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石
有人罩著
◎三 石
馬躍當局長時,大家便議論紛紛,說馬躍這人,早晚要出事。
其實論資歷論能力,馬躍當個局長也不是不夠格,大家只是認為馬躍這人心術(shù)不正,膽子太大。說白了就是說馬躍貪心,當副局長的時候雖然權(quán)力不是太大,但雁過拔毛的事干過不少。
不過,也有人說,馬躍怎么會出事,人家上面可有人罩著,誰動得了他?
很多人都知道,縣長王小滿,馬躍的同班同學(xué),和馬躍在大學(xué)里住的是上下鋪。
我就是王小滿。
其實外面的議論也不錯,馬躍確實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卻不是上下鋪,甚至不住同一個寢室。不過,我倆的關(guān)系卻不一般。我是農(nóng)村人,家里條件不好,交學(xué)費都很緊張,更別說生活費了。曾經(jīng)想過退學(xué),但被馬躍阻止了,而且介紹我到他一個親戚開的餐館做些雜事,每月掙個三百五百的。三五百,擱現(xiàn)如今也許不算什么,但在當年卻不是個小數(shù)目,足以讓我安安心心讀過大學(xué)。
這么說,馬躍對我算是有恩的。
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雖然分處異地,但畢竟在一個市里,聯(lián)系還算密切。后來我調(diào)到馬躍同一個縣任縣長。上任半年,縣里第一次動干部,我也想將馬躍提名到一個邊緣單位搞個正職,也算是提拔了??神R躍死活就想就地提拔,我也是無可奈何。
雖然是同學(xué),我還是正式找馬躍談過一次心。說的雖然都是些臺面上的話,卻是我的心里話。馬躍當時答應(yīng)得很好,過程中甚至用上了“頭頂三尺有神靈”這樣的話。
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馬躍這個局長確實當?shù)貌诲e。工作開展得紅紅火火的,幾項涉及全局的重點工作都完成得像模像樣,很給我臉上增光添彩。就是原本大家擔心的事,也沒有絲毫跡象。我曾調(diào)查過,紀委檢察院都沒有馬躍的舉報。
不可否認,那段時間我對馬躍確實是挺滿意的。
然而,也不過就是過了半年多的樣子,有一次我路過馬躍單位,突然想上去看看馬躍,也算是給馬躍一個驚喜。正想推門進辦公室時,馬躍恰巧送人出門。奇怪的是,對于我的突然造訪,馬躍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喜來,反而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注意到了,馬躍的辦公桌上,擱著一個信封。信封里是什么,傻瓜都能猜得到。
馬躍滿臉漲得通紅,閃著眼睛說,他非要扔在這,推也推不掉,我馬上就退還給他。
我當時很氣憤,暴跳如雷地將馬躍臭罵一頓。
馬躍誠惶誠恐,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事以后,我對馬躍其實是多了個心眼的。我一直希望這事只是個例。然而事與愿違,漸漸地,便有些關(guān)于馬躍的風言風語傳來。我雖然不止一次找馬躍談過,但馬躍每次都將胸脯拍得咚咚響。
但有些事胸脯拍得再響也是說明不了什么的。陸陸續(xù)續(xù)地,便經(jīng)常會有馬躍的舉報,有書面的,也有短信,都是反映馬躍以權(quán)謀私收受賄賂的。說句實話,畢竟我跟馬躍有那么層關(guān)系,真要徹底調(diào)查,這個決心還真下不了。
也曾安排過調(diào)查,還不止一次。但每次折騰了半個來月,調(diào)查報告遞上來,結(jié)論部分分明寫著查無實據(jù)。
但對這事坊間還是有說法的,說憑著馬躍跟王小滿的關(guān)系,能查出問題來才怪呢!這些議淪自然也會傳到我耳朵里,我內(nèi)心深處甚至沒有勇氣否認。
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保證的,我跟馬躍絕對沒有金錢上的往來。馬躍也曾給我送過,以拜年為名,每年都會送來一個紅包,數(shù)字多少我不知道,但萬把兩萬肯定是有的。但每次我都沒有收,每次都將馬躍一頓臭罵。但馬躍仍是樂此不疲。
幾年后,縣級班子換屆,我交流到其他縣工作。臨行時馬躍曾想給我餞行,我沒有答應(yīng)。原本打算再跟他深談一次,但想想又沒有,只對他說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馬躍顯然沒有在意我的臨別贈言,就在我離開一年后,便出事了。事情還挺大,大得讓我都有點瞠目結(jié)舌。
馬躍服刑的監(jiān)獄離我工作地點不遠,抽空我去看過他一次。
馬躍情緒很不好,低著頭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粗钊轁M面的馬躍,我內(nèi)心深處竟然有些愧疚,不由自主說了一句:馬躍,對不住了,是我害了你!
馬躍抬起頭看著我,竟然沒有否認。
(原載《喜劇世界》2015年第10期 湖北李云貴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