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L XIAO 田嵬

位于西班牙腹地的卡斯蒂利亞·萊昂，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聳立著歐洲最古老的大學城、最陡峭的崖壁城堡，以及羅馬帝國時代雄偉的引水渠。與此同時，這里還擁有讓人驚艷的后現(xiàn)代酒莊建筑群，以及大片的葡萄園，出產(chǎn)著西班牙“熱情如火”干爽明艷的葡萄酒。沐浴在美酒中的文化名城

西班牙給人的第一印象常常是：干。著名詩詞人余光中說過：西班牙的風干得總是能敲出聲來。在西班牙，從夏季到秋季，不論是山巖還是草木，映入眼簾時，總像是正被一條無形的火舌舔舐著。地處內(nèi)陸、伊比利亞文明腹地的卡斯蒂利亞·萊昂（Castilla y Léon）也不例外，在這樣干熱的地方，你必須得學會當?shù)厝丝垢稍?、解干渴的方式大口喝葡萄酒。由于當?shù)厥a(chǎn)葡萄酒，餐廳不會給你餐前熱茶或白開水，直接就給你上酒了。正是這么喜好美酒的民族，造就了世界著名的葡萄酒產(chǎn)區(qū)卡斯蒂利亞·萊昂。

在世界葡萄酒版圖上有一塊叫托羅（Toro）的產(chǎn)區(qū)，它是卡斯蒂利亞萊昂地區(qū)最有名的葡萄酒產(chǎn)區(qū)。托羅的名字對一般葡萄酒愛好者或許陌生，可一旦品嘗過這產(chǎn)區(qū)的酒，即便味覺再遲鈍的人，也很難忘記它。托羅的葡萄酒采用西班牙最古老的紅葡萄品種Tempranillo，而在當?shù)?，這種葡萄被稱作Tinto Fino，以示當?shù)鬲氂械娘L格。托羅的Tinto Fino顏色瑰麗，花香濃郁，口感極干。聞—下，那種中午陽光直射下的花香會從鼻腔直接沁人心脾；嘗一口，你就能感受到它與卡斯蒂利亞·萊昂的古老、干燥如出一轍。

托羅之所以能成為葡萄酒釀造中心，與西班牙的文化繁衍有很大的關(guān)系。1215年，歐洲最古老的大學之一的薩拉曼卡大學（它與劍橋大學、牛津大學、巴黎索邦大學并為現(xiàn)存歐洲最古老的學府）就建立在托羅附近的薩拉曼卡城。一時間，這里成了大學者、神學家以及游學者的云集之地。自古文人多愛酒，這些學者們經(jīng)過多番對比，認為卡斯蒂利亞萊昂西部托羅鎮(zhèn)的葡萄酒最有勁、單寧最厚重，深得他們喜愛。自此，當?shù)氐尼劸剖聵I(yè)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蓬勃了六七百年。直到今天，品酒家們談到西班牙Tempranillo葡萄酒，依然認為很多地區(qū)出產(chǎn)的該酒單寧偏淡，只有托羅的Tempranillo口感更強、更結(jié)實?；蛟S這與當?shù)馗稍锏臍夂蛴嘘P(guān)。艷陽之下，缺水的葡萄藤必須扎根更深，汲取深層的地下水才能活下去。于是逆境成長的葡萄，獲得了順境中無法取得的礦物質(zhì)與養(yǎng)分。

對于文化朝圣者與品酒客而言，除了參觀仍在履行教職的薩拉曼卡大學古城，被稱為“石頭船”的塞戈維亞城古城也是必游之地。這座古城建在陡峭的崖壁上，高80米的胡安二世塔樓猶如聳立桅桿，向游人昭示著這座在懸崖上擱淺的“石船”。在塞戈維亞，人們還能看到西班牙的鎮(zhèn)國之寶——兩千年前羅馬人飛架在懸崖上的引水渠。

走累了，逛累了，游人們會在古老塞戈維亞教堂廣場找一家小館子，先來一杯清淡的Verdejo白葡萄酒清清口，然后用渾厚的托羅紅葡萄酒搭配著名的塞戈維亞烤乳豬，給自己補充體力，大快朵頤。最古老的新酒莊

大部分來卡斯蒂利亞·萊昂的游客，都會將自己的行程分成兩個部分。首先是游覽名勝古跡，然后是參觀鄉(xiāng)村酒莊。鄉(xiāng)村酒莊數(shù)量眾多，有新有舊。可單從外觀上來看，這里的酒莊常常讓人分不清是古老還是現(xiàn)代。我們以普羅多思（Protos）酒莊為例。

從塞戈維亞古城出發(fā)，沿著杜埃羅河進入河谷地帶，你的視線很快會被造型奇特的建筑所吸引。這是什么？一架由五音階構(gòu)成的巨大粉色敲琴嗎？不，你看到的正是著名的普羅多思酒莊建筑的一部分。作為一個酒窖的地上部分，無論從色彩還是造型來說，它都太迷人。這座由英國建筑師理查德·羅杰斯設(shè)計的建筑物，如今已經(jīng)成為卡斯蒂利亞·萊昂地區(qū)最鮮艷的地標。而普羅多思酒莊的另一部分，則是建于中世紀的佩納菲耶老城堡——同樣也是當?shù)氐牡貥?。比起湖畔前宏偉的拉菲古堡，林蔭道中浪漫的瑪歌城堡，佩納菲耶城堡看起來有些荒涼，還帶著戰(zhàn)爭給它留下的累累傷痕。然而這座酒莊比拉菲、瑪歌更加古老，它在西班牙的聲譽，也絕不遜于拉菲之于法國。不同于拉菲這樣的波爾多著名酒莊，只有古老城堡一張形象名片，多數(shù)卡斯蒂利亞·萊昂的葡萄酒名莊都像普羅多思一樣，同時兼顧古老與現(xiàn)代兩種形象。既有荒涼、桀驁的味道，又兼具后現(xiàn)代的活力與創(chuàng)造力。這也是許多葡萄酒愛好者與旅游者將自己最熱愛的產(chǎn)地定為卡斯蒂利亞菜昂的原因之一。

幾乎每一個來到普羅多思的客人，都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參觀這座造型獨特的“敲琴”酒窖。這是一座真正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品，地上部分的品酒區(qū)是由巨大的穹頂與四周通透的玻璃幕墻組成，營造出一個半封閉的明亮空間，品酒時猶如置身荒野中的私人度假屋。在地下，建筑師用混凝土搭建了裝有42個先進的控溫不銹鋼儲罐的嶄新儲存空間，能處理達1000105升葡萄酒的超大容量。這些新設(shè)備保證了普羅多思葡萄酒品質(zhì)的穩(wěn)定。然而當你穿過一道自動玻璃門，這個明亮開闊的空間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暗、潮濕、似乎永無盡頭的古老酒窖。這就是佩納菲耶老城堡的千年地窖。一新一舊，建筑師竟然將兩座酒窖連在一起。

老酒窖錯綜復雜，放射型布局的拱狀天頂出自中世紀工匠之手，日積月累，頂與壁早已覆滿青苔，呈現(xiàn)出暗黑色。無數(shù)酒桶堆放在昏暗的世界里，蔓延至數(shù)公里外。陳釀對于卡斯蒂利亞萊昂的葡萄酒非常重要。在這個干燥的世界，葡萄酒能從木桶中吸取更多的精華，提煉出更濃郁的風味。從酒窖蜿蜒向上，來到出口，你已經(jīng)置身于山頂?shù)呐寮{菲耶城堡里，可以一覽山腳下的美景，俯瞰自己剛才鉆入的“敲琴”建筑。大多數(shù)的釀酒工作如今都已搬到了山下，不再在古堡中進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葡萄酒博物館。除了了解古堡，你還可以在這里品嘗各種普羅多思頂級的Tempranillo葡萄酒。沉浸在濃郁、熾烈的花香味中，品味厚重的單寧，感受它的蒼涼，擁抱它的熱情。

如果你認為普羅多思是某位卡斯蒂利亞·萊昂富豪靈機一動、不計成本的杰作，那就大錯特錯了。它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釀酒合作社，它再次證明了一個道理：所有西班牙人都是浪漫的藝術(shù)家，正如他們都是弗拉門戈舞者一樣。

對于卡斯蒂利亞·萊昂來說，普羅多思僅僅是眾多古老的新酒莊中的一員。還有許多更大膽、更富有顛覆力的酒莊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例如西班牙鼎鼎大名的科蒙酒莊（Comenge）。這座酒莊的葡萄種在一片石塊嶙岣的山埂上，土地看起來極為干旱荒蕪，屬于典型的杜埃羅河岸貧瘠的鈣質(zhì)土壤。但也正是在這樣的土地上，才釀出了最頂級的卡斯蒂利亞萊·昂葡萄酒。科蒙酒莊除了種植傳統(tǒng)的Tempranillo，同時還種植少量的赤霞珠，他們希望突破當?shù)仄咸丫茲夂?、熱烈的傳統(tǒng)，釀造出更細膩、優(yōu)雅、平衡、富于變化的佳釀。最近幾年，科蒙葡萄酒在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之間的平衡之舉獲得了酒評家們的認可，經(jīng)常在Decanter雜志獲得五星好評，以及羅伯特帕克90以上的高分?？ㄋ沟倮麃啞げ税旱钠咸丫凭褪沁@樣熱情、古老、不安分，正如這里久遠的文化與干燥的氣候，還多了幾分新潮質(zhì)感。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