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晴
花的美,是動人的,所以用來喻人:貌美如花。更何況郁金香裊婷在人間四月天里。
早春三月,我便迫不及待地帶朋友來到新豐,領略郁金香的美??赡菚r只有三葉堇在風中紫黃著,成片的郁金香,鑲在土里,露兩瓣綠葉。朋友欲回遠方,等不得這場花事,我可著勁兒留,俯在她耳邊,告訴她:花開了,那美,是燕在梁間呢喃;是愛,是暖,是希望。她何嘗不想留呢,可工作要緊,只得在木橋的吊蘭下,就著近的湖、遠的村莊,留下一張空曠邈遠的影像。三月,乍暖還寒,郁金香寂寂的。
小鎮(zhèn)人精明,定在四月將郁金香隆重推出。我像幼年時看新娘心切,像盼著過年的小孩兒,扳著指頭等待。
那天,空氣澄明。一車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寫字的,畫畫的,放風箏玩器樂的,全都奔著花事而去。高貴嬌媚的花朵,在這原先滿地菜花黃的鄉(xiāng)村里,凸顯洋氣。這洋氣還有助陣的,“荷蘭花?!本奘裕习傥恍〖澥拷M成方陣,一式燕尾服,奏著西洋樂曲,作花事的序幕。拉開,便是花的世界了。
往前走,人比花稠,人們光鮮亮麗,像大家族辦喜事,家家戶戶都來幫忙了。一名女子遠遠地喚我的名,一臉笑意。我卻叫不出她的名,沖著她一臉如日的燦爛,我知道她的棉田變成了花園,她也從過去的棉農(nóng)變成了今日的護花園丁,收入比原先高了許多,日子過得富足。很慶幸,在小鎮(zhèn)工作僅八個月,離開小鎮(zhèn)也十多年了,竟還有人記得我。
穿過彎彎曲曲的花香小路,越過擺陣畫畫的人群,走過一座小木橋,木房到了。站在二樓平臺遠眺,曾經(jīng)的農(nóng)田,如畫板,被畫師的手指隨意撥弄,變成了一幅西歐風格的田園沙畫。哪里該留白湖水,哪里該以農(nóng)莊點綴,畫幾座風車轉(zhuǎn)動,描一河柳絲輕揚,孩童輕笑蜂飛蝶舞,戀人相偎朵朵花笑。一張畫,疏密動靜拿捏得恰到好處。在高處看景,人雖多,但不亂,像清明上河圖。村莊悠遠,農(nóng)舍外墻涂著碧藍的粉脂,畫幾株郁金香應和著土丘上的花兒燦燦地開,虛虛實實,逶逶迤迤,像音韻流暢的歌,高一聲低一聲,把整個村莊都唱響了。
沉醉花海,看人來人往,裙衫錦衣,恰是這郁金香的色澤,鵝黃、嫩白、玫紅、貴紫??v縱行行,人在花中,抿嘴淺笑,露齒歡笑,從心底里發(fā)出的,都很嫵媚,都很春天。那日,日出至日落,觀花的人走了一撥又來一撥,為著這香、這鮮艷與高貴。
蹲下身去,看一朵花在夕陽下靜靜地開,香直沁心田。這花、這景、這人,連成一片,就是最美的人間四月天。
(編輯 ?張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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