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qū)滿反蔣平倭的傳奇將軍劉莘園

面對英艦的暴行與挑釁，時任北洋政府援川前敵總司令及川、黔、陜、鄂、甘五省聯(lián)軍總司令的袁祖銘，害怕引起外交沖突，主張對英妥協(xié)。這下子可惹火了袁部參謀長兼任六十八旅旅長劉莘園。

劉莘園將軍于1977年辭世，享年86歲。在其挽聯(lián)中，有一聯(lián)十分引人注目，聯(lián)云：“驅(qū)清反蔣平倭，陷陣沖鋒真將領；論證編史作詩，驚天動地好文章?！边@聯(lián)是對劉莘園一生事功才情的高度概括，是對這位身歷晚清、民國和新中國三個歷史時代、有著“反帝將軍”、“抗日先鋒”、“辛亥革命老人”美譽的政治人物的蓋棺論定……

“陸小”受啟迪，反清建團體

劉莘園，名端裳，字樹苑，以“莘園”之號行于世。據(jù)其《遺稿》所載：劉莘園出身于貴州仁懷的一個書香仕宦之家，幼時，家庭延師授教，攻習四書五經(jīng)。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劉莘園以童子應縣試，次年入懷陽書院就讀。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遵從父命，他考入省城貴陽“貴州陸軍小學”第二期。

貴州陸軍小學是清末清政府仿效日本陸軍制度、在全國培養(yǎng)新軍骨干創(chuàng)辦的陸軍小學，學生由各府、州、縣保送，學生大多是15歲到18歲的青年，—般是具有“秀才”的頭銜，或受過科舉教育的人。學校設置的課程有兵學、格致（物理）、日語、算學、圖畫、文史、兵學常操、體操等。隨著國內(nèi)革命運動高漲，學生通過閱讀《民報》等革命刊物，了解到“不少提倡革新政治、提倡民族平等、掃雪國恥、挽救危亡的議論”，思想轉(zhuǎn)而傾向于孫中山的同盟會。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三月，黃興、黃明堂等在云南河口起義。消息傳到貴州，給劉莘園等人極大鼓舞。為了增強實力，擴大影響，他們決定廣泛聯(lián)絡同志，“開公口”，成立“黃漢公”（哥老會），由席正銘任大爺掌碼頭，總負其責；閻崇階、朱毓善分任正副錢糧（幫會稱“管事三爺”；劉莘園、江務滋、朱導江分任正副管事（幫會稱“管事五爺”）。其任務是團結(jié)一切反清力量，主要活動對象是在新軍內(nèi)部發(fā)展成員，以此加強軍事力量。為了不使官廳注意，他們成立革命團體“歷史研究會”，表面聲言宗旨是：近代歷史研究。然而卻通過講座形式，“宣傳滿虜入關(guān)殘殺漢人的慘痛史實，刺激青年學生的革命情緒”；宣傳《民報》的革命理論，鼓動人民起來革命，推翻清王朝的腐朽統(tǒng)治。

歷史研究會的活動經(jīng)《黔報》披露后引起社會極大的關(guān)注。統(tǒng)治當局對此十分恐慌，隨即明令取締。面對禁令，劉莘園、席正銘、閻崇階等決定變更活動地點和方式，使革命的宣傳活動繼續(xù)下去。

宣統(tǒng)元年（1909年）冬季，“陸小”第二期畢業(yè)生升學到武昌陸軍第三中學，劉莘園、席正銘等離筑赴鄂。

馳援楚望臺，初識黎元洪

晚清時期，清王朝陸軍部辦了4個陸軍中學：第一中學在北京的清河，第二中學在陜西的西安，第三中學在湖北的武昌，第四中學在江蘇的南京。到武昌后，劉莘園等人積極投身于革命活動。在席正銘的聯(lián)絡下，他們加入了同盟會，并參與了湖北“革命文學社”、“共進會”的活動。

1911年10月10日晚，湖北新軍在武昌起義。晚七時，湖北陸軍第八鎮(zhèn)工程營共進會總代表熊秉坤率隊占領楚望臺軍械局。消息傳出，各營奮起，矛頭直指湖廣總督署。當楚望臺槍聲響起時，席正銘迅速召集劉端裳、閻崇階等20余人參加緊急會議，集合全校500余名同學，撞開學校軍械庫，攜械整隊入城，直奔楚望臺。之后，劉莘園參加了湖北咨議局的防衛(wèi)戰(zhàn)以及守衛(wèi)革命政府藩庫、官錢局、銅元局等工作。湖北軍政府成立后，劉莘園被派往都督府，擔任被革命軍逼迫出任鄂軍都督的黎元洪的看守任務。在都督府中，他見到了被革命軍逼迫出任鄂軍都督的黎元洪。在其《遺稿》中，劉莘園對黎元洪有如是觀感：“黎元洪身軀臃腫，他那大肚子像一個大壇子，載著他的像南瓜樣式的腦殼，腦殼上頂根小辮子。眼睛珠黑白不明，常常地往下看，兩片日本仁丹式的胡子也不修整。成天的深鎖雙眉，垂頭喪氣的不說話。尤其是他南瓜腦殼上頂著的、像大指頭那樣大的滿清皇朝標志的小辮子，一翹一翹的，像根南瓜藤。我看著不順眼，因為那時在我的思想中似乎是剪辮子就等于反清似的?！?/p>

黎元洪出任鄂省都督后，劉莘園以學生代表資格，任軍務部總務科長。在與黎元洪的接觸中，他不僅認為這位“清朝的第二十一混成協(xié)統(tǒng)同我這個初出茅廬的陸中學生一樣的毫無軍事常識”，而且在對待“漢興”、“漢發(fā)”兩艘輪船的事務中，面對法、俄領事的壓力，黎元洪“繼承著清朝叩頭式的外交政策與方法，他還敢哼一聲，說兩旬，提出正義的抗議嗎？”其表現(xiàn)，實在令劉莘園不齒。中華民國成立后，劉莘園升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步兵科深造。袁世凱竊取政權(quán)后，孫中山發(fā)動了“二次革命”。劉莘園聞訊后奔赴南京，參加了黃興領導的討袁斗爭，事敗后出走上海，接著轉(zhuǎn)赴保定。

重慶御外侮，浩氣壯山河

1914年，劉莘園由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yè)，分配到北洋陸軍第三師曹錕所部見習。1917年農(nóng)歷6月，劉莘園應貴州講武學校校長何應欽之邀，離開北洋陸軍第三師，返回貴州到該校擔任戰(zhàn)術(shù)教官，隨即參加護法之役，擔任王文華所部步兵第一團少校團副。由于與團長袁祖銘是“陸小”的同學，加之交誼不錯，因此被袁視為股肱。在之后的4年間，劉莘園追隨袁祖銘轉(zhuǎn)戰(zhàn)奔走于西南，卷入了川、滇、黔軍閥的紛爭中。

1921年3月16日，王文華被袁祖銘所派刺客刺殺于上海。次年3月，在北洋政府支持下，袁租銘趁著“五旅紛爭”黔中政局大亂的時機，率“定黔軍”入據(jù)貴陽。1923年3月，滇軍二次入黔，劉顯世再次入主黔政。迫于滇軍的攻勢，袁祖銘率部入川，再次投靠吳佩孚。在北洋軍閥的武裝下，很快恢復了元氣。

是年7月，袁部駐扎重慶期間，一艘英國軍艦駛?cè)爰瘟杲㈤L江匯流處的朝天門碼頭，不顧城防黔軍阻止欲強行靠岸。遭到拒絕后，英艦悍然炮轟黔軍守備隊和街市居民，制造了“重慶慘案”。面對英艦的暴行與挑釁，時任北洋政府援川前敵總司令及川、黔、陜、鄂、甘五省聯(lián)軍總司令的袁祖銘，害怕引起外交沖突，主張對英妥協(xié)。這下子可惹火了袁部參謀長兼任六十八旅旅長劉莘園。劉莘園沒想到袁祖銘竟然置國家主權(quán)、民眾苦難于不顧，對外人的暴行視而不見，于是憤然正色，當著袁的面說道：“我們都是炎黃子孫，豈能坐視百姓無辜死傷而不顧？總司令不還炮，我還炮，一切后果由我承擔?！彪S即拿起電話，下令守備炮隊開炮。英軍見勢不妙，慌忙起錨溜走。此情此景，令劉莘園感觸萬分，返回駐地后他奮筆疾書，寫下“英艦侵我內(nèi)河，炮擊我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同胞速起！速起！”劉莘園抗御外侮的義舉轟動了山城，中共地下黨人蕭楚女、張聞天主辦的《新蜀報》特別報道了這一事件，稱劉莘園為“反帝將軍”。重慶女師、巴蜀女中等學校相繼邀請他到校演講，對師生進行愛國主義教育。袁祖銘對此大為不悅，十分嫉恨。劉莘園亦從這件事中看清了袁祖銘的嘴臉，于是與其貌合神離，漸行漸遠。1925年7月，劉莘園以回鄉(xiāng)省親為名，由重慶溯長江至合江，在赤水登岸后由陸路返回仁懷。之后，他應“新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之邀，以賓客身份寓居桂林，為“新桂系”聯(lián)絡川、滇、黔地方實力人物進行反蔣活動……

抗戰(zhàn)烽火起，投身兵戎問

1937年7月7日，駐守盧溝橋的中國守軍，面對日軍的悍然進攻，奮起反擊，從而揭開了全國抗戰(zhàn)的序幕。受川軍四十五軍政訓處長劉仲容之邀，劉莘園脫離了6年的寓公生活，到成都鄧錫侯、孫震領導的第二十二集團軍部任高級參謀。

第二十二集團軍全部兵力約3萬3千人，僅有步槍、機關(guān)槍等輕武器，連山炮都沒有一尊。而這些槍支均為四川內(nèi)戰(zhàn)多年的武器，在劉莘園眼中，靠這些老舊不堪的武器，與日軍抗衡，實在不堪一擊。然而作為一名軍人，他十分清楚，一個遭受外敵入侵、由此凝聚抗戰(zhàn)決心的民族絕不能忽視，中國軍民同仇敵愾、以死相搏的抗戰(zhàn)熱情是任何敵人不可戰(zhàn)勝的。懷著必勝的決心，劉莘園隨第二十二集團軍由川北徒步行軍到陜西寶雞，乘車到潼關(guān)集結(jié)后，渡過黃河，在風陵渡轉(zhuǎn)乘火車抵達太原。

時值娘子關(guān)、太原戰(zhàn)事緊張，第二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閻錫山先后命令第二十二集團軍開赴娘子關(guān)、太原增援。鑒于該集團軍在增援中遭到日軍飛機轟炸和伏擊，死傷慘重，劉莘園奉鄧錫侯、孫震之命到南京與唐生智、白崇禧“深相接約”。到了潼關(guān)，劉莘園聞知南京已被日軍占領，估計唐、白二人撤往武漢后，他由鄭州轉(zhuǎn)車南下。到武漢后，劉莘園在武昌閱馬場拜見了白崇禧，呈上鄧錫侯的信。一兩天后，白崇禧將回復鄧錫侯、孫震的信交給劉莘園，并告知第二十二集團軍現(xiàn)已調(diào)往徐州方面作戰(zhàn)……

劉莘園返回第二十二集團軍后，參加了徐州會戰(zhàn)中的滕縣保衛(wèi)戰(zhàn)。滕縣失陷后，經(jīng)過整頓補充，該集團軍立即投入臺兒莊戰(zhàn)役，擔負堅守臺兒莊西南兩門的任務。激戰(zhàn)多日，終于將日軍擊退。隨后在韓莊的爭奪戰(zhàn)中，敵我?guī)滓灼涫?，?zhàn)事膠著。在高級參謀會議上，長官部徐祖貽參謀長主張韓莊守備隊退過運河、據(jù)守南岸。劉莘園對此堅決反對。其認為：“守備隊一撤退，臺兒莊主力方面?zhèn)缺晨仗摚軘惩{。韓莊、臺兒莊距離不過四五十華里，重炮射程都打得到。我軍主力方面是很危險的，所以我不主張撤退?！币娦熳尜O態(tài)度松動，劉莘園隨之建議：“據(jù)我內(nèi)戰(zhàn)的經(jīng)驗，不必撤退，死盯著他們，挖深戰(zhàn)壕，晝伏夜動，敵軍長于守御，利用地形，火力熾盛。我們白天藏匿壕內(nèi)，避免死傷，晚上就摸夜螺螄，用少數(shù)兵力，輪班攻打，搞得他們?nèi)瓴混`，七魄不安，天亮了大家就回來睡覺。就這樣兵也不撤，掩護主力的作戰(zhàn)任務也可以達成。”徐最終采納了劉莘園的建議。臺兒莊戰(zhàn)役勝利后，劉莘園在第二十二集團軍長官部接待了英國路透社、法國哈瓦斯社和蘇聯(lián)塔斯社的記者的采訪，向他們展示繳獲的戰(zhàn)利品。外國記者對中國軍隊在臺兒莊戰(zhàn)役的勝利給予高度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