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軍
燈光閃爍的深夜,從熙攘的上海飛往英國倫敦考察,一路很少燈紅酒綠的喧鬧,我想深夜的倫敦應(yīng)該這樣安靜。
第二天,剛登上倫敦“環(huán)線”地鐵,我忽然感覺像走進(jìn)一個大型圖書館。以往的月臺,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嚶嚶嗡嗡的談話聲,甚至連廣播也聽不大清晰。可眼前的車廂竟鴉雀無聲。
我想試著用目光跟人打招呼,可一切徒勞,更沒人與我閑聊。大家安靜又淡然地做自己的事。有人在讀書,內(nèi)容也隨心所欲,有平板電腦、免費(fèi)報紙、晦澀的小說或汽車雜志等,都還忘我地沉浸其中,一絲笑意浮上臉頰,滿滿的滿足和愜意;而另外一些人呢,手頭沒有手機(jī)或別的讀物,卻好像對廣告著了迷,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廣告,也是深深地陶醉似的。
幾站過后,有人起身下車,也空出了寶貴的位子,可沒人會急沖過去。在緩慢從容中,有人在慢慢靠過去,卻沒有我一直見慣了的搶,而是像某種舞蹈一樣,一邊東看西看,確保沒別人,才坐上那個座位。
一名年輕人拖著帶輪箱子,邊走邊看有沒有空地,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箱子大輪竟然壓上了別人的鞋子。那是一位看起來很有派頭的中年人,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我想,依照國內(nèi)的情形,馬上會是那位中年人的尖叫聲,甚至是惡毒咒罵??山Y(jié)果出乎我的意料,那中年人只推開腳上的箱子,往左稍微移動了一步,重新打開一本書看起來,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一站,一位乘客忽然放下書,拿出手機(jī)接電話,可彎腰低聲交流幾句后,他竟開始了短信或微信交流,還沒滴滴的信息提示音。
多次乘坐地鐵,只有一回,我見到一人把嗓門放得很大,像是對人說著什么。旁邊的乘客后來告訴我,他是一位失聰患者。
兩周內(nèi),我只在下午聽到一次警笛聲——聽到的最大聲音。在大街、在商場、在機(jī)關(guān)、在書店、在博物館,甚至在廣場,沒有擁擠的人流、沒有高聲的喧鬧,人們都安靜、從容地做著自己的事,到處是難得的安靜,我隨時都像是在看一部部無聲電影。
忽然覺得,這對我是一種進(jìn)修,讓我學(xué)會從容不迫、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