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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窯問題的幾點思考

      2015-05-30 10:48:04牟寶蕾
      文物春秋 2015年4期
      關(guān)鍵詞:開片哥窯官窯

      牟寶蕾

      哥窯在中國陶瓷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雖然明清文獻中多有關(guān)于哥窯的記載,然而由于其傳世品數(shù)量的稀少以及產(chǎn)地的未確定性,有關(guān)哥窯的諸多問題一直懸而未決,尤其是其產(chǎn)地及時代問題成為爭論的焦點。隨著近年來考古資料的增多,哥窯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本文根據(jù)文獻及考古出土資料,并結(jié)合傳世哥窯瓷器,對哥窯相關(guān)問題作一探索。

      一、哥窯之名的由來及演變

      根據(jù)現(xiàn)有可查到的資料,最早提到哥哥洞窯、哥哥窯的是元代孔齊的《靜齋至正直記》,該書記載:“乙未(1355)冬在杭州時,市哥哥洞窯器者一香鼎,質(zhì)細雖新,其色瑩潤如舊造,識者尤疑之。會荊溪王德翁亦云:近日哥哥窯絕類古官窯,不可不細辨也。今在慶元見一尋常青器菜盆,質(zhì)雖粗,其色亦如舊窯,不過街市所貨下等低物,使其質(zhì)更加以細膩,兼以歲久,則亂真矣。予然后知定器、官窯之不足為珍玩也。所可珍者,真是美玉為然。記此為后人玩物之戒。至正癸卯冬記?!盵1]孔齊所記的時間、地點、器名都十分清晰,且是“直記”,準(zhǔn)確性應(yīng)沒疑問。雖然沒有明確的“哥窯”二字,或許由于傳抄過程的脫漏,或許當(dāng)時“哥哥洞窯”稱為“哥哥窯”是人所共知之事,總之,“哥哥洞窯”變成了“哥哥窯”,并被傳襲下來。從此段文字可知,哥哥窯在元末時還在生產(chǎn)。

      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成書的曹昭《格古要論》卷下“古窯器論”也說元代有哥哥窯:“舊哥哥窯出,色青,濃淡不一,亦有鐵足紫口,色好者類董窯,今亦少有。成群隊者,是元末新燒,土脈粗燥,色亦不好?!盵2]明確指出哥窯有新舊之分,且舊哥哥窯瓷器在明初時已很少了,批量生產(chǎn)的是元末新燒的。有人根據(jù)明天順六年(1462)徐氏善得書堂刻本考證,書中為“舊哥哥窯,出□□。色青……”,“出”字后空缺,應(yīng)為地名缺漏,即此時已不知哥哥窯的具體生產(chǎn)窯場了[3]。

      明代中期以后,人們在論述龍泉窯時經(jīng)常以“哥窯”“弟窯”為主題,而關(guān)于其由來更加模糊不清。

      明嘉靖年間,陸深在《春雨堂隨筆》中記載:“哥窯淺白斷紋,號‘百圾碎。宋時有章生一、生二兄弟,皆處州人,主龍泉之琉田窯。生二所陶青器,純粹如美玉,為世所貴,即官窯之類。生一所陶者色淡,故名哥窯。”[4]

      嘉靖四十年(1561)《浙江通志》云:“龍泉……縣南七十里曰琉華山……山下即琉田,居民多以陶為業(yè)。相傳舊有章生一、章生二兄弟二人,未詳何時人,主琉田窯造青器,粹美冠絕當(dāng)世,兄曰哥窯,弟曰生二窯。”[5]與陸深的記載相比較,這里明確指出是“相傳”,并且章氏兄弟“未詳何時人”。

      刊刻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的《七修類稿續(xù)稿》進一步說:“哥窯與龍泉窯皆出處州龍泉縣,南宋時有章生一、生二弟兄各主一窯,生一所陶者為哥窯,以兄故也。生二所陶者為龍泉,以地名也。其色皆青,濃淡不一。其足皆鐵色,亦濃淡不一。舊聞紫足,今少見焉。惟土脈細薄、油水純粹者最貴。哥窯則多斷紋,號曰百圾破。龍泉窯至今溫、處人稱為章窯?!盵6]僅僅5年之隔,此書就把“相傳”的章生一、生二兄弟確定為“南宋時人”,顯然缺乏依據(jù)。之后明清文獻中關(guān)于哥窯的記載,如明代顧起元《說略》、徐應(yīng)秋《玉芝堂談薈》、王世貞《州山人四部稿》等,清代朱琰《陶說》《景德鎮(zhèn)陶錄》等,以及清代《龍泉縣志》中關(guān)于哥窯、弟窯的演繹,大都摘引前人文獻,不能脫出《春雨堂隨筆》以來哥窯、弟窯的內(nèi)容。

      查考文獻可知,宋代的文獻并無關(guān)于哥窯的記載。明嘉靖之前,有哥窯之名,并未見弟窯之稱,《格古要論》中也只提舊哥哥窯和元末新燒者,并沒有提兄弟窯之分,而且在《格古要論》中的“龍泉窯”條也沒有提到弟窯??梢姡诿鞒鯐r,哥窯并不是因為兄弟的原因而得名。哥窯、弟窯的名字純粹是后人根據(jù)前人的傳聞演繹出來的[7]。哥窯之名越早越貼近其本原,越晚則牽強附會的成分越多,民國時期徐淵若編著的《哥窯與弟窯》中甚至出現(xiàn)了妹窯。

      總之,宋代并無哥窯之說,哥窯之名源于元代的哥哥洞窯,到明早期,“哥哥窯”被簡稱為哥窯。由元末的“絕類古官窯”可知,哥窯出現(xiàn)之初是仿官窯的,之后才形成自己的特色。哥窯的時代應(yīng)為元明時期。

      二、偽“哥窯”

      ——龍泉哥窯、景德鎮(zhèn)哥窯、碎器窯

      關(guān)于哥窯產(chǎn)地問題,學(xué)界曾出現(xiàn)浙江龍泉、杭州,江西景德鎮(zhèn)、吉安等地的推測。明代甚至有文獻記載哥窯在壽州。明代《徐氏筆精》“哥窯”條載:“瓷器有哥窯,壽州有舜哥山,此窯所出。今賞鑒家解哥字謂其兄所制,誤矣。”[8]認為明代賞鑒家從字面理解哥窯是以兄所故,是誤解,而認為哥窯是因處于壽州舜哥山而得名。雖然此處明確了哥窯不是由于兄弟的原因而得名,而是以地點命名,然壽州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壽縣境內(nèi),一在今湖南省懷化市辰溪縣西北,兩地目前都未有哥窯窯址發(fā)現(xiàn),且關(guān)于哥窯在舜哥山的說法只有這段記載,其源自何方仍不詳。這也反映出明代對于哥窯的具體產(chǎn)地已不清晰了。

      明人高濂的《遵生八箋》云:“所謂官者,燒于宋修內(nèi)司中,為官家造也。窯在杭之鳳凰山下,其土紫,故足色若鐵,時云紫口鐵足……哥窯,燒于私家,取土俱在此地?!盵9]明人王世性《廣志繹》的記載與此相同[10]。1996年,杭州鳳凰山上發(fā)現(xiàn)燒造黑胎青瓷的古窯址,尤其是窯址的元代地層中出土有哥窯瓷器,說明該地至少是哥窯的生產(chǎn)窯口之一。那么其他幾處所謂的哥窯,實際情況如何呢?

      1.龍泉哥窯

      “哥窯”之名源于“哥哥洞窯”,與龍泉本無關(guān)系,嘉靖年間,陸深首先將哥窯與龍泉扯上了關(guān)系,之后的記載多因襲此意。

      明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陶埏第七》載:“浙省處州麗水、龍泉兩邑,燒造過釉杯碗,青黑如漆,名曰處窯。宋、元時龍泉華琉山下,有章氏造窯,出款貴重,古董行所謂哥窯器者即此?!盵11]此處可以看出,龍泉哥窯之名是由于古董行的附會而成。

      洪武二十一年(1388)成書的《格古要論》中“古龍泉窯”條,只字未提“哥窯”[12]。

      明弘治七年(1494)陸容《菽園雜記》中記:“青瓷初出于劉田,去縣六十里。次則有金村窯,與劉田相去五里余。外則白雁、梧桐、安仁、安福、綠繞等處皆有之。然泥油精細,模范端巧,俱不若劉田。泥則取于窯之近地,其他處皆不及。油則取諸山中,蓄木葉,燒煉成灰,并白石末澄取細者,合而為油。大率取泥貴細,合油貴精。匠作先以鈞運成器,或模范成形。候泥干,則蘸油涂飾,用泥筒盛之,置諸窯內(nèi),端正排定,以柴筱日夜燒變。候火色紅焰無煙,即以泥封閉火門,火氣絕而后啟。凡綠豆色瑩凈無瑕者為上,生菜色者次之。然上等價高,皆轉(zhuǎn)貨他處,縣官未嘗見也。”[13]陸容曾官至浙江右參政,他在書中轉(zhuǎn)載了《龍泉縣志》中關(guān)于龍泉窯的地點、制作工藝和輸出情況,但沒有談到哥窯、弟窯。如果在宋代的龍泉窯中確有產(chǎn)品“冠絕當(dāng)世”“純粹無瑕如美玉”的哥窯、弟窯,他是不會棄而不談的。

      古籍所說的“琉田”“劉田”,就是今龍泉大窯。大窯作為古代龍泉窯瓷業(yè)生產(chǎn)的最重要的窯場,古窯址的分布十分密集,楓洞巖窯址即為其中之一。該窯場處于大窯村北1.5公里的岙底,規(guī)模很大,發(fā)掘面積1600余平方米,在元、明地層出土了數(shù)以噸計的瓷片[14]??脊耪{(diào)查結(jié)果和窯址發(fā)掘資料證明,大窯確實是龍泉窯的中心產(chǎn)地和優(yōu)秀制瓷技術(shù)傳播的源泉。

      近來有人認為龍泉溪口和小梅南宋時燒制黑胎開片瓷器的窯場可能為明人文獻中的“哥窯”[15]。小梅出土的黑胎瓷片雖然有開片紋,可以說是“百圾碎”,然其施乳濁厚釉,釉色則為青色、青褐色并存,釉色較深,與文獻中記載的哥窯的特征“淺白斷紋”“色淡”等并不相符,這種特征描述的應(yīng)該是元末以后的哥哥洞窯和由它發(fā)展的窯場所燒造的那種月白、米黃色乳濁釉開片器物,也就是所謂的“傳世哥窯”的器物[16],它們的外觀特征與龍泉窯黑胎青瓷截然不同。

      考古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在龍泉大窯、溪口、小梅等地窯址中確實存在黑胎厚釉、釉面開片的青瓷,與郊壇下官窯的黑胎厚釉瓷同屬一類,但是與傳世的哥窯瓷器完全不同,況且這類窯址已在龍泉發(fā)現(xiàn)多處,其中大窯以生產(chǎn)白胎厚釉青瓷為主,黑胎厚釉青瓷的比例很??;溪口瓦窯則以生產(chǎn)黑胎厚釉青瓷為主,兼燒白胎厚釉青瓷。說明當(dāng)時這些窯是兩種青瓷一起生產(chǎn)、一起燒成的[17],如此則與“各主一窯”的說法不相符。

      小梅的黑胎瓷釉面有開片,開片處呈白色,這種白色的形成是由于在焙燒結(jié)束時胎釉發(fā)生了分離。此種裂紋亦會在瓷器出窯以后,胎釉儲存的應(yīng)力受溫度變化和震動等因素的影響而緩慢、間歇地釋放所產(chǎn)生。南宋官窯博物館藏杭州出土的兩件青瓷碗便是明證。兩件碗造型相同,大小相似,都是碎裂后拼接完整的器物。其中一件的開片在拼接處亦可連接起來,而另外一件的開片在拼接處卻是錯位的,這說明第一件碗在碎裂之前已經(jīng)存在開片,所以它們的紋路是連續(xù)的,而后一件則在打碎之前是無開片的,碎裂之后,瓷器中的應(yīng)力隨著溫度及各種力的影響緩慢釋放而出現(xiàn)開片,是在每塊瓷片上單獨出現(xiàn)的,所以拼接之后,這些開片的紋路不是連續(xù)的。明代以前,開片多為工藝缺陷而不是刻意追求的裝飾效果,在龍泉的所有古窯址中,沒有一處窯址的產(chǎn)品是全部開片或全部不開片的。

      考古資料表明,龍泉大窯既沒有專燒開片瓷器的窯場,也不曾出產(chǎn)施米黃釉和月白釉、釉面具有“金絲鐵線”紋的瓷器。即便其造型與官窯器物相似,其釉色也是以青色為主。所以,龍泉境內(nèi)沒有所謂的“哥窯”。

      2. 景德鎮(zhèn)哥窯

      明代后期景德鎮(zhèn)民窯瓷器的生產(chǎn)分工日趨細化,從原料的開采到成品的銷售已開始分化成許多環(huán)節(jié),進行專門化生產(chǎn),其中就有專門做“碎器”的窯戶?!毒暗骆?zhèn)陶錄》“陶務(wù)條目”中載:“工有作。作者,一戶所作器也,各戶或有兼作,統(tǒng)名曰作。官古器作、上古器作、中古器作、釉古器作、小古器作、常古器作、粗器作……填白器作、碎器作、紫金器作。”[18]該書又載:“哥器,鎮(zhèn)無專仿者,惟碎器戶兼造,遂充稱哥窯戶。以前戶能辨本原,今仿哥者只照式仿造,究不知哥何由稱矣?!盵19]此處說明明代哥窯消亡以后,人們很快就忘記了其由來。仿哥瓷器逐漸成為景德鎮(zhèn)窯的一個主要品種,且其仿燒的釉色為“鐵骨哥釉,有米色、粉青兩種”[20],一般沒有款識,極易被人們視作哥窯瓷器。

      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是明末有關(guān)當(dāng)時中國農(nóng)業(yè)和手工業(yè)生產(chǎn)技術(shù)的科技著作,其價值和科學(xué)性都被世人所稱道,其中清晰地記述了瓷器碎紋的制作方法:“凡為碎器與千鐘粟與褐色杯等,不用青料。欲為碎器,利刀過后,日曬極熱,入清水一蘸而起,燒出自成裂紋?!盵21]既然掌握了方法,那么仿制哥窯瓷器也便輕而易舉了。

      所以,在人們統(tǒng)稱的哥窯瓷器中,有一部分當(dāng)屬景德鎮(zhèn)“哥窯戶”的產(chǎn)品,但不能將“哥窯戶”稱為“哥窯”。

      3. 碎器窯

      《文房肆考圖說》記載:“吉州窯,出今吉安州永和鎮(zhèn)?!螘r有五窯……又有碎器更佳,今世俗訛稱哥窯,體厚質(zhì)粗者,不甚值錢?!盵22]

      《景德鎮(zhèn)陶錄》云:“碎器窯,南宋時所燒造者,本吉安之廬邑永和鎮(zhèn)另一種窯,土粗堅,體厚質(zhì)重,亦具米色、粉青樣,用滑石配釉,走紋如塊碎,以低墨土赭搽薰,既成之器,然后揩凈,遂隱含紅黑紋痕,冰碎可觀,亦有碎紋素地加青花者。唐氏《肆考》云,吉州宋末有碎器亦佳,今世俗訛呼哥窯。其實假哥窯雖有碎紋,不同魚子,且不能得鐵足。若鐵足,則不能有聲,惟仍呼碎器為稱。”[23]

      上述記載說明南宋末在吉安永和鎮(zhèn)有碎器窯,訛稱哥窯。

      程哲《窯器說》中載:“吉州窯,出江西吉州府廬陵縣永和鎮(zhèn),色與紫定相類,體厚而質(zhì)粗,不足貴。宋時有五窯,書公燒者佳。有白、紫二色花瓶,大者直數(shù)金,小者有花。又有碎器亦佳。相傳文丞相過此,窯器盡變成玉,遂止不燒?!盵24]

      朱琰《陶說》“吉州窯”條載:“吉州窯,在今吉安府廬陵縣永和鎮(zhèn)?!陡窆乓摗罚荷c紫定器相類,體厚而質(zhì)粗,不甚直錢。宋時有五窯,書公燒者最佳。有白色,有紫色。花瓶大者直數(shù)金,小者有花,又有碎器,最佳。相傳宋文丞相過此,窯變?yōu)橛?,遂不燒。《矩齋雜記》:宋時江西窯器,出廬陵之永和市。有舒翁工為玩具,翁之女,尤善,號曰舒嬌。其爐甕諸色,幾與哥窯等價?!鄠魈展ぷ髌?,入窯變成玉,工懼事聞于上封穴逃之饒。今景德鎮(zhèn)陶工,故多永和人,見吉安太守吳炳《游記》?!盵25]

      二書所錄內(nèi)容相差無幾,皆是說宋時吉州窯產(chǎn)碎器,相傳南宋末便不再燒造。

      然,嘉靖《江西省大志》卷七《陶書》“料價”載:“利厚計工,市者,不憚價,而作者為奇釣之則至有數(shù)盂而直一金者,他諸花草、人物、禽獸、山水屏、瓶、盆、碗之觀,不可勝計,而費亦輒數(shù)金,如碎器與金色甕、盤,又或十余金,當(dāng)中家之產(chǎn)而相競,以逞其所被。”[26]說明碎器價值較高,人們競相得之。又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中亦記載:“古碎器,日本國極珍重,真者不惜千金。古香爐碎器不知何代造,底有鐵釘,其釘掩光色不銹?!盵27]此處亦可看出在宋應(yīng)星之前是有碎器的,但已不明時代。由于考古資料的缺乏,碎器窯的產(chǎn)品情況尚未得知。那么碎器窯是否真的屬南宋?元明是否還有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其產(chǎn)品面貌究竟如何?這還有待于將來進一步的研究和探索,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不能將“碎器窯”誤稱為“哥窯”。

      三、哥哥洞窯的兩類瓷器

      自1996年杭州鳳凰山窯址被發(fā)現(xiàn)后至2001年,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先后對其進行了兩次大規(guī)模的考古發(fā)掘,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根據(jù)相關(guān)材料[28],窯址分為元代和南宋兩大時期。仔細觀察,可發(fā)現(xiàn)元代地層即哥哥洞窯的產(chǎn)品可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類。一類就是燒于元末以前的質(zhì)量較好的“絕類古官窯”的器物,與南宋官窯瓷器質(zhì)量相近,釉色偏青;第二類是元末所燒的“土脈粗燥,色亦不好”的瓷器,在哥哥洞窯的遺物中占有一定比例。這兩類瓷器正好印證了《格古要論》中哥哥窯分早、晚兩期的記載。從哥哥洞窯遺址出土的晚期瓷片看,胎質(zhì)較粗,釉色普遍偏灰或泛黃,有的還呈現(xiàn)出乳濁的月白、米黃色,這表明哥哥洞窯“絕類古官窯”的制瓷工藝已經(jīng)退變,且技術(shù)上出現(xiàn)了缺失[29]。

      出現(xiàn)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有學(xué)者從宋元的匠籍制度來考證,認為是元代的官府匠籍奴隸制使得官匠們幾無生產(chǎn)積極性,從而導(dǎo)致官府作坊產(chǎn)品的質(zhì)量下降[30]。既然哥哥洞窯是元代的官府窯場[31],且元代為官府進行生產(chǎn)的官匠須要嚴格按照標(biāo)準(zhǔn)來生產(chǎn),“局院造作,局官每日巡視,提調(diào)官按月點檢,務(wù)要造作如法”,“絡(luò)絲、打線、纘、拍金、織染工程,俱有定例……如違限不納及造作不如法者,量情斷罪”[32],造的不好甚至還要定罪,加上其上面還有局官、提調(diào)官的督導(dǎo)、點檢,顯然哥哥洞窯產(chǎn)品質(zhì)量的下降不會僅僅是因缺少積極性而造成的,最有可能是技術(shù)的缺失導(dǎo)致無法再生產(chǎn)“絕類古官窯”的器物了。

      元人陶宗儀的《輟耕錄》記載了至正十九年(1359)杭州城遭遇的一場滅頂災(zāi)難:“冬,金陵游軍斬關(guān)而入,突至城下,城門閉三月余,各路糧道不通,城中米價涌貴,一斗直二十五緡。越數(shù)日,米既盡,糟糠亦與常日米價等,有貲力人則得食,貧者不能也。又數(shù)日,糟糠亦盡……至有合家父子、夫婦、兄弟,結(jié)袂把臂,共沉于水,亦可憐已。一城之人,餓死者十六七。軍既退,吳淞米航輻輳,籍以活,而又太半病疫死?!睋?jù)此可以認為,哥哥洞窯的杰出窯匠死于這次滅頂之災(zāi)或其在大難臨頭前聞風(fēng)遠遁是導(dǎo)致優(yōu)秀制瓷傳統(tǒng)消失的主要原因[33]。

      盡管燒制粉青釉或天青釉關(guān)鍵的工藝技術(shù)缺失,然灰胎和黑胎、乳濁釉等特征仍在所燒瓷器中保留了下來,其中月白和米黃色釉、釉面有開片的產(chǎn)品,已類似所謂的“傳世哥窯”瓷器。只不過元末哥哥洞窯仿燒宋代官窯瓷器時,并未把開片作為有意的裝飾,而元以后的仿哥瓷器卻有意用“金絲鐵線”紋來作為裝飾,并形成了特色,變易為一種特殊的瓷器品種。而這一點即與傳世哥窯器極相似。傳世哥窯器的片紋大多都是經(jīng)過人工染色,才形成了“金絲鐵線”的藝術(shù)效果。

      四、元明墓葬、窖藏、城市遺址

      出土的哥窯瓷器

      關(guān)于哥窯瓷器的出土情況,有人曾將蘇、滬、皖等地區(qū)出土資料進行了梳理[34],近年來又有新的資料發(fā)現(xiàn),為了內(nèi)容的完整性,在此簡述一下。

      1975年,江蘇鎮(zhèn)江溧水人民銀行工地窖藏中出土了哥窯長頸瓶2件、三足爐1件、鳥食罐1件(圖一)[35]。其中的鳥食罐下帶三個乳丁,且露胎處的顏色是涂抹了富含氧化鐵(Fe2O3)的紫金水而形成的,顯然是人工有意為之。

      1977年,安徽安慶市元代窖藏出土了哥窯瓷器5件,其中米黃釉盤1件(圖二),釉層較厚,有開片紋,外底中部有6枚支釘痕,足和口沿釉層薄,呈現(xiàn)醬紫色。花口盞2件,一件內(nèi)外施米黃色釉,釉層較厚,開片紋,足底露胎,為鐵黑色,口沿釉薄,呈醬紫色。一件內(nèi)外施淡青釉。米黃釉把杯1件,有開片,足底露胎,胎呈鐵黑色。淡青釉盞1件,有開片,足底露胎,呈鐵黑色[36]。

      1970年,南京市明洪武四年(1371)東勝侯汪興祖墓出土大、中、小哥窯瓷盤11件。青灰色釉,有開片,大盤圈足露出醬紫色胎骨,中、小盤底部留有支燒痕跡[37],是完好的哥窯瓷器。11件造型相同的花口盤,折射出元末以后哥窯“成群隊者”的基本面貌。

      1980年,上海青浦元代任氏墓中出土了哥窯瓷器8件。其中膽瓶4件,施淡灰青色釉,通體有細紋開片,圈足露胎處顯醬紫色胎骨;貫耳瓶2件,施灰青釉,器身縱橫細紋開片,器口、耳釉薄處略呈紫色;簋式爐2件,胎灰黑,釉色青灰,開片紋,圈足底露醬紫色胎骨,器心及底均有支釘痕(圖三)[38]。這8件哥窯瓷器有墓志可說明其年代,表明哥窯瓷器在元代是有生產(chǎn)和使用的。

      1998年,安徽繁昌瓷器窖藏中出土兩件月白釉哥窯瓶[39],現(xiàn)藏繁昌縣博物館。這兩件瓶形制相同,直口、垂腹、圈足,底足露胎處呈鐵黑色。整器呈扁八棱形,頸部飾凸弦紋兩道,兩側(cè)對稱貼豎直管狀耳。通體施月白釉,開片縱橫交錯。貫耳瓶造型雖是仿南宋官窯,然月白釉的產(chǎn)品在杭州鳳凰山窯址元代地層只有極少量出土,在之前的南宋時期都是青釉產(chǎn)品,所以此窖藏中出土的月白釉貫耳瓶只能屬于元代以后的產(chǎn)品。

      2012年5月,浙江長興明墓出土哥窯貫耳瓶1件、三足爐1件,均為米黃色釉,釉面有開片(圖四)[40]。貫耳瓶一耳殘,可看到胎呈灰黑色,底部圈足露胎處呈醬紫色。

      此外,南京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黔寧王沐英墓曾被盜,在被追回的文物中,有一對貫耳瓶,高14厘米,米黃色釉,全身開滿細密紋片,器身有一道明顯的接痕。底釉呈灰黑色,紫口特征明顯,似為追求 “紫口鐵足”藝術(shù)效果,刻意刷紫金水而成。南京明嘉靖十二年(1533)司禮太監(jiān)吳經(jīng)墓出土4件哥窯瓷器:貫耳瓶一對、雙耳爐1件和小杯1只,其中貫耳瓶造型及制作工藝與沐英墓出土的那對十分相似,連尺寸都近乎相同。由此推測,吳經(jīng)墓出土的這4件瓷器,生產(chǎn)時間應(yīng)在元末明初[41]。

      元大都后英房遺址出土2件哥窯瓷器。一件是哥窯罐[42],不過據(jù)考古報告描述的“蟹青釉,胎骨呈青灰色,亮厚的釉下有碎開片紋”來看,似為龍泉窯器物。另一件是哥窯瓶殘器,報告中未曾發(fā)表,后經(jīng)過化驗,被定為典型的哥窯器[43]。

      1976年新安海底沉船中發(fā)現(xiàn)2件鼎式三足爐,其中一件胎體較厚,三足呈乳丁形[44],屬于杭州鳳凰山窯產(chǎn)品,也即元代哥哥洞窯產(chǎn)品。

      以上出土的哥窯瓷器集中在元明時期的窖藏、遺址和墓葬中,年代可靠,類型主要有貫耳瓶、長頸瓶、碗、盤、香爐等。器物的時代特征比較明顯,胎呈黑色或灰色,釉色米黃、月白或淡青。釉面紋片主要為大紋片或細紋片,且開片自然,不特意著色。有意思的是,全國各地發(fā)掘的宋代墓葬、遺址中卻并沒有出土哥窯瓷器,可作為宋代哥窯并不存在的強有力注腳。

      五、傳世哥窯瓷器與出土哥窯瓷器的異同

      從造型來看,海內(nèi)外收藏的傳世哥窯瓷器主要有貫耳瓶、長頸瓶、香爐、盤、碗、洗、花盆等,較出土哥窯器的種類多。

      傳世哥窯器的胎釉共同特點是胎呈灰色或黑色,胎體較厚,釉層乳濁而豐腴,多呈米黃或月白色。

      在開片紋上,出土哥窯器不著意裝飾,開片的疏朗、細密或顏色深淺均較自然。傳世哥窯器講究裝飾效果,大小紋片相結(jié)合,且片紋一般均著色,即所謂的“金絲鐵線”。尤其突出的是清宮舊藏的粗片紋哥窯瓷器,如其中的一件膽瓶[45],釉面布滿大小紋片,大紋路較粗,呈黑色,小紋路細淺,呈黃色,形成了鮮明的“金絲鐵線”。另外一件貫耳長頸瓶[46],開片細密,較粗紋路的黑色較深,細小紋路的顏色亦是黑色,只是顏色較淺,且片紋彎曲,似是人工有意為之。

      焙燒方法上,出土的哥窯器有墊燒的,如長興明墓出土的貫耳瓶、三足爐皆為墊燒;亦有底部有支釘痕跡的,如安慶元代窖藏出土的盤有6個支釘痕,支釘痕為圓形且呈黑色。杭州鳳凰山哥哥洞窯晚期制品大多外底有支釘痕,有的內(nèi)底亦有,如窯址所出的一件米黃釉三足爐,內(nèi)外底均有支釘痕[47](圖五),采用套燒工藝,說明其生產(chǎn)具有很強的商業(yè)性。而這種情況在傳世哥窯瓷器中也較為普遍,如上海博物館藏的一件五足香爐,內(nèi)底有6個支釘痕[48];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件四足花盆,內(nèi)底有5個支釘痕[49]。

      觀察傳世哥窯瓷器,大致可將其分為四類:

      第一類與哥哥洞窯晚期器物類似。如花口洗,呈八瓣葵花形,通體滿釉,外底有6個支釘痕,其形制和支燒方法都與哥哥洞窯的黑胎青釉洗[50]非常相似。

      第二類是米黃釉黑胎開片哥窯瓷。這類器物造型古樸,胎色較深,釉面開片自然,與元末哥哥洞窯的器物明顯不同,也不如后來景德鎮(zhèn)窯仿哥瓷器精致,應(yīng)該是明早期的哥窯瓷器[51]。如故宮博物院藏哥窯小罐(圖六,1)、哥窯海棠花盆[52],黑胎,釉面開片不均,小罐腹部開片較大,頸肩部開片細密,花盆則外壁開片較大,內(nèi)壁開片較細碎,花盆內(nèi)底有5個支釘痕。另外一件方形四足花盆,釉面開片較自然、均勻,內(nèi)底有5個支釘痕[53]。

      第三類是景德鎮(zhèn)窯仿哥瓷。此類器物做工精致,釉面光潤,開片自然,開片顏色有黃、黑色,形成“金絲鐵線”的效果。如故宮博物院藏哥窯菊瓣盤(圖六,2)[54],日內(nèi)瓦東方鮑氏藝術(shù)館藏的貫耳瓶(圖六,3)。

      第四類是粗片紋的哥窯瓷器,可能是碎器窯的產(chǎn)品。如哥窯貫耳長頸瓶、八棱貫耳瓶(圖六,4)[55],通體滿釉,呈米黃色,開細碎的紋片,紋片顏色有黑、黃兩色,色澤濃厚,并且片紋線條彎曲,似所謂碎器窯“以低墨土赭搽薰”而出的效果。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明清文人筆記中所謂的“哥窯”,單從文字上無法辨別其是否為哥窯瓷器,因為他們不是從考古學(xué)的角度,而是從鑒賞的角度,把開片的瓷器都稱為哥窯器,所以其中也混入了部分官窯、仿官的產(chǎn)品。

      綜上,傳世哥窯瓷器應(yīng)屬不同窯口、不同時代,其年代及產(chǎn)地問題還需隨著考古資料的新發(fā)現(xiàn)而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六、清宮舊藏“哥窯”

      瓷器的來源

      1.地方政府的貢品

      在中國漫長的封建專制歷史中,凡一方之土特產(chǎn),要將最新、最好的向朝廷交納,供皇族使用,稱之為貢賦。據(jù)《尚書·禹貢》“任土作貢”疏云:“賦者,自上稅下之名,謂治田出谷,故經(jīng)定其差等,謂之厥賦。貢者,從下獻上之稱,謂以所出之谷,市其土地所生異物,獻其所有,謂之厥貢。”[56]下之所供為貢,上之所取為賦??梢?,貢賦之物,為一地“所生異物”,也就是特產(chǎn)之物。這種制度始于夏代,之后一直存在,到唐代時,土貢制度臻于完備。

      唐代時瓷器就被地方政府列為土貢項目,貢瓷不一定是官窯瓷器,可以是地方官員從民窯中挑選出來的精品,也可是“官搭民燒”的瓷器。如越州土貢瓷器[57],豫章郡和饒州還曾以特供的方式向朝廷進貢過瓷器[58]。其原因多是地方官員因謝恩、進賀等主動進貢,也有因皇帝特別愛好以及藩屬為求平安而向朝廷稱臣納貢的。最典型的就是北宋立國后,吳越國“始傾其國以事貢獻”,多次進貢瓷器,曾向宋太祖、太宗進貢“金銀飾陶器一十四萬余事”[59]。耀州窯也燒造貢瓷供北宋宮廷使用,《元豐九域志》載“耀州華原郡土貢瓷器五十事”[60]。杭州鳳凰山元末哥哥洞窯,位于繁華的大都市杭州,其產(chǎn)品又“絕類古官窯”,故哥哥洞窯的部分上等品自然會被地方政府貢入宮廷[61]。

      明代亦繼承了前朝的土貢制度,在明初,太祖即“令天下貢土所有,有常額,珍奇玩好不與”[62]。明代皇室膳食、祭祀物品以及家用和賞賜等奢侈品所需,一般都有里甲向民戶征派,責(zé)成光祿寺采辦,“先是上供之物任土做貢,曰歲辦。不給,則官出錢以市,曰采辦。后本色堅守,采辦愈繁。于是召商置買,物價多虧,商賈匿跡?!盵63]因瓷器屬于御用膳食、祭祀以及賞賜等用器之列,而景德鎮(zhèn)的瓷器制作精良,自然屬“上貢”之方物。實力雄厚的民窯主亦有能力進貢瓷器。《明史》載:“正統(tǒng)元年,浮梁民進瓷器五萬余?!盵64]此事在《明實錄》中亦有記載:正統(tǒng)元年(1436)九月,“江西浮梁縣民陸子順進瓷器五萬余件,上令送光祿寺充用,賜鈔償其直”[65]。而景德鎮(zhèn)“哥窯戶”、碎器窯都是民窯,特色產(chǎn)品亦會作為特產(chǎn)來上貢。

      因此,清宮舊藏哥窯瓷器,當(dāng)有一部分是來自地方政府的貢品。

      2.景德鎮(zhèn)御窯的仿品

      景德鎮(zhèn)除“哥窯戶”仿燒哥窯瓷器外,據(jù)《長物志》記載:“宣窯冰裂鱔血紋者,與官、哥同”[66],可知景德鎮(zhèn)御窯在宣德時期亦仿燒哥窯瓷器。證之于實物,2002年在景德鎮(zhèn)珠山御窯址中出土有宣德款仿哥窯多棱罐、仿哥窯六邊形罐以及仿哥窯大盤[67];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宣德景德鎮(zhèn)御窯仿哥釉碗,圈足內(nèi)有“大明宣德年制”青花款(圖七)[68],說明景德鎮(zhèn)的仿哥窯產(chǎn)品亦被宮中珍藏。

      值得注意的是,景德鎮(zhèn)御窯宣德時期仿燒的哥窯瓷器,釉色月白,釉面布滿細碎紋片。同時期還有仿天青汝窯器、仿龍泉青釉器。如仿汝窯小盂,通體施淡青釉,釉色綠中微微泛藍,并有細小紋片,與宋汝窯青釉相近[69]。仿龍泉青釉器,如仿龍泉刻花翻唇洗,外壁上部有青花6字橫款“大明宣德年制”[70],仿龍泉青釉盤,外底心刻“大明宣德年制”6字雙圈楷書款,隱約可見[71]。而仿官之器,釉色則為粉青。成化時期的仿官窯器有仿官窯簋、觚、瓶等,釉色皆粉青。

      可見明早期是能將哥窯、汝窯、官窯、龍泉窯等清晰區(qū)分的,從而可知當(dāng)時宮廷中是有哥窯器的,所以很明顯,傳世哥窯即為哥窯。有學(xué)者曾撰文指出:“倘若明代哥窯不設(shè)于杭州鳳凰山一代,那必定是遷往他處了,傳世的哥窯瓷器就是哥窯遺址客觀存在的標(biāo)志?!盵72]亦指出了傳世哥窯即哥窯,只是其產(chǎn)地尚需深入研究。

      清代亦對哥窯瓷器有所仿制。乾隆四十八年(1783)《浮梁縣志》中“陶成紀(jì)事碑記”載:“燒造各色條款……廠內(nèi)所造各種釉水、款項甚多,不能備載。茲舉其仿古、采今,宜于大小盤、碗、盅、碟、瓶、、尊、彝,歲例貢御者五十七種,開列于后,以志大概……仿鐵骨哥釉,有米色、粉青二種,俱仿內(nèi)發(fā)舊器色澤?!盵73]

      清代乾隆對哥窯瓷器非常喜愛?!痘钣嫏n》中曾有一則記事:“乾隆九年(1744)十二月初二日,七品首領(lǐng)薩木哈來說,太監(jiān)胡世杰傳旨:著照合牌瓶樣式,按牙座子大小燒造哥窯瓶一件,仿舊的做,不要款式,仿得舊更好。欽此。”至十二日,“七品首領(lǐng)薩木哈將做得哥窯渣斗樣一件隨牙作持進,交太監(jiān)胡世杰呈覽。奉旨:準(zhǔn)照樣交唐英燒造。”乾隆十年,唐英上呈新燒品目時,曾經(jīng)明文指出“今制造得哥窯渣斗一件”[74],由此可見,清宮舊藏的哥窯瓷器,有部分是降旨景德鎮(zhèn)御窯仿燒的產(chǎn)品。

      3.沒收的官物

      明朝嚴嵩(1480—1567)擅專國政達20年之久,是有名的佞臣,最后被抄家之時,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鐘鼎彝器及名人字畫數(shù)目驚人。抄沒嚴嵩家產(chǎn)的登記簿被保存下來,冠名《天水冰山錄》,流傳于世。據(jù)其記載,在被朝廷籍沒的嚴嵩、嚴世蕃的財產(chǎn)中,有“哥、柴窯碎磁杯、盤一十三個,內(nèi)一個廂金邊,哥窯碎磁桃杯一只,柴窯碎磁盆五個,柴窯碎磁碗二個,哥窯碎磁瓶二個,哥窯碎磁筆筒一個,彩漆碎磁壺一把”[75]。碎磁就是釉面開片的瓷器,反映出哥窯瓷器在明代是深受權(quán)貴人士喜愛的。不僅如此,文人士大夫亦喜愛哥窯瓷器。這從明代的繪畫作品中可窺一斑。明代著名畫家陳洪綬(1598—1652)的許多作品中,如《摘梅高士圖》《發(fā)圖》《策杖尋春圖》以及《二老行吟圖》[76]等,皆有哥窯瓷器出現(xiàn)。甚至在瓷器的圖案上亦有哥窯瓷器出現(xiàn),如天津博物館藏明代青花人物故事圖卷筒的圖案中,兩個人物旁邊的桌子上各有一哥窯花瓶,表明哥窯器在當(dāng)時既有一定規(guī)模,又深受世人喜愛。

      明代設(shè)有“贓罰庫,貯沒官物”[77],且贓罰庫屬于內(nèi)庫的范圍?!缎露σ妥V》中在記錄鑄造鼎彝所仿的器物時,“數(shù)目多寡,款式巨細,悉仿宣和博古圖錄及考古諸書。并內(nèi)庫所藏柴、汝、官、哥、均、定各窯器皿款式典雅者,寫圖進呈揀選,照依原樣,勒限鑄成”[78]。說明當(dāng)時內(nèi)庫所藏就有哥窯瓷器,其中應(yīng)包括沒收的官物,而這亦成為清宮舊藏哥窯瓷器的一個來源。

      七、解決哥窯問題的方法

      關(guān)于哥窯的研究,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尤其是時代及窯口問題。盡管哥哥洞窯遺址的發(fā)掘和清理表明了元代繼續(xù)燒造仿官產(chǎn)品的事實,也為元末明初出土的哥窯瓷器的產(chǎn)地提供了一條線索,然而海內(nèi)外收藏的所謂哥窯瓷器并非同一窯口所燒,除了哥哥洞窯及其后續(xù)窯場的制品外,景德鎮(zhèn)窯的仿品占有一定比例,有專家在對“傳世哥窯”瓷片進行化學(xué)分析后認為,“傳世哥窯”瓷器的產(chǎn)地可能在江西景德鎮(zhèn)[79]。當(dāng)然亦可能還有“碎器窯”的產(chǎn)品,所以,出土哥窯器及傳世哥窯器的產(chǎn)地問題,仍然需要新的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掘來揭示。

      在研究中引入科學(xué)測試手段進行精確斷代也很必要。因為斷代是古陶瓷研究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也是許多后續(xù)研究的前提和基礎(chǔ)。20世紀(jì)60年代,熱釋光技術(shù)被應(yīng)用于古陶瓷斷代,至80年代初,這項技術(shù)已趨于成熟,所測定的古陶瓷年代與相應(yīng)的碳十四(14C)年代和考古判定年代相當(dāng)接近[80]。隨著古陶瓷熱釋光年劑量數(shù)據(jù)庫的建立和科技的進步,測定的誤差率會不斷降低,熱釋光斷代對古陶瓷研究將起到關(guān)鍵性的作用。

      上世紀(jì)90年代,人們用中子活化法、X熒光光譜法和等離子光譜法等對古瓷胎中的微量元素進行分析、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不同地點生產(chǎn)的古瓷胎中的微量元素存在著明顯的差異,根據(jù)這一特性,人們曾將相鄰的慈溪和上虞出產(chǎn)的越窯青瓷以及郊壇下官窯和龍泉官窯出產(chǎn)的黑胎瓷區(qū)別開來[81]。這種微量元素測定法,已能將同一地區(qū)或不同地區(qū)所燒制的胎釉等外觀特征相同的瓷器加以明確區(qū)分[82]。就像古陶瓷斷代借助熱釋光測試一樣,古瓷產(chǎn)地的準(zhǔn)確鑒定也必須依賴科技手段,如建立古瓷微量元素數(shù)據(jù)庫,從而為出土及傳世的古陶瓷找到確切產(chǎn)地。

      相信隨著考古調(diào)查和發(fā)掘的不斷進行,以及熱釋光斷代及微量元素測定法等技術(shù)在古陶瓷研究中的應(yīng)用,哥窯的研究必將取得更大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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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元·孔齊:《靜齋至正直記》“窯器不足珍”,《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2]《新增格古要論》卷之下《古窯器論·哥哥窯》,載《說陶》,上??萍冀逃霭嫔?,1993年,第363頁。

      [3]王光堯:《從考古新材料看章氏與哥窯》,《故宮博物院院刊》2004年5期。

      [4]明·陸深:《春雨堂隨筆》,《叢書集成初編》本。

      [5]《浙江通志》卷8《地理志·處州》,嘉靖四十年(1561)刊本。

      [6] 明·郎瑛:《七修類稿續(xù)稿》卷6《事務(wù)類·二窯》,《明清筆記叢刊》本。

      [7] 馮先銘和朱伯謙等亦認為哥弟窯屬傳聞,見a.馮先銘:《“哥窯”問題質(zhì)疑》,《故宮博物院院刊》1981年3期;b.朱伯謙:《龍泉青瓷簡史》,載《龍泉青瓷研究》,文物出版社,1989年,第20頁。

      [8]明·徐:《徐氏筆精》卷7,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9]明·高濂:《遵生八箋》卷14《燕閑清賞箋·論官哥窯器》,巴蜀書社,1992年,第531頁。

      [10]明·王世性:《廣志繹》卷4《江南諸省》,中華書局,1981年,第70頁。

      [11]明·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岳麓書社,2002年,第180頁。

      [12]同[2],《古窯器論·古龍泉窯》,第364頁。

      [13]明·陸容:《菽園雜記》卷14,中華書局,2007年,第176—177頁。

      [14]a.沈岳明:《中國青瓷史上最后一個亮點——大窯楓洞巖明代龍泉窯址考古新發(fā)現(xiàn)》,《紫禁城》2007年5期;b.沈岳明:《楓洞巖窯址發(fā)掘的主要收獲和初步認識》,載《龍泉大窯楓洞巖窯址出土瓷器》,文物出版社,2009年。

      [15]徐軍,鄭建明:《浙江:龍泉窯最新研究成果的展示》,《中國文物報》2011年12月9日。

      [16]“傳世哥窯器”是人們對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及上海博物館等收藏的一批特征相似、不明窯口、不明年代的哥窯瓷器的統(tǒng)稱。

      [17]朱伯謙:《龍泉大窯古瓷窯址發(fā)掘報告》,載同[7]b,第66頁。

      [18]清·藍浦:《景德鎮(zhèn)陶錄》卷3《陶務(wù)條目》,載同[2],第181頁。

      [19]同[18],卷2《鎮(zhèn)器源起》,第179頁。

      [20]同[18],第183頁。

      [21] [27]同[11],第181頁。

      [22]清·唐秉鈞:《文房肆考圖說》卷之3《古窯器考·吉州窯》,乾隆四十一年(1776)刊本。

      [23]同[18],卷6《鎮(zhèn)仿古窯考》,第203頁。

      [24]清·程哲:《窯器說》,載同[2],第367頁。

      [25]清·朱琰:《陶說》,載同[2],第12頁。

      [26]明·王宗沐纂:《江西省大志》,國家圖書館藏嘉靖刻本。

      [28] a.杜正賢,馬東風(fēng):《杭州鳳凰山老虎洞窯址考古取得重大成果》,《南方文物》2000年4期;b.杜正賢:《杭州老虎洞南宋官窯窯址的考古學(xué)研究》,《故宮博物院院刊》2002年5期;c.杜正賢主編:《杭州老虎洞窯址瓷器精選》,文物出版社,2002年。

      [29]李剛:《內(nèi)窯、續(xù)窯和哥哥洞窯索隱》,載《古瓷談薈》,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8年,第180頁。

      [30]王光堯:《杭州老虎洞瓷窯遺址對研究官、哥窯的啟示》,《故宮博物院院刊》2002年5期。

      [31]從窯址中元代地層出土官窯銘青瓷碗殘片,可看出其與官方的關(guān)系。李剛認為:“哥哥洞窯是使杭州官府獲益并受它監(jiān)督的官窯”,見[29],第178頁。王光堯亦認為:“老虎洞窯場在元代是官府設(shè)立的官窯”,見[30]。

      [32] 《通制條格》卷30《營繕·造作》,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341—342頁。

      [33]同[29],第179頁。

      [34] [41]張浦生,鄧禾穎:《淺析蘇、滬、皖地區(qū)墓葬、窖藏出土的“官哥窯”器之產(chǎn)地》,載《南宋官窯文集》,文物出版社,2004年。

      [35] a.高茂松:《江蘇溧水永陽鎮(zhèn)元代窖藏出土的瓷器與初步認識》,《東南文化》2011年2期;b.楊正宏,肖夢龍,劉麗文主編:《鎮(zhèn)江出土陶瓷器》,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194頁。

      [36]胡悅謙:《安慶市出土的幾件瓷器》,《文物》1986年6期。

      [37]南京市博物館:《南京明汪興祖墓清理簡報》,《考古》1972年4期。

      [38]上海博物館:《上海市青浦縣元代任氏墓葬記述》,《文物》1982年7期。

      [39]王承旭:《繁昌元代窖藏瓷器(下)》,《收藏家》2013年3期。

      [40]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長興縣文物保護管理所:《浙江長興石泉明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15年7期。

      [42]中國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市文物管理處元大都考古隊:《北京后英房元代居住遺址》,《考古》1972年6期。

      [43] 陳顯求等:《元大都哥窯型青瓷片的顯微結(jié)構(gòu)》,載中國硅酸鹽學(xué)會編:《中國古陶瓷論文集》,文物出版社,1982年。

      [44]沈瓊?cè)A:《大元帆影:韓國新安沉船出水文物精華》,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76頁。

      [45]《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之《兩宋瓷器(下)》,上??茖W(xué)技術(shù)出版社、商務(wù)印書館(香港),2010年,第41頁。

      [46]同[45],第43頁。

      [47]同[28]c,第167頁。

      [48] 《中國陶瓷全集》第8卷《宋(下)》,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99年。

      [49]同[45],第60頁。

      [50]同[28]c,第155頁。

      [51]李剛認為,“傳世哥窯”瓷器的成熟期或曰定型期應(yīng)在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格古要論》成書之后至宣德前的這段時期。

      [52]同[45],第51、61頁。

      [53]同[45],第9頁。

      [54]同[45],第88頁。

      [55]同[45],第43、50頁。

      [56]《附釋音尚書注疏》卷6《禹貢第一》,中華書局影印本,1979年。

      [57]《新唐書》卷41《地理志》。

      [58] a.《舊唐書》卷105《韋堅傳》;b.唐·柳宗元:《代人進瓷器狀》,載《河?xùn)|先生集》卷39《奏狀》。

      [59] a. 清·吳任臣:《十國春秋》卷82,中華書局,1983年;b.《吳越備史》卷4,《四部叢刊續(xù)編》本。

      [60]宋·王存:《元豐九域志》卷3,中華書局,1984年,第111頁。

      [61]李剛:《古瓷三筆》,載同[29],第10頁。

      [62]《明史》卷78《食貨志二》,中華書局,1974年,第1905頁。

      [63]同[62],卷82《食貨志六》,第1991頁。

      [64]同[63],第1998頁。

      [65]《明英宗實錄》卷23“正統(tǒng)元年九月丁卯”,《明實錄》第13冊,(國立)北平圖書館紅格抄本微卷放大影印本,(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校印,1962年,第444頁。

      [66]明·文震亨:《長物志》卷7《海論銅玉雕刻窯器》,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67]北京大學(xué)考古文博學(xué)院,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景德鎮(zhèn)市陶瓷考古研究所等:《景德鎮(zhèn)出土明代御窯瓷器》,文物出版社,2009年,圖82、84、87。

      [68]故宮博物院:《故宮陶瓷圖典》,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第150頁。

      [69]香港藝術(shù)館:《景德鎮(zhèn)珠山出土永樂宣德官窯瓷器展覽》,香港市政局,1989年,第276—277頁。

      [70]同[69],第204—205頁。

      [71]同[67],第81—82頁。

      [72]同[29],第184頁。

      [73]《浮梁縣志》卷5,乾隆四十八年(1783)刊本。

      [74] 《活計檔》及唐英奏折皆轉(zhuǎn)引自余佩瑾:《乾隆皇帝與哥窯鑒賞》,《故宮文物月刊》總第350期。

      [75]明·佚名:《天水冰山錄》,《知不足齋叢書》本,轉(zhuǎn)引自李剛:《內(nèi)窯、續(xù)窯和哥哥洞窯索隱》注釋40,同[29]。

      [76]《中國繪畫全集》第18冊,浙江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文物出版社,2000年,圖119、133、137、138。

      [77]同[62],卷79《食貨志三》,第1926頁。

      [78]明·呂震:《宣德鼎彝譜》卷1,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840冊,第1021頁。

      [79]周仁,張??担骸蛾P(guān)于傳世“宋哥窯”燒造地點的初步研究》,《文物》1964年6期。

      [80]a.王維達,周智新:《用熱釋光測定中國古陶器年代》,載《中國古陶瓷研究》,科學(xué)出版社,1987年;b.Doreen Stoneham:《用熱釋光測定瓷器年代》,載同a。

      [81]《浙江部分古瓷胎稀土元素分布特征的研究》,載上海古陶瓷科學(xué)技術(shù)研究會:《古陶瓷科學(xué)技術(shù)》第二集,1992年。

      [82]李剛:《識瓷五箋》,載《東方博物》第26輯,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08年。

      〔責(zé)任編輯:成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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