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玉 玲

(河南大學(xué) 哲學(xué)與公共管理學(xué)院，河南 開封 475004)

論老子之“德”及其現(xiàn)實意義

趙 玉 玲

(河南大學(xué) 哲學(xué)與公共管理學(xué)院，河南 開封 475004)

老子之“德”依“道”為存在依據(jù)，指具體事物從“道”所秉承的特性，自然無為是其內(nèi)在本質(zhì)，亦可引申為人的本性或品德。老子以“上善若水”和“上德若谷”為至“德”的表征。老子“重積德”，把儉嗇作為“積德”的重要方式，以節(jié)儉作為治國修身的基本原則。老子之“德”所意指的無私品格和謙下之風(fēng)以及以儉嗇為積德之本的修德方式，在當(dāng)今時代的廉政文化建設(shè)中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老子；“德”；“道”；修德；積德

“德”是《老子》一書的重要范疇。在《老子》中，“道”指萬物的本體和宇宙的本原，具有形而上的屬性；“德”同“得”，得道為德，指具體事物從“道”所秉承的特殊規(guī)律或特殊性質(zhì)，萬物之性之謂“德”。正是由于“德”的存在，形而上不可觸摸的“道”下落于物界，與萬物發(fā)生了必然的聯(lián)系。就“道”作為世界之本源、萬物之根本的哲學(xué)意義而言，“德”意指由此而產(chǎn)生的萬物之本性；就“道”作為人類社會生活的最高準(zhǔn)則之倫理學(xué)意義而言，“德”意指人的本性或品德[1]142?！暗馈彼哂械淖匀粺o為、致虛守靜、居下、不爭、慈、儉、樸、不敢為天下先等特點，都可以具化為“德”的特性。老子非常重視“德”，以“德”為人生價值典范，對“德”作了不同層面的論述，強(qiáng)調(diào)修德，指出“重積德則無不克”，提倡以德修身、以德治國、以德化人。

一、“德”之本質(zhì)

在《老子》思想中，“道”指的是宇宙萬物的總根源、發(fā)展規(guī)律。形而上的“道”落實到物界，延伸作用于人生，其總的準(zhǔn)則、運(yùn)行規(guī)律，可以稱之為“德”?！独献印吩唬骸暗郎?，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碧斓厝f物由“道”所生，“道”內(nèi)化于萬物，成為萬物的內(nèi)在屬性，“道”在萬物所顯現(xiàn)出來的本性即為“德”?！暗乐穑轮F，夫莫之命而常自然?！?《老子》第51章，以下引《老子》，只注明章數(shù))“德”是“道”所體現(xiàn)出來的一種自然和諧的秩序。形上的“道”落實到人生的層面上，其所顯現(xiàn)的特性而為人類所體驗，所取法者，都可以說是“德”的活動范圍[2]12?！翱椎轮荩ǖ朗菑摹?第21章)，“德”以“道”為內(nèi)在依據(jù)?！昂我詾榈拢坑珊醯酪??！盵3]93“德”的存在以“道”為形上依據(jù)，因而具有先天性的內(nèi)涵，由此決定了老子之“德”不同于世俗性的道德，但這種特性卻并不妨礙老子之“德”的倫理性意蘊(yùn)。相反，借著道生萬物的超越性和“道”內(nèi)在于萬物的普遍性，“德”有了超越性的存在依據(jù)和普遍性的內(nèi)涵。

老子非常重視“德”，用“廣德”、“常德”、“上德”、“玄德”等來闡釋“德”的特性和表現(xiàn)形態(tài)?！吧系氯艄龋瑥V德若不足。”(第41章)“廣德”具有德性普遍的含義，說明“德”與“道”一樣，無處不在，與萬物渾然一體，內(nèi)在于萬物，自然而然地發(fā)揮作用。另外，《老子》第28章里還提到了“常德”：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fù)歸于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樸散則為器，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這里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了“常德”的重要性，“常德不離”、“常德不忒”、“常德乃足”。

馬王堆漢墓帛書《老子》中“常德”作“恒德”；《韓非·解老篇》說：“唯夫與天與地之剖判也具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謂‘?！！?也就是說，“常德”是與天地并始終、不變之品德。在老子看來，“常德”所處的理想狀態(tài)是“嬰兒”、“無極”、“樸”的狀態(tài)，即是一種純真質(zhì)樸、自然無為的狀態(tài)。老子認(rèn)為，“為天下溪”、“為天下式”、“為天下谷”，則“常德不離”、“常德不忒”、“常德乃足”，因而也就能“復(fù)歸于嬰兒”、“復(fù)歸于無極”、“復(fù)歸于樸”?！昂轮?，比于赤子”(第55章)，老子以嬰兒蓬勃的生命力喻指“道”的充盈之勢，“無極”和“樸”亦是“道”特性的表達(dá)?？梢?，老子之“德”是“道”在萬物的體現(xiàn)，稟賦“道”之超越性和遍在性的特點。

老子還將“德”分成“上德”和“下德”。《老子》第38章說：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yīng)，則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

“上德不德”，指具有“上德”的人，因任自然，不表現(xiàn)為形式上的“德”。在這里，“上德”體現(xiàn)了“道”的自然本性。老子將“德”分為上、下，“上德”是無心的流露，“下德”則有了居心?！叭柿x”是從“下德”產(chǎn)生的，屬于有心的作為，已經(jīng)不是自然地流露了。到了“禮”，就注入了勉強(qiáng)的成分，人的自在精神全然被斷傷[2]217。可見，老子所謂的“上德”是自然的、內(nèi)在的真性展現(xiàn)，不受任何外在條件束縛的本心流露，不以德為德，才是真正的有德?！吧系聼o欲無求，所以有德；下德唯恐有失，所以無德?！盵4]128老子把“無為”與“為之”作為區(qū)分“德”不同境界的標(biāo)準(zhǔn)，以“無為”之德為“上德”，這也是老子自然無為思想的體現(xiàn)?！吧系隆钡倪@種特性在《老子》一書的其他章節(jié)用“玄德”作了表述。

“玄德”是指具有深遠(yuǎn)意義的德，是“德”的最高境界?！独献印返?1章說：

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yǎng)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也就是說，“道”產(chǎn)生天地萬物，“德”畜養(yǎng)天地萬物。萬物之所以存在，是順其自然的結(jié)果。因此，萬物無不尊崇“道”，并以“德”為貴。“道”之所以受尊崇，“德”之所以被重視，就在于它們對萬物不加干涉而順任自然，使萬物生長卻不主宰萬物。由此看來，“玄德”最大的特點就在于它順應(yīng)天地萬物的自然本性，使其發(fā)育成長卻不居功自傲，這種沒有任何占有性的自然無為之德，才是最深遠(yuǎn)的“德”?！独献印返?5章說：“常知稽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yuǎn)矣，與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順。”“大順即自然也?！盵2]314深遠(yuǎn)的“玄德”可以使萬物返回到真樸，達(dá)至順應(yīng)“大順”的狀態(tài)?？梢?，這里“玄德”的含義仍是自然無為。

“道法自然”，“道”的本質(zhì)是自然，依從于“道”的“德”因而也具有自然的本質(zhì)特征。天地萬物皆由道而生，道是天地萬物之本，萬物 “尊道而貴德” 并非誰的命令，而是本性如此，猶如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第32章)一樣。天地萬物運(yùn)行有序，完全是一種正常的自然規(guī)律，這種自然主義的觀點應(yīng)用到社會生活中，就是要求人類的行為要合乎“道”，順應(yīng)萬物和社會發(fā)展的自然規(guī)律，順應(yīng)自然之道就是最大的“德”。

二、“德”之表現(xiàn)形態(tài)

“德”的本質(zhì)與“道”的本質(zhì)一樣，都體現(xiàn)了自然無為的特性。陳鼓應(yīng)指出，“道”是指未經(jīng)滲入一絲一毫人為的自然狀態(tài)，“德”是指參與了人為的因素而仍然返回到自然的狀態(tài)[2]12。落實到人生層面,可以為我們生活準(zhǔn)則所效法的“道”體現(xiàn)了“德”的特性。在老子思想中，虛靜、柔弱、不爭，居下、寡欲、取后等觀念都是“道”所表現(xiàn)的特性與精神，同時也屬于“德”之品性。對于這些品性所體現(xiàn)出來的精神風(fēng)格，老子用“上善若水”和“上德若谷”來概括。

(一)上善若水

《老子》第8章說：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這就是說，最高的善就像水一樣。水具有能夠滋潤萬物卻不和萬物相爭的無私德性，其他事物爭上，水卻獨甘于居下，它停留在眾人所不喜歡的地方，所以最接近“道”。水的這種“不爭”、“處下”的品質(zhì)，正符合老子之道“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第2章)的特征，最接近于“道”的特性。因而，老子提倡效法水，以水之謙卑、寬容、不爭的品性來喻指至善的品行。

水的品性也體現(xiàn)了老子柔弱勝剛強(qiáng)的思想。“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qiáng)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qiáng)，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第78章)水是天下最柔弱的事物，卻又是攻克堅強(qiáng)者的最大力量，因為沒有什么能代替它。以柔克剛，以弱勝強(qiáng)，天下沒有人不知道。老子還說：“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第43章)水處下、不爭、柔弱的品性可以成就遠(yuǎn)大的抱負(fù)。

“上善若水”體現(xiàn)了老子理想人格的道德內(nèi)涵。

(二)上德若谷

老子除了用水來比喻上善的品德外，還提到了“谷”?！肮取钡谋玖x是兩山之間狹長而有出口的低地，處于低洼之處；另外，“谷”還有曠達(dá)的意思?！吧系氯艄取笔钦f上德之圣人，虛心若谷，胸懷天下，無所不容，無所不應(yīng)，氣度恢宏，具有海納百川的包容性和圓通性[5]。“上德若谷”源自于《老子》第41章對體道之士品性的描述：

明道若昧；進(jìn)道若退；夷道若類，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zhì)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唯道，善貸且成。

需要指出的是，《老子》一書充滿辯證的思想，因而他對體道之士情態(tài)的描述也是異于常人認(rèn)知的。大道深邃難現(xiàn)，玄妙的道不易被察覺，不可以外在的表現(xiàn)形態(tài)來決定“道”的特質(zhì)，因而明似暗、進(jìn)似退、平坦似不平，崇高的道德好似低下的山谷，廣大的德反而好似不足。除此之外，《老子》第15章在描述“古之善為道者”的人格修養(yǎng)和精神風(fēng)貌時還說：“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體道之士敦厚、曠達(dá)、渾樸的人格形態(tài)躍然紙上，體現(xiàn)出了“上德若谷”的品性特征。

《老子》第6章說：“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這里的“谷”形容空虛，意指道體的虛狀。蘇轍《老子解》說：“謂之‘谷神’，言其德也。謂之‘玄牝’，言其功也。牝生萬物，而謂之玄焉，言見其生而不見其所以生也。”[2]85-86“見其生而不見其所以生”，指的是“道”雖為天地萬物的始源，化生天地萬物，卻虛而不現(xiàn)，具有無上的道德?！盀樘煜鹿龋５履俗?，復(fù)歸于樸?！?第25章)虛狀的“谷”是“常德”的體現(xiàn)，以“樸”的形式復(fù)歸了道的本性。

綜上，老子以“谷”喻“德”，體現(xiàn)了上德之人處下、不爭的品格和包容萬物、虛懷若谷的寬廣胸懷。河上公對此解釋說：“上德之人若深谷，不恥垢濁也?！盵6]164“谷”在地形上永遠(yuǎn)居于低下的位置，“譬道之在天下，猶川之于江海”(第32章)。水往低處流，“谷”往往也是水居之處，“江海之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第66章)。江海之所以能匯聚百川河流，是由于它總是處在低下的地方，因此才能夠成為百川之王。因而，擁有“上德若谷”的品格可以成就大的事業(yè)。

“上德若谷”與“上善若水”，是老子對至上人格的形象表達(dá)。

三、“德”之實現(xiàn)方式

老子非常崇尚“德”，為此明確提倡修德?！独献印返?4章說：“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鄉(xiāng)，其德乃長；修之于國，其德乃豐；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崩献臃磸?fù)強(qiáng)調(diào)“修”，修身、修家、修鄉(xiāng)、修國、修天下，以修身為基點延伸至家、鄉(xiāng)、國和天下，從而就可以使個體所修本真之“德”，成為天下普遍性的“德”。通過不斷的修德，可以成就“上德”，從而使德性普照于天下。

對于如何修德，老子也提供了具體的方法。他說：“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戰(zhàn)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wèi)之?！?第67章) 所謂“慈”，就是與人為善，兼有慈愛之意，愛心加上同情感，這是人類友好相處的基本動力[2]320。老子將慈愛作為修德過程中的第一寶，并將這種慈愛之心推及開來，“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也！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也！”(第49章)是故，“圣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第27章)。只有具有這種博大的慈愛之心，才能同等善待善人和不善的人?！肮噬迫苏撸簧迫酥畮?；不善人者，善人之資”(第27章)，也唯其如此才可以使更多的人引以為鑒，走向善之路。而“儉”，與《老子》第59章所提到的“治人事天，莫若嗇”中的“嗇”同義，意為節(jié)儉，不浪費(fèi)，不奢靡。以“儉”為寶，是修德的重要方式。老子提倡“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第19章)，要求圣人要做到“去甚、去奢、去泰”(第29章)。即去掉那些極端的、奢侈的、過分的行為。 “不敢為天下先”，則有“謙讓”、“不爭”、“居下”之意，如“大邦者下流”(第61章)、江?！耙云渖葡轮?第66章)等，都包含有“不敢為天下先”的意思。

在“三寶”之中，老子最推崇“慈”，將之作為人生修德過程中的第一寶?！胺虼龋詰?zhàn)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wèi)之?！币驗橛写葠壑?，進(jìn)攻可以勝，退守則可以固。如果天意將要救護(hù)什么，就用“慈”來保護(hù)它?！按取本推鋸V泛意義而言，體現(xiàn)了“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的高貴品性。將這種博大的慈愛之心推及天下，就能使整個社會達(dá)到“無棄人”、“無棄物”的境界，因而也是最高德的體現(xiàn)?！耙娝乇?，少私寡欲”(第19章)，老子提倡儉樸的生活?！暗溎笥诓恢悖痪棠笥谟?。”(第46章)私欲是禍患的根源，人生在世，誘惑很多，如果沒有一種平凡樸實的心態(tài)，身心必然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因此，老子提倡摒棄私欲，過一種自然樸實的生活。他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第12章)為“腹”，即節(jié)儉恬淡的生活；為“目”，則是追逐外在貪欲的生活?！叭鋬?，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jì)其事，終身不救?！?第52章)塞住嗜欲的門徑，終身都沒有受煩擾的事情，打開嗜欲的孔竅，終身都無法救治。去除私欲，能夠保全自身，成就自身的德性?！安桓覟樘煜孪取?，是要人們貴柔、謙退。 從先和后的辯證關(guān)系說，處后反而能領(lǐng)先，“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第7章)。圣人之所以能處在眾人之前，是因為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后，置自身于利益之外，反而能夠保全自身。正是由于其大公無私，反而成全了自己，正所謂“圣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第81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第55章)，老子用赤子來比喻有深厚道德修養(yǎng)的人。慈愛、節(jié)儉、謙下是老子修德的具體方式，以此可以成就自然無為、致虛守靜、居下、不爭的道德品性。這樣的“德”也就是所謂的“孔德”、“含德”、“常德”、“建德”、“廣德”。

四、重積德則無不克

老子的整個哲學(xué)系統(tǒng)的發(fā)展，可以說是由宇宙論伸展到人生論，再由人生論延伸到政治論。然而，如果我們了解老子思想形成的真正動機(jī)，我們當(dāng)可知道他的形上學(xué)只是為了應(yīng)合人生與政治的要求而建立的[2]1。作為一個思想深邃的哲人，老子對社會世事的洞察深刻敏銳，并把由此體悟的經(jīng)驗法則應(yīng)用于修身治國?！独献印返?9章說：

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治人事天”指的是治理國家，修養(yǎng)身心。“嗇”指儉嗇，老子把儉嗇作為修德的重要方式之一，作為治國修身最基本的原則，既可用于治國，又可用于養(yǎng)身。以儉嗇為處事之本，就叫“重積德”，以此治國則國可以長久，以此養(yǎng)身則身可以長生。老子不僅把“重積德”作為個人的一種美德，還在全社會提倡儉樸的風(fēng)尚，“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第3章)。由此可見，儉嗇是治理國家社會并使之達(dá)到長治久安的根本措施之一。

需要指出的是，老子所說的“嗇”，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吝嗇”，也不是教導(dǎo)世人都來做吝嗇鬼、守財奴，而是提倡一種順任自然、取其所需的生活方式。“鷦鷯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莊子·逍遙游》)人生在世，所需是有限的，“甚愛必大費(fèi)，多藏必厚亡”(第44章)。過度的欲望不僅會招致自身的禍患，也會給國家社會造成極大的損失。老子以儉嗇為積德之本，在當(dāng)今時代的廉政文化建設(shè)中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廉政的對立面是貪污腐敗，貪污腐敗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欲望的無限膨脹。老子以“儉”為寶的思想與現(xiàn)階段中央政府倡導(dǎo)厲行節(jié)約、反對浪費(fèi)的舉措是一致的，可以從根源上杜絕腐敗的產(chǎn)生。

“重積德則無不克”，必須指出的是，老子“德”的內(nèi)容，決不僅僅滯留于儉嗇。其“德”還意涵著海納百川、博大慈愛的胸懷，“善利萬物而不爭”的高尚品格，“功成而不居”的無私情操和“致虛守靜”的遠(yuǎn)大抱負(fù)。老子之“德”對我們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yǎng)，造就美好的社會道德風(fēng)尚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1]樊浩.中國倫理精神的歷史建構(gòu)[M]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2.

[2]陳鼓應(yīng).老子注譯及評介[M].北京：中華書局，1984.

[3]樓宇烈.王弼集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2009.

[4]李零.老子[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8.

[5]葛榮晉.“上德若谷”與和諧人生[J].中共寧波市委黨校學(xué)報，2011(1).

[6]老子道德經(jīng)河上公章句[M].王卡，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3.

【責(zé)任編輯：高建立】

Laozi’s “De”and Its Current Significance

ZHAO Yuling

(College of Philosophy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Henan University，Kaifeng,Henan 475004)

Laozi’s “De”on the basis of “Dao”for existence, refers to the characteristic of specific things from “Dao”.Natural inaction is its intrinsic nature.It can also be extended to human nature or moral character.Laozi’s standard of virtue is the morality as noble as water.Laozi pays attention to accumulating virtue by encouraging frugality, and regards frugality as the basic principle of ruling the country and cultivating moral character.The selfless character and modest conduct and frugality of Laozi has importan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in today’s era of construction of a clean government.

Laozi; “De”; “Dao”; cultivating virtue; accumulating virtue

2015-04-26

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項目 “老莊廉政思想研究” (編號：2014-QN-099)。

趙玉玲(1975—)，女，河南澠池人，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道家、道教研究。

B223.1

A

1672-3600(2015)07-001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