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茗
摘要:創(chuàng)作的基礎在于感悟,可無論是感悟還是創(chuàng)作,都難以用語言將其深邃的含義予以表達。但人類思考行為的昭示,畢竟需要借助語言來進行。本文企望透過對音樂家、著名配樂大師久石讓電影配樂的探索,盡可能地用文字去解析他創(chuàng)作的動力源泉、想法觀點和思考模式。
關鍵詞:久石讓 配樂 創(chuàng)作
久石讓,1950年生人,本名藤澤守,日本當代大師級作曲家、鋼琴家。其作品以電影配樂的影響力最大。
久石讓并不是只給宮崎駿(1941年生人,日本著名動畫導演、動畫師及漫畫家。在全球動畫界具有無可替代的地位,迪斯尼稱其為“動畫界的黑澤明”)的動畫寫配樂,他還為很多電影導演的作品配樂,比如北野武(1947年,日本電影導演、演員、相聲演員、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大學教授)、大林宣彥(1938年,日本著名導演)等。而讓大多數(shù)人知道久石讓,卻是通過宮崎駿的《天空之城》《千與千尋》《龍貓》《魔女宅急便》等電影配樂。因為久石讓,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于動畫片劇情以外的震懾,更讓我有了對他電影配樂探索的情愫與沖動。
一、影片背后流淌出來的配樂,原本就是不自然的東西
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戀人不舍分別時,不會有安靜的音樂;在殘酷的格斗場面中,不會有強勁的曲子。這種音樂只會出現(xiàn)在電影里面,它是為了烘托畫面、渲染氣氛而創(chuàng)作。如何避免音樂加入的不自然與生硬感,同時讓觀眾聆聽并欣賞圍繞電影故事延伸、畫面展開所呈現(xiàn)的,縈繞耳際的音樂而不自覺的投入其中,這便是電影配樂所承載的重荷。
電影配樂到底以電影畫面為主還是音樂為主,這曾是電影界與音樂界一直糾結矛盾并想厘清解決的課題。很多配樂為了烘托電影畫面,一味的渲染氣氛卻無法沁人心扉;而又有很多配樂和電影畫面格格不入,好似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針對這類問題,久石讓曾經在他的采訪當中說過:“制作配樂時,我還是希望將焦點放在全片的主題,也就是導演想通過整部電影所傳達的東西?!?/p>
主題,即是久石讓創(chuàng)作電影配樂的關鍵詞。假設導演想傳達的主題是“人生無?!?,那么主題曲就要呈現(xiàn)這份“無常感”,然后再以能感受到主題的場景為中心,將主題曲的音樂變化搭配。這點和大多數(shù)好萊塢電影作品有所不同,例如約翰·威廉斯為《星際大戰(zhàn)》所創(chuàng)作的配樂,是利用音樂清楚的區(qū)分不同的角色。黑武士出場時,必定會播放音色低沉的黑武士主題曲;絕地武士活躍的場景出現(xiàn)時,就會伴隨著絕地武士的主題曲。也就是說,只要一聽到音樂,就立刻能分辨出這場戲的主角是誰。而久石讓的配樂,則是以導演的角度構思而成的作品。例如宮崎駿的《千與千尋》——這部讓筆者第一次聆聽、欣賞并了解的久石讓的音樂作品。
這部作品的主題曲《Always with me》是貫穿整部影片的主線。清澈見底、娓娓動聽的旋律,以鋼琴和弦樂配合演奏出,可以理解為對主角千尋單純而天真性格的彰顯,也可以理解為吻合整部影片熱烈而又溫馨的主題。在整部影片中,配樂已經超越了單單只是配合電影而作曲的桎梏,久石讓一共寫了20段背景音樂來講述整個故事,使觀眾在聽覺上自然而然地把情節(jié)連貫了起來。這樣的配樂離開了電影,也能單獨欣賞。而放在電影里,則又契合無間。
二、久石讓的配樂與交響
很少能看到動畫片的配樂,以交響的形式完整的展現(xiàn)。久石讓的音樂會有很多,但由久石讓本人親自出場擔任指揮與鋼琴演奏,并且曲目完全來自宮崎駿的動畫的音樂會,僅此一場。這場《久石讓在武道館,與宮崎駿一同走過的25年》的音樂會,有近兩百人的管弦樂團、八百人的合唱團,還有來自于日本的重量級嘉賓們,總計超過1000人的演出者。整場音樂會演奏宮崎駿的9部動畫片的所有主題曲,在演奏形式上也別出心裁,重量級嘉賓齊齊上陣。比如《幽靈公主》的主題曲交給了林正子——日本著名戲劇女高音歌唱家;《千與千尋》的兩首歌曲交給了平原綾香——日本2004年最被看好的女歌手之一。《天空之城》的組曲,由銅管樂隊邊演奏邊列隊行進于觀眾席間的走道上,氣勢磅礴、震撼人心。超大屏幕播放著宮崎駿的動畫,與音樂同步進行,帶給觀賞者極大的視覺享受。
在這場音樂會里,最為震撼的是由東京少年少女合唱隊演唱的宮崎駿動畫片《天空之城》的主題曲。八百人穿著潔白的衣服,以無伴奏童聲合唱開始,干凈而純凈的聲音響徹整個音樂廳。當?shù)诙涡砷_始,交響樂團的伴奏悠然鋪墊于整個合唱團之下,厚重的和聲效果開始愈益撞擊震蕩觀眾的瞬間,久石讓一襲黑色的西裝站在指揮臺上,出現(xiàn)在音樂廳的巨大熒幕上,筆者不僅潸然淚下。這樣的感動不單單只來自于動畫片《天空之城》,也不只是來自于交響樂,而是來自于兩者完美的融合。
三、創(chuàng)作者的態(tài)度
創(chuàng)作者的態(tài)度有兩種。一種是以個人想法為骨架,進而創(chuàng)作出自己想展現(xiàn)的作品。創(chuàng)作者依循個人的信念、價值觀、追求令創(chuàng)作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所謂藝術家,指的就是朝此方向前進的人。而另一種創(chuàng)作態(tài)度則是,將個人定位為迎合社會的需求而從事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者看準現(xiàn)今社會提供的具有功利色彩的牽引方向,將自己置身在此方向中,更多從商業(yè)的角度去拿捏作品。
久石讓曾經在采訪中提過,身為一名音樂家,他所秉持的態(tài)度是后者。此說但并不表示他僅從商業(yè)角度進行作曲,創(chuàng)造性亦是他尤為重視的部分。準確地說,他兩者皆有。無論是哪一個方向,創(chuàng)作者期望創(chuàng)作好作品的心境并沒有不同。差別只是在于每個人在生命中對于有價值、有意義東西的認知各異。
在久石讓早期的音樂中,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音樂受“極簡音樂”(minimal music)的影響居多。這種音樂將簡短的樂句或者節(jié)奏稍作變化,接著不斷地重復。極簡音樂有著古典音樂所喪失的節(jié)奏,也具備充滿迷人調性的和聲。而正是因為有極簡音樂的影響,久石讓的音樂才常常會讓人有“聽到那么優(yōu)美的旋律而落淚”、“打動人心”等感受。所謂“最簡單的也是最復雜的”,他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是從未想過要迎合導演,只從整部作品的角度來思考這個畫面或者這部電影需要什么樣的音樂。這種看似“毫無顧忌“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只求旋律與和聲的極簡,卻給聽眾帶來了不一樣的心理反饋。
無論是音樂、文學還是電影,只要是在時間流逝下產生的作品,就都具備邏輯性的結構。對于作曲,需要的是符合邏輯的思考,以及驟然閃現(xiàn)的靈感。久石讓的音樂,即是符合這樣的特點的:簡單卻個性鮮明的主題,級進的旋律,搭配多層而規(guī)范的配器手法,平靜之中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他的音樂創(chuàng)作雖然是個性的表現(xiàn),但其中卻包含著各式各樣的要素。有感覺,也有理論;有庸俗,也有高雅;有自己相當喜歡的部分,也有非常討厭的部分;有充分自信堅持個人風格的部分,也有想要努力克服的弱點。所謂創(chuàng)作態(tài)度,就要讓擁有如此多樣面相的自己完全動起來,同時又要果斷剝除自己所意識到的瑕疵東西。
久石讓說過:“我的興趣就是音樂,音樂也就是我的全部。我最快樂的事是讓自己的音樂和表達的內容達到100%完全相稱的結果。我為音樂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讓它顯示出巨大的能量?!彪娪笆强恐荒荒贿B貫的活動畫面而產生意義,繪畫是靠著在看到的那一瞬間來體會其中的力量,而音樂則是要依靠自己的直覺,去感知和體會其中的意義,從一般人沒有看見或聽見的事物中,感受能夠撩動心弦的事物,并培養(yǎng)提升這種感受能力。
在電影配樂里,音樂不再是原封不動地效仿畫面,更不應淪為影像的附屬品。讓每一部配樂作品都因其所蘊藏的豐富內涵、所展現(xiàn)的旋律脈動,而成為剝離電影獨立欣賞、體味,有著巨大感染力的音樂經典,這亦是久石讓孜孜以求并斬獲豐收的追求使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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