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
話劇《美麗的藍色多瑙河》取材于《李嵐清音樂筆談》記載的一段軼事,演繹了“圓舞曲之王”小約翰·施特勞斯1872年赴美舉辦十萬人音樂會的傳奇經(jīng)歷。
全劇以施特勞斯訪美前后發(fā)生的故事為主線,講述了在歐洲本已功成名就的小約翰·施特勞斯,在美國經(jīng)紀人吉爾摩的極力勸說下勉強赴美演出。面對不知古典音樂為何物的美國觀眾,害怕演出失敗的施特勞斯幾乎是被迫登臺,但結(jié)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巨大成功。這場擁有兩萬人演出陣容的超級音樂會,被視為歐洲傳統(tǒng)文化與美國流行文化的一次重要碰撞與交融,正是這場音樂會的成功舉辦,讓美國成了歐洲之外又一塊古典音樂園地,為聞名世界的波士頓和費城交響樂團的誕生提供了土壤。
作為一部以音樂史實為內(nèi)容的戲,《美麗的藍色多瑙河》創(chuàng)造性地將大量的音樂元素融入劇中,用“戲劇+音樂”的形式生動地還原了那段鮮為人知的歷史,詼諧地呈現(xiàn)了這段頗具喜感與戲劇性的故事。全劇的故事情節(jié)雖然并不復雜,卻以演員的魅力、幽默的橋段、經(jīng)典的音樂、精美的舞蹈,令觀眾品味出不同文化碰撞交流的獨特美感。
毫無疑問,由姜昆扮演的美國經(jīng)紀人吉爾摩,雖然并非主角,卻是貫穿全劇的靈魂人物。因為正是在他的極力勸說和精心操辦下,施特勞斯才有了那趟美國之行。而且僅就人物設(shè)置而言,吉爾摩這個美國音樂史上的拓荒者形象,比起高傲、保守的施特勞斯來說,無疑更為鮮明出彩。同時,作為一個帶有強烈喜劇色彩的人物,吉爾摩展現(xiàn)出豐富復雜的性格特征,具有極強的層次感。隨著劇情的推進,姜昆以絲絲入扣、張弛有度的表演,將一個既具有商人精明本色,更不失理想主義情懷的音樂人吉爾摩立體地呈現(xiàn)在舞臺上。
吉爾摩甫一登場,就給觀眾留下了強烈深刻的印象。他以商人的精明與算計,從風靡歐洲的施特勞斯的音樂中率先嗅出商機,他極力游說施特勞斯赴美舉辦音樂會,最初完全是出自商人趨利的本能。同時,這個來自美國的經(jīng)紀人具有全新的思維和生活方式,渾身上下閃耀著新大陸人特有的激情和活力,但在行為方式上有時顯得頗為粗鄙。出場時的吉爾摩,在觀眾看來完全是一個典型的唯利是圖的商人形象。
當施特勞斯為了拒絕演出而喊出“天價”時,吉爾摩已清楚地認識到這場演出很難獲取利潤,甚至可能賠本;但為了讓美國觀眾能欣賞到來自歐洲的古典音樂,實現(xiàn)“讓波士頓成為美國的維也納”這一夢想,吉爾摩還是咬牙答應(yīng)了施特勞斯的條件。此時,吉爾摩的理想已經(jīng)超越了欲求,從而使他向施特勞斯描述了這一番動人場景:“您可以想象一下,當兩萬人一起演唱您的《藍色多瑙河》的時候,那是何等激動的場面,多么令人心情澎湃!上帝啊,就是上帝聽了以后,也會喜歡上你的旋律!”這些話將吉爾摩對音樂、對藝術(shù)的崇敬之情充分表露出來,也讓觀眾看到了這個頗具經(jīng)濟頭腦的現(xiàn)實主義者的理想情懷。
經(jīng)過一番掙扎,施特勞斯終于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初來乍到的“圓舞曲之王”對美國社會廣泛流行的爵士樂和踢踏舞極度厭惡,樂迷的狂熱更是讓他頗不適應(yīng)。面對即將到來的史無前例的超大型演出,施特勞斯矛盾重重,寢食難安,甚至想撕毀合同、逃回歐洲。關(guān)鍵時刻,為了使演出順利進行,吉爾摩不惜動用恐嚇手段,強行將施特勞斯留了下來,確保了音樂會如期舉辦。此時的吉爾摩,在不經(jīng)意間向觀眾展示了他性格中強硬的一面,顯示了他對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堅持。
在吉爾摩和施特勞斯夫人的努力下,這場規(guī)??涨暗娜f人音樂會終于如期舉辦。這是一場帶有吉爾摩個人印記的音樂會,在這場音樂會上,吉爾摩以海納百川的胸懷將各種音樂形式融合在一起,用全新的音樂手法表現(xiàn)傳統(tǒng)曲目,讓不同的文化在同一舞臺上和諧交融,使演出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施特勞斯、吉爾摩和現(xiàn)場十萬名觀眾一起,印證了音樂的力量,通過音樂實現(xiàn)了滌清心靈的理想。此時姜昆用一段長長的獨白表達:“施特勞斯!你聽見了嗎,你看見了嗎!你知道嗎?巍峨的山都在高呼,奔騰的水都在歌唱,古老的宮殿都恢復了青春的生命,高大的樓房低下頭和你一起傾聽著樂章,美國人瘋了!”
姜昆將一個頗具理想情懷與人文追求的現(xiàn)實主義商人的形象,表現(xiàn)得令人信服,令人浮想聯(lián)翩——是的,文化的發(fā)展、繁榮與進步,不只是作家藝術(shù)家們的事,也是商人資本家們的事,盡管文化層次不同、主要目標有異,但道德底線都是一樣的、終極理想都是一樣的,若以此為基礎(chǔ),那么只消做好一件事情——交流、理解、包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