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開闊
韓愈“鳶飛魚躍”拓本摩崖石刻
熊開闊
韓愈沒有來過賀州,他的“鳶飛魚躍”摩崖石刻緣何出現(xiàn)在賀州?筆者通過對該摩崖石刻的源流進行初步考證,認(rèn)為位于昭平縣黃姚古鎮(zhèn)東南面的韓愈“鳶飛魚躍”石刻,是一處原拓摩崖石刻,具有重要的歷史和藝術(shù)價值。
黃姚古鎮(zhèn)東南面的天馬山文明閣“鳶飛魚躍”摩崖石刻,是一處以拓本為藍(lán)本,摩崖上石,具有重要價值的摩崖石刻,由“鳶飛魚躍”(大字行草)、落款(豎寫草書“退之”二字)以及梁端章(清光緒副貢,黃姚古鎮(zhèn)見龍祠門聯(lián)作者)楷書題跋三部分組成,整幅摩崖石刻寬148厘米,高45厘米?!傍S飛魚躍”右讀橫書,四字陰刻,字體遒勁,外顯生動之形,內(nèi)含剛勁之神,刻工十分精妙,“鳶飛”二字猶如雄鷹振翅起飛;“魚躍”二字有如淵中之魚,逆水而躍,令人為之震撼。落款“退之”是韓愈最得意之作,宛若一條蚯蚓,蜿蜒曲折,卻奮力向上,或許這正是這位大文豪被貶為廣東陽山縣縣令心境的真實寫照。
彼時的韓愈,多么希望自己能夠像一只雄鷹,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或是如魚兒一樣在清淵嬉戲,期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如鳶在天,如魚得水,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華。宋代朱長文在《墨池篇·續(xù)斷書》如是評價:“退之雖不學(xué)書,而天骨勁健,自有高處,非眾人所及也”。
梁端章后跋為豎寫右讀,陰刻楷書,對該摩崖石刻的來龍去脈做了必要的交代。茲錄跋如下(原跋沒有標(biāo)點,筆者冒昧斷句),以資考證:
此韓公宰陽山時書也,神奇遒勁,古意盎然。覃君少海見而寶之,用榻以歸,人爭摹仿,紙貴一時……
鳶飛魚躍,語出于《詩經(jīng)?大雅?汗麓》:“鳶飛戾天,魚匿在淵?!笨追f達(dá)疏:其上則鳶鳥(老鷹)得飛至于天以游翔,其下則魚皆跳躍于淵中而喜樂,是道被飛潛,萬物得所,化之明察故也。后以“鳶飛魚躍”謂萬物各得其所。
韓愈(768—824年),字退之,世稱韓昌黎,唐代著名詩人、文學(xué)家。明人推他為“唐宋八大家之首”。唐德宗貞元十八年(802年),韓愈晉升為監(jiān)察御史,在任不過兩個月,因遭權(quán)臣讒害,被貶為連州陽山(今廣東省清遠(yuǎn)市陽山縣)縣令,貞元二十一年(805年)夏秋之間,韓愈離開陽山,八月任江陵法曹參軍。
韓愈任職陽山令三年,甚有政聲。據(jù)1937年刊印、朱汝珍總纂的《陽山縣志》記載:韓愈“鳶飛魚躍”原刻在廣東省清遠(yuǎn)市陽山縣“韓公釣磯”前,由于時間久遠(yuǎn),“韓公釣磯”前的韓愈“鳶飛魚躍”題刻已被毀,到了清乾隆壬寅年(1782年),邑司訓(xùn)何健得韓愈手跡于陽山士人家,重摹勒石(碑刻用語,指將法書鉤摩本背面加朱復(fù)印在石面上的工序,刻字于石,亦指立碑),置斗山書院中堂壁,何健還為該碑刻做了后跋,后移至韓文公祠側(cè),今已不存。目前,在陽山縣還保存韓愈“鳶飛魚躍”墨寶的有兩處:一處是清乾隆五十七年(1793年)由縣令潘元音在賢令山摹刻;另一處是清同治年間(1862—1874年)縣令肖炳塑摹刻,原存韓公釣魚臺,現(xiàn)存陽山韓公紀(jì)念館。
那么韓愈墨跡“鳶飛魚躍”緣何出現(xiàn)在賀州?
從《陽山縣志》和該摩崖石刻梁端章的題跋,不難看出,韓愈“鳶飛魚躍”原書石刻早就被毀。后跋中的覃少海,是清代道光年間(1821—1850年)廣西柳州的名士,所以,覃少海能夠“見而寶之,用榻(應(yīng)為拓)以歸”的韓愈的“鳶飛魚躍”只有兩處:其一是清乾隆四十六年(1782年)何健置于斗山書院中堂的碑刻;其二是清乾隆五十七年(1793年)潘元音在賢令山摹刻的摩崖石刻。至于覃少海見到的是1782年的碑刻,還是1793年的摩崖石刻,目前很難考證。從梁端章后跋的首句:“此韓公宰陽山時書也,神奇遒勁,古意盎然?!崩斫?,覃少海見到的韓愈的“鳶飛魚躍”,筆者傾向于是1793年由當(dāng)時的縣令潘元音組織摹刻的摩崖石刻。覃少海把韓愈“鳶飛魚躍”摩崖石刻拓回來后,各界文人雅士爭相臨摹,導(dǎo)致當(dāng)時紙貴一時。
明清時期的黃姚古鎮(zhèn),在嶺南桂東地區(qū),已是相當(dāng)繁華,文人墨客結(jié)伴游玩古鎮(zhèn)附近的天馬山已蔚然成風(fēng),在文明閣內(nèi)飲酒抒情、吟詩作對、相互切磋書法技藝,想必也是常事,柳州名士覃少海來黃姚訪友訪學(xué)也十分正常了,所以才有了戊午春(即咸豐八年,1858年),莫臧辰、義甫、覃少海等一班文人“列觴于此,酒酣談妙”,席間免不了對覃少海從陽山拓回的“鳶飛魚躍”的拓本進行鑒賞,最后“刻昌黎之遺墨”于天馬山。至于由誰來摹刻,后跋中并沒有明說,但由于是原拓摹刻,所以該摩崖石刻盡得昌黎先生之書法神韻,鐵畫銀鉤,灑脫不羈,躍然石上,十分珍貴。
唐代的石刻文物除了在桂林、柳州較多外,在廣西其它地區(qū)并不多,由于韓愈的境遇特殊,留下的摩崖石刻就更少,以原拓本摩崖上石的石刻更是稀少,黃姚古鎮(zhèn)文明閣天馬山落“退之”款的“鳶飛魚躍”原拓摩崖石刻,歷史源流清晰,刻工精妙,保存完好,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
責(zé)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