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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漢代禮學兩種趨勢的分別與融合

      2015-04-14 12:39:44張濤
      江西社會科學 2015年3期
      關鍵詞:禮學博士

      張濤

      論漢代禮學兩種趨勢的分別與融合

      張濤

      漢代禮學兼具學術性與實用性兩種趨向。兩種趨向多有分別,在漢代禮學發(fā)展中呈現(xiàn)出不同色彩,前人已作了充分論述。同時,漢代禮制一定程度上繼承了古禮,很多漢代禮學學者如叔孫通、后蒼及慶氏一系經(jīng)師兼顧古禮與今儀,共同顯示出兩種趨向相互交織的表征,漢代禮學兩種趨向的融合現(xiàn)象同樣不能忽視。

      漢代;禮學史;叔孫通;后蒼;慶氏

      張 濤,上海師范大學博士后,上海社會科學院信息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上海 200235)

      漢代禮學存在偏重古禮研究和偏重當代禮制建設的兩端,前者可稱為漢代禮學的學術性趨向,而后者則是實用性趨向。兩種趨向之間,既有區(qū)分,又有聯(lián)系。其區(qū)別體現(xiàn)在前者重古禮,而后者重今儀,前者學術性強而后者實用性強;但兩者之間又是相互融合的。筆者不揣淺陋,對這一現(xiàn)象加以描述分析,并嘗試推究其因。

      需要預先說明的是,漢代的禮學主要是指《禮經(jīng)》學,即專門研究《儀禮》的學問,包括《儀禮》本經(jīng),以及當時尚未升格為經(jīng)的二戴《禮記》等融合了古禮與后師學說的傳記,相對于《周禮》為古學來說,又可稱“今文《禮》”。由于《周禮》在兩漢的大多數(shù)時期沒有在官學中取得重要地位,漢代《周禮》學僅在私家流傳,故本文專門圍繞《禮經(jīng)》學展開,并徑稱之為禮學。

      一、學界對漢代禮學兩種不同趨向的區(qū)分

      《史記》言及漢代禮學發(fā)展時,有如下記載:

      漢興,然后諸儒始得修其經(jīng)罼,講習大射鄉(xiāng)飲之禮。叔孫通作漢禮儀,因為太常,諸生弟子共定者,咸為選首,于是喟然嘆興于學?!T學者多言《禮》,而魯高堂生最本。禮固自孔子時而其經(jīng)不具,及至秦焚書,書散亡益多,于今獨有《士禮》,高堂生能言之。而魯徐生善為容。孝文帝時,徐生以容為禮官大夫。傳子至孫徐延、徐襄。襄,其天姿善為容,不能通《禮經(jīng)》;延頗能,未善也。襄以容為漢禮官大夫,至廣陵內(nèi)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桓生、單次,皆嘗為漢禮官大夫。而瑕丘蕭奮以《禮》為淮陽太守。是后能言《禮》為容者,由徐氏焉。[1](P3761-3771)

      《漢書》字句略同(唯“容”作“頌”,字通,《史記索隱》云音“容”),并補敘了蕭奮以后的禮學傳習情況:

      孟卿,東海人也。事蕭奮,以授后蒼、魯閭丘卿。蒼說《禮》數(shù)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授沛聞人通漢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慶普孝公。孝公為東平太傅。德號大戴,為信都太傅;圣號小戴,以博士論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禮》有大戴、小戴、慶氏之學。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魯夏侯敬,又傳族子咸,為豫章太守。大戴授瑯邪徐良罽卿,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傳業(yè)。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楊榮子孫。仁為大鴻臚,家世傳業(yè),榮瑯邪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橋、楊氏之學。[2](P3615)

      歷來研討漢代禮學的學者無不重視《史》、《漢》的記述,主要觀點也都由這兩條資料生發(fā)而來。

      現(xiàn)代學者中較早系統(tǒng)論述漢代禮學史者是洪業(yè)。1932年,洪氏為其主編的《〈儀禮〉引得》作序,根據(jù)《史記·儒林傳》的記載對漢代禮學進行了分類:

      (司馬遷)敘述漢初禮學狀況,至可致信。細玩《儒林傳》文,禮學蓋有三途。一曰,有漢朝廷之儀節(jié);此叔孫通參雜古禮與秦儀之論著也。一曰,魯人頌貌威儀之禮容;此徐氏父子門徒之所以為禮官大夫者也。一曰在孔子時已不具,迨秦火而益殘之《禮經(jīng)》;此高堂生之所能言,徐襄之所不能通,徐延之所頗能而未善之《士禮》也。[3](P78)

      洪業(yè)言漢初禮學“蓋有三途”:朝廷儀節(jié)之學、禮容之學和《禮經(jīng)》之學。至于后來的禮學發(fā)展,他并未再作區(qū)分。自此后,少有探討漢代禮學分類的文章,不過學者一般將之分為兩類。

      1944年,錢穆發(fā)表《兩漢博士家法考》,其中第十節(jié)“宣元以下博士之增設與家法興起”對漢代中期的禮學有所論述。在引錄《漢書》中與前引《史記》大致相同的一段文字后,錢氏指出:“后蒼以前,治《禮》者多善為容而不通經(jīng),其人率為大夫,不為博士。大夫與博士同為禮官,同屬太常,而自有別。”[4](P209)盡管此處沒有專論禮學分類,但觀其文意,可以斷言錢氏采用的是大夫、博士二分法,他所說的“大夫”對應注重實際操作的禮學學者,而“博士”則對應以傳習《禮經(jīng)》為業(yè)的學者。錢氏此處所論可能是受了清儒沈欽韓、王先謙的啟發(fā),沈著《漢書疏證》一書曾提出“博士、大夫皆禮官”。王先謙《漢書補注》流傳頗廣,該書引據(jù)沈說,還先于錢穆確認博士一職屬于太常[5](P1523)。

      1964年《武威漢簡》出版,陳夢家所撰敘論談及漢初禮學情況,也提到“當時只有講究當世朝廷儀節(jié)的和行禮時善為儀容的禮官,少有專治《禮經(jīng)》如博士伏生之于《尚書》者”[6](P13)。語意和錢穆相似,且已明確將洪業(yè)所分的前兩項——朝廷儀節(jié)之學與禮容之學合并,并統(tǒng)稱他們?yōu)椤岸Y官”。

      1990年,沈文倬發(fā)表《從漢初今文經(jīng)的形成說到兩漢今文〈禮〉的傳授》一文,是現(xiàn)代禮學研究領域具有突破性的成果(下引沈氏語在此文內(nèi)者,不再出注)[7](P503-558)。此文即采納了二分法并將之推向極致。沈氏此文的一大目標是:

      由于兩漢學者對“禮”的認識很模糊,既沒有分辨齊、魯所傳古禮與以秦儀為藍本的新制漢儀有何不同,又與漢儀實行中派生的“容禮”混淆起來,以致史家對今文《禮》的傳授,記事頗多失實,家法系統(tǒng)的糾葛亦未一一明辨;而后代禮家又踵誤襲謬,罕有提出異議。對這些問題,自應鉤沉索隱,切實探討,力求回復它的本來面目。

      沈氏根據(jù)漢代禮學前后期的不同特點,將其發(fā)展過程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漢初禮制草創(chuàng)和禮學在民間傳授的時期,第二階段是后蒼傳習今文《禮》并在征和年間(前92—前89)立為博士的全盛期,第三階段是慶氏禮學的興起和衰落。

      在第一階段,沈氏力辟叔孫通所代表的“漢儀”和徐生等代表的“容禮”,認為前者與禮學絕無關聯(lián),后者雖“與《禮經(jīng)》傳授頗多瓜葛”,但卻分屬兩個系統(tǒng)。以后者為例,沈氏本來意識到,“從原來的意義上理解,不應該也不可能把禮與容截然分割開來”,因為容貌威儀本為禮典、禮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沈氏堅持認為:“秦、漢以來,古禮典不再舉行,殘存的在漢初只當作經(jīng)書供學者們講說研討之用;而新創(chuàng)的漢儀尚未具有完備的規(guī)模,所用容貌威儀往往從古禮典里移植,善容成了個人的特長,可以不知經(jīng)而在朝廷任禮官大夫、在郡國任容史。這樣,《禮經(jīng)》書本的傳授者和漢儀的善容者分離開來,成為二個并列的系統(tǒng)?!?/p>

      在第三階段,沈氏從后蒼弟子中割裂出慶普及其后學,認為慶氏一系只是從事漢儀的學者,“本來不應屬于今文《禮》范疇”,與聞人通漢、大小戴及其后學徐氏、橋氏、楊氏等不同。章帝、和帝時代的曹褒習慶氏禮,《漢書》本傳說他“慕叔孫通為漢禮儀,晝夜研精”,沈氏遂謂此人“完全繼承了叔孫通的遺法”,進而推論其父曹充和同習慶氏禮的董鈞,“三人是一脈相傳的,都是叔孫通定漢儀的繼承者。他們都不是今文《禮》的學者”,甚至說連慶普在內(nèi),“也屬于叔孫通一流人物……都不是今文《禮》經(jīng)師”。東漢慶氏學經(jīng)師與其他禮學學者相比,表現(xiàn)出了較重實用的風貌,沈文倬認為慶氏禮學“以修訂漢儀為內(nèi)容”,雖然其師承與《禮經(jīng)》學者有關,議論漢儀亦用古禮作緣飾。沈氏認為:

      班固、范曄等分辨不清漢代禮學同時并存齊、魯所傳《禮經(jīng)》和當時創(chuàng)制“漢儀”兩個部分,又不明白今文官學不應容納漢儀博士,在他們的書里作了含糊籠統(tǒng)、自相矛盾的記述,以致懸疑千載,一直得不到解決。其實只要辨別兩種禮制的對立,這個疑案就渙然冰釋了。

      這樣,沈文倬嚴格將漢代禮學分為兩個系統(tǒng),一是高堂生所創(chuàng),后蒼、大小戴等傳承的今文《禮》經(jīng)學博士,以古禮經(jīng)傳授為主業(yè),學術性強;一是叔孫通和慶氏后學這樣的漢儀博士,以及擅長容禮而未立博士的徐生等人,他們服務于當時朝廷,與古禮關系并不密切。沈氏認為兩者必須嚴加分別。但較之前人,沈文倬之說有兩點不同:一,前人論述多局限于漢初,沈氏將禮學二分說下延至東漢。二,前人僅認為漢代禮學存在二分的狀況,而沈氏則鮮明提出漢代禮學的兩個系統(tǒng)互不相容。前人之所以對兩漢中后期禮學二分語焉不詳,可能主要是因為《史》、《漢》記載寡少,不易詳論,而沈氏則給予大量補正,坐實了禮學二分終兩漢之世一直存在的觀點,對于漢代禮學二分說是一個重要發(fā)展。

      其實,沈氏在1982年連載于《文史》的《略論禮典的實行和〈儀禮〉書本的撰作》一文,已表露出禮學二分思想的遠源。在該文中,沈氏將平?;\統(tǒng)所稱的禮或禮學劃分為“禮典”(包括禮器、禮儀)與“禮書”兩個層次,實踐性的禮典記錄下來,便成為禮書。由于文章重在論述先秦禮典的實際情況和考證禮書文本形成年代,并非為禮學分類而發(fā),又由于所涉時代在漢以前,故所說與漢代禮學類別的用辭指向不一。但將禮學分為禮典與禮書,這一理念可謂給漢代禮學二分說提供了一個學術基點。無論如何,漢代禮學的兩大系統(tǒng)區(qū)分,至此已劃分得異常清晰。

      二、漢代禮學兩種趨向的融合現(xiàn)象——個案研究

      必須指出,從本質(zhì)上講,漢代禮學的二分狀況,不應被認為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classification)之間的沖突對立,而應看成是漢代禮學學者身上所顯示出的各具特色的兩種趨向(orientation)?!皩嵱眯浴迸c“學術性”常會共同體現(xiàn)在某個漢代禮學學者身上,盡管其人可能偏主一端;所謂的大夫與經(jīng)師,并不是可排號入座、截然區(qū)隔的兩個群體,而通常是兼具兩種身份,至少能具備兩種學養(yǎng)。漢代禮學的實用性與學術性兩種趨向存在融合現(xiàn)象。試舉兩例。

      (一)關于叔孫通

      叔孫通為漢高祖訂禮儀,是漢代禮學實用性的首位代表。不過,叔孫通的禮學含有較強的學術性。

      首先,禮制方面,叔孫通采用秦儀,事實俱在,本為學界共識。秦代禮制的創(chuàng)建有很深刻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在此無法詳論,但可肯定秦代禮制絕不能憑空撰作。雖然在許多地方秦儀“不合圣制”,可是卻必定像漢代一樣對前朝有所因襲,《史記·禮書》就承認秦代禮制“尊君抑臣,朝廷濟濟,依古以來”[1](P1368)。非但禮如此,樂也如此,《漢書·禮樂志》記:“周有房中樂,至秦,名曰‘壽人’?!逍形枵?,本周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也。”[2](P1043-1044)據(jù)《通典》,秦人所謂“五行舞”,即西周《大武》[8](P3592)。采用秦儀絕不意味著必然與古禮樂對立?!妒酚洝繁緜髦醒浴埃ㄊ鍖O通說上曰)‘臣愿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谑鞘鍖O通使征魯諸生三十余人”[1](P3278-3279)??芍贫h儀時應有魯?shù)厝迳潉澯谄溟g(自然,魯兩生不在其列)。西漢建立后朝廷中尚存魯?shù)囟Y容之學,由此不難發(fā)現(xiàn),叔孫通與齊、魯所傳古禮有不可磨滅的因襲關系。事實上,“漢興,撥亂反正,日不暇給,猶命叔孫通制禮儀,以正君臣之位”[2](P1030),“正君臣之位”與《史記》所言“尊君抑臣”意同,剛好是古代《禮經(jīng)》學精神的再現(xiàn),其指向雖是現(xiàn)實,但其本質(zhì)則極具學術屬性。

      其次,從禮學系統(tǒng)言,叔孫通本為儒生,初見劉邦時曾著儒服,還是孔子八世孫孔鮒的弟子,叔孫通的知識構成中無疑存在著經(jīng)學,尤其是《禮經(jīng)》的成分。叔孫通著作早佚,但從后人所輯的條文中還可以了解到他的禮學修養(yǎng)。如其《漢禮器制度》一書,唐人早有定評,《周禮·天官·凌人》疏稱:“叔孫通前漢時作《漢禮器制度》,多得古之周制,故鄭君依而用之也。”在三禮注疏中,引《漢禮器制度》來解釋經(jīng)文者尚多有之。叔孫通另一著作《傍章》中有“見羆變不得侍祠”一條,即是效仿《禮記·內(nèi)則》所謂“夫齋則不入側室之門”,清末沈家本認為此即“漢法之本于周禮者”,并稱“說者謂漢禮全襲秦制,亦未考耳”[9](P1660-1661)。章太炎亦稱:“漢律非專刑書,蓋與《周官》、《禮經(jīng)》相鄰?!盵10](P438)《史記》叔孫通傳載惠帝春出游離宮,叔孫通曰:“古者有春嘗果,方今櫻桃孰,可獻,愿陛下出。因取櫻桃獻宗廟。”[1](P3283)《會注考證》引《正義》曰,《禮記》云:“仲夏之月,以含桃先薦寢廟?!盵11](P1686-1689)語出《月令》,雖有“春”、“夏”字異,然叔孫通所說當即本于此。不論著作還是言行,都顯示出叔孫通系統(tǒng)研習過儒家經(jīng)典。雖然叔孫通后來熱衷于政治,多從事禮制建設,而少做傳經(jīng)工作,但從后人的一些評價中可以看出,叔孫通應在禮學譜系中占據(jù)特殊位置。如劉向即稱贊他“為漢儒宗”[2](P1034);魏張揖《上廣雅表》云:“魯人叔孫通撰置《禮記》,文不違古?!盵12](P1276)“文不違古”即是肯定其符合古禮。清陳壽祺《左海經(jīng)辨》甚至認為叔孫通撰集了《禮記》,“(百三十一篇之)《禮記》乃先秦舊書,圣人及七十子微言大義賴(叔孫)通以不墜”[13](P205)。皮錫瑞《論〈禮記〉始撰于叔孫通》亦因之附會說,今本《禮記》為叔孫通所撰[14](P64-65)。雖清人所論不免穿鑿,但叔孫通禮學從古儒而來,其學術性不容抹殺。

      洪業(yè)曾將叔孫通與徐氏區(qū)別開來,其實兩者間頗有共通之處。所謂“魯人頌貌威儀之禮容”應屬“朝廷之儀節(jié)”的一部分,不可能離開禮儀的操作執(zhí)行而單獨實現(xiàn),如果將禮容分離出來與“朝廷之儀節(jié)”并列,反倒破壞了禮學分類的層次,模糊了分類標準。而且,合并禮容與朝儀,也可在史籍中找到依據(jù)。漢成帝時劉向上書言“宜興辟雍,設庠序,成禮樂,隆雅頌之聲,盛揖攘之容,以風化天下”[2](P1033),即把講究“揖攘”的禮容納入朝廷藉以風化天下的禮儀來講。范曄作《曹褒傳論》追述叔孫通定制漢儀,有“先王之容典蓋多闕矣”之語,其中“容”“典”聯(lián)文,“容”為容禮,“典”是指儀式進行時的禮節(jié)法則[15](P1205)。《后漢書·劉昆傳》記劉昆在王莽時“每春秋鄉(xiāng)射,常備列典儀……王莽以昆多聚徒眾,私行大禮”云云,又說昆“少習容禮”,李賢注曰:“容,儀也?!眱蓭日湛芍颂幩^“容禮”是以禮容來代指全部禮儀,非限于端正容貌之學[15](P2549-2550)。此外,叔孫通是薛縣人,《索隱》云屬魯國,為漢廷制禮時嘗“使征魯諸生三十余人”,更表明叔孫通的禮學和徐氏“魯人頌貌威儀之禮容”本為同源。他們和高堂生等以《儀禮》文本研究為主要學術內(nèi)容的學者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更側重把禮學應用于實際操作,文本研究則非所長,至有徐襄甚且“不能通《禮經(jīng)》”的情況出現(xiàn)。因此,錢穆和陳夢家將叔孫通、高堂生時代禮學分為兩類的做法于分類原則更相適宜,也更為通行。

      (二)慶氏及其后學、后蒼及其師承

      慶氏禮學是兩漢禮學中頗具實用色彩的一支,但其本身則是兩漢禮學學統(tǒng)中重要組成部分。

      慶普資料較少,呂思勉言:“慶氏之學與二戴同出后蒼。十七篇三家所同,而《禮記》為二戴所獨,四十九篇又小戴所獨,故(《后漢書·曹褒傳》)加‘又’字以別之。陳氏(壽祺)謂褒所傳四十九篇亦出慶氏,誤矣?!盵16](P733)據(jù)此可知,慶氏之學與二戴同源,而其后學更兼承小戴一系。東漢董鈞、曹充等“習慶氏《禮》”、“持慶氏《禮》”,“于是遂有慶氏學”[15](P1201-1205、P2576)。章和元年(87)正月,章帝命曹充之子曹褒修禮,敕曰:“此制(引者案,指班固所上叔孫通《漢儀》)散略,多不合經(jīng),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讓曹褒“依準舊典”來“次序禮事”以合于經(jīng),其不備者,則“雜以《五經(jīng)》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兇終始制度”[15](P1203)。這確為實用性漢儀,卻又顯然與學術性的《禮經(jīng)》有所關聯(lián)。

      對于慶氏后學,史傳多記其禮制建設功績,但也提及其在經(jīng)學方面成就。如曹充“作章句辨難”,明顯涉及經(jīng)學博士師法、家法的爭斗。曹褒著作甚富,《演經(jīng)雜論》百二十篇,沈文倬認為必然援引了《禮經(jīng)》。曹褒授千余弟子,“為儒者宗”。他們參與過漢朝的禮制建設,就像在石渠閣、白虎觀爭論禮制的經(jīng)師一樣,治學的同時注重實用。

      求索慶氏禮學的學統(tǒng),就必須追到后蒼。后蒼禮學最鮮明的特點就是“推士禮而至于天子”[2](P1710),這正說明了后蒼禮學從學術出發(fā),以實用為指歸的特點?!稘h書·儒林傳》載:“(后)蒼說《禮》數(shù)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狈ⅲ骸霸谇_校書著記,因以為名?!盵2](P3615)《后氏曲臺記》,漢志作“《曲臺后蒼》九篇”。顏注引如淳曰:“行禮射于曲臺,后蒼為記,故名《曲臺記》?!稘h官》曰:大射于曲臺?!盵2](P1709-1710)南朝任碢《齊竟陵文宣王行狀》“至若曲臺之禮,九師之易”句,李善注:“《七略》曰:‘宣皇帝時行射禮,博士后蒼為之辭,至今記之,曰《曲臺記》?!盵17](P826)劉歆、如淳都點明《曲臺記》與漢代射禮有關,與服虔“校書”說有別?!逗笫锨_記》應該是結合《儀禮·大射》等經(jīng)文對漢代禮典所作的傳記。慶普后學曹充所立禮儀中,有“大射”一項[15](P1201),應當說絕非偶然,從后蒼到慶普,再到曹充,其禮學表現(xiàn)出來的實用性與學術性相融合的現(xiàn)象,前后一脈相承。在融合今文《禮》與漢儀這一點上,慶氏禮學正可謂是淵源于后蒼。事實上,漢志“經(jīng)十七篇”句下班固自注云“后氏、戴氏”[2](P1709),分列后氏、戴氏,顯系分家之后,而不數(shù)慶氏,可能就是將慶氏視為后氏今文《禮》的傳經(jīng)人;《經(jīng)典釋文序錄》有“今慶氏《曲臺》久亡”句[18](P107),將《曲臺記》歸于慶氏,當亦此意。

      慶氏禮學出于后蒼,后蒼出于孟卿,而孟卿又出于蕭奮。從鄭玄起,學者便多認為蕭奮是高堂生的弟子,典型的說法如《禮記正義》大題下疏引:“鄭君《六藝論》云:‘案《漢書·藝文志》、《儒林傳》云:傳禮者十三家,唯高堂生及五傳弟子戴德、戴圣名在也……’《六藝論》云‘五傳弟子’者,熊氏云:‘則高堂生、蕭奮、孟卿、后蒼及戴德戴圣為五也?!怂鶄鹘浴秲x禮》也?!辟Z公彥《序周禮廢興》亦謂“鄭云‘五傳弟子’,則高堂生、蕭奮、孟卿、后蒼、戴德戴圣是為五也”。但覆按《史記》原文可見,其實太史公把蕭奮放在了言禮為容的徐氏弟子間來敘述。洪業(yè)最先發(fā)現(xiàn)這一問題,在《〈儀禮〉引得序》中就認為鄭玄等人的看法是“未細讀《史記》之過”。四年后又作《〈禮記〉引得序——兩漢禮學源流考》重申此說。洪氏論據(jù)為:

      《史記》言,“奮以禮為淮陽太守。”句前,敘徐氏弟子也。句后又云,“是后,能言《禮》為容者由徐氏焉?!?/p>

      故而推論說,“依《史記》文氣觀之”,“是奮亦徐氏門徒,所傳經(jīng)亦徐氏之經(jīng)”。[3](P96)此后一些論著如《西漢經(jīng)學與政治》等,都延續(xù)此論[19](P101)。沈文倬則提出三條依據(jù)來反駁洪業(yè):一是徐氏一系皆言“以容”,蕭奮言“以禮”,二者不應混為一談;一是蕭奮再傳弟子后蒼是《禮經(jīng)》大師,“容與禮既屬不同系統(tǒng),蕭奮就不可能屬于徐氏弟子”;一是洪業(yè)從《史記》文氣作出的判斷,沈氏給出了相反的解讀。謹案,《史記》明言“(徐)延頗能(通《禮經(jīng)》)”,又說“是后能言禮為容者,由徐氏焉”,表明徐氏學統(tǒng)中確實存在《禮經(jīng)》學成分。設若認定蕭奮是徐氏弟子,兼?zhèn)鞫Y、容,亦不悖于史文敘事,并能很好地解釋蕭氏后學既體現(xiàn)出學術性又具實用性的原因。

      三、漢代禮學兩種趨向融合的原因探析

      以上通過考察叔孫通、慶氏后學等所謂“漢儀學者”具有的《禮經(jīng)》學要素,重在從那些被認為傾向于實用的學者身上尋繹出若干學術性的特征,同時兼及后蒼等人,指出他們不可能完全脫離禮制建設,與叔孫通所作所為并無實質(zhì)不同,兩漢《儒林傳》中以經(jīng)義傳習為主業(yè)的經(jīng)師,也不乏實用色彩。在某種程度上說,漢代禮學這種學術性與實用性兩種趨向既有分別又有融合的特征,是由禮學特質(zhì)所預先決定了的。

      古代中國,所謂學術多半可稱為“治術”。諸子百家之學,漢志謂其源出王官,而儒家尤得前代詩書禮樂以傳教。王官之學主于實用,《禮記·王制》云:“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本褪且嘤梢越?jīng)濟邦國的人才。諸經(jīng)之中,“禮”的性質(zhì)尤為特殊。禮與《詩》、《書》等經(jīng)典不同,本無意義自足的文本可供憑借,流傳下來的《儀禮》一書所載皆為現(xiàn)實指向的禮典儀節(jié),難以與實際操作脫鉤?!蹲髠鳌冯[公十一年云:“禮,經(jīng)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被腹辏骸岸Y以體政?!倍抛ⅲ骸罢远Y成?!毕骞荒辏骸岸Y,政之輿?!倍抛ⅲ骸罢毝Y而行?!边@些說法都明確顯示了禮學與政事的密切關系。而許慎《說文》以“履”訓“禮”,更點明禮學的實踐意義。《漢書·禮樂志》:“六經(jīng)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盵2](P1027)也還是突出了禮學的實用性。現(xiàn)代學者對此也有深刻認識,錢玄就曾以“經(jīng)國濟世,實踐致用”八個字來概括古代禮學思想[20](P1)。而正是禮,在古代士大夫階層形態(tài)混溶-分化-融合的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閻步克對此有深入研究。倘若借用閻氏的話語體系,叔孫通與高堂生的不同,便不是文吏與儒生的差距,而僅僅是儒生內(nèi)部現(xiàn)實主義和理想主義的分別。“在兩漢四百年的漫長歷程之中,儒生與文吏之間既充滿了矛盾、沖突,然而對立之中這二者又在日益接近,彼此交融”[21](P451),文吏與儒生尚且如此,更遑論同以禮學為宗旨的諸多漢儒。

      漢代儒家經(jīng)學立為官學,官學的精神并不在于研誦書本、計較文字,而側重在實際政治事務中發(fā)揮作用。漢武帝“獨尊儒術”,使經(jīng)術與吏治的扭結大為強化,本質(zhì)上成為一種劃定知識標準基礎之上的官方養(yǎng)士行為,標志著漢代在政治推動下學術整合的完成[22](P365-366)。盡管漢代確立了專門傳授經(jīng)學的博士制度,體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學術自覺,但當時的學術仍不可能擺脫注重實用的傾向。漢廷一方面“獨尊儒術”,促使儒學、經(jīng)學不斷發(fā)展壯大;另一方面,又每每“以經(jīng)術緣飾吏治”,任官多選“通于世務,明習文法”的儒者[2](P3623-3624)。其實質(zhì)即是將經(jīng)術與吏治相結合,確立統(tǒng)治的合法性。

      漢代經(jīng)學在此氛圍下,一開始就帶有若干實用特色,并必然染上濃厚的政治色彩,以致有學者認為以禮治國的傳統(tǒng)肇始西漢。[23](P402-416)演化到極致,就是“其學極精而有用,以《禹貢》治河,以《洪范》察變,以《春秋》決獄,以三百五篇當諫書”。徐復觀曾指出:“(漢廷)設置博士的原來目的,在使其以知識參與政治,而不在發(fā)展學術?!盵24](P58-65)后來博士制度日趨完善,經(jīng)學傳習的作用逐漸加強,但仍未偏離漢廷設置博士的初衷;博士參與朝中禮制的討論、建設本為份內(nèi)之事,原無須別立所謂“漢儀博士”。所以,就連被沈文倬認作《禮》學博士正宗的小戴一脈經(jīng)師也不能局限于《儀禮》的研究與傳授,必須對實際政治有所顧及。漢文帝使博士諸生刺取六經(jīng)作《王制》,“謀議巡狩封禪事”[1](P1654),已不純?yōu)楣哦Y,更非《禮經(jīng)》十七篇的內(nèi)容,實在難以看出與所謂“漢儀博士”有何分別。倘若洪業(yè)對蕭奮師承的看法得以成立,那么學術性與實用性兩種趨向相互交織的情況,在漢初禮學興起之際便已出現(xiàn)。無論如何,實用性與學術性兩種傾向相互交織影響的禮學風貌,正是植根于漢代這一特殊的社會政治文化土壤中。

      前輩學者的漢代禮學二分說,為理解漢代禮學發(fā)展建立起一個可行的分析框架。采納漢代禮學二分說,并不意味著必然將漢代禮學經(jīng)師嚴格劃分為兩個系統(tǒng),應注意到,漢代禮學的兩種趨向,既有所區(qū)分,又相互融合,不可截然割裂,漢初的叔孫通、西漢中期的后蒼、后期的慶普和東漢的董鈞、曹充、曹褒都有很具代表性的例證。漢代禮學的兩種趨向,經(jīng)常體現(xiàn)在統(tǒng)一為經(jīng)世身上,漢代禮學的二分絕不能被視為是兩類學術群體、兩個學統(tǒng)的對立。班固、范曄看似“含糊籠統(tǒng)”的歷史記述,正體現(xiàn)出史家客觀如實地反映了漢代禮學的兩種趨向。

      [1](漢)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2013.

      [2](漢)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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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王立霞】

      K203

      A

      1004-518X(2015)03-0132-07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中國禮制變遷及其現(xiàn)代價值研究”(12&ZD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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