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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鍍金鳥籠(短篇小說)

      2015-05-30 10:48:04王方晨
      創(chuàng)作與評論 2015年13期
      關(guān)鍵詞:總院鳥籠分院

      有關(guān)閻己人教授如何陷害山希吾教授的情況,世人知之甚少,但你只要了解閻己人在自己外侄身上,到底寄予了怎樣的厚望,就不會覺得奇怪。

      盡管閻己人是個退休的老婦女,可她那略顯花白的頭發(fā)依舊濃密,從她堅強的頭腦上松散地下垂著,活像戴著一頂進口的德國鋼盔。此婦專于鳥籠研究設(shè)計,大半生心無旁騖,三十歲左右與一大力士結(jié)婚,卻只過了一周的夫妻生活。不是大力士被人從洞房拉出去斃了,而是更為悲慘。一周后大力士莫名其妙失蹤,成為當?shù)剞Z動一時的懸案。

      在她對人世險惡尚無足夠認識之前,跟她唯一的閨中密友回憶這個倒霉鬼,她總會憂傷地來上這么一句,“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氣多么大呀?!钡K歸沒有說出來,一周的夫妻生活,其實只同房過三次。

      她拒絕每天一次,或每天兩次三次同房。那倒不是怕疼,而是為了顯示自己并不怎么看重性愛。她之所以如此晚嫁,并非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只是她覺得一個“有追求”的年輕人,怎么著也得在結(jié)婚之前“干出點兒樣子來”,“早婚早育”不過是一個人“沒出息”的表現(xiàn)。這樣的觀點,以后曾多次被她不厭其煩地灌輸給外侄曉迪。

      大力士失蹤的前一天,第二次同房剛剛收場,她就從床上爬下來,像條濕漉漉的泥鰍,隨手披了件衣服去了書房。大力士好奇之極,裸著跟過去問她:

      “你她媽在干什么呀?”

      她頭也不回地說:

      “設(shè)計鳥籠。”

      大力士嘴里嘟嘟囔囔:

      “深更半夜你她媽弄個籠子干什么呀?”

      “盛鳥?!彼f。

      大力士失蹤不到一年,當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一個頑皮少年在背后諧謔地說道“你不知道他力氣多么大呀”,她與閨密的友情立時化為風中紙灰。要說此前她還不算怎么沉默寡言,此后她的不茍言笑卻是有目共睹。

      一周的夫妻生活,尚不足以使她受孕。大力士的失蹤讓她受到的種種懷疑和盤問,也使她放棄了自己再婚的念頭。她恨這個丈夫。受到的懷疑和盤問越多,她越難堪,對這個丈夫也就恨得越深。

      在她終于安全無虞地脫身后,她重又毫無牽絆地回到鳥籠研究的事業(yè)上來。成果不斷積累,歲月流逝不息,但她那不幸破損的身體,卻在悄悄復原。等到外侄曉迪出生,她已經(jīng)渾身上下密不透風,“緊繃繃的”,活像鐵板。她幾乎是在以一個處女的感情看待這個新鮮的小生命。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他吸吮著母親的乳房時,就顯示出了在鳥籠設(shè)計方面的天賦。一只小手蜷成了微型鳥籠,同時另一只手蜷成了小鳥。惟妙惟肖,形神兼?zhèn)洌憧梢苑直娉龈毿〉镍B嘴、籠門和銷扣。這簡直使她陡生一股沖動,恨不得一把將嬰兒從他母親懷中攫奪過來。

      不過是剛剛斷奶,閻己人就把曉迪抱到自己家里,親自撫育。曉迪對閻己人的稱呼,雖是大姨,實際意義已遠遠超出大姨。兩三年前,看大姨已至凄涼晚境,不知不覺就完全改口為“媽媽”了。這樣,閻己人一直視曉迪為己出,最終如同有了一個自己的兒子。緊繃繃了大半生的身體,該有的大小窟窿眼兒,一個都不少,完全是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婦,而非原裝老處女。

      讓閻己人堅定認為曉迪將成為新世紀鳥籠大師的,是這么一件事。從幼兒園回來的曉迪,趴在閻己人的工作臺邊上,眼望一只還未完工的鳥籠,沉思著說道:

      “大姨,我也要做一只鳥籠,要能讓鳥裝進去,又能像還在籠子外面?!?/p>

      閻己人聽到了?!霸僬f一遍!”像吼一樣。

      孩子嚇住了。

      “你再說一遍!”

      閻己人猛地抱住孩子,不分腦袋面孔,一陣狂啃。

      基本按照閻己人的意愿,外侄曉迪順利考入本地的工藝美校,并以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接下來,閻己人就開始緊鑼密鼓地嘗試將曉迪安排進自己付出了大半輩子美好時光的單位:鳥籠研究設(shè)計分院。

      在分院,閻己人德高望重,以“子承父業(yè)”的推理,估計進分院不會有太大難度。閻己人首先向分院院長喬鑒壽說明,“曉迪就是我的親身骨肉”。沒想到閻己人的“合理”要求遭到了斷然拒絕。喬鑒壽院長上任剛過半年,堅決不允許分院“不管專業(yè)水平如何”“隨便進人”,她外侄再有才華,也僅僅是個初出茅廬的學生,況且分院編制已滿,來了也只能是個無足輕重的編外人員。

      閻己人不忍委屈了外侄,只得另尋高就。

      次年初春,一天晚上,喬鑒壽設(shè)宴款待當?shù)貛孜魂壤希验惣喝艘步辛巳?。晚宴上,閻己人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山希吾教授。在鳥籠研究界,山希吾雖然年紀較輕,但也算頗有建樹。當時閻己人尚不解怎么請到了外地的山希吾,也便自始至終對他報以矜持的態(tài)度。那山希吾想必也知閻己人之大名,對閻己人一口一個“老師”,禮貌有加。宴罷,山希吾搭乘喬鑒壽院長的車,好像去了晶安賓館。

      在閻己人退休前夕,聞?wù)f喬鑒壽主張從外地引進人才,所引人才正是這個山希吾。曉迪供職的單位也與鳥籠設(shè)計有關(guān),閻己人現(xiàn)已沒了將曉迪調(diào)進分院的企圖,但失落也還是有的。

      如果曉迪如愿進了分院,必能夠得到老同事關(guān)照,而且分院歷來的氛圍,也十分適合做研究。不像曉迪的單位,不大干正事兒,領(lǐng)導吃吃喝喝,拉幫結(jié)派,黨同伐異,沒個搞業(yè)務(wù)的樣子。但曉迪不這么認為。曉迪明確表示:

      “現(xiàn)在就很好了。”

      閻己人憂慮重重。“我就怕耽誤了你?!彼f。

      曉迪回答倒干脆:

      “干不干得出來,關(guān)鍵還是靠自己?!?/p>

      曉迪有志氣,令人欣慰,但閻己人還是不忘時時對他“扶一把”。年后分院組織全體職工參觀第二十五屆世界奇鳥博覽會。不知鳥,焉知籠?閻己人帶上曉迪與人匯合,登上了單位的大巴。落座后,回頭發(fā)現(xiàn)僅與山希吾相隔一排座位。兩人客客氣氣地點頭招呼。

      行駛中,山希吾接了一個電話。因車內(nèi)嘈雜,山希吾放大了聲音。電話里的人可能要給山希吾接風,山希吾推辭,說還是自己找機會請他。

      參觀鳥類博覽會回來,閻己人的身體又開始緊繃繃的了。曉迪似乎覺察到了什么,溫柔地朝她依偎過來,說:

      “媽媽呀,天地如此大,誰又能在籠子外面呢?”

      閻己人回答:

      “乖兒,我也沒想走出去?!?/p>

      第二天一早,閻己人起來就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早飯是曉迪出去買的。為怕曉迪擔心,閻己人陪著曉迪吃了一根油條,喝了一碗豆汁。曉迪按時上班去了,閻己人就又坐在了沙發(fā)上,這回不過坐了兩三分鐘。

      閻己人腰板筆直地站起來,走到梳妝臺前,動手打扮。她把那顆頭梳了又梳,直梳得每根頭發(fā)都那么服帖地披掛在頭上。她搽了過去很少使用的護膚品,淡淡描了下眉,涂了近色口紅。因為她一輩子專于事業(yè),做這樣的事動作也就不是很熟練。她拎起她的小包,就要出門,卻又返回身來,在頭發(fā)上補抹了一點頭油。

      坐在出租車里,此婦提前電話聯(lián)系了鳥籠研究總院院長老蒯,告訴老蒯自己“今有要事”,要“當面稟告”,還說“你一定很感興趣”。

      同在鳥籠研究界,閻己人與老蒯相識已久。等不及趕到老蒯的辦公室,閻己人就順手寫下一條短信,發(fā)了過去。像在臺上唱戲一般,那短信劈頭就是義正辭嚴一句怒罵:

      “喬鑒壽,你個狗官!”

      老蒯在自己的辦公室接待了她。但見她怒氣沖沖,臉色通紅,頭發(fā)閃亮,根本不像一個老婦女。

      “消消氣,從頭說?!崩县彡P(guān)上房門,安撫閻己人。

      “狗官!千古一狗官!徇私舞弊,硬充內(nèi)行,嫉賢妒能,排斥異己?!遍惣喝酥活櫼а狼旋X地說著,像數(shù)豆子,“大狗官!千古大狗官!”

      老蒯不由沉了沉臉?!袄贤玖耍崩县嵴Z重心長地說,“與領(lǐng)導有矛盾很正常,但辱罵就不對了,特別是辱罵一個剛剛退居二線的老領(lǐng)導?!?/p>

      “你看看他弄進來的都是什么人?”閻己人說,“山希吾到底設(shè)計過什么垃圾?也讓他一手遮天給安插進來。真正有能力有前途,但亟需扶助的,卻一個個被狠心拒之門外。分院呀,毀在這狗官手里。鳥籠產(chǎn)業(yè)可是我們的經(jīng)濟支柱。千刀萬剮的。出門撞車的。哦,我心疼。他毀的可不光是分院。”

      “公正地說,山希吾的研究成果嘛,還是十分突出的?!崩县岽驍嗨?。

      閻己人松開握住心口的手,忽然壓低了聲音?!澳阍摬恢腊?,”向老蒯湊一湊身子,又說,“來了就跟老周摑混上了。哼,你請我我請你?!?/p>

      老蒯皺了下眉?!霸挷豢蓙y講?!崩县峋嫠?/p>

      “怎么亂講?我親耳聽到的。”

      “你沒聽錯?”老蒯不動聲色。

      “我倆耳朵都還好使。我為自己的每句話負責。”

      老蒯渾然不知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凹喝私憬悖阋淹诵萘税??!崩县徉洁煲痪洹?/p>

      “你好心,還不相信,”閻己人越加言之鑿鑿,“那我可以再提供一個證據(jù)。三年前那個春天,政協(xié)會才開過,山希吾跑來活動調(diào)動,晚飯后住到晶安賓館,跟姓周的做過一場大大的密謀呢。”

      “再過兩三年,我也要退休了。”老蒯沉吟道。

      閻己人有些急了。

      “您瞧!”她說,“人家那時候就開始運作了呢。神不知鬼不覺的?!彼膬裳?,炯炯有神,燭照著神,也燭照著鬼?!皶r間,地點,確切無誤,他抵賴不得?!?/p>

      “你怎么知道他住晶安賓館就是要跟人密謀?”老蒯輕聲質(zhì)疑,“他不去賓館住,難道讓他在大街上流浪一夜不成?但是,很好。嗯,很好?!彼煌5刎W渣c著頭。

      “我擔?!?/p>

      “我敢說,如果喬鑒壽都不是正人君子,那么,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什么正人君子了。”老蒯厲言正色,似見閻己人又要動嘴,就輕輕擺下手。“有個常識告訴你,老同志,人才引進,都是要經(jīng)過嚴格審核的,院長一個人說了不算?!闭f著,辭色溫和起來?!昂昧?,我還有個小會兒,就不留你了。喏,這有個鳥籠,別人送的,你拿回去研究研究,比你外侄的如何。”

      老蒯與同事老周的恩怨,人所共知,卻又說不清道不白,也就不說罷,但山希吾的行蹤卻有據(jù)可查。那日宴罷,山希吾未到晶安賓館就要求下車,走進總院附近一家寒酸的小旅館,在一間陰暗狹窄的地下室將就住了一夜,根本無從與老周在閻己人所謂的晶安賓館碰頭“密謀”。而且,山希吾也遭到了與閻己人一樣的拒絕。相同的理由之一:單位超編。在喬鑒壽出任分院院長之初調(diào)入的最后一人,其父動用了與市委書記的私人關(guān)系,跟政工干部出身的喬鑒壽絲毫不相干。只是考慮到山希吾隨身攜來的一批鳥籠作品,喬鑒壽的口風才略有松動:等待機會。晚宴上山希吾表面若無其事,掩蓋的卻是內(nèi)心凄涼。山希吾斷然沒有能力結(jié)識當?shù)匚桓邫?quán)重的市委書記。

      閻己人回到家里,心中的魔鬼早已消失。一個輕柔的旋律,在她腦海中莫名其妙地飄蕩。

      天上飛來金絲鳥。天上飛來金絲鳥。天上飛來金絲鳥……她提著老蒯送她的鳥籠,腳步歡快,像在隨風舞蹈。她旋轉(zhuǎn)著似的,走進工作室。

      “媽媽,這將是你做得最好的鳥籠!”曉迪不禁大聲贊嘆,而那鳥籠在閻己人手上還僅僅是一個簡單框架。

      閻己人笑而不語。

      兩個月后,山希吾教授的作品在總院申報同榮大東亞鳥籠籌備展遇阻。消息傳到閻己人耳中,閻己人好像想不到會與自己有關(guān)。她潛心創(chuàng)作著自己的曠世杰作,每天都在頭上插滿了竹簽或金屬絲,就連曉迪也別想把她叫到樓下。曉迪倒不怎么擔心她的健康,因為她精神極為飽滿,從背后看去,絕對不會讓人想到這是一位行將衰朽的老婦。就像裝在那副體積有限的皮囊里的,其實是一位活力四射的壯年男子,甚至就是她的大力士丈夫。

      八月,總院舉辦鳥籠創(chuàng)新研討大會,與會者人人避談山希吾。萬不得已提到他的名字,也是盡量將位次后移。創(chuàng)新成果評獎,總院內(nèi)部的幾個評委基本上對其作品不發(fā)一言。

      十月底,三年一屆的吉鳥工藝成就政府大獎依舊由分院承辦,閻己人報送了曉迪的九天回風聚頂鳥籠。評審前夕,分院確定了評委名單,閻己人發(fā)現(xiàn)山希吾赫然在列,不由心頭一涼。她隨即打通了一位來自總院的評委電話:

      “喬鑒壽,你個狗官!”

      評審之日,眾推山希吾第一個發(fā)表評論。

      看似無意,山希吾向眾透露九天回風聚頂鳥籠作者為本院老專家閻己人之外侄,極贊其果然不俗。

      九天回風聚頂鳥籠力拔頭籌。

      此婦獲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鳥籠設(shè)計新秀朱曉迪嶄露頭角,閻己人卻覺得自己老了。一步也不想走,好像也走不動了。坐在沙發(fā)上,悄無聲息。曉迪進來時,還以為她睡著了。正要給她披上一件衣服,她卻動一動,說:

      “曉迪,記得過去說的話么?”

      曉迪納悶。過去說的話,那可是太多了。

      “你要做一只鳥籠,鳥裝進去,卻又像在籠子外面。”閻己人提醒他。

      曉迪搖搖頭,說:

      “不記得了。”

      閻己人沒有顯出失望。“那也怪不得你,”她說,“你太小了,剛上幼兒園?!?/p>

      曉迪笑笑。“我說呢?!彼f,“肯定是我瞎說?!?/p>

      “你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鳥籠大師?!遍惣喝松裆嵵??!澳阋呀?jīng)走在了成功的路上。將來的鳥籠界,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p>

      曉迪張張嘴,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們在腐朽,在走向墳?zāi)?,而你們在不斷壯大,前途越來越光明?!遍惣喝苏f,“任何阻止年輕人成長的行為都是愚蠢的,不明智的?!?/p>

      “媽媽,”曉迪眼睛一熱,止不住心底的激動,上前握住閻己人的手,“你已經(jīng)對我?guī)椭恍×恕!?/p>

      閻己人的神情慢慢緩和下來?!罢l讓我是你大姨呢?”她含笑道。“扶我上床,乖兒。我得歇一歇?!?/p>

      經(jīng)過一整夜的思考,閻己人決定再次面見老蒯。老蒯有會,她在總院的一個辦公室等了一個多小時,會議才結(jié)束。

      “老閻啊,氣色不錯嘛?!崩县犭S和地說,“小車不倒只管推,你算一個?!?/p>

      閻己人無奈地笑一笑。

      “我是來改正錯誤的?!遍惣喝四樕D(zhuǎn)為沉痛?!拔易隽伺c一個老人身份不符的事情。到死我也不得安寧。”

      “你有什么錯?”老蒯驚問,“老年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p>

      “我的權(quán)利早已失去?!遍惣喝苏f,“我不能饒恕自己。時光只能讓我增加罪過?!?/p>

      “你言重了,老閻。”

      “沒有。”閻己人搖頭說,“我不該辱罵他人。喬院長在上任的第二個月,就為我組織創(chuàng)作研討會。因為他沒有答應(yīng)安排我的外侄,我就對他恨之入骨,這是絕對不可以的。憑良心說話,我也誣告了素無往來的山希吾教授。年紀不饒人,我耳朵是有點背。你說得對,山希吾不去賓館,難道要讓他在大街上流浪一夜不成?山希吾也是一個君子……”

      老蒯懷疑地看著她。

      “我為自己的輕率,向您說聲對不起。”閻己人說著,垂下頭來。

      “我不懂你的意思?!崩县釕B(tài)度審慎。

      “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老閻,你這話太沒水平了!”老蒯打斷她,“我能把什么放在心上?我簡直不知道你在叨叨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遍惣喝藝肃橹?,“是我多心。我回了,老蒯?!?/p>

      老蒯把她送到門口。

      “你該找個老伴。”老蒯關(guān)切地說,“憑你的條件,肯定能找個好的?!?/p>

      閻己人聽了,臉上竟騰地泛起一朵紅云。她有些羞澀地向老蒯告辭而去。

      “再見,老蒯。”

      “己人姐姐,再見!”

      回家的路上,此婦感到心里好多了,但一到家里,又煩惱起來。九天回風聚頂鳥籠是她瞞著曉迪報送參賽的,參賽表格俱由自己填寫,單位公章則是她親自去曉迪的單位找人蓋的,曉迪一無所知。曉迪自認道行不深,不愿拿習作出丑,閻己人才自作主張,將自己的作品冒充曉迪所作。換個孩子,很可能認可這種做法,關(guān)鍵是,曉迪為人認真,不知道肯不肯接受她的解釋。

      相比為外人山希吾辟謠辯誣,這才是閻己人所面臨的一件大事。閻己人先人后己,實在是因為山希吾在評審會上力捧曉迪出乎她所料。山希吾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背后的種種流言出自何處。這竟讓閻己人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良心,鮮紅飽滿依舊,并沒有隨著齒序增長而衰老變黑。它就擺在那里,輕輕跳動著,帶著縷縷熱汽兒,像擺在一只干凈的托盤上,她雖眼花,也看得到。雖然她還無從判斷自己的“翻供”所起的效果,但畢竟是有所作為,可以暫時將此事撂在一邊,不然,她不敢相信還有多余的精力面對現(xiàn)實。

      左思右想了一天,吃過晚飯,閻己人就試探著問曉迪:

      “那個九天回風聚頂鳥籠,你還記得吧?!?/p>

      “這些天我都在納悶?zāi)?,鳥籠放哪兒了?送廠了吧?!睍缘险f。

      “乖兒,你聽我說?!遍惣喝斯墓挠職?,“還沒送廠,但我送去評獎……”

      “別告訴我沒有得獎。那不公正?!睍缘险f,“祝賀你,媽媽。那的確是一件非常優(yōu)秀的作品?!?/p>

      “這件作品也有你付出的心血?!遍惣喝苏f,“特別是上籠圈三段式定位,你提出了很好的意見,而籠扣和托糞板則直接出自你手。”

      “媽媽,不要說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曉迪溫柔地阻止閻己人。

      “我以你的名義報送了作品?!遍惣喝私K于說出口來?!霸u委會內(nèi)部傳來消息,作品獲得一等獎。結(jié)果還沒公布。”

      曉迪愣了愣。

      “這個獎是你的?!遍惣喝苏f,“它可以讓你在鳥籠研究設(shè)計領(lǐng)域立足。我希望你不要忘了那些曾經(jīng)幫助過你的人。比如張露阿姨,李偉冬伯伯,還有你見過一面的山教授?!?/p>

      曉迪默默地站起來,慢慢走進他的臥室。閻己人擔心地看著他,也沒聽到他的動靜,就像他一進臥室就消失了。但不管怎樣,閻己人又松了一口氣。

      夜里,閻己人朦朧聽到一陣蠶食桑葉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悄悄下床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

      小雨般的沙沙聲是從曉迪的臥室傳來的。顯然,曉迪還沒有睡。她很驚奇,過去她并沒注意到曉迪工作時像是不眠的春蠶。……自己是否也是這樣呢?

      在輕柔的蠶食的聲音中,閻己人漸漸入睡。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端放著一只小巧玲瓏的鳥籠。她從未看到過這么精美的作品,簡直如同鬼斧神工,那巨大的魔力登時讓她一陣窒息。她沒有觸動它,而是小心避開,赤腳跳下床,向曉迪的臥室跑去。

      臥室里空無一人。曉迪的桌子上擺放著制作鳥籠的用具,蔑刀、刮刀、雕刀、手鉆、鋸、拉絲板等,還有竹、木和金屬材質(zhì)的制作材料。

      “曉迪?!遍惣喝私械馈!皶缘??!?/p>

      無人應(yīng)聲。

      “你知道不知道,曉迪,”閻己人自言自語,“你就是真正的鳥籠設(shè)計大師?!?/p>

      這天早上,閻己人沒有等到曉迪從外面回來。她再次擅自決定將鳥籠送廠。

      “閻老,怎么勞煩您親自前來呢?”廠方負責人熱情地說,“您只要打個電話就可以了?!?/p>

      閻己人當眾展示了曉迪的作品?,F(xiàn)場鴉雀無聲。

      半晌,負責人才緩過神來,問:

      “它叫什么名?”

      閻己人想了想:

      “無名?!?/p>

      “無名?”

      “道法自然,形意無名……”

      “好!”

      閻己人轉(zhuǎn)身往外走。

      負責人緊緊跟上,在她耳邊說:

      “五十萬束脩稍候親奉府上?!?/p>

      閻己人坐上廠方的車子回家。行至她家附近的銀座超市,她忽然吩咐司機:

      “去總院!”

      閻己人直接推開老蒯辦公室的門。

      “我又來了,老蒯?!彼f。

      老蒯正與人談事,一見閻己人進來,不由得吃了一驚。

      “你外面稍等?!崩县嵴f著,要拿電話叫人過來接待閻己人,閻己人卻坐下來。

      “不?!彼f。

      與老蒯談事的人見狀,忙告辭。老蒯把他送出門去,轉(zhuǎn)過身來,誠懇地對閻己人說:

      “老閻,你年紀不小了,有什么事,打個電話就行。這么跑來跑去地折騰,怕你吃不消。”

      “我吃得消?!遍惣喝苏f。

      老蒯顯然在克制著自己。“有何貴干,說吧?!崩县嵋沧聛怼?/p>

      “我誣告了別人?!遍惣喝松駪B(tài)莊重。“我給別人制造了麻煩。”

      “不要總放在心上嘛。”老蒯聲音很低地安慰她?!跋腴_些。”

      “你要答應(yīng)我,”閻己人眼睛直視著老蒯,“得饒人處且饒人?!?/p>

      “你中了什么魔!”老蒯止不住發(fā)火了,“這么顛三倒四,到底想干什么?”

      “我沒中什么魔?!遍惣喝随?zhèn)定如常地說,“雖然我不過是一個卑劣小人,一個渾身酸臭的老寡婦,但我到底還心存善念。就是這一點點的善,讓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過頭腦一熱,一切就都無可挽回?!?/p>

      老蒯背轉(zhuǎn)身子,看著窗外。“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鳥籠研究界的老同志,我這就請你出去?!彼M量心平氣和地說?!澳憧彀言捳f完,自己走吧。”

      “我請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不要跟山希吾教授為難,有意邊緣化山教授和他的朋友,”閻己人說,“為了鳥籠研究事業(yè),為了自己的良心,積德行善,秉持公正,更不要封殺他?!?/p>

      “你多慮了,老閻?!崩县崧f,“沒人跟他為難,更沒人能夠封殺他。我沒這個本事。我只是個對鳥籠專業(yè)略知一二的行政領(lǐng)導,三年后退休,連他的小腳趾都不如。你能想象我蒯志輝能夠封殺李白杜甫,封殺阿基米德?我連你也封殺不了,更不要說還在發(fā)展壯大、并有可能成為鳥籠研究界阿基米德的山希吾。封殺、邊緣化山希吾的行為,也只能為世人落下笑柄。我能封殺、邊緣化的,只能是我自己。將來有一天,如果別人不能饒恕我的得罪,我會連房門都不敢出。那時候,己人姐姐,不要像別人一樣,把我看成了螞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p>

      閻己人不知不覺沉默下來。

      老蒯說完,一動也沒動,好像再也不會轉(zhuǎn)過臉來。半天過去,才聽閻己人輕聲說:

      “我信不過你?!?/p>

      老蒯肩頭微微一顫。

      “我是因為信不過你才又趕來的?!遍惣喝说穆曇舸罅艘恍!澳惚仨毥o我發(fā)誓……”

      “看來,你不會善罷干休。”老蒯嘆道,顯得極為苦惱,“難道那些隨風倒的人對山希吾所做的一切,也都怨在我頭上嗎?”

      “你要發(fā)誓,不要為難山希吾!”

      “快離開?!崩县犷^也不回,“快離開我這里?!?/p>

      “你發(fā)誓?!?/p>

      “快離開!”

      “我是一個女人。”閻己人說。

      老蒯騰地站起來。他的眼睛發(fā)紅?!皼]人不知道你是女人?!彼f,口氣里掠過一絲嘲諷,“你是個老女人。”

      “我結(jié)過婚!”閻己人也站了起來,目光咄咄逼人。“雖然我結(jié)過婚,但我只跟我男人睡過三次!三十年過后,我基本上還是個處女?!?/p>

      “哦,你說得出口!”

      “我是一個女人,我知道怎么樣利用女人。”閻己人扭脖子就叫,“來人!”

      “你她媽做什么美夢!”老蒯猛地向她沖過去。

      “來人!”

      老蒯又猛地在她面前收住腳步。

      “你發(fā)誓!”閻己人緊緊盯著他。

      老蒯突然快步走向房門,閻己人隨即追上去阻攔。

      “來人!”

      房門應(yīng)聲而開。

      “出去!”老蒯站在門邊,壓低聲音說。

      閻己人停了停,走出門去。

      “我不會放過你?!贝藡D小聲說,“告訴你,一個小時之前,我外侄的形意無名剛剛賣出五十萬。我外侄名叫朱曉迪,記著。”說完,向老蒯莞爾一笑,腳步輕快地去了。

      這天,見過老蒯,閻己人又直接去城東的分院找了現(xiàn)任院長,因為他是本屆吉鳥工藝成就政府獎的評委會主任。傍晚,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心情卻是亢奮的。

      “拿酒來?!遍惣喝斯χB聲叫,一聲比一聲高。“拿酒來!拿酒來!”她聽到自己在縱情高唱:

      讓我們高舉起歡樂的酒杯,

      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

      這樣歡樂的時刻雖然美好,

      但誠摯的愛情更寶貴。

      當前幸福莫錯過,

      大家為愛情干杯。

      青春好像一只小鳥,

      飛去不再飛回……

      一扭頭,看見了站在臥室門口滿臉驚異的曉迪。原來曉迪在家。她哈哈笑著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皶缘?,今天下午,”她說,“我已經(jīng)正式要求評委會取消九天回風聚頂?shù)墨@獎資格?!?/p>

      曉迪嘴唇翕動著,半天才說出來:

      “媽媽,這的確值得慶賀……”

      “你放心,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唯一的理由,作品有重大缺陷。”閻己人頗為得意地補充一句,“只有作者自己,才能指出缺陷在哪里。另外……”說著,有意賣了一下關(guān)子。

      曉迪覺察到了,期待地看著她。

      “你的鳥籠送廠了。”閻己人說。“他們已經(jīng)收下了你的作品?!?/p>

      “這就收下了?”曉迪不敢相信。

      閻己人重重點頭。

      晚上十點來鐘,閻己人躺在床上休息,一個電話打來。

      “己人姐姐,”電話里的聲音異常輕柔,“能不能出來坐坐?我請你?!?/p>

      閻己人快速判斷了一下?!疤焱砹??!彼芙^道。

      “天晚我不怕,你還怕什么?”老蒯說,“就去晶安賓館的咖啡廳,離你家也不遠?!?/p>

      閻己人到時,老蒯已在咖啡廳等著了。光線昏暗,勉強能看到他的影子??諝饫锏囊魳啡粲腥魺o,似真似幻。

      “一杯極品伯朗就五百元,”老蒯說,“不知山希吾舍不舍得喝,反正花自己的錢我不舍得。我坦白,這是為了陪你,我咬牙要了一百元一杯的。希望你不要介意?!?/p>

      閻己人不動聲色地聽著。

      “忘了他吧?!崩县嵴f,“忘掉山希吾。你什么也沒對我說過。相信這個晶安賓館,跟山希吾沒有一點關(guān)系。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如果你不想說話,那就只管靜靜坐著,一心享受這美好的夜色。噓,多么簡單的時光。多么寧靜,優(yōu)雅,純潔,友愛。我們渴望這樣的生活,不是嗎?”

      “別兜圈子了?!遍惣喝死淅涞卣f。

      老蒯臉上流露出被人誤解的痛苦?!澳阋詾槲沂且粋€內(nèi)心狂躁的瘋子?”他一下一下地搖著頭,“你不相信我。你說過的?!?/p>

      “對不起,我要走了。”

      “己人姐姐,你稍等?!崩县崦φf,“我只是想知道,山希吾是怎樣改變了你?不過一夜之間,使你變化如此之大。我不能通過任何人來調(diào)查,因為我知道,只要傳出去,就會是一樁丑聞,而將載入鳥籠史。我不能想象自己在歷史上,會以這么一個極不光彩的形象出現(xiàn)?!?/p>

      “我跟山希吾沒有任何關(guān)系。”閻己人神情坦蕩地說,“不過是偶爾跟他見過一次面,更不曾給他打電話?!?/p>

      “那么……”

      “他被人黑,很可能還蒙在鼓里?!遍惣喝苏f著,心頭猛一疼?!拔乙吡?。”她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突然襲來的虛弱,使她搖搖欲墜。她沒能馬上站起來。

      “你怎么啦?”老蒯不禁有些害怕。他回頭望了一眼吧臺?!澳悴灰o吧。”

      閻己人竭力站著。

      “我們放棄了吉鳥獎,”她說,“你也就不要再惦記了?!?/p>

      閻己人向門口走去,老蒯渾然不知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老閻,”他說,“你要覺得自己對不起山希吾,你可以當面向他賠罪。”

      閻己人停下了,站在那里,沒有回頭?!翱墒牵墒恰遍惣喝苏f,“我沒有勇氣。我也像您一樣,認為這是一樁丑聞。我不想傳出去。我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曾是多么丑惡?!?/p>

      老蒯的臉色越來越沉?!熬蜑槟氵@幾句話,”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我把你的咖啡喝了!”一仰脖,一飲而盡。

      把杯子放下,閻己人已經(jīng)飄然不見。

      不過是在兩天后,閻己人就又去了總院。這回沒有碰到老蒯,總院辦公室的人告訴她,老蒯去外地開會了,還好心問她有什么事,看能不能代老蒯解決。她沒懷疑人家騙她。再見到老蒯的時候,老蒯主動致歉,說這次會議是臨時確定,又不允許請假。給她倒了一杯水,卻沒了話。她對他看看,竟也想不出說什么。尷尬持續(xù)了一小會兒,只見她突然從包里拿出一把材料,做起鳥籠來。老蒯見狀,也就只管做自己的事。有人進來找領(lǐng)導,看兩人各自做自己的,不免覺得情形很怪,老蒯就說,你說吧,她在研究鳥籠。竟然也沒有妨礙工作。她離開時,把只有一點樣兒的鳥籠放在老蒯辦公室,沒有告辭。

      閻己人主意已定,但沒主動說出來。老蒯終于忍不住,在下一次她來時問她:

      “老閻,你有什么打算?”

      閻己人看著手里的活計,這才坦白回答:

      “我要等到你一錢不值?!?/p>

      老蒯聽著很別扭?!拔揖褪峭肆诵菀膊皇且诲X不值?!彼f,“我編得不好,也能編倆仨鳥籠?!?/p>

      閻己人舉起一根竹簽,看著。

      “你的鳥籠,速朽。”她斷言,補充一句,“你也在速朽?!?/p>

      “你在罵我?!?/p>

      “我沒罵你。你離開這個座位,就一錢不值。”

      “我很奇怪自己沒有生氣?!?/p>

      “你不會生氣,”閻己人意味深長說,“因為,你我是一對‘難兄難弟?!?/p>

      老蒯不吭聲了。他拿筆在紙上寫字,又把筆扔在桌子上。

      “本來我們兩個可以惺惺相惜,”閻己人說,“可是你不讓。”

      閻己人又自顧做起鳥籠來。她的頭上插滿了竹簽和金屬絲,可以隨手拿到。老蒯也重新拿起了筆,卻看著電腦發(fā)愣。因為他不會打字,尚不能享受這項現(xiàn)代科技文明的便利,只能用筆把電腦上的文字抄下來。

      “沒用的?!崩县崂洳欢〉卣f。

      閻己人沉思著,翹著指頭。

      “沒用的。”老蒯說,“我說‘沒用的你聽見了嗎?”

      閻己人回頭望著他,瞇著眼,那神情竟然很像少女。

      “你到我這里來做這些事沒用。”老蒯說,“總院沒有為難山希吾,我更沒有為難山希吾。山希吾也不會認為總院在為難他。他要認為總院為難他,怎么會一次次地往總院報作品?他的鳥籠就那么不值錢,要一次次送來讓人評頭論足?”

      閻己人憐惜地嘆了口氣。

      “那是在給你懺悔的機會,”她說,“可你一次次錯過了?!?/p>

      閻己人站起來。

      “我憋得慌,我得出去?!彼f,“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忘了滿頭竹簽和金屬絲,就急急走到了外面。很多人看見她,都慌忙詫異地躲在一邊。一時間她很不理解那些人的表情,但她已經(jīng)顧不得這些了。她跑到街上,背靠一棵落光葉子的懸鈴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好像要把整個世界呼進體內(nèi),也好像要把整個世界從體內(nèi)呼出去。

      第二天一早,曉迪剛要出門上班,一個送快遞的來了。拆開包裝,發(fā)現(xiàn)是一個金光閃閃的鳥籠。

      鳥籠里放著一張小紙條:

      “閻老,對不起,擅自給令甥的作品鍍了金,您可收藏到未來?!?/p>

      閻己人問曉迪:

      “明白?”

      “明白了,媽媽……”

      “鳥在哪里?”

      “鳥在籠子里,媽媽?!?/p>

      “不要叫我媽媽。”此婦燕語鶯聲?!敖形掖笠?。”

      “大姨!”

      “哦,對了。”

      王方晨,山東金鄉(xiāng)人,中國作協(xié)會員。已發(fā)表中短篇小說近200部(篇),共計500余萬字。著有長篇小說“鄉(xiāng)土與人”三部曲(《老大》《公敵》《芬芳錄》)、《水洼》,長篇紀實文學《天使的聲音》,中短篇小說集《王樹的大叫》《背著愛情走天涯》《祭奠清水》等多部。作品數(shù)十次入選多種文學選本及文學選刊,曾獲《中國作家》年度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解放軍文藝》軍旅優(yōu)秀作品獎、山東省首屆齊魯文學獎、山東省優(yōu)秀圖書獎、山東省第二屆青年文學獎等。現(xiàn)供職于《當代小說》編輯部。

      責任編輯 張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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