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谷雨

筑夢的蝴蝶（三章）

拾谷雨

告 別

我背對著源頭而來，走過午后的山野，流水孱弱，晚霞在抵近下一個夢時悄然消失，光背面的光，像我枯竭的影子。

有人聽到我內心空曠的回聲，在抵達懸崖時被破蛹而出的蝴蝶帶回地面，而在傍晚時分我們長久告別，一場陣雨將整座城市圍困。

我目睹一株植物的衰落，仍然懼怕人世的悲傷，在一朵花的開合之間，五月就這樣消失了。

我馴養(yǎng)的暮色此刻降臨，它遙遠，不可觸摸，它仍然帶著回聲和長久的告別。

我的影子落在地上，和樹的影子折疊在一起，于是許多夢發(fā)生，許多告別也發(fā)生了。

致五月

我在柳湖路中段喪失掉這個上午，天空背面的風景尚未填滿，一座山連著另一座山，寂靜逐漸盛大，總有一些我們羞于啟齒的事物在暗中躲藏，你說你愛著這窮途末路的山水。

一群鳥注視著你，從遠處的樹梢，再到近處的屋檐，瓦片上留著雨水的痕跡。

一場陣雨始于下午三點，是的，我們局限于這場雨，西南風吹過來，樹葉晃動，果實搖搖欲墜。

日落后的交談逐漸變少，你說多余的淚水要被鏟除，我們并不屬于這場敘述。

遠處的風景徒然站立，樹與樹相對沉默，有花朵的地方，蜜蜂們便向四處飛去，這些口蜜腹劍的使徒們，它們的影子如此喧鬧；而在暮色的另一面，天空被迫畫押，認領你的孤獨。

路旁的鳶尾死去了，她們缺乏贊美。

麻雀們在山崗上死生契闊，我們停下來，為一些果實和花朵做短暫的敘述，在那之前我們彼此相認，之后分道揚鑣。

你愛的山水被時光鏤空，故人們不在你汲取的晨露里，而晨露沾衣。

林下風景

在黃昏里，我把一封信放進郵筒，后來被一只鳥遺失在人間。我用雨水喂養(yǎng)一個漢字，萬物延伸向自然本身，天空啞然，草木不語，一株草莓的命運留在原地。

扯來三尺黑夜去臨摹舊時桃花，與將軍對酒，結香艾為伴，林下風景已成昨日。

我們執(zhí)守各自的天空，圈畫詞語，把五月串連進風語的山野，螢火蟲點燈時，蝴蝶的翅膀上坐落星辰。

后來是雨水，執(zhí)著于冷酷的抒情。

夢的枝椏早已消失不見，蟲草返回原地，瓜熟蒂落，孤獨被重新分配。

夜晚落下來，蓋著穹廬，江山寂靜，把語言敞開，我們彼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