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鴻
2013年的夏天,我被加拿大名校麥基爾大學錄取。懷揣著對材料科學的巨大向往,我踏上了留學之路,開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第一次獨自奮斗。
初到蒙特利爾,湛藍的天空和潔凈的空氣讓我歡呼雀躍,興奮不已。走在街上,法語、英語、西語、中文不斷從耳邊交替飄過,金發(fā)碧眼的白人,身材魁梧的黑人和穿著時髦的亞洲人都讓我備感新鮮。這一切跟我以往的生活圈是那么不同。盡管這里的馬路并不平整,人行道也寬窄不一、坑坑洼洼,哪怕是最繁華的圣卡瑟琳商業(yè)街,也因兩邊停滿各色車輛,而顯得逼仄局促,但我依然像闖入仙境的愛麗絲,時時感到“亂花漸欲迷人眼”。麥基爾大學坐落在皇家山腳下,百年校舍與現(xiàn)代建筑交相輝映,圖書館和教學樓無論日夜都是燈火通明。使命感、成就感充盈著我的內(nèi)心,仿佛一代巨匠即將騰空出世,我像個斗士一樣加足馬力準備向世人證明我小宇宙的巨大能量。
然而,學習生活拉開序幕后,隨著寒冬逼近,有一種始料未及的挫折感越來越讓我沮喪,那就是社交障礙。這里沒有班級建制,盡管學校舉辦很多迎新派對,也有各種社團組織,但怯生內(nèi)向的我,無法主動與之對接,使它們成為我構(gòu)建新朋友圈的捷徑。參加派對?別人不理我怎么辦?主動上前?我的英語是不是還不夠好?我身高不占優(yōu)勢,仰頭說話是不是就矮了三分、失了底氣?……
“十萬個怎么辦”綁住了我試探的雙腿,我內(nèi)心對這一切不由自主地強烈排斥,而我對這種排斥一一賦予了十足的理由:不參加party,因為 “近乎愚蠢”;不參加游戲,因為“了無趣味”;不組團打籃球,因為“傷害風險”;不參加健身,因為“器械不趁手”……朝夕相處的外國室友,也因彼此專業(yè)與愛好完全不相干,每日交集甚少。
我變成了一個關(guān)聯(lián)度很少的個體,社交生活陷入冰點。除了全力投入學習,與周遭最常規(guī)的鏈接方式就是游戲了,我在游戲中跟玩家對話,而在現(xiàn)實中漸漸習慣沉默和隱藏。原以為能學個痛快、玩?zhèn)€痛快的青春,只剩下了蒼白的學習加游戲。盡管我由此做成了學霸,拿了獎學金,但內(nèi)心的游離感越來越強烈。用一句輕松的調(diào)侃總結(jié)沉重的孤獨,那就是:不在自己主場,囂張不起來。
暑假,我終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xiāng),和家人、女友,還有毛球狗狗重逢之時,就像失落已久的珍愛之物突然出現(xiàn)在了面前,盡管沒有激動的淚水,但無言的擁抱回贈了異鄉(xiāng)的日日思念。我和女友走遍杭城大街小巷,在溫馨熟悉的環(huán)境里,在老友歡聚的時光里,共享遲到的生日蛋糕,共敘各自的前程理想,我心里別提有多暢快了!漸漸地,一個快樂活潑的我又重新回歸,留學九個月的一切委屈孤獨都融化在夏天的驕陽中。我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不關(guān)上交流的大門,永遠能得到積極的回應(yīng),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過程,所到之處都有不一樣的景致,重要的是一雙善于發(fā)現(xiàn)的慧眼,一抹寬厚明媚的微笑以及一片海納百川的胸懷。不能在通往目標的路上一路狂奔,而忘了我們?yōu)槭裁闯霭l(fā)。
大二的上半學期已經(jīng)過半。學業(yè)壓力越來越大,一個人租房讓我經(jīng)常獨自吃飯、學習,但我心里始終充滿著陽光和希望。回到學校后我參與了很多講座和課外活動,漸漸地交到不少同專業(yè)的朋友,他們聰明、幽默、好學、多才多藝,而在他們眼里,我是超級學霸又會講笑話、很樂于助人……
我們無法奢求每天都過得光華奪目,但至少可以在內(nèi)心翩翩起舞。隨時等待,隨時營造,隨時張開雙臂,擁抱來自生活的每一分回饋與驚喜,否則真是對生命的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