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圻
他是個包容度很強的男人,可以瘋、可以靜;可以文藝到死、也可以商業(yè)經(jīng)營。他戴著一副眼鏡,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看上去就是個溫和有趣的男人。他生于70年代初,身上藏著一股霸氣,這就是陸川,在某一時刻所爆發(fā)出的張力,讓周遭皆對他另眼相看。
前門23號的尊尼獲加北京尊邸的釀吧,在蘇格蘭威士忌博物館似的環(huán)境中,幾位嘉賓參加尊邸威士忌盲品比賽,結(jié)束后,一個瘦削的男人走上臺,為勝者頒獎,臉上的笑容謙和、溫暖。
他就是陸川,一個鮮少參與商業(yè)活動的導演,而他當天所表現(xiàn)出的配合與積極,讓人有些錯愕。直到活動結(jié)束,他坐在尊邸安靜的威士忌調(diào)配室里接受訪問時說:“我愛酒,尤其威士忌,很榮幸能夠參加尊尼獲加尊邸舉辦的‘導演威士忌廚房活動,今天的活動主題‘美食與電影剛好與我從事的電影事業(yè)有關系?!边@才讓人恍然大悟。而這一天,是陸川和胡蝶在夏威夷舉辦婚禮前,最后一次出席的公開活動。
可以“嚴肅”,就可以“好玩”
坐擁上億粉絲的《鬼吹燈》,在五大電影巨頭激烈爭奪之后,最終落到了陸川和烏爾善兩個導演身上。陸川執(zhí)導《鬼吹燈—九層妖塔》,烏爾善執(zhí)導《鬼吹燈—尋龍訣》。和對商業(yè)片駕輕就熟的烏爾善不同,陸川是個藝術片導演,他曾經(jīng)執(zhí)導的《尋槍》、《可可西里》、《南京!南京!》、《王的盛宴》等電影,題材有關人性和社會,也是更注重自我表達的作品。陸川拍《鬼吹燈》這樣的純商業(yè)電影,讓很多人對他存有不同的評價。
出生在電影之家的陸川,從小被各種類型的電影裹挾著、陪伴著長大。他承認,作為一個男孩子,他也偏愛斯皮爾伯格的驚悚片《大白鯊》和《印第安納瓊斯》這樣的系列動作片,還有《ET》這類的科幻題材。電影有很多種狀態(tài),“好玩”就是其中的一種,它體現(xiàn)出電影的功能性——“娛樂”。
就像斯皮爾伯格拍得出《戰(zhàn)馬》、《辛德勒的名單》這類嚴肅電影,但是在拍像《侏羅紀公園》這樣的科幻冒險電影時,同樣體現(xiàn)出他的嚴謹態(tài)度。《王的盛宴》上映后票房并不十分理想,陸川經(jīng)過反省得出一個結(jié)論:“它和市場脫節(jié)了!哪脫節(jié)了?我的講述方式是不是出現(xiàn)了問題?就好像你非要在一個漢語的國家用法語講故事,這是不是跟整個受眾群體的接受習慣有悖?所以我自己在反省。這個其實沒有對錯,只是說當下是誰。”
因此,在拍了4部藝術片后,陸川有自己的一個小計劃,也可以說是一個愿望——對歷史、人性、自己渴望了解的東西,進行另外一種形式的探討。“那4部電影完成之后,覺得至少對得起自己之前的愿望,接下來這10年該怎么走?我在想,可能應該去做些不一樣的東西?!毙疫\的是,當他剛閃過這個念頭時,《鬼吹燈》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韓三平把《鬼吹燈》的系列小說遞給陸川,告訴他:“沒有劇本,看完再答復要不要拍。拍的話,要自己寫劇本?!标懘ㄗx到一半,故事已經(jīng)在他頭腦中形成一個個畫面。直覺告訴他,拍這樣一部電影自己會很放松,沒有那么多包袱。幾乎沒有太多猶豫,他便接受了韓三平的邀約。當陸川在電腦里敲出“鬼吹燈”3個字后,他心里住著的那個愛冒險的小男孩,躍然眼前。
酒后定角胡八一
當陸川第一次坐在空無一物的藍幕3D影棚里,他意識到商業(yè)片的操作不比藝術片容易,這其實在考驗一個導演的想象力是否豐富。他必須帶領演員,感受這里并不存在的背景、環(huán)境、敵人、恐怖的氣氛和稍縱即逝的細節(jié)。好在這些全新的體驗給他帶來了創(chuàng)作時的興奮和好奇。除了想象力,3D電影還考驗導演對后期技術的把控。在參加尊邸活動這天,雖然《九層妖塔》已經(jīng)剪定,但還有1500多個特效鏡頭需要重新組織。因為特效鏡頭是分步驟的,需要前期預覽、后期預覽和測試,一組組地去替換,再一組組修改。對于瑣碎而周密的工作,陸川只說了一個字:“爽!”
對于兩部不同內(nèi)容的《鬼吹燈》電影,觀眾在趙又廷和陳坤兩位“胡八一”面前難以取舍?!皼]有皇馬的巴薩是寂寞的,沒有梅西的C羅也是寂寞的。這兩位都是優(yōu)秀的演員,相信他們也會因為彼此的存在而做得更好!”陸川這樣的分析,顯示出他“圓滑”的一面。但實際上,在姚晨、李光潔、唐嫣等所有演員的敲定過程中,定趙又廷是最特殊的一次經(jīng)歷。
為了參加張震的婚禮,陸川來到臺灣,一同參加婚宴的朋友得知他在選“胡八一”,就推薦了當時在拍《痞子英雄》的趙又廷。見面那晚,兩個慢熱的男人開了一瓶威士忌,情緒隨著一杯
杯酒漸漸升溫,話題也跟著多了起來。
陸川說,打動他的不是影片中看到的那個趙又廷,而是面前這個樸素、內(nèi)心很純凈,也很有魅力的趙又廷。而且當晚陸川所觀察到的這些魅力,并沒有被之前的電影導演記錄下來。因為酒精的原因,兩個人完全是坦然開放的狀態(tài),喝到暢快淋漓的時候,陸川看到了一個能把圓圓“搞定”的趙又廷。微醺時,陸川的心里劃過一個聲音:“胡八一非你莫屬!”
電影導演區(qū)別于其他職業(yè)的特點就在于,每一次工作都是從零開始,這也正是電影工業(yè)有魔力的地方,每一部電影都是從未知開始的。當陸川展開一段新的創(chuàng)作旅程時,是他壓力最大的時候,而那時候,最容易的解決方法,不是向家人和朋友傾訴,而是喝酒。陸川嗜酒,盡人皆知。開機前要喝,拍攝中為了一個完美的鏡頭要喝,關機慶功宴上更是不醉不歸。單身的日子里,陸川家中幾乎沒什么像樣家具,卻擺滿了朋友送的各種名酒。他也不挑剔,二鍋頭、紹興黃、尊尼獲加藍牌威士忌、拉菲……品酒成了他釋放緊張和疲勞的最好途徑。只是,每次從微醺中醒來,看到手指縫里透過刺眼的陽光時,陸川知道,當下才是最真實美好的。
Q:每次創(chuàng)作,都會經(jīng)歷一次身體和精神的透支,怎樣疏解壓力?
A:一個項目發(fā)端的時候,要讓自己專注在這里面,但是一般拍完一部作品,肯定要喝酒慶賀的。就像高考一樣,但是不同的是一般的孩子一輩子考一次,我們好像每兩年考一次,這種感覺是很可怕的。所以每次都要把壓力扔掉,要用一些方式來放松一下。
Q:這個《鬼吹燈》會不會幾部一塊拍,就像很多系列電影那樣?
A:理論上是這樣的。一年半以前,我們?nèi)ズ炦@個約的時候簽了四部書,當時有一個大的構(gòu)想。但是,是不是真的這么做下去,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這部的成績,這是它比較殘酷的一面,你這部做好了,可能就有機會,但是如果做不好,就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Q:《九層妖塔》選了哪些場景去拍?
A:我們分了3個主場景基地,一個是各種各樣的棚景,在北京,基本上沒有我們沒去過的棚,有各種各樣的虛擬環(huán)境。第二個是在懷柔的山區(qū)圍了一大塊地,得幾百畝了,做了一個場景基地,在那里拍了很長時間。另外一個在敦煌和敦煌周邊,拍了一個多月,那邊是拍山區(qū),拍荒漠戈壁的場景。
Q:敦煌對您來說感覺怎么樣?
A:這部電影的攝影師是曹禺,是我《南京!南京!》和《可可西里》的攝影師,他說,反正你一拍戲就一定會回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Q:聽說您的酒量很好,是嗎?
A:還可以,記得去臺灣和趙又廷喝酒那次,我們換了3個地方,先在一個小的日式的居酒屋喝掉兩瓶威士忌,之后又換了個地方,又喝了一瓶。最后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他家里,因為前一晚在他家,很多人,又一起喝了一些。我相信酒后男人的真情,我特別相信這個事,這個很重要。從一個人的酒品,能看出人品。
Q:您對美食的態(tài)度是怎樣的?
A:我對美食是這個態(tài)度,有我就瘋狂吃,但是沒有,我也能湊合??赡苁擒婈牫鰜淼木壒剩覍τ谑澄镞@個事,不是那么挑剔。但是有了美食,也努力讓自己學會去欣賞和品味。
Q:您心目中的美食是怎樣的?
A:一看就知道這是美食,這個我心里是知道的。其實對美食的啟蒙,最早是兩部小說:一個是張賢亮的《綠化樹》,講饑荒時代的一個勞改犯逃出來,描寫他的饑餓,如果你對著美食說美食,你可能體會不到,但是你從一個勞改犯的角度講,他對著饅頭的那種欲望,是震撼的。第二個是陸文夫的《美食家》,那個小說有一段描寫,說鹽如何調(diào)百味。當它調(diào)百味的時候,它就化于其中。所以一個湯你能嘗出咸味,這一定是鹽放多了。因為鹽放進去,它不應該嘗出咸味,而是調(diào)百味出來的功效。那本小說突然讓我知道了食物的烹調(diào)過程,完全是個科學。今天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摩一個大師級的廚師在做菜,我看到了一些竅門。他像一個化學的藥劑師一樣,在做這個事,這是我的總結(jié)。
Q:喜歡喝什么酒?
A:我算是“三中全會”吧,我家里有很多的尊尼獲加藍牌,是我的朋友帶我認識這種酒的,它真的好喝,所以每次出國我會買一些,家里存了幾十瓶。當然美酒也離不開美食,像尊尼獲加尊邸這樣把威士忌與中西式美食結(jié)合在一起的多重感官體驗,我覺得還挺有魅力的。我和趙又廷互相的見面禮都是威士忌,他也喜歡喝,我也喜歡喝,感覺有個共通的東西存在,彼此很熟悉。
Q: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怎樣的?
A:今年是我很重要的一年,也是我突然很踏實的一年,人生也有了新的變化。我覺得我自己變得從容起來了。我覺得以前可能會有一些得失心,但是今年對我來說,當有了家庭之后,會覺得那種得失心少了。反正都是做電影,我相信慢慢地就看得更從容了,因為沒有一步步地計較,一定要怎么樣,但是每一步我都會去拼。你會發(fā)現(xiàn)身后至少有個家庭,很穩(wěn)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