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和《后漢書》中都提及《潛夫論》這部著名的政論文著作,然而這兩部書中對《潛夫論》篇數(shù)的描述卻存在差異,因此本篇就針對篇數(shù)說法的差異進行探究。本文通過結合當時書寫材料、王符生活的歷史環(huán)境以及當時篇、卷名稱的含義找出了《潛夫論》篇數(shù)說法出現(xiàn)差異的原因,這對幫助我們推測出《潛夫論》篇章變化過程有很大幫助。
關鍵詞:《潛夫論》;篇卷;差異
《潛夫論》作者為東漢的政論家、文學家、思想家王符,安定臨涇(今甘肅鎮(zhèn)原)人。王符著書題曰《潛夫論》,目的是“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1]這部著作反映了東漢中后期政治社會問題,因此文章內(nèi)容討論的是治國安民之術,涉及政治、經(jīng)濟、社會風俗、哲學等問題。不同學術領域的前人已對《潛夫論》做了大量研究,并取得了許多優(yōu)異成果,但關于《潛夫論》文章篇數(shù)存在不同說法的問題卻是前人較少談及的。
《后漢書》:“王符字節(jié)信,安定臨涇人也……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三十余篇,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其指訐時短,討謫物情,足以觀見當時風政,著其五篇云爾。”[1]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儒家類:“《潛夫論》十卷,漢王符撰,符字節(jié)信,安定臨涇人?!逗鬂h書》本傳稱:‘和、安之后,世務游宦,當涂者更相薦引,而符獨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進,志意蘊憤,乃隱居著書二十余篇,以議當時得失,不欲章顯其名,故號曰潛夫論。”[2]
我們看到《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引用了《后漢書》,但跟《后漢書》中不完全一致。后者認為王符著書三十余篇,前者認為二十余篇,而這不是簡單筆誤的問題,因為撰寫《潛夫論》提要的作者明確地認為“今本凡三十五篇,合《敘錄》為三十六篇,蓋猶舊本”,并以今本、舊本說法來區(qū)別論述。因此,筆者認為探析篇數(shù)存在差異的原因是值得我們討論。
要解釋《潛夫論》的篇卷數(shù)目為何發(fā)生變化,我們必須對兩漢時期的篇卷問題進行了解。首先,要對中國古代書寫材料的使用變遷進行大致了解,筆者比較認同錢存訓先生的觀點,“中國各種書寫材料之使用,大致可分為三期: (1)竹簡、木牘:自上古至公元3世紀或4世紀。(2)縑帛:自公元前6世紀或前5世紀至公元5世紀或6世紀。(3) 紙:自公元前后直至現(xiàn)代。[3]錢存訓先生的這一觀點其實源自于馬衡先生的《中國書籍制度變遷之研究》,這一觀點時間結點不是特別清楚,但還是比較客觀、公正的,至今仍具有較大影響。
另外,我們要結合王符的生卒年,回到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中認識王符的書寫作材料?!逗鬂h書》:“王符字節(jié)信,安定臨涇人也。少好學,有志操,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友善。安定俗鄙庶孽,而符無外家,為鄉(xiāng)人所賤?!?guī)素聞符名,乃驚遽而起,衣不及帶,屣履出迎,援符手而還,與同坐,極歡。”[1]這段話雖簡短,但是交代的內(nèi)容很豐富的,因符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四人友善,故這四人對幫助我們確定王符的生卒年有一定幫助。學者們對于王符與馬融、竇章、張衡、崔瑗等人少年交友是認同的。盡管李曉敏的博士論文談到了對王符與四人的交游辨誤問題,認為王符與馬融、竇章、張衡未必是同時于洛陽交游的,不過李曉敏卻沒有否認王符與崔瑗在洛陽的交游。李曉敏認為:“崔瑗與王符大致在公元95或96年結交的?!盵4]對于劉曉敏的這一觀點,筆者認為是合理的。我們就以李曉敏也認為的崔瑗與王符在洛陽的交游時間來推算王符的生卒年。若王符公元95年與崔瑗在洛陽相遇,如果按有的學者認為的:王符生于和、安之際,那么按公元88年(和帝即位)算的話,王符只有7歲,這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按照劉文英的看法,王符生于公元82年,當時與崔瑗郊游時為13歲,這樣也似乎也不太可能。若按照張覺等人的觀點,王符生于公元78年或79年的話,那王符與崔融年齡相當,大約為17或18歲。另外,據(jù)《皇甫規(guī)傳》我們了解到:“其年(延熹五年)冬,征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中常侍徐璜、左倌欲從求貨,數(shù)遣賓客就問功狀,規(guī)終不答……會赦,歸家”我們得出王符卒年的范圍,即公元162年之后。故筆者認為王符的生卒年大約是公元78或79年,卒于162冬之后。因此在王符的生活的時代,竹簡、木牘、縑帛和紙都在被使用。但紙應該算是較為新興的書寫材料,其造價比較高。因王符為庶出,其社會地位不高,使用造價較高紙的可能很小,因此我們可以推斷出王符創(chuàng)作《潛夫論》的書寫材料以竹簡、木牘和縑。
余嘉錫先生認為“凡以事與義分篇者,文之長短自著書時既已固定,雖僅數(shù)篇,亦可自為一篇。其他則編次之時,大抵量其字之多寡,度絲韋之所能勝,斷而為篇。及縑帛盛行,易篇為卷,一幅所容,與簡篇約略相當,故多以一篇為一卷。然古人手著之文,其始不能規(guī)定字數(shù),故有篇幅甚短者,則合數(shù)篇而為‘卷。蓋過短則不能自為一軸,過長則不便卷舒,故亦有分一篇為數(shù)卷者,但大抵起于漢以后耳?!盵5]由此可以看出,他根據(jù)不同的書寫材料對篇、卷進行了區(qū)分,而且還認為一卷可能包含篇幅較短的數(shù)篇。陳槃先生也贊成這種說法,并通過舉例來說明,“孔安國古文《尚書》序中有云:‘并序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陳氏以為此處既曰‘篇,復曰‘卷,據(jù)此可以證明一篇或數(shù)篇可以卷而為‘卷”[6]然而,余嘉錫先生又談到“兩漢竹帛并行,故篇與卷尚不甚分。其有篇卷不同者,《漢志》必兼著若干卷、若干篇”。[5]
據(jù)以上內(nèi)容我們可以推測東漢時期雖然出現(xiàn)篇、卷的稱謂,但是界限區(qū)分并不嚴格。當時很可能存在將篇幅較短的數(shù)篇合為一卷的做法,再加上篇、卷稱謂混用的現(xiàn)象。因此,《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認為《潛夫論》舊本為二十多篇,其實更確切的說法是二十多“卷”,此“卷”不同于目前版本中卷的含義。因此,這就造成《潛夫論》篇數(shù)存疑的問題。
參考文獻:
[1] 范曄.后漢書·王充王符仲長統(tǒng)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5:1630-1643.
[2] 王符(漢),汪繼培(清).潛夫論箋校正(第1版)[M].彭鐸,校.中華書局,1985:489.
[3] 錢存訓.書于竹帛(第1版)[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64.
[4] 李曉敏.王符《潛夫論》研究(古代文學·第一章)[D].華東師范大學(博士畢業(yè)論文),2013.
[5] 余嘉錫.古書通例·目錄學發(fā)微[M].商務印書館,2011:34,37.
[6] 陳槃.先秦兩漢簡牘考(“篇”“卷”附考)[J].學術季刊,1953,1(4):12-13.
作者簡介:杜梅,女,上海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