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夠用就好

張珠容

加拿大被譽為“楓葉之國”，那里的楓糖舉世聞名。鮮為人知的是，楓糖也能被釀制成楓糖酒，而且這種酒十分香甜可口。

不久前，中國游客李子品嘗到了朋友從安大略省一個名叫多賽特的小鎮(zhèn)上帶回來的楓糖酒。楓糖酒的絕佳味道令李子念念不忘，卻也給他帶來了一個疑惑：既然安大略省四處是楓林，那里的居民為何不大規(guī)模釀制，讓獨特的楓糖酒暢銷全球？

帶著這個疑惑，李子來到了安大略省的多賽特小鎮(zhèn)，這里的每一戶人家都是制作楓糖的高手，卻只有一個名叫艾瑞克的人釀制楓糖酒。

為了盡快解除心中的疑惑，李子徑直找到艾瑞克。艾瑞克熱情地接待了他，并把他帶進了自己的楓林。在這片楓林里，李子看到許多管道密布連接在樹與樹之間，除了這些主管道，每一棵楓樹上還有一根與主管道相連的帶有金屬插頭的小管子。艾瑞克告訴李子，這些大小管道正是提取楓糖的工具。

艾瑞克來到一棵楓樹前，向李子示范講解采集楓液的步驟。他將小管子的金屬插頭插進事先打好的楓樹孔里，楓液就緩緩流出。因為這些插入樹干內(nèi)部的小管子是相互串聯(lián)著的，它們吸取的楓液都直接匯集到指定的管內(nèi)，方便收集。艾瑞克告訴李子，打楓樹孔也十分講究，必須稍稍向上傾斜，且深度不能超過75毫米，直徑要小于12毫米。另外，來年在同一棵樹上采集楓液時要換地方重新鉆孔，不能用原孔，而且每年抽取的汁液量要控制在10%左右。隨著一年一年的增長，楓樹的傷口就可以慢慢愈合。

楓樹林里總有野生動物經(jīng)過，破壞管道。駝鹿會拌斷管道，熊會拔下小管吸取楓液。正因如此，艾瑞克每年都得花大把功夫去修復(fù)這些管道。不過，他在干活時總是笑瞇瞇的，毫無怨言。他說：“你們中國有句話說得很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也一樣，只有靠楓林才能吃到美味的楓糖?！?/p>

下午，李子走進艾瑞克在小鎮(zhèn)開的一家小店。艾瑞克從采集來的楓液里提取出楓糖，并獨辟蹊徑研發(fā)出各種口味獨特的楓糖酒，早已是遠近聞名的事情了。

李子一邊喝著楓糖酒，一邊聽艾瑞克講楓糖酒的由來。從艾瑞克的講解中，李子還是沒找到想要的答案。艾瑞克似乎猜透了李子的心思，他取出一截木樁，這是艾瑞克在路上撿到的一截被暴風(fēng)雪摧殘折斷的木樁。他指著木樁橫截面上的斷斷續(xù)續(xù)的痕跡對李子說：“你看到了嗎？這截木樁表面上的樹皮都是完好的，但常年被人用管道插入的內(nèi)部卻有許多未能愈合的傷痕。我們?nèi)祟愐恢苯o它制造傷痕，它在為我們付出的同時自己默默承受，把傷痕藏在里面。楓樹就像人一樣，過度損耗是無法修補的，所以，我們對大自然必須存有敬畏之心。”

聽到這里，李子終于明白了當(dāng)?shù)鼐用竦牧伎嘤眯摹麄儾簧萃蟮氖聵I(yè)，能喝到楓糖酒已經(jīng)很滿足;艾瑞克有能力擴大釀酒規(guī)模，但那樣不能保證楓樹林的存續(xù)，也可能釀造不出上等的楓糖酒。

“釀好每一瓶酒，過好每一天，就已經(jīng)足夠愉悅。”艾瑞克的這句肺腑之言解開了李子的疑惑。

（殷欣奎薦自《山海經(jīng)·打拼》2015年1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