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燕初
在那么高的溫度下,那么漫長的賽道中,裹在厚厚的賽服里一刻不停地跑上9個半小時,這得需要什么樣的意志?
又是一年6月,國內(nèi)越野賽的重頭戲環(huán)塔拉力賽如約而至。今年的環(huán)塔有了全新的發(fā)車地——庫爾勒的和碩縣。然后經(jīng)鄯善縣一路往北在北屯收車,從路線長度來看這是最長的一屆賽事。在特殊賽段方面,最大的突破是設置了一個長達602km的馬拉松賽段,這是國內(nèi)長距離越野賽有史以來最長的一個。仿佛是為了挑戰(zhàn)一下這個史無前例的賽段,這次賽事也比前幾年人氣旺,所有參賽車輛達到165輛。
對我而言,這是一次從沒有過的經(jīng)歷。盡管以車手或者領航員身份參加過5次環(huán)塔,但這次的確不同以往。我與駕駛鈴木進口SUV超級維特拉的何勇搭檔,擔任他的領航員。我們的這輛賽車是按照量產(chǎn)車組別規(guī)則進行改裝的,可以說是所有賽車中最接近商品車的。以這樣的賽車征戰(zhàn)最難最長的環(huán)塔拉力賽,將會是怎樣的一種體驗?我們將會遭遇什么?賽前,我腦海里充斥著各種問號。
在20km的排位賽中,我們出乎意料地排在了第28名,這是相當不錯的成績。接下來的比賽也會如此順利嗎?
三次挫折
由于我們兩人是第一次搭檔,因此需要在比賽中磨合,以便達到默契的配合。針對賽車的改裝情況和漫長的賽程,我們制定了以穩(wěn)為主、保護賽車的比賽策略。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為了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在第一賽段發(fā)車后,我們都很謹慎。何勇的駕駛非常穩(wěn)健,我也成功地在許多人迷路的地方找到正確的方向,沒有耽誤一點時間。賽道里無窮無盡的水沖溝非常惹人厭煩,但越是這樣越要保持冷靜的心態(tài),我們都是以非常慢的車速通過每一道水沖溝。在PC2(通過控制點2)我們停車等裁判蓋完章后再度起步加速時,賽車突發(fā)離合器故障。在裁判的幫助下,我們將賽車推離賽道。看著后面的賽車一輛輛絕塵而去,我們滿心焦急而又無可奈何,這種故障不是我們能解決的。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隊友莊汝雄趕了過來,拖著我們的賽車奔向終點。雖然只剩下六十來公里的路程,但這段路也非常顛簸,塵土大視線差。我們的平均時速也只能達到30km左右。等出了終點,我們已經(jīng)超出了賽段的最大給時。在比賽開始的第一天,我們就遭遇了這樣嚴重的機械故障,這種在賽車運動中雖然也絕非意外,但當它降臨到你身上,你才會明白這是多么殘酷。
第二個賽段是從和碩奔向鄯善縣,全長478km。盡管遭遇不順,但并沒有影響我們的情緒。在很順利地跑了102km后,我們又遭遇挫折。在一處路書上并沒有標示“危險”的平坦大戈壁中,突然出現(xiàn)的斷溝讓我們避之不及,賽車在劇烈的撞擊下飛跳出十幾米遠,差點翻車。我們急忙停車下來檢查,這次撞擊雖然沒有傷及底盤,但是把水箱磕出了一個極小的漏洞。這個小洞不停地向外滲水,會導致發(fā)動機高溫。在剩下的370km左右的賽段,我們只好放慢了車速,并且頻繁地停車檢查水箱、加水。幸運的是,我們趕在最大給時前完成了賽段。
第三次挫折來得更是意想不到。在第六賽段,我們遇上了此地罕見的中雨,賽道里多處積水。在賽道10km處,我們的賽車陷在了泥里動彈不得。后來又是在隊友莊汝雄的幫助下脫困。這個賽段是我們最不順利的一個,除了軟沙中陷車,還遭遇了油管泄漏。
相比起許多遭遇更加嚴重賽車故障而退賽的車手,我們是幸運而堅強的。盡管也多次遭遇挫折,但依然完成了每一個賽段。
一個金頭盔
第五賽段,五彩灣,比較平坦的戈壁路間夾雜松軟的沙地。270km的賽段因為安全原因被縮短到了196km。這是我們跑得最為順利的賽段之一,以2′33″41的成績成為所在組別中最快的賽車,比對手快了將近17分鐘,贏得了“金頭盔”獎。
“金頭盔”獎是組委會為每個賽段各組別成績最好車手所設,以鼓勵那些跑得最快的車手。我們組別中的對手駕駛排量4.0L的豐田賽車,動力比超級維特拉大許多。這次獲勝可謂是以弱勝強。
41℃下的602.8km馬拉松賽段
41℃的高溫遇到602.8km的賽段,會是怎樣的情景?
第四賽段(SS4)全長602.8km,這不但是環(huán)塔有史以來最長的賽段,也是國內(nèi)越野拉力賽中最長的。除了少數(shù)幾位跑過達喀爾的車手,國內(nèi)其他絕大多數(shù)車手都是第一次面臨如此漫長的賽段。雪上加霜的是,當天的氣溫高達41℃。針對如此漫長而又高溫的賽事,我們兩人商定了對策:前半段保存體力,后半段穩(wěn)中求快。
這天早上,穿著厚厚的賽服鉆進賽車開始了漫漫征程。迎著逐漸升起太陽一路往東,這樣寫仿佛很有詩意,但現(xiàn)實卻并非如此。在太陽的照射和發(fā)動機以及變速箱等傳遞來的熱量烘烤下,賽車內(nèi)溫度急劇升高,一會就汗流浹背了。我打開小窗口,撲進來的也是熱乎乎的風。就在這樣烤箱般的賽車里,我們穩(wěn)穩(wěn)地前進著。由于前一天的成績不理想,這個賽段我們是第77位發(fā)車,非??亢?,加上前車過后久久不散的塵煙,這給超車帶來了難題。惟一的對策是再放慢速度,等煙塵散去后尋找機會超車。這個賽段除了漫長,還有好多像迷宮一樣的路段。我在賽前把路書做得非常仔細,沒有走錯一個路口。
干燥的戈壁灘經(jīng)過碾壓后立刻變得松軟,面粉一樣的浮土無孔不入,賽車內(nèi)始終彌漫著嗆人的塵土。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這些鹽堿土吸附在口鼻內(nèi),刺激感很強。即使裹著厚厚的面罩,也難以阻擋塵土進入口鼻,何況我還要不停地向何勇報告路書。稍微好一點的解決辦法是不停地小口喝水來沖洗口腔咽喉。
這個賽段雖然漫長,但并不枯燥。賽道中間和后半段,有幾處雄偉奇特的雅丹地貌。因為地處偏遠,人跡罕至,如果不是比賽,我恐怕很難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些地貌奇觀。
當夕陽西下,我們終于到達了終點。9:36’46”!這是我們的賽段成績,排在第30名。
在終點,我聽說了許多好玩的事情。有的領航員下車后走路都踉踉蹌蹌的,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給賽車磕頭跪拜。有人統(tǒng)計了一下,整個比賽中因為高溫而燒掉的UTV和ATV賽車達到了8輛!
在那么高的溫度下,那么漫長的賽道中,裹在厚厚的賽服里一刻不停地跑上9個半小時,這得需要什么樣的意志?我們很為自己驕傲。
有進步的路書和導航系統(tǒng)
領航員憑借組委會提供的路書和導航系統(tǒng)來工作。路書的精確和導航系統(tǒng)的可靠性都是保證領航員做出準確判斷的關鍵。今年環(huán)塔的路書比去年進步許多,整場比賽下來,我感覺只有幾處做得不夠精準,這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在導航點的設置上,有的賽段如果在幾個關鍵的地方設置導航點就更好了。導航系統(tǒng)(ENB)也比去年給力,在高溫狀態(tài)下的工作都比較正常。我也僅僅是遭遇過兩次死機。一次重啟后正常使用,另一次在還剩下25km賽程時死機,一直無法啟動,只好盲跑。
為了避免車手們跑錯路,組委會還安排裁判在一些重要的轉向點值守指示。我覺得這沒有必要。否則領航員的水平怎么體現(xiàn)?只要路書做得準確,剩下的就交給領航員吧。迷路是正常的,也是領航員不斷進步的代價。
最漫長的一次領航經(jīng)歷
我們受第一天離合器故障影響,沒能完成比賽。根據(jù)規(guī)則,那個賽段我們的用時是100小時。這意味著我們失去了爭取更好總成績的機會。但我們絲毫沒有受到不良情緒的干擾,每一天都是根據(jù)制定好的策略比賽。后面的幾個賽段都有著很好的發(fā)揮。整場比賽下來,我作為領航有幾次走錯路,但很快能夠發(fā)現(xiàn)并糾正。全部2532km的特殊賽段算下來,多走的冤枉路也不過兩公里左右。然而這也是我5年環(huán)塔經(jīng)歷中最漫長的一次。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們所駕駛的超級維特拉基本上就是一輛輕度改裝的量產(chǎn)車,無法同那些專門為賽事打造的鋼管賽車相比。因此,賽道里我們的顧慮就比較多。為了保護賽車,不得不放慢車速。這就意味著要用更長的時間來完成比賽,用來檢修賽車的時間更少了。
如此殘酷、漫長的賽事對量產(chǎn)車的考驗更加嚴峻。我們的賽車也就是在第一天出了離合器故障,在后面的比賽中再也沒有出現(xiàn)此類比較大的機械故障。我們最終以全場第64名的成績完成了最漫長的一次環(huán)塔拉力賽。最重要的是,在最艱難漫長的比賽中,我們用超級維特拉量產(chǎn)車詮釋了什么是堅強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