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外

肖卓爾

北門外有一些靜止的人，他們習慣于守侯。

其中的一部分人是司機。每到放學的時候，他們的車總會占住不太寬裕的道路，也無視醒目的“學校門口禁止停車”的警示牌。等待乘客的時候他們非常安靜，彼此間很少交談，而且他們往往沒有任何表情。即便有乘客光顧，他們似乎也形成一種默契：坐車的人報出目的地便縮身鉆進車內(nèi);而開車的一言不發(fā)，只管開車。這大概要算是北門外最沉悶的人了。日子久了，我就想，從事的活計要求他們與各色人等打交道，可他們?yōu)槭裁纯雌饋砟敲蠢淠?/p>

另一些是賣各種小吃的人。他們再樸實不過，細心而且耐心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小本生意，往往一個人只賣著品種單一的食品，比如炒板栗、烤紅薯或糖葫蘆，還有香酥葵花餅、糯米麥芽糖或長沙臭干子。買主多的時候，他們忙碌而熱情。那種熱鬧的場面，他們忙得不亦樂乎的樣子，讓我感覺仿佛回到了小學時代扎堆看路邊繞棉花糖的情景。人少的時候他們也不寂寞，從容專注地把小食品打包，擺好。我尤其喜歡看他們?nèi)齼蓚€人聚在一起自在聊天的樣子。雖然我聽不清他們的話，但是看他們臉上呈現(xiàn)出的開心而滿足的表情，聽到他們的也許并不好聽但發(fā)自肺腑的笑聲，我知道他們是很幸福的。我也曾見過他們相互交換自己的食品，品嘗著、評論著，大家都為這樣親切而友善的行為感到高興。那是一種交換，但無所謂等不等值。他們彼此都是朋友，雖然有著相同的營利追求，他們并不把彼此視為敵手，更不會有人妨礙、忌恨別人的生意。在我眼中，即便是冬天，他們也是生活在春天的人。

近來，北門外又新增了一個煎餅攤，由一對年輕夫婦經(jīng)營著。在小吃薈萃的校門外，著實有些不起眼。真正讓我留意他們，是源自一種獵奇心或曰好奇心：同學們說他們是聾啞人！聽人這么一說，再加上自己的觀察，著實令人難忘了。他們的煎餅攤簡單卻干凈整潔，男的攤餅，女的打下手，配合默契;全神貫注攤好一個后，他一定要走出攤外，將餅子裝袋，微鞠躬，雙手奉餅于顧客，無一例外。攤餅的過程是無聲的，唯有油珠嗞嗞的聲響自始至終，然而我仿佛聽到天籟之聲：這對聾啞夫婦傾其真誠為我們獻上一份尊重與虔敬！簡單的路邊小攤無法與高級餐廳媲美，卻讓每一位顧客體會到放心與誠意。

北門外還有發(fā)傳單的大學生、擺書攤的中年人、鍛煉的人、園林工人、背著書包上學的小朋友……或漠然，或悠閑，或?qū)Ｗ?，或匆匆，人們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著。北門外的每個人、每件事都會引起我無盡的猜測和聯(lián)想。近來“小確幸”一詞很熱，這個出自村上春樹作品的詞語，從臺灣風行到大陸。而北門外的人、事令我深信，幸福的感覺是許多小小的感情累積的。

穩(wěn)定的生活值得我們珍惜和感恩。

學校：湖北武漢華中師大一附中

導師：畢 蘭

點評：小作者抓住“北門外”那些讓人記憶深刻的群體做了一次細致入微的“畫像”——他們都是習慣于守候在校門口的普通人：看起來冷漠的司機、賣小吃的商販、賣煎餅的聾啞人等等。每一組人物畫像都經(jīng)過細心觀察，細節(jié)捕捉而完成，在這幅畫像中，每個人都是平凡的，他們?yōu)榱松嬜龀鰬械呐?每個人又是特殊的，他們的神情、心理、動作都不同，在不同的表情背后，作者也表現(xiàn)出他們對生活所持有的心態(tài)與精神。正如文章結尾所說：“幸福的感覺是許多小小的感情累積的?！边@微小的生活就組成了平易近人的幸福，唯有珍惜與感恩，才能體會幸福的滋味。（侯依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