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美

在某畫家村的酸湯魚館里吃飯，鄰座是藝術家們，三男一女。引起注意的首先是女藝術家的大嗓門，她帶著濃厚的口音，以麻辣串的風格講從國外到國內(nèi)的八卦。男人們時而爆笑，時而稱奇。

比如談到中國大媽的素質(zhì)，她講了楊瀾在美國上廁所的段子。一群人在商場洗手間排隊上廁所，過來個中國大媽，不排隊，也不敲門，挨個打開門看看，如廁的女老外被嚇得不輕，My God連連，排隊的女老外也Oh No聲聲，大媽聽不懂英文，淡定自若。繼續(xù)打開門看看里面是否有人，這次輪到大媽尖叫了：“楊瀾！真的是你！在這里見到你，真榮幸！我是你的粉絲！”楊瀾滿臉通紅，久久不能起來。旁人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但看樣子，兩個中國人找到了知音。

對于曾被北方女孩堵在廁所爆罵爆踢了10分鐘的我來說，聽到這種段子，特別能想象那畫面。所謂大媽素質(zhì)，非上了年紀的女人特有，而是指近乎荒蠻而不自知，橫沖直撞而理直氣壯的特質(zhì)。除了上廁所和跳廣場舞，街頭“撕逼”也是一道風景，通常發(fā)生在已婚女性和丈夫的出軌對象之間。

如果在美國，兩個女人在街頭廝打，或者一個女人以剝光另一個女人衣服進行羞辱，基本難以實施，因為警察和法律不是閑的。而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懲戒“傷風敗俗”的民間特權，聽說過去是捉到“奸夫淫婦”就游街浸豬籠，現(xiàn)在不管男人了，任由女人去決斗，群眾圍觀拍照，上傳視頻，警察到場，最多防止出人命。

然后我們見識到，女人打斗主要方式是扯頭發(fā)，撕衣服，把對方按倒在地的話，還有坐騎身上，扇耳光等動作。圍觀者很快就能分辨出哪個是大奶，哪個是小三，因為大奶是有備而來，有親友相助，且“理直氣壯”，小三則屬于被突襲，處罰過程是被扒光示眾和辱罵。這可以說是“大媽素質(zhì)”更為直觀的表現(xiàn)，不求文明，只求痛快。

與“大媽素質(zhì)”對立的是什么呢？也不是好詞兒，不動聲色的是心機婊，舉止優(yōu)雅的是“綠茶婊”，不彪悍的叫做“矯情”，不粗魯?shù)慕凶觥肮鞑　?。一個女人遭遇小三，不吵不鬧，聘請律師，起草離婚協(xié)議，也會讓人有意見，說她太精明，太冷漠，從沒真愛過。獨立和文明，是中國人缺的，也是他們業(yè)務不熟悉的。所以還是喜歡看由著性子來的熱鬧，那樣的“大媽”才是有煙火味的，才像相聲小品肥皂劇里的。

講完楊瀾段子的女藝術家，啜幾口酒，轉(zhuǎn)而八卦生活中的熟人，繼續(xù)大嗓門著：“那××啊，我前陣碰到她了，還是一個人過，我說她，別郁悶，房子車子你有了，孩子你也有了，老公你也有過，比大多數(shù)人強，就這么過吧！”同桌的男人們哄哈一笑，聲浪波及到我這，旁邊的男人也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