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 白英

藏風得水石馬寺

文·圖 / 白英

沾嶺南來是此峰，峰頭云氣護寒冬。天低遠岫林俱暝，日墮陰崖雪半封。千古按圖空作馬，萬年為瑞合從龍。因占趙地如牛象，一統(tǒng)山河豈易逢。―《石馬寒云》 明 喬宇

提起昔陽，人們最先想到的是大寨，而說到昔陽古八景之首的“石馬寒云”，一般人卻知之甚少。從山西省晉中市昔陽縣城驅(qū)車，一路怪石嶙峋，清泉繞流，隨著窗外景色的變化，頗有峰回路轉(zhuǎn)豁然開朗之感，石馬村的石馬山，石馬山上的石馬寺，就在不經(jīng)意間進入我的視野，雖不是碧頂紅墻的高大殿堂，但更具山區(qū)小寺的清雅秀靜。

藏風得水 小巧精致

我的第一印象是這座寺藏風得水，極其美觀灑脫，整個寺院坐東向西，全部裸呈在溪邊的山坡上，重樓玉宇，亭榭臺閣，如同用積木垛起來的一樣。停車駐足，首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石牌坊，四柱三門，每一個構(gòu)件全由一塊石頭鑿成，氣勢恢弘，尤為壯觀。牌坊正面左右兩旁分別上書“西山”“朝奕”，中間鑿作為“凌空結(jié)構(gòu)”，牌坊后面也有八個字，兩邊是“普渡”“群津”，中間是“垂虹跨澗”，像是對石馬寺的建筑方位和結(jié)構(gòu)做出的高度概括。石牌坊與石馬寺以及對面的古戲臺遙相呼應(yīng)，是整個寺廟建筑群的中軸線。站在此處仰視，整個寺廟有一種居高臨下、懸空欲飛之勢，給人以縹緲于天際云端的感覺。走過牌坊，便踏上了有300年歷史的跨澗石橋——“鳳閬橋”，繼而拾階而上，迎面所見便是石馬寺。

藏風得水石馬寺

大雄寶殿

這座寺雖然偏居一隅，論起年代卻是地道的老資格，它的“文化資歷”已超過所有的唐代寺院?，F(xiàn)駐寺中的覺智師父告訴我，寺中石碑記載北魏永熙三年（534年），這里已經(jīng)動工開鑿佛像。如今，3個石窟，100多佛龕，1300多尊石佛靜靜地凝神眺望著對岸的青山，相看兩不厭已然近1500年。這樣壯觀的寺院筑在山坡上，顯露無隱，格外顯眼，多少有些不同于印象中古寺的深藏不露。再加上北方雨水少，石多無大樹，石佛在別的地方婆娑煙雨，這地方卻要沐浴陽光，也許這就是緣分，這就是風格。

聽師父講，寺周群峰環(huán)抱，狀如臥馬，人稱石馬山。石馬寺始鑿佛像于一大孤石上，取名“石佛寺”。隋唐時繼續(xù)鐫造，到唐朝，傳說李世民在此遇險，被神馬所救，便賜贈此寺神馬一對，故易名“石馬寺”。昔陽舊時八景之一“石馬寒云”也是緣于這對石馬。相傳這對石馬每逢天氣變化，雨雪降臨之前，馬口內(nèi)便會噴云吐霧，將寺廟籠罩在一片煙霞霧靄之中。我推測它是特殊的地理位置所造成的一種特殊的自然現(xiàn)象，而隱幻出一種天上宮闕的朦朧感覺。

石頭世界 因地而置

進入寺內(nèi)，更感該寺的神奇。整座石馬寺布局合理，紅石鋪院，白砂石砌墻，摩崖石刻造像，石馬、石橋、石碑、石牌坊，仿佛是石頭的世界。一進山門，正面宋代建造的大雄寶殿氣勢雄宏，殿前一雙石馬分立兩側(cè)。大雄寶殿正壁為天然巨石雕鑿的摩崖石窟造像，北與觀音閣相連，南與子孫殿對接，木構(gòu)造作依巨石而建，渾然一體，或殿或廊，匠心獨具?？傆^寺院整體，布局因地而置，結(jié)構(gòu)合理緊湊，既保持了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對稱、穩(wěn)重，又顯得靈活、多變，不具呆板。

大雄寶殿是該寺的主建筑，頂部的兩根大梁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中一根表面很粗糙，看起來就像刨渣皮一樣。傳說，石馬寺是魯班所造，修起摩崖洞，塑起佛像后，魯班開始修大廟了。不幾天，各殿均已竣工，到了大殿上梁日期，卻短了一根大梁，吉日良辰，時辰不能錯過，魯班急得渾身是汗，忙亂中，急中生智，從房上跳下來，把刨渣皮收成大梁樣，唾了口唾沫，大梁就成了。因此留下了“木渣枋”的說法。傳說雖邪乎，但令人驚奇的是這根木渣枋大梁至今完好如初，已支撐大殿千年。

環(huán)顧寺內(nèi)建筑，有單檐歇山頂、重檐歇山頂，也有六角攢尖頂，形式多樣，隨其地形與造像的需要而定。最為絕妙的是在大佛殿與子孫殿之間圍繞兩塊巨石隨形而建的磚砌拱券的蝸牛式懸頂，仿佛天然形成的石廊廡，可謂巧奪天工，這種結(jié)構(gòu)既庇護了佛像不被風雨侵蝕又便于信徒們的朝拜，實為石刻造像建造者的奇思妙想。順著長廊登上石窟頂端的六角亭，鳥瞰石佛寺全貌，四周滿眼蔥蘢，耳畔松濤陣陣，寺院里鐘聲悠悠，偶有僧人在山下汲水，好似一幅恬靜淡然的畫卷。

木渣枋

壁上千佛

壁上千佛 蔚為壯觀

石馬寺是一座石刻造像與寺廟建筑相結(jié)合的佛教寺院。寺內(nèi)所有石刻造像雕鑿在三塊砂巖巨石的7個崖面上，雖沒有都城石窟的雄宏壯觀，但卻不失石雕藝術(shù)的高雅品位，壁上千佛，蔚為壯觀，古人的虔誠之心由此可見。

尤為珍貴的是石馬寺內(nèi)北魏時期的造像占到了70%，主要有3個石窟、2個5米大龕、3個方形小龕、西崖龕造像和摩崖浮雕禮佛圖，特別是南崖5米大龕造像，主尊面相威嚴，身軀端立；衣裾層疊翻覆，飄逸飛揚，給人一種重心向下的“力”感。左右脅侍菩薩，長頸秀目，面帶笑意，溫情灑脫，余味雋永。整鋪造像給人以寧靜、高超、飄逸、睿智和對世間一切的超脫之感，是石馬寺北魏造像的精品。西崖浮雕禮佛圖，造像形態(tài)均為靜態(tài)，但由于整體構(gòu)圖的行列氣氛和方向的引導，給人以靜中見動，動中有靜之感。更讓人驚奇的是大雄寶殿內(nèi)的龍洞，這處秘室是寺內(nèi)最大的一個石窟，是最近收拾寺院才發(fā)現(xiàn)的奇觀，據(jù)說是為避史書中說的滅佛，藏身藏經(jīng)修的。龍洞拱門上方精美的坐佛和具有強烈時代特征的供養(yǎng)人像，衣著的華麗依稀可見，洞內(nèi)側(cè)壁上的坐佛，雖然侵蝕嚴重，但仍能感受到其安詳?shù)拿嫒莺统摰男木场?/p>

隋唐及以后造像主要分布于第一塊巨石的北崖、南崖、東崖，第二塊巨石的北崖。佛像造型特點重在神似，姿態(tài)舒展自如，表情溫和親切，似乎不再是超然自得，高不可攀的神靈。其中有一尊自在觀音造像，身體微斜，一手支地，安泰自如，而不失嫻雅風度，雕鑿工藝十分精湛，漂亮優(yōu)雅極了！

這些巨石不僅以技藝高超的造型讓人驚嘆，更以其蘊含的神話傳說而令人神往。 傳說，石洞鑿成時，魯班就請諸佛下界，各塑一像，千姿百態(tài)，栩栩如生。可是一點數(shù)，離1320尊，還差1尊，眼看開光時辰到了，怎么辦？魯班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脖子上戴的護身符，一看是一1寸多的小佛像，就說：“原來你在這里”，于是摘下來放在摩崖洞里，湊夠了1320尊佛像。這些佛像最大的高5米，最小的是魯班的1寸護身佛像。據(jù)說，來石馬寺能看到這尊一寸大佛，就能萬事諸順，官運亨通。因其寓意由小到大，也叫“由小到大佛”。

星空璀璨石馬寺

斑駁厚重 盛世迎春

親臨太行深處的石馬古寺，漫步于林木蓊郁的幽雅環(huán)境里，欣賞著精湛的石刻藝術(shù)，古樸的木構(gòu)建筑，聆聽著各種神話傳說，自然而然聯(lián)想到當年這里佛事活動的盛景，似乎感到自己也身臨于佛國之中。然環(huán)顧石窟造像，讓人心痛是的由于長期風化和過去人為的破壞，許多雕像已經(jīng)“面目全非”，有的臉部五官殘缺，有的四肢脫落，有的被生生地挖去，有的被人為敲擊，即使如此，被塑成石像的佛們，依然安詳?shù)靥稍谶@寂靜的荒野，鋒銳的棱角已經(jīng)消失殆盡，早已沒有了昔日那堅硬、剛直的線條，當風來時，那殘存的骸骨粉末被風高高揚起，像是所有的夢，在空中彌散。然而，一尊尊佛像依舊腰板挺直，面容堅定，凝重、沉穩(wěn)的氣質(zhì)呼之欲出，不言自明的自尊似乎不曾遙遠，正是這些斑駁的藝術(shù)杰作，帶給我們厚重的歷史氣息，把歷史的年輪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讓我們在古人的膜拜中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

師父告訴我，遭受破壞最為厲害的依然是在政治運動最為激蕩的年代，在中國歷史上那些最醒目的建筑總是被兵匪們當作了首選的洗劫目標，如阿房宮、圓明園，還有大大小小的廟宇，而一次次的洗劫后總是又有人來重修。在師父的指引下，我們看到石馬寺的碑記上，也曾有好多次的維修記錄，那一個個的姓名在風雨的剝蝕中仍然依稀可辨，心中不由感念他們獻出的是一份份虔誠。

世間萬事萬物都存在于時間的形式中，石馬寺當然也不會例外，它經(jīng)歷了千年的風雨滄桑，依然留存至今，而今石馬寺遇上了好時代，可謂欣逢盛世喜迎春，煥發(fā)了生機。政府重視，民間崇尚，本地企業(yè)家李志恒贊助整修了整個石馬寺，衣冠不整的寺院得以重現(xiàn)昔日風采，它填充的不僅是過去經(jīng)歷的輝煌，還有那沉淀在古寺中深深的思索和暢想。

（責任編輯 劉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