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記》導(dǎo)演許誠毅獨創(chuàng)“東方妖世界”

王玉琴

真人動畫電影《捉妖記》7月16日上映后，首日票房連續(xù)打破多項國產(chǎn)片紀錄，上映10天累計票房12.75億，超越《泰囧》（12.67億）成華語票房總冠軍。業(yè)內(nèi)預(yù)測票房有望沖進20億。國內(nèi)觀眾對導(dǎo)演許誠毅這個新人可能比較陌生，其實他是“怪物史瑞克之父”，揚名好萊塢的華人動畫大師。連他本人都沒想到，首次回到國內(nèi)執(zhí)導(dǎo)這部奇幻喜劇，就一炮而紅！

“動畫迷”闖入好萊塢夢工廠

小個子，兩道粗眉毛，說話斯文，喜感十足的面孔可以隨時做出各種漫畫式表情，身上有一種成人少見的親切純真感，他就是許誠毅。

許誠毅祖籍福建，1963年出生于香港，從小便立志當畫家，經(jīng)常對著電視畫動漫人物。他跟陳可辛導(dǎo)演是幼兒園同學，當時還對陳可辛的爸爸、導(dǎo)演陳銅民說：“伯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拍那些電影了，為什么不拍動畫片呢？”

1984年，許誠毅從香港理工學院畢業(yè)后，到TVB工作了半年。但那時香港不重視動畫片，他后來就到加拿大雪萊頓技術(shù)學院學習動畫。1989年，許誠毅26歲，從香港飛到美國，希望在當時統(tǒng)治世界的好萊塢動畫王國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幼熱愛動畫的他，小學畢業(yè)前已看完16本金庸小說。少年時代，他日日追看電視劇《射雕英雄傳》。不僅如此，因為港島人口稠密，使他能夠觀察到不同人的各種表情，揣測他們內(nèi)心的變化，從而也令他能更傳神表達出卡通角色豐富的感情，而這對動畫創(chuàng)作至關(guān)重要。

或許是幸運，他起初所在的廣告動畫公司很快就被夢工廠動畫收購了，許誠毅就這樣成為了夢工廠的“骨灰級”員工。

許誠毅剛?cè)艄S時，因英文說不好與美國人溝通有障礙，所以覺得在那里工作很費勁。其實光是溝通還不算太難，最難的是說笑話能讓人家笑。夢工廠拍的是給美國人看的片子，有很濃的喜劇色彩，而喜劇的臺詞很微妙，怎么讓美國人發(fā)笑，一度給許誠毅帶來很大困擾。于是他就慢慢學，直到有一次和美國朋友去吃飯，無意中說了一個笑話，朋友們都笑了，他才領(lǐng)會到如何講美式笑話。

許誠毅感覺夢工廠的氛圍就像一所大學，里面都是愛玩的大學生，每天開會的時候，大家隨便聊一段戲，天馬行空地發(fā)揮想象力。比如一個動畫角色拉屎，拉出來的是巧克力還是糖果，可以任意想象。

當初的夢工廠影業(yè)與動畫部門尚未分家，好萊塢“第一導(dǎo)演”史蒂芬·斯皮爾伯格也就成為了與許誠毅共事的人。1998年，許誠毅在制作《小蟻雄兵》時展露過人才華，深得夢工廠老板的重視。從動畫師一步步做到高級動畫師，再做到動畫總監(jiān)，最后做到動畫導(dǎo)演?！拔以趬艄S學到的最重要的是講故事。技術(shù)不太難，只要用功就能做好，最難的是講好故事?！痹S誠毅舉例，《怪物史瑞克》有一場戲改了3年才定下來，戲份從沒意思變成很有趣，這個過程是一般人很難有機會學到的。

在好萊塢影史上，《怪物史瑞克》是一部反傳統(tǒng)的動畫片，和迪士尼的動畫很不同，主角外表丑陋但內(nèi)心善良，恰恰成就了許誠毅最著名的動畫形象?！耙郧暗膭赢嬈际菐浉缑琅?，而史瑞克是一個丑陋的怪物，很丑但也有愛他的人。”他說，這種動畫形象更加接近現(xiàn)實生活，設(shè)計出來后，自己都覺得很感動。

從《怪物史萊克1》到《怪物史萊克4》，許誠毅和史萊克整整“廝守”了11年。該片在美國取得極大成功，獲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獎，許誠毅也成為頂級動畫導(dǎo)演。但他并不滿足，想做有中國文化元素的電影。他曾經(jīng)想在《怪物史瑞克》中加入一個中國人角色，但發(fā)現(xiàn)跟劇情很難融合，最后還是放棄了。

后來拍《功夫熊貓·蓋世五俠的秘密》，許誠毅就很自然地利用了中國文化元素。電影行云流水的氣質(zhì)、中國風濃郁的配樂等，被稱為“寫給中國的一封情書”，許誠毅也因此名震好萊塢！

要做“接中國地氣”的“妖”

在美國20多年，許誠毅有一個遺憾，他的電影角色說的都是英文，不說中文。所以，他特想拍一些影片給國人看。

2012年，許誠毅跟夢工廠老板說要辭工，自己要獨創(chuàng)一個“東方妖世界”，驚得對方嘴巴成了“O”型?；氐较愀酆?，北京、上海和杭州等地的多家公司找到許誠毅，說要合作一部動畫片，打進國際市場，但許誠毅毫無興趣。因為他一直是夢工場的主力軍，帶領(lǐng)動畫組創(chuàng)作各式的商業(yè)片、動畫短片和故事片?！拔乙呀?jīng)在美國拍過很多動畫片了，為什么回國后還要拍同樣的東西給美國人看？”

這年12月，許誠毅偶然見到安樂影業(yè)老板江志強。兩人品茶交談，他說自己一直想做一個賣座的中文動畫片，純粹的東方故事，是一些神仙、妖精的故事，而且是有真人加特效的，相信會非常有趣好看。然后就說出了《捉妖記》一個清晰的故事大綱。

聽了許誠毅的講述，江老板的眼睛不由一亮，當場表示愿意完成他的心愿，決定投資拍《捉妖記》。但這類真人和動畫角色結(jié)合的片子在國內(nèi)從未有過，市場風險很大，很多人反對，覺得特效技術(shù)肯定達不到。江志強說，“我很欣賞許誠毅20多年專注于做動畫片一件事，而且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全球都認識的動漫人物史萊克，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童心！”

江志強并不擔心許誠毅對真人拍攝沒有經(jīng)驗，他說能夠拍好真人電影的導(dǎo)演太多了，但是能夠拍好有50%特技的導(dǎo)演，除了徐克也只能找許誠毅了。《捉妖記》是安樂電影公司史上投資最大的項目，演員更是有白百何、柯震東、吳君如、曾志偉、閆妮、鐘漢良、姜武、保劍鋒等，不僅明星陣容強大，還都是很好的組合。江老板甚至對密友講，“這個電影要是不行的話，安樂公司就很危險了。”能遇到如此為自己兩肋插刀的知音，許誠毅非常感動。

其實，《捉妖記》里所有的怪物都是許誠毅設(shè)定出來的。很小的時候他就在想，美國有美國的怪物、日本有日本的，那中國的怪物應(yīng)該是怎樣的呢？那時他就看了很多有關(guān)鬼神之類的書，比如聊齋故事、封神榜等。

《捉妖記》脫胎于中國經(jīng)典志怪傳奇《山海經(jīng)》、《聊齋》。片中的各種妖怪，也都顛覆了傳統(tǒng)對妖怪定義的兇狠、丑陋的印象，無論好妖壞妖，都萌態(tài)十足。許誠毅對江志強講，他要塑造一個全新的“東方妖世界”。妖不是只像哥斯拉那種恐怖的西方怪獸，妖跟人類一樣，也有好有壞、有個性、有成長。比如胡巴，除了萌，它更是一個淘氣、愛搞破壞的小孩子?！半m然表面是鬼怪，但說到底，都是情的東西?！?/p>

與好萊塢怪獸題材不一樣，《捉妖記》里的妖怪圓圓胖胖，男的長著四只手、兩條腿，女的則相反，相貌古怪但毫不嚇人。許誠毅說，《山海經(jīng)》里有很多妖怪都是有6足，自己就加以借鑒，把片中妖怪都設(shè)計成6只手腳。片中最萌的妖怪無疑是小妖王胡巴，有很多笑點和淚點。它的外形是一個嬰兒，很像一個白蘿卜，但許誠毅并沒有特意這么設(shè)計，有一天去菜市場買菜，他才覺得胡巴很像白蘿卜。

《捉妖記》這部奇幻片，從一開始的定位就是拍給中國孩子看的，所以里面的橋段，包括形象設(shè)計都是有中國元素的，能讓小觀眾看得懂的。比如里面有“符”、“小紙人”等等。許誠毅覺得《捉妖記》會跟《怪物史萊克》一樣，大人小孩都很喜歡看。

該片在2013年正式啟動。許誠毅帶領(lǐng)400人的團隊“烹飪”《捉妖記》，把好萊塢的制作經(jīng)驗都用上了?！斑@部影片跟夢工廠很像的地方就是每個情節(jié)都事先想好，畫好每個分鏡頭。像片中雪妖追胖王后，王后回頭對雪妖媚笑，連臉上的表情在開拍前都已想好?！彼?，江志強跟李安合作過《臥虎藏龍》等影片，李安在開拍前會想好每個細節(jié)，而江志強也希望他像李安一樣細致。不過，《捉妖記》的畫面風格完全沒有好萊塢的痕跡，許誠毅說自己就是要拍一部中國化的電影。

由于許誠毅在夢工廠干過每個工種，對于動畫制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都了如指掌，所以每個工種需要多長時間，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有趣的是，就這樣一個很牛的導(dǎo)演，在劇組卻老受白百何等演員的“欺負”。片中，柯震東演的是一個小村里的保長，白百何是演一個捉妖的天師，令許誠毅很佩服的是，白百何捉妖經(jīng)驗不多，但她挺懂得怎么把自己裝得很厲害。更令人噴飯的是，這丫頭還常拿導(dǎo)演開涮。比如有一次，他們在拍村口，有一棵樹的樹枝就斜一點點，個子比較高的人經(jīng)過時一不小心就會碰到，白百何卻逗趣說：“導(dǎo)演走到下面肯定不會碰頭?！毖酝庵猓钦f許誠毅個子很矮。眾人不禁大笑。許誠毅立馬反擊：“坐飛機時我比你們舒服哦！”

本來劇組里經(jīng)常歡聲笑語，拍攝也很順利，不料就在2014年第一次殺青時，突然發(fā)生的一件事，如當頭一悶棍，頓時將許誠毅打得暈頭轉(zhuǎn)向。那就是男主角柯震東的吸毒事件。“當時影片已基本做完，實拍戲份和特效戲份已經(jīng)結(jié)合?！边@個意外導(dǎo)致劇組被迫把男主角換成井柏然，并于2015年春節(jié)重拍一遍。

許誠毅的頭一個反應(yīng)就是：布景都去哪里了？服裝道具去哪兒了？“有很多東西都要重新做。最后實拍大概是5個多星期，但是每一天都基本會拍很長時間，因為我白天拍完一場戲，當天晚上就要剪，剪完我就要發(fā)回去做特效。”

還有一個問題是，所有特效都重新做根本來不及，所以就需要把舊版鏡頭與新版拼起來。而且重拍的時候，一些已經(jīng)做了特效的鏡頭更難拍，因為要分出來哪個鏡頭是已經(jīng)完成特效的，沒有特效的部分當然就容易得多。許誠毅舉例說，有個電影前半段的場景是井柏然坐在一個地方，然后有一個妖過來看他。這個場景，他們在一年前已經(jīng)做完了整個妖的特效了，所以當要重拍時，就要根據(jù)已經(jīng)做了的特效去指導(dǎo)井柏然的表演，但是他在片場又看不到特效做出來的妖，所以這個表演和指導(dǎo)過程都很難。

最讓許誠毅感動的是，所有團隊成員都推掉手里的工作，愿意回來重拍。白百何、曾志偉、吳君如都拍了兩遍，姚晨、湯唯在重拍時也來幫忙，沒有一人特意索要片酬。

一個超級愛哭的偉大導(dǎo)演

江老板一向以精打細算出名，比如說做《北京遇上西雅圖》時，紐約帝國大廈的全景航拍，就是買回來銜接上去的，因為自己拍太花錢了。但拍《捉妖記》時，盡管電影的特效部分占到50%，他卻不斷對許誠毅說：“多拍點動作場面。”許誠毅清楚特效特別燒錢，有時候會提醒江老板：“這樣其實已經(jīng)到美國水平了，夠了。”但是，對方又會反過來問他：“夠嗎，可不可以再多一點？”

制片人江志強把《捉妖記》比作人生的第三個轉(zhuǎn)折點。之前兩個轉(zhuǎn)折點分別是投拍李安的《臥虎藏龍》和張藝謀的《英雄》，前者成為華語片首席代言、席卷海外市場，后者揭幕了中國的大片時代。這次與許誠毅合作，他把電影預(yù)算提高到3年前的10倍，說自己“已經(jīng)把所有的東西都押進去了，跟許誠毅是兩條命綁在一起?！?/p>

鮮為人知的是，許誠毅在《捉妖記》上花費的時間，光是后期特效他就帶領(lǐng)團隊制作了一年半之久。

許誠毅合作的特效公司是北京的Base FX，電影的特效總監(jiān)是美國“工業(yè)光魔”。后者創(chuàng)立于1975年，從《星球大戰(zhàn)》開始，持續(xù)為《侏羅紀公園》、《加勒比海盜》、《環(huán)太平洋》、《哈利波特》系列等300多部電影提供視覺特效服務(wù)，代表著當今世界電影特效行業(yè)頂尖的制作水準。

歷經(jīng)種種磨難，許誠毅7年磨一劍的《捉妖記》終于問世了。在成本嚴重超支、總投資高達3.5億，被業(yè)內(nèi)普遍看衰的情況下，許誠毅帶著“胡巴”逆風起航。

真人動畫電影《捉妖記》于7月16日上映后，首日票房連續(xù)打破多項國產(chǎn)片紀錄，上映10天累計票房12.75億，超越《泰囧》（12.67億）成華語票房總冠軍。業(yè)內(nèi)預(yù)測票房有望沖進20億。

剛剛?cè)ナ啦痪玫淖詈笠晃坏鲜磕帷熬旁稀眾W利·喬斯頓，曾向許誠毅傳授秘訣：“不要動畫，要動感情?！边@讓許誠毅在美國學到了拍電影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如何用真情講出感人的好故事。

最有趣的是，在身邊人眼里，許誠毅不僅童心十足，還是一個超級愛哭的導(dǎo)演。設(shè)計人物形象時激動地哭，拍片時會哭，采訪時也會哭。在柯震東出事之后，他曾經(jīng)在后期機房看著完全無關(guān)的鏡頭就莫名哭出來，但他說自己沒有怪過柯震東，“那個感覺反而是，比如說家人有意外臨時有一個問題需要我們?nèi)兔?，比如你病了不可以去把這件事完成，我們?nèi)退瓿梢粯印！?/p>

《捉妖記》嘗試動畫和真人結(jié)合，這對許誠毅還是第一次。沒想到上映后口碑很好，觀眾直呼：“特效太驚人，胡巴太可愛，井寶太有戲！”更有業(yè)內(nèi)人士驚呼：這部電影比起《怪物史萊克》毫不遜色，堪稱中國古裝版的《哈利波特》！

觀眾竟如此瘋狂地喜歡，這也讓許誠毅有機會拍續(xù)集。第一部出現(xiàn)了很多妖怪，但戲份不多，許誠毅想在續(xù)集里增加這些妖怪的戲份。

多年來，動畫片的霸主一直是好萊塢夢工廠，他們不僅賺到了豐厚的利潤，還在世界范圍內(nèi)不斷營造著美國的軟實力?！捌鋵嵵袊鴩鴥?nèi)并不缺人才，如果多點創(chuàng)意和耐心，中國動畫完全可以和好萊塢有一拼！”說這話時，許誠毅一臉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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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鄧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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