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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廈門:讓漁船與咖啡館共存

      2015-05-14 16:54:01郭立亞
      中國新聞周刊 2015年25期
      關鍵詞:沙坡漁船漁民

      郭立亞

      2015年6月末的一個晚上,余龍發(fā)坐在廈門大生里的家中,兩周前,包括余龍發(fā)在內的七十多名廈門漁民,因為沙坡尾片區(qū)的改造計劃而剛剛被政府請上了岸。老余開始下海捕魚是在12歲。那一年,家里把他的城市戶口改成世代捕魚的母親家族的水上戶口,好讓他躲過“上山下鄉(xiāng)”,沒想到在自己63歲的時候,卻沒能躲過另一場“上山運動”。上岸,被閩南漁民叫做“上山”。

      這時的他,一會兒憂心延繩釣技術的傳承,一會兒又憧憬著如果政府能把讓船還回來,自己要去龍海找老師傅造出更加古樸的船。一邊是慘痛的現(xiàn)實,一邊是美好的愿景,他心目中的船,漂蕩在兩者之間。

      “一刀斬”

      沙坡尾位于廈門島的西南。早期的廈門港是一處弧形的海灣,呈月牙型,海岸線長逾一公里的沙灘,金色的沙灘連成一片,人稱“玉沙坡”,西邊叫沙坡頭,東邊就是沙坡尾。沙坡頭曾是廈門繁榮一時的漁港,到了上世紀30年代,隨著漁船數(shù)量和體積的不斷增加,被依托天然瀉湖地形建出了更大避風塢的沙坡尾取而代之。這也是廈門最古老的港口。

      之后的一個甲子,沙坡尾一直是廈門的海洋漁業(yè)中心。上世紀90年代最輝煌時,沙坡頭漁港年產量達到3.5萬噸,在捕撈業(yè)的下游,一個完整的產業(yè)鏈圍繞著避風塢周邊鋪展開來,漁具廠、造船廠、水產加工廠、冷凍廠,乃至魚肝油廠,漁業(yè)人口一度占據(jù)沙坡尾腹地廈港片區(qū)人口的80%,下海漁民達到五千人。

      但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廈門海洋漁業(yè)的旗艦企業(yè)廈門市海洋實業(yè)總公司因經營不善陷入困境,并于2004年解體。2002年,廈門開始在沙坡尾駁岸外的海面上修建演武大橋,大型漁船不再能在此靠岸和避風,漁港的歷史宣告結束。2004年,廈門市政府宣布:廢止沙坡尾漁船避風塢。

      90年代初,余龍發(fā)還是廈門第二海洋漁業(yè)總公司(“海洋實業(yè)總公司”前身)的一名漁工,在大船上工作,因為參加遠洋漁業(yè)隊的名額被人擠掉,他一氣之下辦了停薪留職,自己造了條小船,開始單干。在廈門近海捕魚,在沙坡尾停泊、出售漁獲。和他一起做的,是陸續(xù)從公司出來的老漁工。演武大橋阻擋了工業(yè)化漁業(yè),但沒擋住他們的小船。2002年之后,這里又多了一批來自九龍江入海口的鄰市龍海的漁民。

      于是在廈門島的西南端,一條充滿市井氣息的騎樓街的后面,這十幾年來留下了這么個散發(fā)著大海氣息的、貨真價實的“漁人碼頭”。每當晚霞金紅,漁船紛紛回港,岸上排開一溜魚市,使這座現(xiàn)代的城市流露出一絲與海緊密相連的生氣。

      平靜的生活在今年5月13日被打破。這天上午,廈港街道辦突然召集避風塢內全部75條“閩廈漁”的船主到旁邊的漁監(jiān)大樓三樓開會,宣布沙坡尾退漁、漁民上岸。

      半小時的會議緊鑼密鼓。街道辦領導先宣讀了區(qū)政府和市海洋與漁業(yè)局的《關于廈港沙坡尾避風塢封閉管理的公告》,表示為了沙坡尾片區(qū)的“整體有機更新”,避風塢將進行封閉管理和清淤,為此將在6月10日之前清退塢內全部漁船。隨后宣布了征收漁船和補償政策。然后,散會。沒有提問的時間。

      漁民們震驚之余,開始計算自己能拿到的賠償。第一部分是漁船征收款,視馬力而定,約4萬或4.5萬,基本是造一條船的價錢;第二部分是一次性5年的燃油補助,算下來有五六萬;第三部分是“獎勵金”,5月19日前簽約能得2萬元“獎勵”,之后每拖一周扣除5千;最后是“轉業(yè)培訓費”,一共1000元,未滿退休年齡的人才有,領了后自己去進行轉業(yè)培訓。

      漁民們還被告知:如果不想被征收,可以把船開走,但是船將不再能夠獲得年檢。這意味著一旦年檢到期,船就自動變成黑船。

      一周之內,沒有選擇的漁民們陸續(xù)和街道辦簽了約,協(xié)議要求他們除了上繳漁船,還需上繳“三證”,并保證從此不再置船下海。

      余龍發(fā)是最后簽的約。他不想“上山,”想繼續(xù)捕魚,但居委會天天打電話來催。他拿到總共12萬元的賠償。

      老余就一條船,2014年舊船被大船迎面撞上,出了事故,去年底才剛造的新船,但賠償?shù)臉藴?,卻和那些已經出不了海的破船一樣。他每月有1600元的退休金,但不夠供養(yǎng)一家包括即將高考的女兒,他需要捕魚來補貼家用。漁民中比他更困難的不乏其人,有一戶人家,翁婿兩人需要靠兩條船,養(yǎng)活家里老少8口人,其中有兩個小孩,兩個失能老人。

      沙坡尾的漁民、船塢、矮房,這些隱于廈門鬧市的風光將留存于影像記錄和人們的記憶之中。圖/IC 圖片編輯/陳俊丹

      漁民管這叫“一刀斬”。

      就在廈門漁民被召集開會的同一天,避風塢里另外約70艘船的漳州龍海漁民,已被口頭勸離沙坡尾,沒有任何補償。

      “漁民沒了,咖啡館有什么意思?”

      在現(xiàn)代繁華的廈門,沙坡尾“藏”在這座城市深處。避風塢東南方一箭之遙,兩棟三百米高的“世茂海峽”商住樓即將交房,在它建造的5年中,避風塢背后700米的弧形堤岸上,商鋪的租金和轉讓費都已在迅速上漲,越來越多的店面被改成沒有中文名字的咖啡館、酒吧、西餐廳。而避風塢面朝的一片老廠房,也被改造為“文創(chuàng)”場所。

      一百多艘漁船密密麻麻排列在堤邊,小木船常年停泊在避風塢,其中許多船因年久失修,已失去了航海的功能。但退了休的老漁民或為生計,或無處可去,以各自的方式留在了這個避風塢。這里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海腥味。沿街的老舊房屋一幢挨著一幢,約200戶六百余人在附近居住。

      沙坡尾退漁和改造的消息一經披露,突然間,市民們記起了這個幾乎被都市遺忘的群體。5月中旬的廈門,各種關于沙坡尾的文史資料開始在網上廣泛流傳。人們逐漸了解并意識到:沙坡尾遠遠不止是一個衰敗的漁港。

      沙坡尾的所在地廈港,是鄭成功固守廈門時期的政治和軍事樞紐,并逐漸發(fā)展成為集軍港、商港、漁港為一體的重要海港。在清代海禁時期,長達整整一百年,玉沙坡渡口都作為唯一合法的渡臺口岸,與臺南鹿耳門對渡,大量的閩南先民就是從這里走向臺灣。

      5月16日,當?shù)孛襟w刊發(fā)了一篇兩百字的短文,《一位老廈門人的心聲:漁民退出沙坡尾,就是把廈門的根拔掉》,要求政府征詢民意,理智行政。都市報則用整版報道,標題為《漁民沒了,咖啡館有什么意思?》

      一部記錄沙坡尾老年居民口述歷史的紀錄片《沙坡尾》的片花也在網上流傳。編導曾欣在為該片眾籌拍攝資金的文案的話,也代表許多人對沙坡尾的情感:“在高樓大廈的包圍中,猛然看見這么一個古樸、帶著濃郁生活氣息的老港口,讓我深感震驚?!蓖瑫r,他也意識到挑戰(zhàn)所在,“然而我不知道沙坡尾這樣的狀態(tài)能持續(xù)多久,城市建設、旅游業(yè)的發(fā)展,商業(yè)氣息已經逐漸延伸到這里?!?p>

      最后一批沙坡尾漁民:黃朝乞,74歲,生于漁船。沙坡尾最后一位仍居住在船上的原住民。攝影/田磊

      最后一批沙坡尾漁民:余龍發(fā),63歲,12歲下海。攝影/田磊

      最后一批沙坡尾漁民:張英華,71歲,世代打漁。攝影/田磊

      最后一批沙坡尾漁民:阮青天,70歲,世代打漁。攝影/田磊

      也有很多人抱著現(xiàn)實的想法,“漁歌總會唱完”,認為如今的沙坡尾不僅早已失去了早先的商港地位,后來興盛一時的工業(yè)化漁業(yè)也早已沒落。他們希望,這座城市不該被游客和自己誤讀的懷舊的漁耕想象、漁港風情所影響。

      現(xiàn)在廈門近400萬的常住人口中,漁民還有三千余人,主要在島外區(qū)域。中國海洋大學法政學院社會學教授、海洋社會學專家崔鳳表示,在城市發(fā)展的進程中,這種城市周圍的漁港漁村“是早晚要消失的”,近海捕撈在如今大規(guī)?,F(xiàn)代化作業(yè)、遠洋漁業(yè)、養(yǎng)殖業(yè)占主導地位的環(huán)境下,只是“一個很小的補充”。

      悠久的漁業(yè)文化無法阻擋城市化的進程,這個古老的行業(yè)走到了歷史的盡頭。漁民的遭遇使一些年輕人突然驚覺,無論形式還是內核,這個沿海城市的文化基因正在被抽離。

      市民間引發(fā)眾多的討論也沒有改變既定拖船的計劃。隨著6月1日休漁期到來,龍海漁民已經離開。經過半個多月的發(fā)酵,拖船計劃在爭議中仍舊按計劃執(zhí)行。避風塢內留下的70余艘廈門漁船將在6月10日之前分三批拖走。

      6月3日,按計劃有25條船將被拖走。上午十點半,街道辦、漁監(jiān)等部門開始測量船只、標記,并陸續(xù)拖走幾艘。但過程并不順利,漁民的配合度很低,一些人甚至表示希望拿回協(xié)議書,并放棄尚未領取的補助。攝影師田磊找到11位漁民,為他們與自己將被拖走的船拍攝了合影。很快,這個影集得到廣泛的流轉。

      6月6日,是第二個拖船日,76歲的黃朝乞被突然告知隔天要收他的船,船上的收船編號是現(xiàn)畫的。作為沙坡尾唯一一個大半生都在船里度過的人,黃朝乞因繼承東南沿海船民傳統(tǒng)的“薯莨染”技藝,一位受他指導復原這種工藝的臺灣研究者稱他為自己論文的“地下教授”。

      6月7日,黃朝乞的船被拖走。

      6月9日,最后17位漁民的二十幾條船被拖走了。退潮時的避風塢一片蠻荒。余龍發(fā)看著眼前空海,眼中盡是悲哀。這一天,她的女兒正坐在高考的考場里。女兒聲樂天賦過人,參賽總能得獎。他說自己特別需要船,就為了供得起女兒學藝術。

      無處傳承的絕技

      也因為退漁,全廈門的人還得知:沙坡尾的漁民是廈門最后的“疍(音“蛋”)民”,他們祖輩以船為家,終生水居,有著獨特的習俗。不少人擔心退漁會斷送疍民文化。廈港街道辦則表示:“早就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疍民,疍民是指終生漂泊于水上,以船為家的漁民,避風塢的漁民在陸地上都有自己的家,他們的生活已經從海上轉移到了陸地上。”

      但是,“廈門疍民習俗”在2007年進入了福建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非遺申報材料的執(zhí)筆人、疍民出身的文史專家陳復授在2013年出版了《廈門疍民習俗》一書,這本書把本次被清退的老漁民阮亞嬰和黃朝乞描述為廈門疍民世家“最典型的標志性人物”,還將退休、自謀出路的漁民,他們打造小船重新依托沙坡尾避風塢討海作為一種新的文化生態(tài)。

      思明區(qū)文化館正是廈門疍民習俗的申報單位和保護單位,非遺部主任吳淑梅也對退漁感到遺憾。據(jù)她介紹,8年來,思明區(qū)致力于“廈門疍民習俗”的保護,沙坡尾居委會建了一間“疍民風采室”,每年撥款五六千元扶持一個十人規(guī)模的疍民舞蹈團,并出版了陳復授的書。但遇到現(xiàn)在這種把疍民文化的傳承群體從他們祖祖輩輩停泊的避風塢里請出去的做法,卻沒有任何應對機制。她坦承,在登錄非遺后,并沒有針對某一個項目制定明確的保護方案,“廈門那么多非遺,不可能逐個出保護方案。”

      余龍發(fā)并不看重“疍民”這個符號,他說避風塢里有一半以上的廈門漁民世代捕魚,可以算是疍民,但大家平時只是管自己叫“討海人”。他關心的文化傳承,是所有廈港討海人都掌握的“延繩釣”技藝。

      延繩釣是廈港漁民傳統(tǒng)的作業(yè)技術,在民國初期傳入廈門,遠早于網具捕撈傳入的時間。簡單而言,延繩釣是從船上向海里釋放一根長達幾百甚至數(shù)千米長的干繩,干繩上再伸出末端帶魚鉤的支繩,以此來釣魚。

      現(xiàn)在在同一個避風塢里,廈門漁民清一色延繩釣,而龍海漁民則清一色用流刺網捕撈。雖然延繩釣捕的魚量比流刺網少,但經濟價值更高。而且,當各種網具作業(yè)漁船需要在每年夏天休漁兩個月,延繩釣卻終年不受休漁限制。

      浙江臺州坎門的延繩釣在2012年登錄為省級非遺,看重的是它的古老傳承和生態(tài)保護價值。

      年過七旬的阮青天被稱作“海上一條龍”,他說:“延繩釣其實就是和老天爺有商有量的漁法,能咬鉤的必然是體型足夠大的成年魚,這樣小魚就保住了?!彼f,“如果年輕人不怕苦,政府重視又支持,我很愿意教他們這個技術 ?!?/p>

      余龍發(fā)估計,隨著這批廈港討海人退出漁業(yè),延繩釣在廈門真的要絕跡了。他甚至想著,利用剛頒布的金門15天落地簽政策,去金門教這項技術!

      廈門人,從旁觀到主動參與

      廈門本地網站小魚網發(fā)起一次關于沙坡尾的投票調查,近3000人參與。其中,喜歡“原汁原味”,不希望沙坡尾改造的有2476票,占83%;而希望改造的僅有493票,占16%。

      年輕人開始結成“盟軍”,希望能為沙坡尾做些更有實質幫助的事。

      卓嵐是廈門本地人,熱心公益;蔣亦凡兩年前定居廈港,獨立撰稿人;陳朝遠,沙坡尾附近一家舊物店的老板。當他們得知沙坡尾即將退漁改造,建立了名為“再見沙坡尾”的微信群和名為“思考沙坡尾”的微信公號,開始為漁民發(fā)聲。

      “我們的行動不是臨終關懷,我們的目的是讓船不要走,或者盡快回來。”陳朝遠稱,他們擔憂的是這個地方的過度商業(yè)化改造。

      “盟軍”隊伍不斷擴大,本地的文化人、公益人士,包括政府人員不斷加入進這支隊伍。蔣亦凡提醒大家:“大家都還不知道到底為什么要清退漁船,沙坡尾要改造成什么。”

      他們發(fā)現(xiàn),除了一份正在征求居民意見的“沙坡尾整體提升方案”,迅速清退漁船的沙坡尾并沒有任何改造計劃。他和關心此事的朋友通過市長熱線,得到了確認。

      于是,大家的關注點,很快從漁船延伸到了沙坡尾的未來。

      5月23日晚上,避風塢邊的琥珀書店舉辦了一場“沙坡尾講古”,書店邀請來一位本地文史愛好者講沙坡尾歷史。在場者紛紛對改造方案提供自己的見解。

      三天后,一篇由蔣亦凡執(zhí)筆、三個藝術團體和11名個人聯(lián)合署名的《沙坡尾變局:我們的商榷和呼吁》在朋友圈流轉,文章質疑官方退漁的理由,并發(fā)出四項呼吁:一、停止退漁,公布改造方案;二、把沙坡尾作為歷史街區(qū)看待,將保護放在改造之前,規(guī)劃過程應該公開透明可參與;三、保留沙坡尾漁業(yè);四、將清淤和環(huán)境整治與改造脫鉤,先行開展。短短幾天,這份呼吁書閱讀數(shù)達一萬多次。

      呼吁書沒有得到政府相關部門的響應,退漁操作按計劃進行。但它聚起了一群希望能為保護沙坡尾做點什么的人,他們建立了一個“思考沙坡尾”的微信公眾號,通過它來介紹沙坡尾退漁事件、進展,同時傳播有關文化遺產保護的知識。

      很快,幾位發(fā)起人收到一家叫“臺南市文化協(xié)會”的機構的邀請,在6月2日晚上,參加一個關于沙坡尾的小型建言會。

      這是一家來自臺灣的社區(qū)營造機構,在臺南開展歷史區(qū)域的保存和活化已有二十年。2015年1月,沙坡尾所在的廈門思明區(qū)區(qū)委書記游文昌在臺南訪問時,發(fā)現(xiàn)協(xié)會在臺南做的事情正是自己想在思明區(qū)做的,于是他邀請會長鄭道聰去廈門做指導。3月,廈港街道與臺南市文化協(xié)會簽訂了協(xié)議,由后者指導轄區(qū)內的“社區(qū)營造”。

      鄭道聰來到廈門后,才知道避風塢要退漁,這讓他想起自己30年前親歷的臺南運河盲段漁船被趕走,漁港被填平蓋商場的情景。那座商場在僅僅30年后就走向衰敗,成為“蚊子館”,如今在等待爆破。但礙于協(xié)議,他不能干涉沙坡尾退漁,只能婉轉告訴合作方廈港街道相關人員:在臺灣,對歷史敏感區(qū)域的處理會非常謹慎。

      6月2日晚上,拖船前夜,避風塢邊的一家茶館里,二十多人將屋里擠得滿滿的,除了主辦方和“思考沙坡尾”的代表,還有居民代表、商戶代表、居委會的工作人員等等。會上,“思考沙坡尾”調研小組的蔣亦凡和天藍詳細介紹了當天對要求留在避風塢的漁民的采訪情況,并重申了呼吁書的訴求;大家圍繞“誰對沙坡尾的改造有發(fā)言權”“什么是沙坡尾的應有定位”等許多問題熱烈討論,會議持續(xù)了三個半小時。

      5月22日,夜幕降臨后,廈門沙坡尾岸邊的老舊房子改造的咖啡館亮起了燈光,別有一番風味。圖/I C

      金門大學建筑系助理教授林美吟見證了當晚和在琥珀書店的兩場討論,她說自己看到了一群“重視并愛護家鄉(xiāng)文化的人”。她早年留學日本,曾經深入研究日本的文化遺產保護,她高興地發(fā)現(xiàn),參與討論的人已經不再只是觀看者,“而是開始和保護對象主動接觸,做了很多的觀察記錄,把它提出來,爭取對話,這是社區(qū)營造的行為。”

      6月10日,廈港街道召開了“沙坡尾片區(qū)有機更新媒體通氣會”,宣布漁船昨日全部上岸。同時宣布了一條讓所有人意外的消息:被拖走的漁船大部分將得到維修,在清淤工程完成后,重回避風塢。

      至于這些漁船只是單純停放,還是發(fā)揮其他用途,街道還在媒體征求市民意見。

      事情似乎出現(xiàn)了轉機。

      沙坡尾的可能性

      參與建言的年輕人愿意將漁船的回歸解讀為“政府重視民意的結果”,他們建議街道辦“讓漁船和漁民一起回到避風塢,只有這樣才能保留老廈港和避風塢的精神內涵”。同時呼吁為沙坡尾的改造尋找一個“頂層設計”,讓市民能夠參與對它的規(guī)劃,認為這才是這個城市倡導的“美麗廈門,共同締造”應有的內涵。

      林美吟仍發(fā)現(xiàn),沙坡尾既有大學路民族路一線的歷史街區(qū),也有避風塢這樣的傳統(tǒng)漁業(yè)文化景觀,還有大量曾屬于漁業(yè)配套設施的工業(yè)遺產,是一個“具有完整體系的復合遺產區(qū)域”。但是,她犯難的是,怎樣的制度政策,才能“包山包?!钡匕堰@片極其復雜的區(qū)域和連同里面的文化一起保護下來?

      “思考沙坡尾”的年輕人也在思考保護沙坡尾的“頂層設計”。他們在網上發(fā)現(xiàn)的一份《閩南文化生態(tài)保護區(qū)總體規(guī)劃》,讓他們覺得有了出路。這份發(fā)布于去年的文件,在廈門、漳州、泉州三市劃設了53個重點保護區(qū)域,提出用一種文化生態(tài)觀,對其中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物質文化遺產、自然遺產以及人文環(huán)境進行整體性、關聯(lián)性的保護。名單里并沒有沙坡尾,但這個規(guī)劃思路對復雜的沙坡尾頗為適合。

      “文化生態(tài)保護區(qū)”是2007年由文化部開始推動的,閩南是它的第一個“實驗區(qū)”,目前已在全國劃了18個。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駐華代表處文化遺產保護專員杜曉凡認同這種制度的構想,但是擔憂它的執(zhí)行力?!捌渲杏泻芏喑鑫幕块T管轄權的內容,比如物質文化遺產經常歸文物部門管,城市街區(qū)又涉及建設和規(guī)劃部門。非物質文化遺產才歸文化部門管理。”他認為要讓它具有實效,就需要超越現(xiàn)在的部門分割。

      林美吟也認同這樣構想,她說日本的對文化遺產和歷史環(huán)境的保護存具有一種整體觀。在制度上,《文化財保護法》同時保護有形(物質)和無形(非物質)文化遺產。此外,這些制度也非常重視部門間的協(xié)調,2004年的《景觀法》和2009年的《歷史社區(qū)營造法》,甚至直接整合了三個行政體系。

      而林美吟認為,文化遺產保護的原動力還是民眾積極參與社區(qū)營造。社區(qū)營造不都是為了文化遺產保護,而首先是為了解決社區(qū)的問題、提升生活品質,在這個過程中,居民會開始重視并保存地方特色。當自下而上的社造所取得的成就,便促使政府去思考從制度面提供更好的保障,相關法律因吸收了社造經驗而與時俱進,居民在地方文化遺產保護中的話語權也得到制度性的保證。

      “社區(qū)營造”離沙坡尾并不遙遠。鄭道聰?shù)膱F隊正在為此忙碌,眼下的工作包括開展社區(qū)調研,設計環(huán)境改善制度,籌備傳統(tǒng)儀式活動,在兩座歷史宮廟之間建立聯(lián)系并共同籌備傳統(tǒng)儀式,同時組建自治和學習型的組織。鄭道聰希望這些組織未來可以成為沙坡尾社區(qū)營造的主要力量。

      “十年前,廈門中華片區(qū)被改造成中華城,放到現(xiàn)在這事就做不成,因為廈門市民已經開始意識到城市需要什么歷史記憶,需要什么樣的空間來呈現(xiàn)城市的發(fā)展歷程。”鄭道聰說,“為什么大家覺得沙坡尾應該保護?因為這里有歷史的再現(xiàn),有城市的敘述,有地方特色,讓大家覺得城市有根?!?/p>

      以他的經驗,一個社區(qū)往往是在遇到了危機之后才會被激發(fā)出社區(qū)意識來,而因為沙坡尾的退漁,這種意識迸發(fā)了出來,他從中看到了“一座進步城市的力量”。他也認為政府在這個過程中也因應得當,已經變得更加謹慎,放緩了空間改造的步伐,這是“一座海洋城市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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