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崖

想起麥冬

李丹崖

父親陪一席人去釣魚臺古跡的白果樹下散步，發(fā)現(xiàn)一叢近乎麥子，又像是韭菜的植物，比麥子的葉子更纖細(xì)，比韭菜又少了些水潤，別人不知道是何物，做中醫(yī)的父親淡然一笑說是麥冬。

父親把白果樹下的麥冬移栽在家里，深秋，有客人至，望見院子里一叢綠油油的植物，驚呼：“你家韭菜長得真旺，這個季節(jié)還青翠著?！备赣H再次解釋說，這是“麥冬”。

一叢叢麥冬，給了父親不少驕傲感。

麥冬，單從字面意思上看，是“能夠過冬的很像麥子的植物”。

麥冬很像是植物中的文人，疏疏朗朗，比蘭花小一號，很儒雅，難怪它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書帶草”。即便是在戲曲里，也像是許仙一樣的白面小生。柔弱中帶著善意，善意中透著堅(jiān)強(qiáng)。

麥冬入藥，一年兩生，7月和11月各生一次根，根如花生，比花生要纖細(xì)一些，甜，后味有些苦，能夠滋陰生津，潤肺止咳，治咽喉腫痛。

小時候，我易上火，父親經(jīng)常從他的藥櫥里取來一把，拿給我，當(dāng)“糖果”吃，這份待遇，只有醫(yī)生家里的孩子才有。

麥冬的花很好看，淡淡的紫，不似桔?；ǖ臐馄G，透著清淡的氣息在其間，花開的季節(jié)，聞香可以除煩憂，最知心，最通人性，最解風(fēng)情。

天氣入冬，風(fēng)口里像噙著一枚枚繡花針。這時候，偏又空氣干燥。每到這個季節(jié)，故鄉(xiāng)人都喜歡到藥材市場買回來一些麥冬，再去菜市場買一些紅棗、冰糖。回到家里來煮粥。麥冬粥是個好東西，吃起來，能潤肺生津，還有助于美容養(yǎng)顏。在故鄉(xiāng)，有女孩子厭食，母親多會煮麥冬粥給她們吃，若孩子不依，母親多會類舉遠(yuǎn)近十里最邋遢的女人告訴孩子，看，若是不吃麥冬粥，以后就要變成她那副樣子。女孩子聽了，嘩啦嘩啦，就把一碗粥給吃完了。

當(dāng)然了，麥冬粥哪里用得著這么個勸吃法？粥還沒有煮好，香味就飄滿屋子，麥冬的藥香、紅棗的甘甜、冰糖的潤，直逼你的鼻孔，瞬間打開了你的味蕾，擋都擋不住。印象中，母親煮麥冬粥時，多喜歡加一些小米，小米與麥冬結(jié)合，最易催發(fā)出粥內(nèi)的維生素，這是養(yǎng)顏的王道。

吃法何止這一種，泡茶也是不錯的。祖母在世時，愛抽煙，做中醫(yī)的父親勸她不下，就喜歡泡麥冬菊花茶來給她喝。喝過以后，祖母喜歡把泡茶后的麥冬吃掉，如啖枸杞。常吃麥冬的祖母后來感悟到，喝了麥冬茶之后，自己的火氣消了，心情也開朗不少，舉步出門，眾人皆說她笑呵呵的，臉上有了紅光。

餐桌上，麥冬無處不在。前不久，一幫人去吃火鍋，菜單上，赫然寫著“麥冬清湯火鍋”，想都沒想，旋即點(diǎn)下了這個，腦海里想起做父親念叨麥冬的千般好，想起故鄉(xiāng)人對麥冬贊譽(yù)的萬般妙，突然發(fā)覺，在中草藥的天空里，麥冬是父親最愛的也是最亮的一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