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元寶
簡介:黎曼第一次(被迫)跳河是和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這男人竟然是當家“小鮮肉”偶像?還住她家樓上?好的,此仇不報非黎曼,小鮮肉,請接招!
一、突如其來的落水
黎曼覺得她這輩子,應該都不可能有第二次跳河的機會了。
故事得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在廣告公司任職的黎曼,晚上正巧路過公司項目之一的某商業(yè)全明星演唱會外場,平時她下班巴不得趕緊回家休息,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想起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看過演唱會了,便聯(lián)系了場內的同事,偷偷帶她從后臺去往觀眾席。
演唱會正在進行中,閑人免進的后臺,工作人員匆匆忙忙,沒人注意沒有工作牌的黎曼,她一身套裝,手挎名牌包包,顯得簡潔大方,更像是誰家的經(jīng)紀人。
屬于閑雜人等的黎曼只顧低頭走,沒發(fā)覺前方人群中的異樣。
“滾開!”
忽然,一個人向黎曼沖過來,她躲閃不及和那人撞在一起,沖擊力令她鞋底一滑,背部重重撞上了冰冷堅硬的墻面,還沒張口喊痛,又是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拉住她的包——小偷?!
黎曼第一時間捂緊了包包,可那人似乎也不放棄,一下一下用力扯著。她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人衣服上的金屬鏈條和包上的裝飾纏在了一起。
誰在這種地方穿那么浮夸的衣服?
那人根本不給她留任何思考的時間,厭煩地哼了一聲,黑色的帽檐下雙眼盯住黎曼,直接拉起怔住的她狂奔向后臺的大門。
小豹子一般的眼神,竟然讓黎曼一時間有些發(fā)怵又覺得有些熟悉。
雖然一頭霧水,但黎曼還是跟著這人跑起來,不然能怎么辦,省吃儉用大半年才買的包包就這么輕易給他嗎?
身后傳來的怒吼聲震耳欲聾:“邱俊言,馬上上場了你給我回來!”
黎曼“咦”了一聲,仔細看看,旁邊這位可不就是當紅年輕偶像,無數(shù)少女的夢中情人,無數(shù)婦女的夢中兒子——邱俊言嗎?
“那個,你為什么要逃跑啊……”
黎曼秉承八卦主義精神,看熱鬧不嫌事大,很快冷靜下來和邱俊言賽跑,而邱俊言卻一言不發(fā),精致的臉上掛著一層冰霜,他冷冷瞥了黎曼一眼,傳達的信息中只有兩個字:閉嘴。
黎曼心想:算了,還是先跑吧。
一眨眼就跑到了演唱會外,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有粉絲眼尖認出了邱俊言,于是原本只有兩個人的賽場立馬變成了馬拉松現(xiàn)場。
兩人更加慌不擇路,直到前方出現(xiàn)一座拱橋。
黎曼直覺不太好,但又無路可走。
哪知橋的另一頭,早已有聞風趕來的邱俊言的粉絲圍守。
不得不停下后,邱俊言嘆了一口氣,他嘗試再次解開纏繞的衣服和包包,可惜金屬鏈條和裝飾扣依舊愛得濃烈不肯分離。
黎曼也急出一頭熱汗,難道就在這等著被邱俊言的粉絲活埋?
可當邱俊言再抬起頭,棕色瞳孔中倒映出越來越多的粉絲身影,隨之他的眼底透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流光。
黎曼還未讀懂這流光的含義,下一刻,她的視野就被一塊輪廓分明、細膩白皙的胸肌占據(jù),伴隨著周圍少女少婦的花癡尖叫聲,黎曼半張著嘴,邱俊言他……脫了!
再下一刻,眾目睽睽,半裸上身的邱俊言站在橋的中央,奮力一倒,墜入開滿荷花盛滿蓮葉的河水中。
而之所以強調是“奮力”,只因他用力過猛,讓本來安全的黎曼也一同栽了下去。
事后,史上最無辜的路人黎曼小姐,在采訪中頭掛荷葉、流著鼻涕表示:
邱俊言,一生黑!
二、冤家路窄
之后,黎曼得了重感冒,請了假在家休息,因為邱俊言,她落水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公司,老板批準她的假條時都在偷笑。
唯一能讓她感到寬慰是,她的包包還在,東西也沒少,雖然包包貴是貴了點兒,但是質量好。
她才不要管那個邱俊言是死是活,據(jù)說此人水性很好,潛到水底不知游去了哪里,更不知他為什么臨到關頭爽約,六位數(shù)的違約金把他公司老板氣得跳腳,一些通告就此暫停。
活該!
在家看娛樂新聞的黎曼在心里哈哈大笑,心情愉悅到連鼻塞頭痛都好了那么一點點。
她趿拉拖鞋去廚房,剛走兩步,忽然聽到樓上傳來的音樂聲。
這幾天樓上貌似來了能歌善舞的新住客,只要家里有人,音響基本都會開著。黎曼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沒問。
她從冰箱里拿出從老家?guī)淼臉O品辣椒,鮮香撲鼻,炒菜的時候撒上一把,光辣氣就可以打通任督二脈。黎曼嗜辣,非常能吃辣。
“怦怦怦”。
黎曼嘗了一口剛出鍋的紅椒炒青椒,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外面的人很不耐煩,又敲了好幾下。
黎曼開了條門縫:“有什么事兒……啊啊??!”
大叫中她迅速關上了門,卻還是能聽見門外的人咬牙切齒道:“是你?!”
真是冤家路窄,她萬萬沒想到邱俊言是她的鄰居!
不對啊!被拖累到生病的人是她,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思及此黎曼便再次開了門,挺直了胸膛:“怎樣?”
邱俊言上下打量她,上回情況緊急看得不仔細,以她當時的裝扮,還以為是哪家公司的大姐頭,后來他上了岸還有些后怕,看到她的采訪新聞才知道就是個路人甲而已。
還說什么“一生黑”?
作為偶像,邱俊言對“黑”這個字特別敏感,他掛上和善的笑容:“姐姐,你家抽油煙機沒開吧?”
黎曼探頭看了看廚房,還真是,今天鼻子不靈通,忘了開抽油煙機,廚房窗戶開著,辣椒味道又重,估計飄到樓上去了。
和黎曼相反,邱俊言半點兒辣椒都不沾,剛才在家練舞,聞到從窗戶飄來的味道差點兒沒昏過去。
黎曼趕緊去將抽油煙機打開,嗆鼻的氣味順著內管道排出去,邱俊言頓時覺得舒服多了,真摯地說了句:“多謝?!?/p>
黎曼鼻子不舒服,悶悶“嗯”了一聲。
“如果可以,希望姐姐能少吃點兒辣,畢竟對皮膚也不好?!鼻窨⊙孕Σ[瞇地說。
黎曼一眼看透他的偶像做派,怎么說她也是給明星拍廣告的,這點小偽裝騙不過她:“那你能少跳點兒舞,少唱首歌兒嗎?要求別人之前能不能先要求下自己?”
她還沒找他算賬呢,名牌包從河里撈出來時已經(jīng)濕得不成樣子,拿去店里保養(yǎng)還要加錢,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也給不了邱俊言好臉色。
邱俊言停了通告,被公司警告,這兩天在家像服刑一樣,又碰上個不服軟的黎曼,職業(yè)笑容也有失水準,干脆臉一拉現(xiàn)了原形:“那你好自為之?!?/p>
“你也好自為之?!崩杪鼝灹艘欢亲拥幕?,管不上邱俊言還比她小上幾歲,門一關,樓道的感應燈亮起。邱俊言一聲冷哼,邁著重重的腳步往樓上去。
三、姐姐辛苦了
黎曼剛回公司就分到了工作,幾個小明星合拍一支牛奶飲品廣告,她負責去廠商那兒搬飲料,于是某倉庫攝影棚外,就見一個穿著貼身短裙、踩著高跟鞋的女人,抱著一整箱飲料向攝影棚緩慢移動。
“姐姐辛苦了,我來吧。”
黎曼手里一空,飲料箱便到了另一人手中。一聲“姐姐“叫得她心頭一顫,側眼去看,不是邱俊言又是誰?
行啊,公司的金字招牌,老板還是舍不得停通告太久,這不放出來了嗎?
邱俊言的經(jīng)紀人在后方緊緊盯著,生怕這回邱俊言又腦子抽風跑掉。黎曼也沒有太推拒,還讓他連搬五箱,做足了表現(xiàn)。
拍攝候場中,邱俊言忍不住輕輕揉捏酸脹的胳膊,面前的鏡子映出不遠處黎曼的身形,不得不說她身材不錯,襯衫裙子均嚴絲合縫,凹凸有致看得邱俊言慢慢瞇起眼睛。黎曼也從余光中發(fā)現(xiàn)了他,兩人有意對視,氣勢不相上下,如果人類眼里有刀的話,估計這面鏡子早就粉身碎骨了。
化妝小妹看出了端倪,試探道:“你和我們黎總監(jiān)很熟?”全公司都知道讓黎曼落水的是邱俊言,這次的廣告拍攝也是老板故意交給黎曼的。
邱俊言恍了恍神:“誰?她?總監(jiān)?”
新聞不是說……不對,新聞上并沒有標明她的身份,因為她當時只說了句“一生黑”就氣鼓鼓地走掉了。
黎總監(jiān)的勢力果然不同凡響,其他明星的部分已經(jīng)拍攝完畢,獨留邱俊言還在片場說一句臺詞喝一口飲料,一個人喝了快半箱的分量,可坐在導演身后的黎總監(jiān)只輕飄飄一句“感覺不太對,再來一條吧”,他就得繼續(xù)喝下去……
邱俊言打起十二分精神,該喝多少喝多少,一方面不想被黎曼看扁,另一方面他的努力堅持可是行內出了名的。
喝到晚上九點半,邱俊言還展現(xiàn)著旺盛的精力,黎曼終于有些過意不去,指示今天可以結束了。
送走同事,黎曼留在片場收拾道具,邱俊言腳步虛浮從洗手間出來,一張臉看起來毫無血色,眼眶紅紅的,浮著一層水汽,嘴角還掛著殘留的飲料痕跡,想來應該是吐過了。
他不過二十歲。
黎曼猛然想到了邱俊言的年紀。他十七歲出道,最早是為償還賭徒父親的賭債,一腳踏入聲色犬馬的圈子還算平步青云,怎么會做出毀約這種違背職業(yè)道德的事情?黎曼真想不明白。
她開車回家,到了地下車庫才看到邱俊言的保姆車就在她后面,邱俊言下車后和她同乘一趟電梯。狹小的空間只有兩個人,邱俊言精神不佳保持沉默,黎曼心中有愧只低著頭。
到了黎曼所住的樓層,電梯門緩緩打開,撲面而來卻是一股濃烈的酒氣。
“Hi,曼曼?!币粋€男人見到電梯里的黎曼后,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兩只手撐著電梯門,說著醉話,“這么久沒見,你都有人了,小了點兒吧。”
黎曼上前摟住男人的肩膀,低聲道:“宋奇你喝得太多了,先進去。”
宋奇依言乖乖轉過身,手自然地搭在黎曼的肩膀上,電梯處“砰”的一聲響,黎曼回頭一看,是邱俊言瞪大了眼睛,手掌按住要自動關上的電梯門。
一個醉了,一個又醒了,黎曼哂笑,鑰匙插入鎖孔,后方的電梯門終究合上了。
四、黑轉路人
關于宋奇,黎曼用幾個詞就可以概括:發(fā)小,小學到高中的同班同學。
他們有著最堅固、最純潔的男女友誼。
同城的同學會上,有人問黎曼是不是為了宋奇才到這座城市工作,黎曼還沒有回答,宋奇搶先道:“怎么會呢?”然后黎曼也笑著說:“是啊,怎么會呢?!?/p>
那次同學會,黎曼喝下了最苦的酒,后來她再也沒有喝過酒。
黎曼實在不清楚喝醉后怎么處理好,宋奇顯然很難受,從沙發(fā)滾到地上,含混不清說著亂七八糟的胡話,這讓她很是頭痛。
有人敲門,黎曼還在想大半夜誰會來,就見邱俊言站在門口,舉著一個小藥瓶:“吃這個,他的腸胃會好受些?!?/p>
黎曼捧著雪中送炭般的藥瓶,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
黎曼喂宋奇吃藥時,邱俊言就在旁邊看著她,她疑惑地問他怎么不早點兒回去休息,邱俊言搖了搖頭,他擔心黎曼無法照顧一個男人。
比如吃藥,黎曼將藥片泡在溫水里想讓宋奇喝下去,可他人已經(jīng)沒了神志,怎么都張不開嘴。邱俊言挽起了袖子,上去硬掰開宋奇的嘴,丟了顆藥片再灌進一杯溫開水,動作熟練,像是經(jīng)常照顧這樣的人。
“別誤會,以前我沒成年不能喝酒,都是經(jīng)紀人哥哥幫我擋下的,就有了點兒經(jīng)驗?!?/p>
邱俊言像是看透了黎曼在想什么,兩人相遇幾次留給她的印象都不怎么樣,他也想試著挽回一下形象——這不止是作為偶像的本能,以他的人生經(jīng)歷,他還說不好。
吃下了藥,宋奇漸漸平靜,黎曼可算松了一口氣,親自下廚給邱俊言做了份夜宵。
清湯掛面,蓋著一個荷包蛋。
邱俊言心有余悸,舉起筷子放不下:“底下不會鋪著一層辣椒吧?!?/p>
黎曼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么,你要加辣椒???稍等?!?/p>
邱俊言哭笑不得地拉住她的袖子,不讓她去廚房拿辣椒罐。
吃了兩口,邱俊言抬頭說:“我平時在家練習會不會吵著你?”
黎曼一方面想到那穿墻力絕佳的低音炮音響,還有浴室下水管道內幽幽的歌聲,而另一方面,是邱俊言穩(wěn)步發(fā)展的事業(yè)……半晌,她說:“沒有,一點兒也不吵?!?/p>
邱俊言像是信了,笑得很孩子氣。
宋奇翻了個身,餐桌上的兩人不由得望過去,話題便引到宋奇身上。
“他女朋友呢?”邱俊言問。
“工程師,老加班?!崩杪樋诨卮?,兩秒后才發(fā)覺著了邱俊言的道,他拿記者套話的方式來對付她。
獨居的女人,把有女朋友的醉鬼帶回家伺候,分分鐘就是一出狗血都市言情大劇,為了防止邱俊言瞎想,黎曼伸手制止,學他的語氣:“別誤會,我們倆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我爸媽就是他爸媽,他爸媽就是我爸媽?!?/p>
邱俊言一邊嘟囔著“誰管你”,一邊將面條吸得呼呼響,其實他早就餓了,現(xiàn)下更是胃口大開。
做了那么多事情,黎曼也乏了,邱俊言吃完面后,她將他送到玄關處,幫他開門,“慢走”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門突然被邱俊言重新關上,他站在散發(fā)著柔和燈光的燈下,明明比黎曼高出一頭,卻俯身湊近她,他的眼睛極其漂亮,是男生少見的金絲平行四邊丹鳳眼,看得黎曼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他用訓練過的低沉撩人的嗓音輕輕道:“還對我一生黑嗎?”
黎曼連呼吸都不能,他們離得太近太近。
邱俊言沒有等她的答案,或許她的神情已經(jīng)給了他答案,他徑自開門回去,道了聲“晚安”。
黑……轉路人吧。
黎曼摸摸臉,燒得厲害。
五、勁爆的消息
廣告公司關于娛樂圈的邊角料總是特別多,同事神秘兮兮地告訴黎曼有關邱俊言那天為什么爽約的真相,問她要不要聽。
換作一般人,黎曼都是很不屑的,關她一毛錢事兒?可是邱俊言嗎……黎曼裝作忙碌的樣子在紙上瞎畫,頭也不抬道:“說?!?/p>
同事就知道她一定感興趣,畢竟邱俊言把她害慘了,鉚足了勁兒把故事說得繪聲繪色。
據(jù)邱俊言以前的高中同學爆料,他曾在出道前喜歡過任教的語文老師,后來那位老師嫁給了房地產(chǎn)大亨,也是上回演唱會最大的贊助商,贊助商去后臺和明星合影留念,于是邱俊言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了他的語文老師,而且老師已經(jīng)懷孕了。
所以還在癡癡等待,妄想有一絲一毫回轉余地的邱俊言當場崩潰了?舍棄藝人職業(yè)道德和演出合約任性出走?面對粉絲追逐,脫去上衣跳入水中還不小心帶上了路人黎曼?
這么勁爆的消息,先讓她喝口奶壓壓驚。
廣告拍攝現(xiàn)場,由于廣告商的突發(fā)奇想,邱俊言被叫回來補拍鏡頭,看見黎曼在喝他代言的牛奶飲品,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向她揮了揮手,黎曼不知在想什么沒注意到他,一個人傻站著,眼睛無神。
“喂!”邱俊言走上前,往她面前一站,黎曼這才像看到他似的,居然在震驚中往后跳了一步,還一口氣不順,剛喝進口中的飲料吐出一半。
他有那么惡心嗎,令她還吐奶?!
邱俊言忍住精神及生理上的不適,嫌惡地從兜里掏出濕紙巾給黎曼擦了擦嘴角,這習以為常的動作又讓黎曼嚇了一跳,不過她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而是偷偷在心里想邱俊言為什么沒把他的語文老師拿下,單純又帶點兒小溫柔的人,如果黎曼是那個語文老師,即使是自己的學生,說不定她也會動心的。
“邱俊言,你……很帥,繼續(xù)加油!”黎曼心想:不要對女人失去信心啊!以你現(xiàn)在的形象和地位,一個語文老師不要你,千千萬萬的語文老師站起來!
“神經(jīng)。”不明所以被夸贊的邱俊言暗罵了一句,卻是笑著的,之后的拍攝他也一直在笑,笑得相當走心。
導演也夸他今天狀態(tài)很好,還補拍了上次的鏡頭,黎曼有預感,這支廣告說不定能成為邱俊言的新起點,一想到其中有自己的參與,她說不出的欣慰,這是之前拍過那么多廣告都未有過的感受。
“我們家小吳這次廣告多受黎總監(jiān)照顧,一點點心意,還望收下。”
幾個明星合拍的廣告,總有人鏡頭多有的鏡頭少,廣告公司會根據(jù)拍攝畫面選擇,藝人公司也會偷塞紅包爭取最佳鏡頭,也是行業(yè)內潛規(guī)則的一種。
黎曼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這位經(jīng)紀人將她領進無人的房間,特意關好門,鬼鬼祟祟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她就明白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就看她想不想要。
只是再次打開房門,她卻愣住了,邱俊言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門外,痛惜的目光從黎曼的眼睛緩緩落至她手里的信封,那猶如利劍一般的視線刺痛了黎曼的手,她下意識將手放在背后。
“想不到你也是這種人?!?/p>
他莫名丟下這么一句話,隨即頭也不回地離去。
六、你缺錢嗎?
當又有一個人把黎曼家門外的消防栓處當休息站時,她本意是拒絕的。
只不過邱俊言的經(jīng)紀人電話一直處于忙音,而渾身滾燙的邱俊言則躺在地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黎曼只好嘆氣,認命地將邱俊言拖進屋里。
黎曼心想:他發(fā)了燒,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可能因此按錯了樓層。
黎曼弄來了冰涼的毛巾,找了退燒藥,自打廣告拍攝結束,兩個人就毫無交集,即便還是上下樓的鄰居,黎曼也鮮少能見到邱俊言,他最近貌似趕了不少通告,很久沒有聽到他家的音響聲了。
其實黎曼有主動添加過邱俊言的聯(lián)系方式,不過在看到那條“對方拒絕添加好友”后,她似乎才察覺自己有點兒蠢——她想干什么?她是想和邱俊言有進一步的發(fā)展嗎?上回讓她有主動欲望的男人還在和女朋友一起研究電腦編程呢,一個師生戀都玩不轉的小子,憑什么讓她如此放在心上?
她比他多的,不只是年齡。
黎曼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清明,既然打定主意井水不犯河水,留邱俊言過夜是不可能的,她開始找他身上帶的鑰匙,決定等下把他送上去。
猛然一只手扣住了黎曼的手腕,掌心微汗,她耳邊傳來沉重的喘息。
“你……缺錢嗎?”
“你燒糊涂了?!崩杪淮蛩憷硭?,自顧自地繼續(xù)找鑰匙。
邱俊言的腦子里確實是一片糨糊,手下的力道沒輕沒重,他只想坐起來,卻整個人將黎曼推倒在沙發(fā)和茶幾之間的縫隙,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吐氣有多熱,黎曼難受地要推開他,但被他壓得更緊。
“為什么要拿別人的錢?這顯得你……你很便宜你知道嗎?”邱俊言悲憤地說。
黎曼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如果是紅包那件事情,他大可不必說教。
他神色游離,黎曼甚至懷疑他還認不認得出自己,腦中靈光一現(xiàn):“你的老師是為了錢嫁給別人的?”
他把她當成了語文老師,當初沒有說出口的話,此刻一起說了出來,可惜對象不對。
黎曼用冷笑掩飾失落,她很討厭做別人的替代品。
“邱俊言,你看清楚我是誰?!?/p>
她言語中的威懾對于一個病人完全不起作用,邱俊言晃了晃腦袋,像是體力到了極限,頭靠在黎曼身上,小聲嘟囔著:“沒錢……我養(yǎng)啊……我養(yǎng)你呀……黎曼?!?/p>
煙火綻放于空中,窗外不知在舉行什么慶典,絢爛的光芒照亮了黎曼的眼。
他剛才……在說什么?
他沒有把她誤會成任何人,從頭到尾都在和她說話,不過在他心目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樣子?她那么大人了,難不成養(yǎng)不起自己?
黎曼淺淺一笑,邱俊言的無心之言幼稚歸幼稚,倒還……挺順耳。
手機提示來了新消息,原來是宋奇找她一起吃晚飯。
他們會約在一起吃飯的情況,多半是宋奇和女友吵架或者加班到很晚,總之基本上只要宋奇需要黎曼,她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幾十年的好友,宋奇一直沒變,只有黎曼躲在角落尷尬。
她本以為,這種日子還要持續(xù)很長時間。
“我不去了。”
“什么?這還是你第一次和我說你不來,怎么,真有男人了?”
茶幾上,正放著那封來自經(jīng)紀人的白信封,里面實際是一封情書,那個經(jīng)紀人喜歡黎曼,想了個最蹩腳、最老套的方法告白。黎曼被他另類的告白嚇到,又覺得有點兒意思,也就收了信,但沒有同意,更沒想到邱俊言會誤會還發(fā)脾氣。
“噓,他還不知道?!?/p>
七、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帥氣
樓上的音響聲重新復活。
黎曼戴上耳塞寫季度報告,寫到腰酸背痛,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換了身衣服準備下去買菜做飯。
她剛一開門,發(fā)現(xiàn)外面門把上掛著什么東西,拿過一看,原來是一個袋子,袋子里裝的是一張草地音樂節(jié)的夜場門票。
她會心一笑,立即了然是誰送給她的。
上回邱俊言在黎曼沙發(fā)上睡了一夜,清晨退了燒也看到了那封情書,害羞地問黎曼能不能再加一次好友,這次他肯定不拒絕。提起被他拒絕加好友黎曼就慪氣,足足讓邱俊言申請了五次才消了氣,點了“同意”鍵。
到了音樂節(jié)當天,碰巧黎曼加班,匆忙從寫字樓里出來,又忽然想起前天車的發(fā)動機壞了,現(xiàn)在還在維修,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車幾乎都滿了,她只好憑一雙腿跑過去。
到了十字路口,一輛銀灰色跑車呼嘯而來,停在了黎曼面前,車窗放下一半,露出邱俊言的臉。
入場時間都過了那么久了他也沒見黎曼來,于是決定出來接她,快要到她公司樓下的時候,突然見一個西裝女在路上形象全無地狂奔,驚得他呆了片刻,在車里大笑不止。
黎曼上了車,終于有空整理下頭發(fā)和妝容,隨口問邱俊言:“你唱什么?“黎曼不常聽流行歌,邱俊言的歌她也沒怎么聽過。
“周杰倫的?!鼻窨⊙哉f著加了油門,夜場音樂節(jié)已經(jīng)開始,快要到他的出場時間了。
黎曼有興趣了,周杰倫也是她喜歡的歌手,在這點上,邱俊言的時代和她差不多。
到了現(xiàn)場,人聲鼎沸,搖滾歌手在臺上狂甩亂發(fā),底下的人卸下平日里的所有防備,和音樂一起舞動。
老胳膊老腿的黎曼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不免有些束手束腳,邱俊言反而很快融入進去,他突然扭頭,上下看了她一遍:“你這樣穿可不行。”
工作襯衫、工作外套、工作短裙,黎曼完美闡述了職場女性的標準配置,卻顯得和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
邱俊言轉到她身后,所有的人都看著舞臺,沒人注意到他們,他一把脫下了黎曼的西裝外套,解開她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并卷起她的袖子——嗯,好了那么一點點。
“怎么了?傻了?”
邱俊言見黎曼呆若木雞,反省是不是剛才的動作做得太猛了她還沒反應過來。黎曼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漲得通紅的臉,催促邱俊言趕緊去后臺,只留下她一人,悄悄回味他靠近她時低垂的長睫毛,和他單手解開她扣子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
他真的好帥,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獨特的帥氣,
看來她有必要加入邱俊言的后援會了。
舞臺黑了幾秒,隨著一道鼓聲,下一位歌手上場,震耳欲聾的節(jié)奏如同洪水流淌,黎曼怔怔地看著舞臺,看到那個人從升降臺上走了出來,所有燈光以他為聚點,他帶動了全場的沸騰:“把手都舉起來!陽光宅男!”
回應聲一浪高過一浪,每個人都和邱俊言一起唱起來。
黎曼想不起來她有沒有大聲尖叫,有沒有揮動手臂,她全身心投入在邱俊言的表演中,那是他的舞臺、他的主場,任何形容詞都無以言表。
她聽到淪陷的聲音,來自她胸口的地方。
八、沒加糖的白粥有點兒甜
收到宋奇的結婚請柬時,黎曼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大徹大悟也沒有放下紅塵,就像送老朋友去他該去的地方,或許這么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黎曼很清楚,她不該在宋奇已經(jīng)選擇友誼之后還有所留戀。
為了慶祝也為了別的一些東西,黎曼煮了一大鍋麻辣小龍蝦,她又忘了開抽油煙機,邱俊言循著味兒下樓來,看著滿鍋紅通通的食材,咽了咽口水。
黎曼讓邱俊言嘗嘗看,卻忘了這是她為了有紀念意義而放了三倍辣椒的特質版。
所以邱俊言吃了三只小龍蝦后,扶著桌子站起來:“我去趟洗手間。”話音剛落,人面朝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黎曼徹底嚇到了,她還不知道她的辣椒對于一個從不吃辣又嘴饞的人有那么大的殺傷力。她背著他去地下車庫,開車連闖了兩個紅燈后到了醫(yī)院的急診大樓,小明星又不是醫(yī)院VIP,黎曼在急診室外的走廊上等待,邱俊言靠著她渾身冒起了冷汗,淡藍色的棉麻襯衫后背濕了一大片,她眨了眨眼睛,有熱淚在眼眶中打轉。她覺得是她的錯,是她把邱俊言害成這樣的。
好在邱俊言最終脫離了危險,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打點滴,他又發(fā)了燒,黎曼寸步不離。
不知過了多久,邱俊言醒了過來,黎曼安心了許多,站起來:“我給你買點兒粥?!?/p>
邱俊言叫住了她:“是我貪嘴,吃得太多了,以后我不會這樣了?!彼駛€孩子似的認錯,人才剛剛清醒,就好像能猜中黎曼在自責,他不想要她太傷心太難過。
黎曼鼻子酸酸的,說了聲“知道了”便出去買粥。
等她買碗粥回來等電梯,碰巧旁邊有一對夫妻,男人已經(jīng)長了白發(fā),女人還很年輕,懷中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看起來很是幸福。女人指著墻上的海報說:“這是邱俊言,我曾經(jīng)的學生?!?/p>
黎曼一驚,伸頭去看,果然是一張邱俊言的公益廣告,他雙手比了個愛心,背景是藍天綠地,PS得有些過頭,人像有些失真。
“他真人要比照片帥?!迸诵φf,男人有點兒吃醋,女人安慰他,“他是我最特別的學生,也只能是學生?!?/p>
黎曼可以想象到,一個師范大學剛畢業(yè)的女學生,抱以滿腔熱情投入教育事業(yè),她認真的樣子是可愛的,她教學的身影是動人的,而她與學生的界限也是分明的,每個人都有來這個世上應該做的事情。
回到邱俊言的病房,他已經(jīng)餓了,狼吞虎咽地吃著碗里的粥。
“邱俊言我是你的粉絲了?!?/p>
“早就知道了?!?/p>
“我可以喜歡你嗎?”
“你必須喜歡我?!?/p>
“那你喜歡我嗎?”
邱俊言含著一口粥,向黎曼勾了勾手,黎曼雖然不解還是湊過去,忽然被他扣住后腦吻了下去,嘴邊還沾上了粥。
“甜嗎?“邱俊言笑問。
黎曼點頭,還沒緩過神。
“那是我心里甜?!?/p>
黎曼知道那不過是一份沒加糖的白粥,可是真的很甜很甜,甜得幸福。
九、尾聲
我叫邱俊言,是個小明星,今天不是來講我的奮斗史,而是來說說黎曼這個女人。
她一直當我們初次遇見是在那場演唱會,我的衣服纏住了她的包包,還把她拉下了水,這讓她耿耿于懷,后來我用了十個名牌包包才贖了罪……喀喀,這個暫且不提。
其實早在半年前我就認識她了。
那天我剛客串完一部古裝劇,劇中新婚之夜的我要剪下一撮頭發(fā)和新娘的一撮頭發(fā)系成個結,這明顯沒有科學根據(jù),兩個人不會被兩撮頭發(fā)下詛咒吧。
不料我回到家,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喝得像一攤爛泥趴在我家門外,胡言亂語地說著“怎么會呢?宋奇怎么會呢?”反反復復就這一句話,還拿她家的鑰匙使勁戳我家的鑰匙孔。
我一看她醉得不輕,本來不想搭理,可她發(fā)現(xiàn)插不進鑰匙就開始鑿墻,還真的被她鑿得露出一小塊水泥墻,我擔心明早這房子就和樓道打通了,只好大發(fā)善心先讓她進去。
我從她手機里找到那個叫宋奇的家伙,問他這女人到底住幾號房,可以聽出宋奇這個人也醉得夠嗆,好在他報出了女人的房間號,原來就在我家樓下,還挺近。
就在這時候,某人進了衛(wèi)生間,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門沒關,我目睹她拿了我的漱口杯去舀馬桶里的水……當時我就奓毛了,沖過去奪杯子。
那女人喊道:“我要喝水!給我杯子,我要喝水!”
“你見過什么能喝的水是藍色的?!”
“墨水!”
我被她打敗了,拖著張牙舞爪的她去客廳倒可以喝的水,她就像等不及似的,抱著我又哭又笑,那時我就像她沙漠里難得遇見的水源,她“吧唧”一口吸在我脖子上,特像只大號的水蛭。
我心想,完了,明天還要拍寫真,可別被她吸毀容了。
我越抵抗她吸得就越緊,真是拿她毫無辦法,我十九年的人生經(jīng)歷可沒有一條是“如何對付人形水蛭,大約一百一十斤”。
我放棄了,由著她掛在我身上又親又吸,明天工作我請病假,就這樣了。
后來她忽然停了,我失去了一百一十斤的壓力,整個人輕松了不少,我奇怪地低頭看去,她還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有點兒粗暴地捧住我的臉,含情脈脈地說:“我好喜歡你呀?!?/p>
她大概說的是那個宋奇,我望著她,竟然有了一絲羨慕。
“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她靠在我的肩上,打濕了我的肩頭,她的哭聲是那個夜晚唯一的伴奏。
我想這個女人,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真話當醉話才能說出口,真是可憐,但又想,能做被她小心翼翼喜歡的那個人,真是幸福。
不知我何時才能擁有這種幸福。
我希望上天給我個機會,讓她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比如我把音響聲開大點兒,或在衛(wèi)生間對著管道練歌什么的,但我不想僅僅變成擾民的鄰居,我需要一個自然點的契機。
老天顯然先擺了我一道,讓我遇上懷孕的語文老師,并對她徹底死心——我一點兒也不想看著她和她丈夫秀恩愛,只想出去透透氣。
后來我就撞到了黎曼。
我們像兩個瘋子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狂奔,被熱情的粉絲追趕,然后等我們到了橋上,趁她不注意,我將衣服上的金屬鏈條和她的包上的裝飾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