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昕宇
我對外婆的記憶是從10歲開始的。
那天放學(xué)回家,我看見家里有一位陌生卻又有點兒熟悉的人,我一下子沒想起來來人是誰。
媽媽說,真沒禮貌,還不叫外婆?!我這才認出來是外婆。外婆一直住在外省,我們見面的機會少得可憐,也難怪一時沒有認出她來!
站在我眼前的外婆比起照片已有些顯老了,但衣著時尚,頭發(fā)染著漂亮的金色,一些細小的皺紋也無法遮蓋她神采奕奕的容顏。我想,外婆年輕時一定很美吧?這樣的外婆一定很溫柔吧?
可和外婆幾天相處下來,徹底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她那一副大嗓門,簡直讓我難以接受!外婆的脾氣很急,很容易生氣,每次我犯了錯誤,她都高分貝地對我進行“轟炸”。我那時不懂事,時常和她對著干,因此家中很少有安靜的時候。
外婆很能干,家里被她打掃得干干凈凈。她對我雖嚴(yán)厲,但也疼愛有加,只要是我提到過的菜,下一頓一定會出現(xiàn)在餐桌上。那時我對她的感情真是復(fù)雜極了。
外婆很愛美,她的衣柜里掛著各式各樣的裙子。夏天晚飯后,外婆就是廣場上的??土?。在那里,她穿著裙裝,身體隨著音樂擺動。外婆最愛廣場舞了。
我原以為日子可以一直這樣美好下去,但上天給我們家開了一個大玩笑,外婆中風(fēng)了。
醫(yī)院的病床上躺著一位虛弱的老人,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這是我的外婆嗎?
很幸運,上帝還是仁慈的,外婆保住了性命,但她的右半邊身子卻不再那么靈活了。講話時,那副大嗓門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嗓音。那段時間,我很不適應(yīng)家中的安靜。
一次,看見她在做飯,我沒有阻攔,我看得出她做飯時很享受。可當(dāng)飯出鍋時,我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失望,還有一絲悲傷——飯煳了。生病前,她的廚藝令人贊不絕口,如今卻連最簡單的炒飯也炒不好了。我望著外婆,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
轉(zhuǎn)眼又到了夏季,外婆看著一柜子美麗的夏裝嘆了口氣,說,在床上躺了半年,都穿不上了,怪可惜的。我趕忙笑著說,沒事兒,您肯定能瘦下來,肯定會和以前一樣漂亮。
廣場上的音樂依舊,跳舞的人們依舊,而現(xiàn)在的外婆只能當(dāng)邊上的一位觀眾了,不知她在看著別人舞蹈時心里會有多難受。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發(fā)現(xiàn)原本晚上從不看電視的外婆開始看電視到很晚了,我不解。外婆笑了笑,說,能聽聽聲音也好。我的鼻子一酸,猛地感覺心很疼?,F(xiàn)在的外婆成了孩子,她是那么需要我們的陪伴,而我們又抽出多少時間去陪伴外婆了呢?
時間很無情,它帶走了外婆的健康和快樂,如果我能找回它,該多好。但現(xiàn)在,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地陪伴外婆。
(指導(dǎo)老師 王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