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躍 關(guān)馨橋

《南山南》是一首什么樣的歌呢？“它是很多段記憶，是我對過去很多東西道別的一種形式，對自己，也是對愛人、家人、朋友或者生活道別。”它是馬頔第一首正式發(fā)表的單曲，后來被收錄在首張專輯《孤島》里。那段時間，打開微信朋友圈，總能看到關(guān)于《孤島》的分享，并配著“好聽”、“無限循環(huán)中”的評價。

《孤島》的介紹里這樣寫著：“在樂迷的眼中，馬頔首先是一位詩人。深受顧城、海子等八十年代詩人影響的馬頔或許并沒有做一個詩人的野心，他只是用了詩人般的靈魂和才情將生活淬煉成句，在這個無人讀詩的年代，以歌為媒，唱出永不凋零的愛情主題?！?/p>

馬頔被稱為民謠詩人。他最愛顧城，愛他的《窗外的夏天》：“墨綠色的夏天波浪起伏，槳在敲擊，魚在分開光滑的水流，紅游泳衣的笑聲在不斷隱沒?！迸c顧城的詩一樣，馬頔的歌里同樣有豐富的意象——墓碑、棺木、孤鳥……他用憂傷的吟唱讓人們將內(nèi)心的孤獨與悲傷赤裸裸地交出來。

Q：能具體說說你歌里的那些意象嗎？

A：使用意象是我的習(xí)慣，比方說我把一個人物化成孤島，再把孤島類人化，作為一個孤島你可以和另一個孤島接壤，也可以和另外一塊大陸接壤，在接觸和分離的過程里，土壤、空氣、水分的交換就相當(dāng)于人與人之間給予和索取的過程。還有棺木也是個隱喻，是我更激化或更自我的表達，這是我20出頭的時候?qū)懙?，那時會考慮一些超脫年齡的事情。

Q：你的音樂散發(fā)著憂郁，你是悲觀主義者嗎？

A：悲觀主義是當(dāng)你看到一朵花盛開得很美，就想到它會凋落。我不是悲觀主義，唱腔里顯得有點傷感，只能說它占我心態(tài)中的一小部分罷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它讓生活完滿，但不是生活的全部。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在多維的界面上運動的，人不至于讓自己失衡的原因就是性格的多面，它拉扯著你，維持你在生活里好好運行。寫歌就是我的一個端口，去把身體里的一些情緒釋放出去。

Q：寫歌喜歡在某個特定的環(huán)境里么？

A：寫歌肯定喜歡一個比較安靜的環(huán)境，一般在家，用千奇百怪的姿勢（笑），躺在沙發(fā)上，翹著腳，是最放松的狀態(tài)。

Q：《孤島》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嗎？

A：不完全是，當(dāng)你從第一首歌開始慢慢往后聽，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變得更包容，更完滿，能拿得起也放得下了。歌里的故事有的是看到的，有的是聽過來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我，是周圍的朋友，也是大家，我不會具體解釋故事是什么，既然寫在歌里了，就讓它作為歌被感受就好了。

Q：在《傲寒》里，你唱著“傲寒我們結(jié)婚，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現(xiàn)在你們結(jié)婚了嗎？

A：還沒求婚呢。寫歌之前我們就在一起了，她喜歡稻城，以后我們會去的。明年領(lǐng)證，快了（笑）。

馬頔還有個綽號叫“秒刪玻璃心卷舌小公主”，這是因為他經(jīng)常在發(fā)完微博后，由于各種原因又立刻將其刪除，所以有人覺得他有著一顆害怕受傷的玻璃心。然而和他對話幾個回合下來發(fā)現(xiàn)，對待人們的眼光和評價，他實則灑脫直率。

雖然民謠總是小眾的菜，但《孤島》之后，馬頔卻收獲了一票大眾粉絲?？墒?，樹大招風(fēng)——“偽民謠”、“歌詞空洞、矯情、幼稚、裝”、“民謠界的小蘋果”、“為文藝而文藝，為滄桑而滄?！薄@樣的諷刺與批評也不絕于耳。面對質(zhì)疑聲，馬頔的立場鮮明，“我現(xiàn)在越來越想淡化民謠這個詞，這只是個標(biāo)簽，有人說你們民謠歌手應(yīng)該怎樣怎樣，但我做的就是我喜歡的音樂，沒必要被標(biāo)簽所累”。

而同時他也承認這些寫在自己20歲出頭的歌確實是“比較自我和比較激化的表達”。但這是件自然的事兒。生在80’s尾巴的馬頔是聽流行音樂長大的，“那時候都聽周杰倫，不信你問宋冬野，《龍卷風(fēng)》、《簡單愛》……周杰倫的每一首歌他都會唱”。那時馬頔按部就班地上大學(xué)，聽媽媽的話進了國企，平時玩豆瓣和人人網(wǎng)，在上面結(jié)識了志同道合的宋冬野、堯十三，于是在豆瓣上創(chuàng)建起自己的音樂廠牌“麻油葉”，后來又順利地簽約摩登天空，這樣的成長之路幾乎波瀾不驚。

所以，很多60、70后民謠音樂人所經(jīng)歷的漂泊以及與現(xiàn)實的短兵相接，他都不曾有，而他們音樂中的對生活切膚的感知、滄桑與粗糲，他的音樂里自然也找不見。

對此，馬頔想得很明白，“以前會對愛情過于關(guān)注，因為我沒什么閱歷去把那些大仁大義做到言之有物。但我的閱歷在增加，視角也在變化，現(xiàn)在我會有一個過渡，以后總有一個點，達到那個年齡會有的深刻?！?/p>

Q：當(dāng)看到人們對你的差評時，你是什么反應(yīng)？

A：有一種叫跟風(fēng)捧，還有一種叫跟風(fēng)黑。有人前三天還在分享一首歌，后來突然有一天看到有幾個人說它不好，他就會說：啊，對，它太俗了，垃圾。都不會看自己前三天還分享過這首歌，聽歌聽出優(yōu)越感和唱歌唱出優(yōu)越感都挺不正常的。

A：我為什么要讓別人理解我呢，這是一件特別傻的事，沒有一個人可以從文字上完全理解我，他理解的東西永遠是片面的，他不在我的生活里。以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現(xiàn)在覺得沒必要去在乎，因為別人看你的視角永遠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自己對自己有一個認知是最好的。

Q：你有很欣賞的民謠前輩么？

A：很喜歡小河，他對我有很多影響，我目前還寫不出來他那種歌，還不夠格。

Q：遇到困惑時會跟他交流么？

A：會，有時聊天會聊到。但是別人的經(jīng)驗還是別人的，自己的路還得自己走。我比較羞于和小河前輩交談，每次見到他會害羞（笑）。因為他是我高中到現(xiàn)在的偶像，他的音樂很自由，沒那么多拘束。在前輩面前我話比較少，因為我也沒資格說一些什么話，多聽就好了。我們私下關(guān)系應(yīng)該算挺好的。包括現(xiàn)在我也在和小河老師合作一首歌，他在配器、和聲、編曲方面給了我一些很好的意見。

Q：你現(xiàn)在26歲，除了音樂，會有和同齡人一樣對現(xiàn)實生活的困擾么？

A：肯定會有，20出頭時會想一些比較空的問題，比如，人為什么活著？現(xiàn)在會思考一些很現(xiàn)實的問題，比如我一個朋友也是做音樂的，做了10年，有一次聊天，他說：你知道么，沒有什么會讓你一直感動，包括你最喜歡的音樂，因為音樂一停，生活就來了。

近兩年，一些民謠歌手在主流媒體的推波助瀾下，一夜爆紅，前有宋冬野后有李健。有些老歌迷就會有“自己的閨女出嫁了”的感覺，或者，“這個歌手已經(jīng)不是自己當(dāng)年喜歡的那個人了”。為此，馬頔曾在微博上質(zhì)問過：“一輩子小眾，一輩子窮困潦倒，一輩子沒人知道，最后你們長大了，我老了，歌沒人聽了，而我還是那個堅持理想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民謠歌手，這樣才滿意是吧？請問你聽的是音樂本身，還是在用獨立音樂裝B？好，你會反駁我說‘是怕你火了，音樂就變了’。那我問你，到底是歌者變了，還是你審視歌者的心變了？”

如今，他的情況與宋冬野如出一轍?！赌仙侥稀吩谶x秀節(jié)目上出現(xiàn)后的幾天里，一打開微博，馬頔就會收到幾萬條@，身邊還突然冒出很多“800年都不聯(lián)系的朋友”。撲面而來的關(guān)注一度讓馬頔覺得有點飄飄然，“人都虛榮么，但后來就是煩躁，再慢慢就平和了”。冷靜過后，他告訴自己，“這都是虛的，早晚都會消失，今天觀眾喜歡我，明天可能就喜歡別人了，所以到底還是要回歸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上?！?/p>

9月25日，在國內(nèi)做了一圈巡演的馬頔將回歸北京，在工人體育館里再唱起《南山南》。這次，他還會帶來一首新歌，《皆非》，他把從發(fā)表專輯到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起伏和心態(tài)的變化都融入其中，“和以往的音樂有些不大一樣，表達的感情也沒有那么狹隘了”。

Q：《南山南》火了，走在街上會聽到自己的歌嗎？

A：暫時沒有，但有朋友聽到告訴我了，我都把他們罵了，你聽就聽唄，告訴我干什么啊，我唱了那么多年還不知道自己的歌是什么啊。你想想，作為一個音樂人，當(dāng)你寫歌唱歌被別人知道后的第一反應(yīng)是告訴你：啊，你會寫歌啊，你會唱歌啊，你怎么不上《中國好歌曲》啊，你會高興么？每天都有人給我發(fā)：啊，我在KTV點了你的歌，我在哪聽到你的歌了……

Q：同時，大眾也在調(diào)侃，網(wǎng)上還流傳著一個《反傳銷歌曲南山南》的文章，你什么心情？

A：我都能接受，這些調(diào)侃和歪曲都是圖一樂么，無所謂。該聽的人還是會聽，不聽的人還是不聽，沒什么影響。

Q：如果選秀節(jié)目邀請你，你會去么？

A：我不太想去，因為那是個過度消費的東西，畢竟它是個以收視率為主的綜藝節(jié)目。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通過這個平臺，可以讓觀眾了解到更多音樂形式， 是件好事。我自己不愿意去，不代表我不愿意看到別人去，不代表我否認音樂人登上這個舞臺，每個人想法不同。

Q：從livehouse到城市劇場再到工體，你只花了不到一年時間，速度挺快的。

A：這確實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的。算是完成了很多我小時候的愿望，而且現(xiàn)在大大超出了我的期望。我會繼續(xù)是因為它會給我?guī)順啡?，要是有一天它無法給我?guī)沓掷m(xù)的樂趣了，我會停止吧。

Q：這次北京工體的演唱會會給觀眾什么驚喜么？

A：花樣沒有，就是用心做音樂吧。對我來說就是把歌唱好，歌曲的安排上有一些變化，《孤鳥的歌》就重新編曲了，具體的大家現(xiàn)場看就知道了。

Q：以后打算怎么發(fā)展“麻油葉”？

A：就讓它野蠻地生長吧。我們不想給它設(shè)什么計劃，完全憑興趣，因為一些成員也有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