蔚為國華,洵稱有體有用之才。
榜示之日,道光帝欽點其為即用知縣。清朝規(guī)定,縣令不得在籍貫所在省任職,也不得在距家鄉(xiāng)500里之內(nèi)的他省任職。家紹分發(fā)江西大庾縣令,含淚辭別老母和堂兄,由山西太行山大峽谷壺關(guān)的一名最基層的縣學(xué)學(xué)官走上了素有“魚米之鄉(xiāng)”的江西大庾縣的最高長官,開始了他十七年“艱辛為官”的生涯。
石家紹不僅勤勉好學(xué),而且十分注重教育,無論在何處為官,都十分關(guān)注修繕書院。道光九年(1829年)任上饒知縣,看到始建于清乾隆初年的書院年久失修,便募資重建。家紹一生好學(xué)不輟,即便官至知府仍手不釋卷,秉燭夜讀,常通宵達旦,即便外出也常常如此。為官期間購書十余萬卷,無不遍閱。當(dāng)時全國共設(shè)28省,每省都有《通志》,而家紹竟熟讀17省《通志》,編著有江西省《龍南縣志》。家紹喜歡收藏書籍,家藏書達7萬余卷。閑暇時以讀書為務(wù),常與朋友討論各書得失。即便在公務(wù)繁忙之際,也不忘考證當(dāng)?shù)貧v史,以資政,以育百姓。在任贛州府知府期間,對所有前任沒有了結(jié)的積案,一一查核結(jié)辦。每逢公務(wù)之余仍詳考南越、東越、西越各列傳,凡有所疑,便立刻參考修訂以正之。
石家紹長于書法,其字體瘦秀謹,其書法受清代書法理論家包世臣的推崇,包曾撰《石公祠碑》。遺憾的是其書法在翼城未見有作品留存。至今橋上村東溝保存有石家紹道光九年為楊興安之母題贈的“陶仉遺風(fēng)”匾額(我國古代有四大賢母,即孟母、歐母、岳母和陶母。這里的陶,是指陶侃的母親諶氏;仉,是指孟子的母親仉氏),大體可窺其書風(fēng)。石家紹的著作不多,只遺留下石刻的《民傭之居》、《慵傭之居》,征得半齋先生數(shù)則跋語。
自號“民傭” 人稱“石爹爹”
石家紹居官清慎敏惠,剛到大庾便出告示曉民:縣衙內(nèi)所用物資與民同價。當(dāng)時地方上有人給衙內(nèi)送去菜蔬,家紹婉言謝辭,并杜絕署內(nèi)胥吏侵漁之弊,深受百姓愛戴。他生性好施,盡窮苦所需,可謂“昏施燭,暑施笠,水施船,荒施谷”,且施舍的經(jīng)費都來自捐款。據(jù)包世臣撰寫的《石公祠碑》記載:道光十五年(1835年)秋,家紹寓居江西省城南昌,十二月十五日,適逢江西水災(zāi)泛濫,餓殍遍地。各地饑民聞聽省會散賑,紛紛前來,僅南昌府城外的沙井村就聚集了數(shù)萬人。按慣例,粥廠一般只備三千人吃飯。但此時已有五萬余饑民涌至。家紹和江西省新建縣知縣張湄受命辦理賑務(wù)。最初是給饑民發(fā)米,讓他們自己煮粥充饑,但饑民不斷涌來,沙井已容納不下。在這種情況下,家紹建議改散米為散錢,讓饑民領(lǐng)錢后各自返回鄉(xiāng)里,等候購買政府分給各鄉(xiāng)的谷米。饑民得錢后紛紛回歸鄉(xiāng)里。但是,南昌府城內(nèi)仍是饑民遍布,他立即向皇上進呈了奏疏《賑饑條議》,提出“平糶、散財、發(fā)粟、煮粥、興工”等古人所用方法皆不適用于當(dāng)下江西因水災(zāi)造成的饑荒,在分析利弊后提出了“以官養(yǎng)民則不足,以民自養(yǎng)則有余”的長遠之計和當(dāng)下須采取的措施,得到了皇帝的允準(zhǔn)。如他在《賑濟條議》中所云:endprint
為今之計,莫如將各憲今歲捐項,與南昌、新建歲費粥項,合為一事,計有若干。擇近城處所,有土工可興者,就近設(shè)立米廠,搭蓋席棚,令年力精壯者,報明姓名,官為編定字號,入棚居住,每棚十人,每日八人作工,二人炊汲,輪流更換,日給米若干,加工錢若干,到晚即在棚中安歇,不許外出。又于空閑處所,設(shè)一粥廠,搭蓋席棚,令老幼婦女廢疾者居住,日給以粥;煮時須委員查看,防炊汲人等作弊。粥成入缸,需近火邊,勿令放冷。其領(lǐng)粥之人,仍須赴外乞食,如此則老幼婦女廢疾者,不至凍餒。其年力精壯者,有工可作,也可免奸盜諸事。且饑民萬幾千人,有米有飯,不至買食,米價亦可漸平。是一事而平糶、散財、發(fā)粟、煮粥、興工五事皆備焉,真至善之道也。
一日,知府開倉平糶,以抑米價,對貧困無錢買米者則分別設(shè)廠煮粥以賑。饑民扶老攜幼,提籃托盆,因粥廠無食而憤怒喧嘩。江西巡撫接連派官員前往勸諭無效,只好檄調(diào)石家紹前來慰勸。石家紹說:“用武力對待百姓,這是激化矛盾,必然要引起事變。既然決定了賑災(zāi),我愿意出去處理。”于是單人獨騎出面處理。因為家紹平時注重辦實事而不擾民,在百姓中有較高威信。果然,他一露面,饑民便安靜下來。石家紹勸諭大家暫時回家,并向民眾宣布放賑日期,曉諭賑濟辦法,保證不使一個饑民無粥,饑民信服家紹,漸漸散去,一次可能出現(xiàn)的饑民與官府的沖突瞬間平息。尤其是在賑濟中,他根據(jù)歷代荒年救民辦法,采取平糶、散財、發(fā)粟、煮粥、興工等5條措施,使賑濟工作井然有序。他親自監(jiān)督執(zhí)行,堵塞貪官舞弊之隙。除公費之外,他還將自己三年所得養(yǎng)廉盡行捐賑,當(dāng)?shù)匕傩沼H切呼其為“石爹爹”(江西一帶對父親的稱呼)。
與家紹為同榜進士的江西道光二年進士、清代散文家梅曾亮在其《石家紹傳書后》中云:
昔太史傳循吏自春秋盡,周未幾數(shù)百年,然為之傳者四五人而已,何其難也?蓋有其人而事有不傳者如令,何易乎?使無人焉。見於詩歌,文字亦沒沒(疑衍)於后世矣。然高明者易彰而卑困者寡述,勢固然歟?或曰:循吏者心乎民而已,智名勇功非其所屑。計也,任峻、鄧艾、杜元凱之流,其興利與召信臣等,而功名之意居多,君子亦探其心而不欲與是名則副乎?循吏之名者,蓋其難哉。近今之世吾得一人焉,曰石家紹,字瑤臣,翼城人,道光二年進士,官江西知縣,終銅鼓營同知,自大吏、僚友、搢紳、先生、士民、卒隸,無不以君為循吏也……
清末陳康祺撰寫的清代史料筆記叢刊《郎潛紀(jì)聞》中“民傭石瑤臣”一則也記有:
翼城石家紹,瑤臣,久令江右,終銅鼓營同知,道光朝循吏也。江西嘗大饑,錢粟未辦,而饑民集西山者數(shù)萬,齊聲呼賑,巡撫署屋宇皆震。大吏不知所為,或曰:“急檄石令?!笔?,而萬眾皆迎伏跪拜曰:“愿聽處置?!笔琴c也得緩而無變。又石嘗自記曰:“吏而良,民父母也;其不良,民賊也。父母吾不能,民賊吾不敢,吾其為民傭者乎!”故自號曰“民傭”。
斷案公正 民呼“石青天”
石家紹任南昌知縣期間,因南昌縣靠近江西省會南昌府城,是江西的首邑,事務(wù)繁多。但他勤于政務(wù),又善于采納上司同僚的意見。在公事的余暇里,他常騎一匹劣馬,督促農(nóng)事。遇有訟案更是細心勘訊,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時根據(jù)案情親自出巡察看,所判案件準(zhǔn)確明了。百姓中有人鬧糾紛,只要在路上看見家紹,都會跪在他面前訴說曲直,他往往是即可斷案。
有一次,兩個兄弟因分家爭一張好桌子,他就找來木匠按照那個好桌子做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讓兄弟二人各取一張,兄弟二人有所感悟,沒有一人去取桌子。在郡府任同知時,恰遇巡撫過境,隨從仆役仗勢欺人,騷擾百姓,家紹拘捕杖責(zé)了那些仆役,同僚們攝于巡撫的威嚴有些害怕,勸家紹到巡撫行轅謝罪,他執(zhí)拗不去。巡撫大人聞聽他平素清正廉明,而且這件事的確是仆役們有錯,不但不責(zé)備石家紹,還對其行為大加贊賞,保舉他升為代理知府,當(dāng)?shù)厝朔Q譽家紹有“段司農(nóng)遺風(fēng)”(段司農(nóng),即唐代名將段秀實。唐建中初,涇原四鎮(zhèn)節(jié)度使段秀實為宰相楊炎所惡,征為司農(nóng)卿)。
由于家紹辦案公正,猶如包公再世,大家都尊稱他為“石青天”。
道光十六年(1836年)冬,皇帝聞知家紹體恤百姓,辦案公正,召其入京。起初家紹不知皇帝召見他是褒獎他,誠惶誠恐。覲見道光帝后,他詳細介紹了地方情況,道光帝頗為滿意,次年擢升他為江西省饒州府府尹,不久改贛州府府尹。上任前家紹告假回家鄉(xiāng)探省,一路上巡察民情,三個月才回到家中?;氐郊液蟀咽虖娜藛T全部打發(fā)走,在庭院門內(nèi),只留一個老仆人。近鄰族人前來看望,呼喚使用非常方便。拜訪親友或參加婚喪大事,他只帶一仆,乘馬而去相助,代主款客,儼然一鄉(xiāng)下老農(nóng),絲毫沒有官宦介貴之氣。假期滿后赴任的前一天晚上,有個變賣田產(chǎn)的人手持契約到他家,石家紹為他解開行囊,拿出自己的路費付給他抵債。
家紹的母親馮氏年逾古稀,妻子系本縣古暑村曹師由的女子,又身患殘疾,孩子嗣修剛剛十歲。但家紹沒有想到這些,他空著行囊,帶著老母、妻子和孩子遠赴江西南昌,父老鄉(xiāng)親戀戀不舍送出村外,不料這一去三年后竟卒于任上,百姓聞之無不哭泣。
披肝瀝膽 英年早逝
道光十九年(1839年),石家紹因理冤獄一案過于勞累,忽于五月二十一日偶感風(fēng)寒,病情日甚一日,覺著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二十五日黃昏,他讓妻子拿來他的官服,穿戴整齊,焚心香一炷,面向北方,叩拜道光皇帝,言其不能為國盡忠了。將老母喚至榻前,拉著老母的手說:“兒迎母至江西,實欲稍盡子職,今其已矣!”說完放聲大哭。含淚望著自己患有殘疾的妻子和年僅12歲的幼子石嗣修,以“母老、妻殘、子幼”將后事托付他的受業(yè)弟子張子勉,并言卒后立刻歸葬故里,不得打擾當(dāng)?shù)匕傩?。張子勉感極而泣,寬慰年僅48歲的恩師:“先生!先生!斷不至此!”豈料,家紹果然于當(dāng)月二十八日午時卒于任上,江西一帶鄉(xiāng)紳、百姓聞聽,紛紛來到府上吊唁。
卒后,張子勉遵命幫助料理喪事,事畢便踏上了歸葬翼城的行程。當(dāng)行至廬陵(今江西吉安市)時已是道光十九年七月初十日,夫人曹氏過于悲痛,竟從容投江殉節(jié)?!兑沓强h志·貞烈》記載:endprint
曹氏,封壁村署贛州府知府、銅鼓營同知石家紹妻。夫故任所,氏年四十八歲。以有廢疾,遂于扶柩回籍時,從容投江殉節(jié)。比獲尸,衣服整齊如故。江西廬陵、吉水二縣具稟請旌,道光二十年奉旨旌表。
曹氏殉節(jié)后,因宦囊羞澀,沿途花銷后已所剩無幾,只得將遺體存放當(dāng)?shù)?。待到第二年春天,在同僚和好友的資助下,夫婦二人的靈柩才回到家鄉(xiāng)封壁村。豈料其子嗣修又出痘疹夭折,族人商議讓他的侄子石志修承祧,擇吉于道光二十年四月初六日夫婦合葬于封壁村祖塋之側(cè)。
受業(yè)弟子張子勉為其夫婦撰寫了《墓志銘》,介紹了石家紹的生平:
道光壬午,夫子獲捷南宮,欽點即用知縣,分發(fā)江西,歷任龍南、上饒、南昌,并署大庚、新城、新建各縣。建立文場,創(chuàng)修書院;筑堤以防水患,放賑以濟民貧;其他種種善政,殆有難以盡述者。上官嘉其能,于十三年題升瑞州府銅鼓營同知,十六年冬入都引見,十七年六月回任。八月,委署饒州府知府。次年九月,題署贛州府知府。所有前任未了之案,不辭勞瘁,俱已清厘。每于公馀輒以史記為務(wù)。稍有所疑,即行參考正訂南越、東越、西越各列傳。
張子勉在《墓志銘》中最后詠嘆道:
念茲碩德,我心憂傷。
忠孝兼盡,天命靡常。
駕鶴異域,返柩故鄉(xiāng)。
善有余慶,闕后克昌。
“愛民為民拳拳心,百花洲里蕩歌聲?!笔医B永遠活在江南各縣人民的心中,也將永遠活在翼城人民的心中。
石家紹離世后,翼城有一傳言:“修起城內(nèi)北門橋,死了封壁石家紹?!睋?jù)說,翼城老城是座臥牛城,四周城墻下全是護城河,城內(nèi)北門到北關(guān)村有一木板吊橋,白天放下供人們行走,晚上城門關(guān)閉后收起以保安全。后因木板腐朽,道光年間,縣府決定將木板橋改建為磚石筑建的洞式橋。所取用的石料采自石家紹的故里封壁村北介子推隱居的小綿山,村里人怕破壞風(fēng)脈,但又攔不住,只好傳信給遠在江西南昌為官的家紹,等家紹寫給縣太爺?shù)男偶骰匾沓菚r,北門橋已經(jīng)竣工,石家紹本就因公務(wù)勞累身心俱損,聞聽綿山被破壞,一氣之下竟撒手人寰。筆者曾查閱清代進士吉秉奇撰寫的《重修北門橋碑記》一文載:北門橋“經(jīng)始于道光十九年二月吉日,落成于二十年九月吉日”。石家紹離世于道光十九年五月底,恰在此期間。這兩個事件也許是巧合,但也反映了石家紹對故鄉(xiāng)生態(tài)環(huán)境和家鄉(xiāng)人文歷史關(guān)注的情懷。
為“官”要學(xué)石家紹
清代嘉慶、道光年間的經(jīng)世思想家包世臣很敬仰石家紹,他雖然官位很低,卻應(yīng)其才德被許多封疆大吏所器重,稱之為幕僚中的“全才”。包世臣吏治思想的重要內(nèi)容就是強調(diào)為官必須為民愛民,并強調(diào)居官一要“儉”,二要“勤”。所謂“儉”,就是不搜刮民脂民膏、貪污受賄;所謂“勤”,就是不疏于政事、積壓民案,做到“儉則需次不舉人錢,勤則蒞任不留民事”。他對那些殘民好利、魚肉百姓之徒深惡痛絕,特別強調(diào)居官一定要“為民勞心”,并認為只有心為民而勞,才近于父母,如果心為己而勞,則與盜賊無區(qū)別。包世臣判定官吏政績的好壞,不是看他有無“赫赫之名”,而是看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如何。如果為官者人雖已離開舊治之地,而那里的百姓仍懷念他,談?wù)撈湔儯敲?,這樣的官吏就是好官吏。
基于這一評定官吏的標(biāo)準(zhǔn),包世臣認為嘉慶年間的石家紹是一個好官吏,因為石在署饒州、贛州知府任內(nèi),能以己度人,以情求物,監(jiān)民折獄,常得其真,無論認識或不認識他的人都稱他為“石爹爹”。在包世臣看來,石家紹能恩威并用,愛民如子,深得老百姓的愛戴,是難得的好官。故此,他不僅向江西巡撫陳玉生極力舉薦石家紹,說他“生性誠篤,好讀書”,“愛民重士”,可以委以重任,處理“緊要難辦之件”;石家紹死后,還為他樹碑立傳,介紹政績,并希望官吏們都能像石家紹那樣愛民如子,得到老百姓的真心愛戴。
現(xiàn)代中國著名的經(jīng)濟學(xué)家和教育家王亞南,在對中國官僚政治做了一番深入研究之后認為:“中國士宦的做官發(fā)財思想是中國特殊的官僚封建社會的產(chǎn)物。做官被看成發(fā)財?shù)氖侄?,做大官發(fā)大財,做小官發(fā)小財。但在這一派污濁之中,總有少數(shù)的如石家紹一般的循吏出淤泥而不染,猶如中通外直、香遠益清的蓮花,讓人耳目一新?!眅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