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竭誠是1931年14歲參加紅軍的“紅小鬼”,從1932年編入紅25軍,到1951年升任解放軍39軍副軍長,1956年再升任軍長,都不曾離開這支經(jīng)過多次改編又多次改變番號的老部隊。
張竭誠原名張芳春,他在紅25軍74師特務營當班長時,因為“芳春”這個帶有女性特色的名字,而被大家當作開玩笑的把柄。甚至,有人還給他取了個“假女子”的綽號。
在隴東涇川縣四坡村戰(zhàn)斗中,交通隊跟隨軍政委吳煥先向敵人實行反擊,一舉插入敵人尾部,取得戰(zhàn)斗的決定性勝利,斃傷敵團長以下官兵千余人。戰(zhàn)后,有人把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英勇的幾名同志,每人都編了幾句民間小調(diào),邊行軍邊哼唱起來。其中,就有張芳春的一段詞兒:奴家姓張名芳春,年方二七當紅軍?!凹倥印贝蛘陶嬗⒂?,沖鋒陷陣不顧身。
幾句含有取笑意味的褒揚小調(diào),臊得張芳春面紅耳赤,急不得也惱不得的,心里很不是個滋味。他想改掉“芳春”這個名字,卻不知怎么改法才好。
長征到達陜北后,張芳春被調(diào)到紅十五軍團司令部當參謀。剛一上任,他就跟隨軍團長徐海東察看地形,到勞山設伏擊陣地。紅軍此時已包圍了甘泉縣城,將東北軍一個團緊緊圍住,只待延安之敵出動增援,好集中兵力伏擊敵人。“圍城打援”的作戰(zhàn)方案部署就緒以后,軍團司令部的參謀人員仍在研究分析延安的敵情動向。延安城內(nèi),當時駐有東北軍何立中、周福成部兩個師。大家分析來判斷去,鑒于紅25軍在陜南袁家溝口殲滅陜軍警一旅的戰(zhàn)斗中,何立中的110師當時距離戰(zhàn)場不過40華里,楊虎城電令該師“立往增援”,何立中卻一直按兵未動,見死不救,這次也未必能夠增援甘泉。因此,有人認為周福成的129師,由延安出動增援的可能性較大。因為駐守甘泉縣城的685團,就屬于129師建制,周福成必定心急如火,豈能坐鎮(zhèn)延安按兵不動?這樣一來,大家都期待著打周福成的一個埋伏哩!
在戰(zhàn)斗沒有打響之前,有人不免又拿“假女子”開開玩笑,逗個樂趣。軍團長徐海東批評了幾句:“敵我兩軍陣前,什么芳呀春呀,假女子真女子的,一股子女人氣味,很不吉利!都給我悄悄的,別開這種玩笑了……”這才把個“假女子”從尷尬困境中解脫出來。代理作戰(zhàn)科長張池明,卻不由悄聲問道:“你怎么取了這么個名字,聽起來是有點女人氣味,難怪都喊你假女子!”
“我們兄弟三個,都是芳字輩兒,我也沒有法子?!睆埛即汉懿缓靡馑嫉卣f。
張池明脫口而出:“你為啥不改個名字?”
“我早就想改個名字,你當過秘書,就給我改一個吧!”他決心要更改“芳春”這個名字。
張池明認真思考了一會,就給他改名叫“張忠誠”。誰知張芳春一聽到“忠誠”二字,馬上予以否定。他說這名字好是好,就是跟敵人師長何立中、周福成兩人,都連著一個字兒……敵我兩軍陣前,叫這名字恐怕不吉利吧!
張池明說:“忠誠二字,跟何立中、周福成有啥關系?牛頭不對馬嘴的事,卻叫你聯(lián)系在一起。”張芳春這才道出一起駭人聽聞的往事:想當初,他在地方獨立團當戰(zhàn)士時,因為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同志們都親切地叫他“小三”或“老三”。就因為這個叫法,差點兒被當作“第三黨分子”肅掉腦袋!那個時候,“老三”被當作“第三黨”的代名詞,有人因此而受到牽連,含冤于九泉之下……
張池明十分爽快,即興又改動了一個字,叫做“張竭誠”。“什么意思?咋寫?”張芳春急切地問。
張池明在他手心寫了“竭誠”二字,并認真解釋了幾句,問他滿意不滿意?
“滿意!拿掉一個中(忠),留下一個成(誠),就不會有啥嫌疑了。嘿嘿,我就叫張竭誠,一輩子竭盡全力、忠誠老實干革命,多多消滅敵人!”張芳春情不自禁地呵呵直笑。
有趣的是,勞山戰(zhàn)役中周福成的129師按兵未動,何立中的110師則由延安出動增援,結果被全部殲滅。何立中負傷后也斃命身亡。張竭誠由此而聯(lián)想到他的名字,私下里也沾沾自喜:“這一仗消滅了一個‘中,還留下一個‘成,真他娘的碰巧了!”
(摘自《黨史博覽》1999年第1期,盧振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