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艷菊
摘 要:最高人民法院在2000年、2005年相繼出臺了關于審理搶劫案件的司法解釋,但是實踐中對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發(fā)生的搶劫行為仍存在著些許爭議。本文從相關法條和司法解釋出發(fā),結合眾多學者的觀點,論述了司法實踐中關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若干疑難問題。
關鍵詞:公共交通工具;搶劫;轉化型搶劫;情節(jié)加重犯
我國1979年刑法僅規(guī)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犯前款罪,情節(jié)嚴重的或者致人重傷、死亡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可以并處沒收財產?!逼洳]有將“在公共交通上搶劫”作為法定刑升格的條件。然而,隨著公共交通工具的普及,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的犯罪行為也隨之產生,公共交通工具上人員多且環(huán)境相對封閉,其社會危害性遠遠大于一般的搶劫犯罪,隨后1997年刑法將“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作為搶劫罪法定刑升格的條件,著重體現(xiàn)了立法者對公共安全及公民人身權利和財產權利的保護。
2000年通過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以及2005年最高人民法院通過的《關于審理搶劫、搶奪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中對“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作了詳細解釋,盡管如此,在實際中對該問題的認定還是出現(xiàn)了些許爭議。
一、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釋》中規(guī)定了公共交通工具的范圍:正在從事旅客運輸?shù)母鞣N公共汽車,大、中型出租車,火車,船只,飛機等正在運營中的機動公共交通工具。隨后最高人民法院的《意見》中將未運營中的大、中型公共交通工具以及小型出租車排除在“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范圍?!督忉尅芳啊兑庖姟方缍恕肮步煌üぞ摺钡姆秶?,但是在實踐中認定班車、沒有乘客的公共交通工具等時仍然存在著爭議。
1、在班車校車等交通工具上搶劫是否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公共性及運營性是公共交通工具的兩個基本特性。公共性強調公共交通工具為不特定多數(shù)人提供交通工具固有的客運服務以及該交通工具在社會性區(qū)間內行駛;運營性即公共交通工具正在從事運營活動,強調在履行固有的運輸職能。有觀點將單位班車、校車排除在公共交通工具之外,理由是單位班車、校車搭乘的都是固定乘客,不是為不特定多數(shù)人提供客運服務,不符合公共性這一特性。筆者認為單位班車、校車屬于公共交通工具。公共性強調為不特定多數(shù)人提供搭乘服務,雖然說單位班車、校車的乘客相對比較特定,但是這種特定是相對的,某一輛車是否有乘客,有多少乘客都是不特定的,不能僅因為其乘客相對特定就將其排除在公共交通工具之外。
2、“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是否要求交通工具必須處于運行狀態(tài)?
公共交通工具處于運動或靜止時,認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是否有不同。筆者認為公共交通工具上狀態(tài)不在于靜或者動,而在于公共交通工具是否處于“運營”狀態(tài),運營強調的是履行其職能。公交車修車后修車人員在試駕,其處于運動中,但并沒有在履行固有的客運職能,此時這種搶劫行為僅僅是一般的搶劫行為,另外,也不是所有的靜止行為都是普通搶劫行為,在公共交通工具停站等待乘客上下車,這種行為仍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停站的狀態(tài)不影響其客運職能。
3、認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是否要求交通工具上實際有多數(shù)乘客?
有學者認為認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應該要求公共交通工具上搭乘多數(shù)乘客。①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是不足取的,“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社會危害性不僅體現(xiàn)在對乘客的危害,還體現(xiàn)在對道路安全的影響,這種影響不能以乘客多少去衡量,即使沒有乘客,對道路安全的影響依然是存在的。因此,乘客數(shù)量的多少不影響認定搶劫行為的性質,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并不要求有多數(shù)乘客。
二、“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根據2000年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釋》,“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有兩種行為方式,一種是直接在運營中的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另一種是用各種方式強制公共交通工具停下后,對公共交通工具上的人員實施搶劫。前一種搶劫行為基本無爭議,后一種行為中,如果行為人攔截交通工具后,強迫威脅車內乘客將財物扔下車,行為人本身并沒有上車,這種行為是否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范圍?筆者認為判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行為時應著重關注該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方式的不同并不必然導致行為的性質不同,逼迫乘客下車后實施搶劫行為的對象仍然是公共交通工具上的乘客,不能僅僅因為發(fā)生在車外就將該種行為方式排出在外。
三、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是搶劫罪法定刑升格的條件之一,因此認定搶劫行為是判定“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關鍵點。
1、搶劫的對象是否包括公共交通工具?
有學者認為,搶劫的目的行為所指向的對象是交通工具之外的財物,如果行為人為了劫取交通工具本身,而采取暴力手段趕走或者殺害交通工具上的人員,以奪取交通工具的,不能認定為“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②然而,筆者認為車上有乘客或司機時,這種行為的社會危害性與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其他乘客的危害性相當,交通工具是行為人的對象,其行為也帶來了對乘客及道路安全的影響,沒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搶劫公共交通工具本身不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2、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特定的被害人是否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
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會發(fā)生一種特殊的情形,即針對特定的被害人,該種行為應如何定性?行為人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悄悄用刀威脅被害人,隨后悄悄搶劫。這種行為如何定性?有學者提出,根據目的性限縮解釋的原理,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一名乘客財物的,行為人的搶劫行為只侵害了特定人員的人身權或財產權,而沒有對公共交通工具的公共安全造成實際損害。③
實踐中對在公共交通工具搶劫特定人的行為有不同的認識。例如在“李政等搶劫”案中,南京市下關區(qū)人民法院認為這種搶劫行為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而“王永兵等搶劫”案中,湖北省宜昌市軍區(qū)法院則認為這種搶劫行為不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筆者認為,判斷行為人的搶劫行為,不應以行為人的行為對象的數(shù)量為判斷標準,而要看是否不特定多數(shù)人的人身權財產權受到威脅,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特定被害人的行為應屬于“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因為行為人的行為已經對公共交通工具上其他不特定乘客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帶來了威脅。
由于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固有的特殊性及其社會危害性,刑法對其規(guī)定了較重的法定刑,因此在司法實踐中認定該搶劫罪的加重情節(jié)應具體分析。(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
注解:
① 黃祥青:《論搶劫罪情節(jié)加重犯的認定思路與方法》,《政治與法律》2005年第6期,第142頁
② 劉明祥:《論搶劫罪的加重犯》,《法律科學》2003年第1期,第45頁
③ 陳偉:《論目的性限縮解釋方法在刑事司法中的適用》,《法商研究》2012年第6期,第70頁
參考文獻:
[1] 張明楷. 《刑法學》[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850-864.
[2] 劉明祥.《論搶劫罪的加重犯》[J].法律科學,2003(1):44.
[3] 田坤.《“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的刑法分析》[J].法治論叢,2008(6):41.
[4] 金澤剛.《論“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J].東方法學,2014(5):2.
[5] 陳偉.《論目的性限縮解釋方法在刑事司法中的適用—以“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搶劫”為例分析》[J].法商研究,2012(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