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

李楊

這天上午，大西市人民公園里游人不少。一對衣著時尚的年輕情侶正有說有笑地走著，他們?nèi)粵]有注意到，男生放在上衣側(cè)袋里的手機已經(jīng)被身后的小偷捏走。

這小偷叫阿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得手后，馬上疾步走開。走出百米遠后，看那對情侶絲毫沒有察覺，便走到公園湖邊的長椅旁，挨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坐下了。

“師父，您看徒弟這次做得怎樣？”阿朋臉上掛著得意。

“下手前東張西望，遲疑太久，容易引起旁人注意，技術(shù)還有待提高！”師父挑剔地訓(xùn)斥他。

“師傅說得對！”阿朋點頭哈腰，將手機遞到師父手里：“還挺新的，能賣不少錢！”

師父拿過手機，擺弄了一會兒，哼了一聲，說道：“目光短淺！”

阿朋撓著頭，不知自己為何又挨批。師父在擺弄那部手機，阿朋低頭去看。原來那手機竟然沒有設(shè)置屏幕鎖，師父正翻看手機里的短信呢。

師父邊看短信邊訓(xùn)話：“不要看到一只雞，就以為只是一只雞。頭腦要活泛，要讓雞生蛋，蛋生雞，這樣才能有發(fā)展！你看這手機，沒鎖屏，咱只賺千把塊錢哪夠！”師父指著手機上的一條短信說：“你看，根據(jù)這條短信，咱就可以知道那小伙子叫張輝。咱別光搞老本行，也擴展擴展業(yè)務(wù)。咱拿這手機給他家人打個電話，說不定還能騙一筆錢?！?/p>

“師父高明啊！”阿朋贊嘆道。

師父想了一會兒，跟阿朋講了講這出戲該怎樣演。師徒二人又串了串戲，就開演了。

阿朋撥通手機通訊錄里“媽媽”的手機號，焦急地說道：“阿姨，我是張輝的同學(xué)，我今天跟張輝一起出來玩，張輝讓車撞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略一停頓，馬上變得震驚又焦急：“??！張輝現(xiàn)在咋樣了？”

阿朋說：“流了不少血，正昏迷著呢，醫(yī)生說得盡快手術(shù)！”

張輝媽媽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哭腔：“孩子，你幫忙求求醫(yī)生，一定要救救張輝！我住得離學(xué)校遠，麻煩你先照看一下，我盡快趕過去！”

阿朋說：“可是醫(yī)生說得先交五萬塊錢押金才能做手術(shù)，我手里沒有那么多錢?！?/p>

這時師父搶過手機，著急地說道：“你好，我是醫(yī)生，必須先交押金才能手術(shù)，這是醫(yī)院的規(guī)定，我們也沒辦法。孩子情況危急，你趕緊打錢，我好安排手術(shù)！”

張輝媽媽哀求道：“求您了醫(yī)生，一定要救救孩子……”

這時電話那邊又傳來聲音，聽得出是張輝爸爸搶過了電話：“別磨嘰了……喂，醫(yī)生，我們馬上到最近的銀行打錢。你讓張輝的那位同學(xué)把他的卡號發(fā)過來，我們馬上去打錢！”

師父說道：“好！不多說了，趕緊去吧！”

掛了電話，師父長出一口氣：“你小子演戲演得還不賴。”

阿朋笑嘻嘻地說：“多謝師父夸獎?？磥磉@五萬塊錢就要到手了！”

師父啪地拍了一下阿朋的腦瓜：“光得意，還不快把卡號發(fā)過去！”

阿朋一驚，才知自己差點兒把這茬忘了，于是趕緊發(fā)了短信。

發(fā)完短信沒多久，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是張輝的媽媽。

阿朋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能聽到嘈雜的汽車聲，還聽到張輝爸爸火急火燎地喊：“喂，同學(xué)，你們在哪個醫(yī)院？是人民醫(yī)院嗎？”

阿朋遲疑了一下，回答：“啊……是啊！”

張輝的爸爸急忙說：“剛才我們著急去打錢，過馬路時你阿姨讓車撞了，我得送她去醫(yī)院。張輝的姑奶在大西市，她家離人民醫(yī)院很近，我馬上給她打電話，讓她去送錢?！闭f完，電話就掛了。

阿朋有點不知所措：“師父，這回咋整？”

師父也沒有料到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插曲，嘆了口氣，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是張輝的姑奶。師父遲疑一下，示意阿朋接電話。

電話那邊，張輝的姑奶氣喘吁吁地說：“孩子，我是張輝的姑奶，我正拿錢往人民醫(yī)院跑呢，路上也沒個出租車，你出來接我一下，咱接力把錢趕緊交了，我馬上到三七路了！”

“啊，好?！卑⑴箅S口應(yīng)了一聲，就掛了電話。他對師父說：“師父，他們也夠慘的了，咱別再騙了?！?/p>

師父不屑地呸了一下：“婦人之仁！馬上到手的五萬塊錢，能讓它溜了？三七路離這兒挺近的，離人民醫(yī)院也挺近，你就繼續(xù)演下去，假裝去接那老太婆，咱這五萬塊錢不就到手了？”

師徒倆快步來到三七路的路口，搜尋那個急匆匆的老太婆?？傻攘艘粫海咸艣]出現(xiàn)，手機卻又響了，來電顯示是張輝的媽媽。阿朋拿起電話剛想接，那頭卻又把電話掛了。阿朋正納悶?zāi)兀惠v警車卻向他們駛來。

“師父，快跑吧！”阿朋一下慌了。

“熊樣！跑啥，又不是來抓咱的，一跑才露餡呢！”師父低聲訓(xùn)斥阿朋。

警車駛到師徒倆身邊，竟真的停了下來。車里下來兩個警察，上來就把阿朋和師父按住了。師父很無辜地說：“你們抓錯人了吧？”

這時，偷來的手機又響了。同時，警車里又下來一男一女，男生手里拿著一部手機，他對著阿朋和師父晃了晃手機，然后按了一下，阿朋偷來的手機就立馬不響了。阿朋一下反應(yīng)過來，這兩個人不就是被偷手機的那對情侶嗎？

這時阿朋和師父只好乖乖承認了偷手機的事實。不過阿朋很是不解，他問那對情侶：“你們咋知道我們在這兒？”

那對情侶相視而笑。男生說：“你們的戲演得不賴，不過比我們還差點?！?/p>

看著這師徒倆大眼瞪小眼，女生給他們揭了秘：“電話里跟你們對話的，不是張輝的爸媽，而是張輝和我?！?/p>

“啊？！”阿朋和師父同時發(fā)出驚呼。

女生繼續(xù)說道：“幸虧今天日子特殊，要不張輝媽媽還真的讓你們兩個給騙了?！?/p>

“今天是什么日子？”師父很疑惑。

女生笑呵呵地說道：“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jié)?。∶總€月一號，張輝都會給他媽媽打電話。這次我想跟他開個玩笑，就把他手機里他媽媽的手機號改成了我的。剛才我倆發(fā)現(xiàn)手機丟了，正想著給那個手機打電話，可你們卻打了過來。我接了電話一聽，你們說張輝出車禍了，我立馬就知道這是騙錢的把戲。于是我將計就計，想耍耍你們，張輝也馬上心領(lǐng)神會，跟著演起戲來。后來我們又合計怎么把你們給引出來，于是又繼續(xù)編戲，并且還打電話給張輝的姑奶，發(fā)動她也跟著演戲。”

“你們這戲編得演得也太像了吧？”阿朋內(nèi)心里竟然有點兒佩服。

這時男生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哦，忘了介紹了，我是導(dǎo)演系的，我女朋友是表演系的，而我姑奶，更是個老戲骨，從十幾歲起就開始演戲啦。”

（發(fā)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