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華
【摘要】《酒國》是莫言眾多作品中的一個“意外”,是讀者的一個“驚喜”,也是莫言最愛的“美麗刁蠻的情人”,在該作品中有著明顯的文本互涉,是一種吸收,改造,更是推陳出新,有所創(chuàng)造?!毒茋分械奈谋净ド嫘灾饕w現在兩個方面,包括文本內部的互涉、文本與其他文本的互涉。
【關鍵詞】莫言 《酒國》 文本互涉 敘事視角 吃人
《酒國》曾獲法國的外國文學獎,被稱為:“是一個空前絕后的實驗性文體,其思想之大膽,情節(jié)之奇幻,人物之鬼魅,結構之新穎,都超出了法國乃至世界各國讀者的閱讀經驗?!盵1]我對這一評價深表贊同?!毒茋匪摌嫷囊粋€如此陌生,難以相信,而又無時無刻不讓人感到熟悉的世界。雖說它是一個用語言呈現的虛擬的文學世界,但不僅僅需要我們用意識去經營的藝術世界,更是值得好好研究的文本?!毒茋分兴w現的文本互涉性是明顯而特別的存在,是值得我們去思考和研究的。
一、文本內部的互涉
(一)結構框架上的推進
一部《酒國》主要由三大部分構成:一是特級偵查員丁鉤兒辦奉命追查酒國食嬰事件始終,二是酒國市釀造學院勾兌專業(yè)的博士研究生、業(yè)余作家李一斗與小說中的作家莫言的書信往來,三是李一斗創(chuàng)作的關于酒國形形色色的描述,也就是特意寄給小說中的作家莫言的九個短篇小說故事。
《酒國》三條線索看起來是可以獨立的,都是敘述著自己本身的故事,而且發(fā)展要素齊全,尤其是九個短篇小說的故事,然而三者并不是簡單的單獨發(fā)展,而是并立而起,相互推進,穿插。文本內部的互涉淺顯易懂地體現在內容的互涉上,結構框架的突顯是莫言《酒國》的一個特色之處。因為時空結構的交錯,在文本中可以看得出有些地方的人物和時間是先后錯亂的,使得讀者產生錯覺,更是疑惑其中真假,恰到好處的“亂”和“互涉”。
(二)敘述視角的不斷變換
所謂敘述視角,即“一部作品或一個文本,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它體現為“一個故事敘事行為發(fā)生時誰在講故事、以誰的眼光講故事、講誰的故事和向誰講故事四方面的要素”[2]然而敘述視角的變換則可以造成達到文本世界的互涉,這是在后現代主義文學作品中常常出現的。
《酒國》的敘事視角不停在變換著,是以全知全能的視角作為主導,其間還親自參與故事其中,以新身份或者借用故事中的某個角色來敘述,甚至是采用多個視角聚焦同一件事。故事中敘述者的身份一般有兩種:同一個人一是作為局外人來俯視整體,二是以劇中人的身份來分述部分情節(jié)。當然《酒國》中的另一主要人物李一斗給“莫言”的信及他的九篇短篇小說又有另外不同的視角。如:“他臉上的神情像個妖精,像個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那種旁門左道中的高級邪惡大俠一樣,令我望而生畏。”“他蹲在那把能載著他團團旋轉的皮椅子上,親切而油滑地對我說”[3]。在這里是通過李一斗的感知來敘述,把“他”作為敘事的聚焦者來呈現內容。
通過敘述視角的不斷變換,對人物進行了多點透視。簡單而言,就是書信中的敘述者也許就是上一部分中酒國市中的執(zhí)行者,不同時間地點出現的“同一個人”,讓我們在亦幻亦真的故事中越發(fā)深陷故事,這些超出了一般讀者的閱讀體驗。文本世界的互涉性在敘事視角的體現更是因為在《酒國》三線合一的結構框架,二者渾然一體,經營著“酒國”故事。
二、文本與其他文本的互涉
(一)《酒國》與《狂人日記》的互涉
張磊就以《百年苦旅:“吃人”意象的精神對應——魯迅〈狂人日記〉和莫言〈酒國〉之比較》為題對新文學史上相隔大半個世紀的兩部以“吃人”文化為批判對象的小說進行了比較分析,起因是“發(fā)現兩者在文化背景、意義指涉等方面驚人地相似”。[4]魯迅《狂人日記》是精神上的“吃人”,而《酒國》確實實在寫肉體上的“吃人”,更準確來說是“食嬰”。這都是把吃這一動作發(fā)揮到極致,把國民性和社會黑暗面一針見血地指出。莫言的《酒國》除了思想主旨有一定的互涉性,在文本中隱隱約約能感受到《狂人日記》的隱形影響,是虛構的場景和真實的細節(jié)共同為之。
莫言在小說中也談到“吃人”的構思與魯迅傳統(tǒng)及《狂人日記》的間接關系。他在《酒國》中借小說中文學青年李一斗之口談出了創(chuàng)作動機:“立志要向當年的魯迅先生棄醫(yī)從文一樣,用文學來改造社會,改造中國的國民性”。
(二)《酒國》與《西游記》的文本互涉
當然《酒國》具有另一種特殊的激烈性,將“狂歡的宴飲轉化為吃人鬧劇”。相對比主題或是精神內涵,在比較《酒國》與中國四大名著中文本互涉可以發(fā)現,相比之下的《西游記》同《酒國》更為接近,因為在《西游記》中“吃人”的主題幾乎一直貫穿全文,最容易讓讀者直面的文本互涉是關于它們與《西游記》的“殘酷”和“妖精”的特點密切關聯。
在《西游記》中妖精千方百計要吃的唐僧肉既鮮美又能延年益壽,童子肉也同樣的讓各路妖精趨之若鶩,和《酒國》更有關的是《西游記》也多次提及了童子肉的鮮美,吃童子的心肝可以長生的說法是中國美食史上的重要組成部分?!毒茋分懈瘮〉墓賳T們如此熱衷于“食嬰”,并發(fā)展成產業(yè)鏈,可謂是吃到了畸形的極致,文中多次提到了肉孩的神奇鮮美,“舌尖上的味蕾都跳動起來了”。不同的是,《酒國》中是出現了真正吃的行為和思想的不斷轉變,重點放在了“吃”之后一系列的行為發(fā)展,而《西游記》中著重的是“爭逐想要吃”這一過程的詳細描述,而不在于吃的行為動作。
結語
對于莫言筆下的《酒國》這個巨大而深刻的象征體,其“文本世界的真實來源于現實世界的真實,而文本的荒誕也來源于現實的荒誕。文本與現實形成互證的意義結構,使文本‘反思現實的價值凸顯出來”。[5]這的確符合小說文本與作家感知到的現實相關涉的實際。因為有了作者自我世界的感知,所以在文本中所包含的豐富性不言而喻。對于文本互涉性問題的討論,我們知道文本內部、文本之間和文本與現實之間這三方面的互涉都是共同為了這個亦真亦幻的“酒國”而產生。來源文本,超越文本,只要讀者能從主體角度進行自我反思和社會反思,必然懂得個體與社會并不是截然對立的兩個方面,既然無法抗衡社會的壓力,可以試圖在二者之間達到一種和解,并力圖去超越這種不合理。這就是文本互涉性研究所給予的一種勇氣和價值。
【參考文獻】
[1]張姣婧.論《酒國》的個性化創(chuàng)作特色[J].名作欣賞,2013.
[2]付艷霞.莫言的小說世界[M].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
[3]莫言.酒國[M].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
[4]張磊.百年苦旅:“吃人”意象的精神對應——魯迅〈狂人日記〉和莫言〈酒國〉之比較》[J].魯迅研究月刊,2002.
[5]黃善明.一種孤獨遠行的嘗試——《酒國》之于莫言小說的創(chuàng)新意義[J]. 當代作家評論,20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