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琳
(福建師范大學 社會歷史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0)
“中華文化復興運動”(以下簡稱“文復運動”) 是我國臺灣地區(qū)20 世紀60 年代后期發(fā)起的一場社會文化運動,對我國臺灣地區(qū)可謂影響深遠,兩岸學者給予高度關注。正如許多研究學者所論述的①相關學者及研究成果主要有: 宋淑玉: 《臺灣中華文化復興運動述論》,《北京聯(lián)合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 年6月。李厚剛,洪明: 《淺析臺灣“中華文化復興運動”》,《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科版》,2002 年第1 期。關志鋼: 《關于臺灣中華文化復興運動的幾個問題》,《臺灣研究集刊》,2001 年第2 期。席富群: 《臺灣“中華文化復興運動”述評》,《黃淮學刊(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 年9 月。,“文復運動”發(fā)起的直接原因是針對1966 年大陸的“文化大革命”,丟失大陸的蔣介石一向狂熱反共、日夜夢想“光復”大陸,抓住這一攻擊共產黨的絕好借口,以孫中山的合法繼承人自居,宣稱臺灣要保衛(wèi)中華文化,振興中華文化,實現(xiàn)“三民主義思想向大陸更積極、更全面的進軍”[1](P2920)。除此直接因素之外,學者們也分析了“文復運動”發(fā)起的深刻社會背景,一方面,遷臺后,蔣介石著手對臺灣國民黨進行改造,加強集權。但是,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臺灣社會受到西化思潮的沖擊影響,自由派的知識分子對這種“一個領袖”的集權統(tǒng)治并沒有從心底認同,他們無視文化的時代性、民族性,有的甚至全盤否定傳統(tǒng)文化,以民主為名追求全盤西化。與此同時,由于歷史和現(xiàn)實的多種原因,臺灣的地方力量對“外省”來的國民黨統(tǒng)治者,存在一定文化和心理上的隔閡。隨著土地改革的推進、自身經(jīng)濟地位的確立,這部分地方勢力產生出一種相對于臺灣國民黨當局越來越強烈的政治離心力,現(xiàn)在常說的“臺獨”勢力出現(xiàn)并漸漸壯大,經(jīng)常從事針對臺灣國民黨當局的激進活動。并且,“自由派”知識分子與地方勢力兩部分力量迅速結合,追求歐美的社會文化,批評臺灣國民黨的專制政治,臺灣國民黨當局承受著巨大的政治壓力和輿論壓力。伴隨著社會對外開放、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西方腐朽風氣、色情文化和生活方式,也如同細菌一般侵蝕臺灣的每一個角落,以致臺灣社會問題層出不窮,吏治腐敗、道德敗壞、吸毒盛行、色情泛濫……民眾盲目地追求物質享受和生理刺激,社會風氣敗壞,道德水準越來越?jīng)]有底線。對此,一般民眾極為不滿,呼吁重整倫理道德,改良社會風氣。另一方面,短短幾年喪失整個大陸政權,這對蔣介石來說,是其走上中國政治舞臺以來前所未有的打擊。他認為,國民黨在大陸的失敗,除了政治、經(jīng)濟、軍事原因,更重要的是思想文化問題,是“敗在革命精神的喪失”,敗在“對革命的理論和革命的方法,欠缺認識,欠缺研究的上面”[2](P2224)。因此,除了進行各項政治更張與經(jīng)濟措施的工作,我國臺灣地區(qū)的精神動員幾乎一個接一個。
以上固然是“文復運動”的背景或原因,但用其來解釋臺灣國民黨當局推動運動的必要性、為何規(guī)模如此宏大等問題依然牽強。若換個視角,把“文復運動”理解為一套當局對其處境和施政作為的自我解釋體系時,便會發(fā)現(xiàn)臺灣國民黨當局無時不在賦予自己意義,以證明其存在的理由。實際上,“文復運動”有著臺灣國民黨當局塑造并維護統(tǒng)治正當性的主觀要求這一深層次原因,以下就由此視角對“文復運動”的動因進行分析評述。
1949 年南京國民政府垮臺后,國民黨退至臺灣,在美國支持下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央政府對峙,海峽兩岸從此陷入分裂,我國臺灣地區(qū)成為“中華民國”實質統(tǒng)治的主要疆域,“中華民國”對外面臨中共政權的強大壓力,對內因應欠缺民意正當性的事實,“中華民國”塑造統(tǒng)治正當性的要求更為迫切。
1949 年12 月7 日遷臺,面對一連串軍事失利,臺灣成為抵抗共產黨勢力的最后據(jù)點,雖然大陸沒再持續(xù)進攻,然而兩岸對峙的嚴峻情勢形成。國民黨雖然立身臺灣,但仍時時提防大陸攻勢,加緊鞏固領導中心并確保社會穩(wěn)定。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派遣第七艦隊協(xié)防臺灣,這為苦撐待變的臺灣國民黨當局注入一劑強心針。蔣介石趁此外在環(huán)境有利的機會,進行國民黨內部的改造,確立以黨領政、以黨領軍的原則,鞏固了其在臺灣的地位。此外,還以“戒嚴令”、《動員戡亂完成憲政實施綱要》等非常手段弱化不同層面的威脅,進一步加強對罷工、集會與經(jīng)濟等的管制工作,加重刑罰與檢舉工作,緊縮思想言論與集會結社等基本權利,肅清臺灣內部在行動思想上反抗國民黨統(tǒng)治的可能性。在加強集權統(tǒng)治的同時,國民黨政府又想樹起民主憲政的“牌坊”,于是1950 年通過《臺灣省各縣市實施地方自治綱要》,在地方民意代表與地方首長選舉上放開,讓民眾有直接的民主經(jīng)驗與政治參與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本土政治精英參政的需求,還扶持標榜自由民主真實價值的《自由中國》,展現(xiàn)政治與言論上較為開放的作為。
然而,我國臺灣地區(qū)形式上的民主也并未長久,隨著1954 年美國反共防堵政策施行,我國臺灣地區(qū)外部安全獲得明確保障,其通過民主以爭取支援的需求減弱。在政治層面上,為因應“國會”無法如期改選的“違憲”問題,1953 年臺灣“行政院”以“整個大陸尚為匪幫盤踞,選民無法行使選舉權”為由,宣布第一屆“國代”繼續(xù)行使職權。1954 年之后,不論是國民黨中央或地方層級,均以大陸“被匪占據(jù)”為由,采用“大法官釋憲”的方式,使“國民大會代表”“立法委員”“監(jiān)察委員”得以不被改選,繼續(xù)行使職權,“萬年國會”體制正式形成。同時,在地方自治問題上也以大陸“被匪占據(jù)”為由,停止“省縣自治通則”的審議等,大幅限制自治的權限。1960 年,蔣介石以“修改憲法臨時條款”的方式,打破“總統(tǒng)”只能連任一次的限制,成就了“終身總統(tǒng)”?!叭f年國會”與“終身總統(tǒng)”都嚴重背離國民黨當局所標榜的民主憲政的常規(guī),國民黨得以不必接受民意的選拔與監(jiān)督,在“國會”中一直保持優(yōu)勢,確立了國民黨與蔣介石在臺灣難以動搖的權力基礎。在社會層面上,臺灣國民黨當局延續(xù)戒嚴體制,陸續(xù)公布諸多限制級別權利的法令,在輿論與言論的容忍度上明顯下降,比較突出地表現(xiàn)在修正“出版法”①參見臺灣“中央日報”,1958 年6 月21 日。,對出版物進行內容檢查、查禁等,嚴重戕害言論自由。乃至于1960 年發(fā)生了震驚島內外的“雷震事件”,《自由中國》被迫??M黨運動隨之煙消云散,顯示了臺灣國民黨當局強硬清除異聲的決心。
進入20 世紀60 年代中期,一邊收緊權力,確保穩(wěn)固,一邊標榜民主,爭取民意,取悅美國,兩條路線的矛盾已相當突顯,民主憲政因動員戡亂下的非常體制而被強烈扭曲,臺灣國民黨當局只有一再宣稱即將發(fā)動反共復國戰(zhàn)爭,轉移矛盾,也以此證明其統(tǒng)治合理性。
國民黨遷臺后,隅守一角,在國際上代表中國的正當性受到嚴重質疑。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發(fā)表聲明支持臺灣國民黨,提出中立化原則,并展開大規(guī)模的軍事與經(jīng)濟援助。在美國強力且實質的幫助下,臺灣得以在聯(lián)合國“代表”中國,阻止臺灣落入共產黨勢力的目的已然達到,生存空間得以確保。
從1954 年5 月開始,浙江沿海陸續(xù)發(fā)生戰(zhàn)事,9 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向金門開炮,臺灣國民黨當局面臨不能再“淪喪國土”的壓力,積極備戰(zhàn),向民眾大肆宣揚反攻時機的降臨,并宣稱要打回大陸,“第一次臺海危機”拉開序幕,臺海大規(guī)模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然而此時,美國介入這一態(tài)勢的發(fā)展,堅定表明且實質地站在臺灣國民黨這邊,也明確表示美國不支持臺灣國民黨反攻的立場。
1958 年8 月,解放軍再次向金門發(fā)動炮擊,美國提供大量軍事物資,幫助臺灣國民黨防衛(wèi)金門,金門得以無虞。但金門炮戰(zhàn)使臺灣國民黨的軍事實力缺陷明顯浮現(xiàn),沒有美國的支援,僅依靠自己的力量,反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此外,臺灣國民黨在對外關系上過度依賴美國的脆弱性也暴露無遺,一旦國際形勢改變,美國態(tài)度轉移,臺灣國民黨地位將不可避免地動搖。
1959 年開始,美國參議院開始有聲音主張中共政權進入聯(lián)合國②1959 年11 月,康隆學社在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上發(fā)表康隆報告,主張使中共政權進入聯(lián)合國。臺灣“中央日報”,1959 年11 月5 日。,顯示美國正在開始朝著“兩個中國”或“一中一臺”的方向思考。1964 年,法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中華民國”在國際上的認可性開始動搖,這讓臺灣國民黨當局非常不安。
綜合內外情況,臺灣國民黨當局以“反攻復國”為名在臺灣實行戰(zhàn)時集權統(tǒng)治,而戰(zhàn)爭卻因外在壓力日漸喪失可能性,動員戡亂與民主憲政的沖突日益尖銳化,國際地位空間岌岌可危,為統(tǒng)治正當性正名、轉移民眾視線的需求相當迫切。
國民黨遷臺后十幾年,每年元旦蔣介石都要發(fā)布文告《告全國軍民同胞書》,文告所提到的重要工作代表黨政軍系統(tǒng)當年預定或正在執(zhí)行的重要任務,較具代表性。從梳理“元旦文告”著手,可管窺國民黨在遷臺的十幾年間,如何動員民眾順應其統(tǒng)治,以何種借口或說辭向民眾解釋其隅守一角的合理性。
1950 年元旦,蔣介石發(fā)表題為“總裁號召全國同胞,萬眾一心反共到底”的文告,濃厚的戰(zhàn)爭氣息揚于字間,以領袖的姿態(tài)與戰(zhàn)時動員的內容,向“自由中國”的人民呼喊擁護臺灣國民黨當局,“反共抗俄戰(zhàn)爭動員”成為臺灣國民黨當局統(tǒng)治正當性的來源。1951 年蔣介石在元旦文告中宣布“過去告一結束,今后從頭做起”,為國民黨在大陸軍事挫敗的結果解套,也向民眾宣示國民黨改造成功,信心滿滿地以國民黨的改造精神進行“國家”改造。這兩年,蔣介石用金門與登步島的捷報顯示仍然處于激烈的戰(zhàn)事中,并以戰(zhàn)役的勝利宣稱統(tǒng)治正當性。隨著戰(zhàn)役的逐漸減少,這種正當性基礎也逐漸減弱。
1952 年,蔣介石將工作總目標定為“反共抗俄總動員”,提出經(jīng)濟、社會、文化、政治等四項改造運動,反映實質戰(zhàn)事結束,以戰(zhàn)時動員的方式,從事臺灣內部的各項建設,以維持缺乏戰(zhàn)場時“中華民國”統(tǒng)治的正當性。從這一年起,臺灣進入漫長的戰(zhàn)爭準備時期。在1953 年文告中,將年度目標設定為“繼續(xù)”推行總動員,完成“反攻復國”準備,并從心態(tài)上加以規(guī)范,明白表示以“精神動員”達成“反共抗俄”的目的。1954年被定為“反共復國決定性的一年”,因為按既定時程,1952 年“反共抗俄總動員”開始,1953 年完成準備,1954 年應該賦予更積極的意義,然而文告宣布將實際進行的工作,卻是召集“國民大會”與召開反共救國會議,文告簡短、語氣軟性,不但沒有“決定性”的意味,而且反攻備戰(zhàn)的進程似乎有停頓的感覺。
1955 年,在外部安全獲得明確保障的情況下,鞏固反共抗俄基地,成為保障集體安全鎖輪的精神,便反映在文告當中,其內容大部分都是重復1952 年以來所推行的總動員內容。但是,以即將進入戰(zhàn)時而厲行法治紀律,開始將矛頭指向自由民主的主張。緊接著,1956 年就明確指出“決不容許共匪假借自由的名義,以破壞我們大家的自由,假借民主的名義,以毀壞我們法治的民主”[3]。戰(zhàn)爭尚未開打,言論空間已在戰(zhàn)爭的名義下進一步被壓縮。
1957 年被設定為“反共形勢轉捩時期”,1958 年為“決定世界命運嚴重關頭”,延續(xù)戰(zhàn)時動員,兩年都是主張要促進與掌握“復國”機會,持續(xù)地充實戰(zhàn)備并建設臺灣為“三民主義模范省”。
由于1958 年臺灣國民黨當局軍事反攻大陸的企圖被美國明確拒絕,并透露出承認反攻可能性微小。1959-1961 年的元旦文告,蔣介石選擇從國際情勢證明該年是共產黨崩潰的關鍵時刻,但這三年應加重非“純武力”的途徑,軍事比重下降,“心理”與“精神”的重要性提高,色厲內荏的感覺躍然而生。1961 年接下來五年,文告中不再出現(xiàn)“今年是勝利奠定年”之類的口號,但一再重申反攻時機已到,卻未將軍事行動置于優(yōu)位,說“反共的力量是精神大于物質,反共的步驟是政治先于軍事”[4]。
實際上,1950-1966 年元旦文告的各項主張,早在1950 年均已提出,蔣介石只是在不斷地復制既有的概念,擴大某些片斷再重新組合,一再地重申陳詞濫調。其以“反攻復國”口號宣稱的正當性基礎從軍事反攻到戰(zhàn)爭準備,再到精神準備,可以說已到退無可退的境地,號召力和說服力也越來越弱,反映出臺灣國民黨當局無法突破外在結構的困境。
退至臺灣后,蔣介石在總結和反省國民黨在大陸失敗的經(jīng)驗教訓中認為,國民黨在大陸的失敗,思想文化問題是重要原因,是因為國民黨思想不夠統(tǒng)一,對“三民主義”不能篤行,“我們今后要領導革命,完成革命,就必須要黨員言論一致,行動一致”[2](P2224),可見蔣介石對思想文化統(tǒng)一的重視。再者,從國民黨執(zhí)政幾十年間幾乎從不間斷的文化運動來看,文化運動是其慣用手法,從內容和形式上都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文復運動”是其用文化手段配合解決政治問題的又一實踐。
1934 年開始的“新生活運動”,以復興“禮義廉恥”的傳統(tǒng)道德為旗幟,具體從“衣食住行”入手,借助行政力量,以官辦政治運動的方式進行道德教育、道德治理。該運動一度搞得轟轟烈烈,最終因1949 年國民黨敗退臺灣無疾而終,影響效果也比較有限。
但是蔣介石對“新生活運動”的評價很高,盡管也確對“新生活運動”總體效果并不滿意,然而他肯定“新生活運動”對于抗戰(zhàn)的正面意義,使整個民族煥發(fā)出勇往邁進的新精神,“不知不覺的進步,正是我們對敵抗戰(zhàn)最重要的力量”[5](P248),使民眾“領略了精神制勝的意義,認識了我們民族道德的真價值”[6](P57)。民眾之所以能夠堅持抗戰(zhàn),不是全靠武器的,“這種成績,乃是我們前后方軍民同胞接受了禮義廉恥的精神力量所造成的”[5](P249)。
1.文化改造運動。1952 年元旦,蔣介石正式提出開展“文化改造運動”,倡議民眾要發(fā)揚革命精神,提高科學技術以“振起全民對反共抗俄的敵愾心”,養(yǎng)成青年擔負“反共抗俄”的新活力。運動內容包括民族精神教育、學術研究、獎勵科學、文武合一教育與生產教育。運動開始之后,通過“國民黨中央改造委員會”的決策與“行政院”以行政命令的形式,迅速而廣泛地進行“文化動員”,號召民眾以“四維八德”等民族道德作為精神武器,攻擊毀壞傳統(tǒng)文化的中共政權,以及惕厲忠勇愛國、擁護領袖的愛國情操。在該運動中,臺灣國民黨當局以傳統(tǒng)文化為標榜,用道德修養(yǎng)為武器,積極引導“反攻復國”與鞏固領導中心的方向,成功地排除了其他勢力,得以全力維持戰(zhàn)備狀態(tài),提供單一的思考方向。
2.文化清潔運動。1954 年,臺灣國民黨當局又發(fā)動“文化清潔運動”,簡單地說,就是要掃除當時文化界里隱藏的“赤色的毒”①指蘊含共產主義思想的讀物。、“黃色的害”②指內容傷風敗俗的刊物。與“黑色的罪”③指某些“不肖”新聞工作者專門揭人瘡疤或捕風捉影捏造事實的刊物。,以保持優(yōu)良淳美的文化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在運動中,臺灣國民黨當局通過由國民黨要人主導的民間團體,為處理當時的問題,引用或略加修改蔣介石的著作談話作為理論依據(jù),發(fā)動各方面人士響應,并安排每日見報的曝光率,順其自然地匯集民意,以決定鏟除對象的名單,交由政府機關處理,以此為依據(jù),進一步鋪陳增修法令的正當性。
3.戰(zhàn)斗文藝運動。1955 年,蔣介石宣布“展開反共戰(zhàn)斗文藝工作”,指示聯(lián)合文化團體、策動媒體響應戰(zhàn)斗文藝作品等組織工作。1956 年“戰(zhàn)斗文藝應積極推行”④參見臺灣“中央日報”,1950 年5 月9 日。、1957 年“全面推進戰(zhàn)斗文藝”[7](P227)、1964 年臺灣國民黨召開新聞工作會議,通過“加強新聞與文藝工作合作,以擴大文藝戰(zhàn)斗功能,促進反攻大業(yè)案”[8](P111)。1965 年第一屆“國軍文藝大會”通過議案,以“倡導革命文藝思潮,以求高度發(fā)揮戰(zhàn)斗文藝的功能”[9](P329)為宗旨,推行國軍新文藝運動,1966 年臺灣國民黨九屆三中全會通過“加強戰(zhàn)斗文藝之領導,以為三民主義思想作戰(zhàn)之前鋒案”⑤參見臺灣“中央日報”,1966 年3 月9 日。。一直到“文復運動”前夕,該運動都是臺灣國民黨當局很重視的一項工作,發(fā)動媒體大量刊載鼓吹的文字與符合標準的作品,鏟除危害“中華民國政府精神動員”與“反共抗俄”的障礙。
可以說,自“新生活運動”以來,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域,以精神動員為主要內容的文化運動不斷推出,這些文化運動已成為國民黨文化動員必備且不斷出現(xiàn)的理論根源。
20 世紀60 年代中期,國民黨在我國臺灣地區(qū)的統(tǒng)治正當性越來越站不住腳的時候,我國大陸“文化大革命”轟轟烈烈地開始了,臺灣國民黨當局正好以此為借口,掀起一場盛大的“正名運動”。1966 年11 月12 日,在孫中山先生101 周年紀念日,臺灣國民黨當局在臺北陽明山新落成的中山樓中華文化堂舉行紀念活動。蔣介石主持并發(fā)表了《中山樓中華文化堂落成紀念文》,大講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三民主義”的關系,鼓吹要以臺灣為基地,建設“三民主義”,保衛(wèi)和發(fā)揚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會者孫科、王云五、孔德成等1500 人聯(lián)名上書“行政院”,倡議發(fā)起“中華文化復興運動”,并定孫中山誕辰日為“中華文化復興節(jié)”,“為我中華民族文化啟明復旦”[10](P565)的倡議被臺灣國民黨當局采納。同年12 月26日,臺灣國民黨九屆四中全會通過《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推行方案》,正式拉開了“中華文化復興運動”帷幕。
[1]蔣介石. 中山樓中華文化堂落成紀念文[C]//張其昀.先總統(tǒng)蔣公全集:第3 冊.臺北: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出版部,1984.
[2]蔣介石.三民主義的本質[C]//張其昀.先總統(tǒng)蔣公全集:第2 冊.臺北: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出版部,1984.
[3]告全國軍民同胞書[N].“中央日報”,1956-01-01(1).
[4]告全國軍民同胞書[N].“中央日報”,1962-01-01(1).
[5]秦孝儀.先總統(tǒng)蔣公思想言論總集:第31 卷[M].臺北:“國民黨中央黨史委員會”,1984.
[6]秦孝儀.先總統(tǒng)蔣公思想言論總集:第32 卷[M].臺北:“國民黨中央黨史委員會”,1984.
[7]李云漢,林養(yǎng)志.中國國民黨七至九屆歷次中全會重要決議案匯編:上冊[M]. 臺北:“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91.
[8]第五次新聞工作會談實錄[M].臺北:“國民黨中央委員會文化工作會”,1978.
[9]中國文藝年鑒編輯委員會. 中國文藝年鑒[M]. 臺北:平原出版社,1999.
[10]“中華民國”年鑒社.“中華民國”年鑒[M].臺北:正中書局,19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