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仙

公交車上的那些事兒

王靈仙

1

上午高峰期擠上610路公交車，司機師傅喋喋不休地喊話：“大家往里走，大家往里走走，大家相互讓一讓?！闭九_口還有很多等著要上車的人。我努力地往里走，好給后面上車的人讓開門口，可站在我前面的長發(fā)女子一扭胯頂住我不讓過，我也不敢硬往里擠。我的同伴、動作麻利的梅姐已經(jīng)擠進里面一點，在前面喊我：“文人，過來，快往里走！”前面有人召喚我，這就是足夠的理由，我鼓起勇氣嘴里說著“美女請讓一下”擠了過去?；仡^向長發(fā)女子表示歉意。不料，長發(fā)女子極其不友好地用化了濃妝的大眼瞪了我一眼。這一刻，我有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長發(fā)飄逸的并不都是美女。就像天上飛的并不都是飛機和宇宙飛船，還有鳥類。

忽然，一個急剎車，車上站立著的百分之九十多的乘客，腳跟不穩(wěn)身體向前傾，幸好公交車超載，摩肩接踵的人們相互挨著擠著才沒有人倒地。長發(fā)女子杏眼圓瞪地沖我發(fā)話了：“站好了！”那氣勢就像警察訓話壞人。我從容地說：“意外情況，沒有思想準備?！遍L發(fā)女子生氣了，娥眉倒立、殺氣騰騰地扔出一句：“那也不能往人身上倒！”我好委屈地說：急剎車，后面的人集體向前面涌，我哪有力量阻擋洪流啊！長發(fā)女子很不服氣，她一字一板地教訓道：“沒力氣回你家去，擠什么公交！你不會抓住護桿？”我一思想，人家說得也有道理。

轉(zhuǎn)念又一想，難道她在公交車上就沒有擠過別人？公共場所，為何那么囂張？干嘛那么盛氣凌人地教訓人？我沖著她慢條斯理地說：“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人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子，大海怎么樣翻騰，我就怎么擺動，我不是孫悟空，我沒有定海神針？”長發(fā)女子倒立的娥眉拉平了一些，她一臉茫然地一甩長發(fā)下車了。我的同伴朝著長發(fā)狠狠地扔了一句：神經(jīng)病。

2

早晨八點半左右，從解放路城坊街站擠上公交車，車由北向南行駛，同時上車的三女一男，他們四人操雁北口音，一路旁若無人地大聲交談著，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他們的話音都會灌滿你的耳朵。男子年齡不大，是個小胖子，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小胖子叫其中的花上衣女士姐姐。公交車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車上人不算太擁擠，他們四人已經(jīng)移向車的中部，好像聽不到他們四人談笑風生的噪音了。車行駛過三站地，在寬銀幕站起步不久，只見小胖子快步走向公交司機，他非常焦急地要求司機停車，說她姐的錢包丟了。車里的乘客警覺起來，有的檢查自己的包包，有的目光投向花衣女士。同時有人勸他們不要著急，慢慢找找看。說話間，公交車已經(jīng)行駛到離下一站大南門站二百多米處，小胖子守在司機身旁，堅決要求停車查找。車剛停住，車上的乘客炸開了鍋，有幾個人朝司機喊話“快走，我有急事兒?！庇械某緳C喊話：“快開門，我們到站了，要下車。”司機耐心地向大家解釋：“失主有要求，車只能停下來，門暫時也不能開，不然的話，我會有與竊賊同謀的嫌疑，這個我們公交公司有規(guī)定的，大家諒解一下?！被ㄒ屡恳呀?jīng)哭成了淚人，司機讓小胖子報警。小胖子說要給姐夫打電話。車上有N個人用提示與命令的口氣道：“趕緊報警！”

我也被這意外事件誤了鐘點，心里也在窩火，但事情到了這個節(jié)點上，同情心會油然而生，我趕緊告訴他：先撥打110，然后再撥打你姐夫電話。110撥通了，警察應該馬上會來到現(xiàn)場。車內(nèi)稍稍平靜了兩三分鐘，接下來人們又不耐煩了，有的說自己有急事，不停地拍打后車門要下車，有的跑到前門要求司機或失主搜身后放行。大家都認為，小偷早就在前幾站下車跑掉了，關我們在車里沒用。車內(nèi)一片混亂，司機不停地安慰大家：“請大家諒解，警察馬上就來?！币晃槐P發(fā)婦女和一位大個子婦女在前門嚷嚷著要下車，盤發(fā)婦女說：“我要接孩子，孩子出了事誰負責？”大個子婦女沖著小胖子說：“我家有病人等著我，我家老人死了誰負責！”小胖子被問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一車人七嘴八舌埋怨著，大個子婦女繼續(xù)重復著自己剛說過的話，好像他家的老人病危到馬上要過世了的嚴重程度。十幾分鐘過去了，警察還沒有來，不斷有人使勁拍車門要求下車。司機急出一頭汗，向來嘴笨膽小的我，既不會吵架，更不會勸架，可眼前的狀況，我實在是聽不下去、沉不住氣了。我朝著大個子婦女勸道：“別發(fā)火了，趕緊給你家里人打電話，讓他們替你照顧一會兒老人?！贝髠€子婦女沒有好生氣地說：“我家沒人了，就我一個，我家老人死了你賠啊?！蔽矣X得自己是好心好意提醒她，倒把自己的額頭裸露在她的弓箭之下了。她實在是過于沖動了，沖動是魔鬼，我不沖動，我想她說的后一句話應該是給小胖子聽的讓小胖子賠的吧。我繼續(xù)勸道：“別說不吉利的話了，你家老人不會有事的，假如是你說的那后果，誰也賠不起的，耐心等警察吧?！彼┝宋乙谎?，沒有再言語。就是么，我給你送去的是橄欖枝，你不能當成燙手棒啊。

我不知道警察同志從出發(fā)地點到大南門公交站的距離有多么遙遠，從小胖子撥打接通“110”到警察來到現(xiàn)場，已經(jīng)過去25分鐘。不管怎樣，一車人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三位警察同志。

公交車司機打開前門讓警察上車，警察上車的一剎那，剛才嚷嚷的最兇的二位女子，嘴里喊著“我們有急事兒，我們不是小偷”沖出門外一溜煙走了，同時溜走的還有兩位一直不吭氣的紳士般的男士。其他人則仍然被關在車里等待。

警察簡單地、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失主哪里上的車、一共走了幾站、是否每一站都有下車的人等等。警察可能是分析竊賊早已經(jīng)下車了，于是決定；失主下車到派出所登記，公交車可以繼續(xù)正常行駛，大家終于松一口氣，該下車的正在準備下車。我們則可以繼續(xù)乘車前行了。誰料這個時候，意外又發(fā)生了。

原來，在警察上車執(zhí)行公務時，后面座位上，有一位長發(fā)女孩一直用手機視頻記錄警察的行動，被正準備撤離的警察一眼看到。這下壞了，警察命令女孩刪除錄像，女孩嘴硬不從，警察要手機，女孩不給，雙方爭執(zhí)不下，一車人又被困住了。有的人勸警察：“警察執(zhí)行公務，陽光工作，拍一拍怕啥？”有的人勸女孩：“拍那玩意有啥用，讓刪了就刪了吧?！本觳焕頃e人說什么，三位警察怒目盯著女孩訓話，女孩哭鼻子了，警察還是不依不饒。警察讓全部乘客下車乘坐另外的公交，這輛公交繼續(xù)停在那里等待解決問題。乘客們紛紛下車走人，大家上班的上班，出門辦事的辦事，誰也耗不起，我也隨大流匆忙走人。公交車上就留了警察、長發(fā)女孩、司機。

我們一同下車的人在路邊等待下一輛公交，大家又開始議論了，剛才在女孩后排座位的男士說：

“好像那女孩已經(jīng)刪了錄像?！?/p>

“那為什么警察還不放行？”有人問道。

“人家要她的手機號，她不給?！?/p>

“警察是來抓小偷的，怎么與女孩過不去了？”

“是啊，誰讓她是拍客呢！”

“警察到底是干什么來了？”

“誰知道??？”

在等公交車的同時，大家就這么七言八語地相互疑問著、討論著。

車來了，大家顧不上議論了，一擁而上乘上了另一輛公交車。領頭上去的中年婦女對后面的人說：“咱們不用刷卡了，在前一輛車上已經(jīng)刷過卡了?！边@話是對我們說的，更主要的是說給司機聽的。

站在新?lián)Q的車上，我努力地通過車窗向后面看我們剛才被迫停下來的那輛公交車，不知那輛車會耗到什么時候，不知那位女孩什么時候可以被放行。我內(nèi)心很歉疚，我覺得大家很不厚道，為什么沒有人留下來幫幫那女孩呢。

3

一天下午四點多，與好友兼鄰居的小馬乘公交101去尖草坪小商品購買日用品。平日里習慣了省吃儉用的我，從來不去大超市“豪華闊氣”地狂購，因為我總認為超市的商品一般比較昂貴，說的好聽點，或者上綱上線的話，是學習貫徹習近平主席“厲行勤儉節(jié)約、反對鋪張浪費”的指示。用孩子的話來說，叫做沒有檔次，奧特落伍了，不會生活，不會花錢，甚至叫撿垃圾。

這不，大熱天舍近求遠地擠公交去小商品購物，說白了，也就是為了圖便宜、省一點點小錢。我們從解放路大北門站上車，車上人不算多，因為到小商品就三四站，上車后我們徑直走到了中門，這樣下車時方便點。我右手緊抓著中門口的豎桿，左胳膊小臂上挎著個35公分見方的白色帆布購物袋，購物袋里裝著雨傘與一個長20公分、高13公分的紅色皮包，皮包里裝著剛剛用了三個多月的智能手機、一串鑰匙、身份證、購奶卡、現(xiàn)金等重要物品。因為錢包就是要擱在前面的，所以購物袋就貼在我的腹部，我與小馬在車上一直輕松地閑聊著，走了一站到解放北路勝利街口站，有幾個人下車了，車輛再次起步時，站在我右側(cè)的花上衣中年女士說“：你們丟錢了?！蔽业皖^一看，手里的購物袋拉鎖被拉開了一半，我馬上將手伸進購物袋，壞了，紅皮包不在了,小偷一定是剛才下車跑了。我快步走到前面，說明情況，要求司機停車，我們要下車。司機立即停車放我們下車，下車后回望剛才停車的站點，一個人影子也不見。我用小馬的手機幾次撥打我被盜的手機，電話沒有被關機，沒人接。我用小馬的手機撥打了110報了案，話務員是女聲。10分鐘后，來了電話，對方說是某某110，是男聲，前兩個字沒有聽清楚，對方詳細詢問我的身份證號碼、出事時間、地點、方位以及被盜物件等，我認真地一一回答完畢后，對方說“：你現(xiàn)在到公交派出所一趟?！蔽覇枴埃喝ジ墒裁?？”他說“：報案?！蔽覇枴埃涸谀睦?？”他說“：在體育館附近?！蔽业膵屢?，啰里啰嗦半天，費了好大一陣口舌，還不算報案？體育館離我們這里太遙遠了。反正我對報案也不抱多大希望，就說“：太遠了，我們?nèi)ゲ涣恕！边€好，他態(tài)度蠻好的說“：那就算了，我先替你登記了吧?！?/p>

我一直惦記我的一串鑰匙，不然回不了家。小馬也認為報警用處不大，她說小偷也應該有職業(yè)道德。然后，小馬不停地撥打小偷手里拿著的我的電話，希望小偷能夠接電話，她說要告訴小偷，讓其把他不需要的東西給咱留下，比如鑰匙、身份證等。電話一直沒有人接通。小偷不是傻瓜，他為什么要接電話，他要接電話就是腦子進水了？小偷要不是絕頂?shù)穆斆?，不是智慧與膽量型的能做這一行嗎？小馬說：他不接電話，咱給他發(fā)信息！

我湊過去看小馬發(fā)的信息，小馬說：“現(xiàn)在小偷是爺爺，咱是孫子，給他說幾句好聽的，讓他良心發(fā)現(xiàn)?！?/p>

“請將你不需要的東西給我們放一個地方，我們?nèi)ト??！?/p>

“請將鑰匙、手機卡給我們放個安全的地方，我們?nèi)ト??！?/p>

“你這樣做一定是生活所迫，我們可以理解，請你發(fā)發(fā)善心，與我聯(lián)系?！?/p>

我想起了從前的同事小崔，大冬天晚上十一點多一個人回家上樓時，感覺好像有人尾隨，她緊走幾步，在離自己家還有一層樓梯距離時，她剛準備從包里取出鑰匙，一個小青年從她身后伸來雙手，搶走了她手里的皮包，小崔邊追邊喊道：“給我鑰匙！給我鑰匙！”強盜邊跑邊拉開包丟出鑰匙。這算不算強盜的“職業(yè)道德與良心發(fā)現(xiàn)”？在這種時候，鑰匙對于我們是多么的舉足輕重啊。

事實上，小馬真的是憨厚實在得可愛，她一直在徒勞無功地對牛彈琴。發(fā)信息的間隙，還要撥打電話，她說是電話響了提醒小偷看信息，直打到小偷關了機。幸好，鄰居家有我的一個備用鑰匙，我回家取了戶口本（身份證也同時被盜），到聯(lián)通營業(yè)廳花五元錢補了手機卡，補卡后，卡上信息消除，原卡作廢。

從聯(lián)通營業(yè)廳回家的路上，小馬說：我們不該著急的補卡，萬一小偷今晚睡不著，良心發(fā)現(xiàn)，愿意聯(lián)系我們，小偷手里的卡不能用了，他又不敢用他自己的手機聯(lián)系我們。她說的是萬一，我想，就是萬億種結(jié)果也不可能有一線的希望了。

我們各自回家，小馬打來電話安慰我一頓，無非是破財免災之類，或者罵小偷沒良心之類的慰藉詞語。其實，罵小偷有啥用呢，說不定正在家里清點戰(zhàn)果的小偷也在罵我：吝嗇鬼，皮包里就裝著三兩張紅色老人頭、幾張藍色老人頭，咋就不多裝幾張紅色的？這些錢對于小偷來說也許不濟，可那一大串鑰匙、證件資料、手機信息對于我來說，已是損失慘重。

靜靜的夜里，我坐在書桌前回想下午發(fā)生的糗事，要說損失幾張錢，倒也不是個大事兒。世界上有價的全不珍貴，手機里那些文友們的朗誦錄音、舞友們的民族舞錄像、同學們聚會的照片，還有自己平日里的隨筆點滴等，都還沒有來得及備份與發(fā)送給大家，這些資料才叫做珍貴啊。在這里我只能無奈地向文友們、舞友們、同學們表達深深的歉意了。

事發(fā)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公交車上，車里有人看到了，卻不敢說，應該說看到的不止一個人。假如有人見義勇為，當場指出，而不是等到小偷行竊成功后下車揚長而去，才有人提醒我你的錢包丟了，情況會怎樣？小偷會罷手還是會行兇？我想應該是前者而非后者，他必定做賊心虛。再說，正義的事總應該得道多助，非正義的事總應該失道寡助。但是，事情總是這樣，沒有假如，只有現(xiàn)實,沒有如果，只有后果。

還事怪我太大意了，包就挎在自己左小臂上，小臂橫在胸前。想起來了，我與小馬說話時，有個30歲左右的女子橫在我兩中間，后來就走開了。那人一定是掩護小偷的。我想小偷絕不是一個人孤軍作戰(zhàn)，他一定有助手的，那么大一個鼓鼓囊囊的紅色鮮艷的皮包，從我與小馬的眼皮子底下盜走，而我卻渾然不覺。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小偷就像是變魔術的。還有，上公交之前，為了不讓小馬為我刷卡購票，我在站臺時提前掏出公交卡攥在手里。取公交卡時，打開大包，拉開小包，小包里的東西讓身邊的小偷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我們一定是被跟蹤了。

平日里出門或逛街，我總是嘲笑妹妹緊張兮兮地死死守衛(wèi)著隨身帶的皮包，有些太猥瑣。自己則不管走到哪里滿不在乎、從從容容裝高雅。這回事情擱到自己頭上了，瀟灑不起來了，后悔了，世上沒有后悔藥，只有一種叫后果。有些傷，處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有些失敗，親身體驗才叫教訓。細想起來，不怨小偷沒良心，全怪自己不操心。和經(jīng)驗相比，得到教訓的代價常常更加昂貴，所以才叫做深刻的教訓?；ㄥX買教訓，就這么安慰自己吧。

想到這里，記起過去的一件事，上世紀80年代剛參加工作時，隔壁宿舍同事王賢玲晾曬在院子里的嶄新枚紅色腈綸秋褲丟了。在當時，枚紅色腈綸秋褲也算是奢侈品。我們?nèi)タ赐参客踬t玲時，她輕松地說：“可憐的小偷，連個秋褲也買不起，讓他穿去吧?！蔽覀冎浪窃谧约喊参孔约?，但這是需要胸心與勇氣的。記得上初中的兒子在宿舍丟了東西，我拿他丟失東西說事兒時，兒子用委屈的口氣重重地糾正說：“不是我丟了，是他們偷了！”言外之意，不愿失盜者，全怨盜賊。暫且用同事的豁達胸心與兒子的推脫理論慰藉自己，也是一種心靈的療傷。

古人言：“禮義生于富足,盜賊出于貧窮?！碑斎?，這一唯物論斷應該被批判。然而“無可奈何花落去”,“風物長宜放眼量”。盼望國家勵精圖治，民族興旺、國富民強，期待“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貞觀之治”時期的社會愿景吧。

4

一場大雪使得城市無聲無息地美起來，靚起來。擁擠的車流從往日的喧囂中安靜下來。在交通工具的選擇上大家一致選擇了公交。平素極少乘坐公交的我，大早晨站在寒風冷雪的公交站牌下，看著一輛輛的公交車從身邊駛過，卻等不來我要等的那趟車，而身邊不斷有乘車人來了走了。

站臺上，這一刻，只剩下我與一位身著紅棉襖的大姑娘，她臉朝公交車來的方向不停地張望，我也跟著她張望。她突然向上看，并主動與我說話：“不用看遠處了，就看頭頂?shù)碾娋€吧，電線一動，大辮子就快來了?！笨次宜贫嵌Ｋ又f：“就是電車屋頂上的兩條大辮子。”我明白了，她說的是公交電車頂部與城市道路上空的專用電線的鏈接桿，真的像兩條大辮子啊。

電線動了，果然電車就來了。我拉開錢包一看，面值最小的錢是一張五元的，公交車早已是無人售票，自動投票一次一元啊。心里責怪自己出門匆忙，忘了準備零錢。到臨街的商鋪換零錢已經(jīng)來不及。我不得已擺出一副毫不吝嗇的姿態(tài)，舉起手中的五元錢沖著紅衣姑娘說：你不用買票了，我這一投夠五張票了。姑娘不吭聲、不謙讓地走在我前面，麻利地掏出一張卡，“啪、啪”刷了兩下，沖著我微笑道：“有你的了?！?/p>

我恍然大悟，原來大家都用公交卡了，看來自己是卡時代的落伍者了。我還沒有想起來說聲謝謝，她已向車廂的后面公交車向繁華鬧市區(qū)行駛，大雪天氣，公交車里的人越來越擁擠了，在五一路一個站點停車時，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朝著從身邊擠往車門口的人大吼一聲：“討厭！我快被擠死了，姥姥?！崩牙疡R上說：“不許罵人，一會兒我們下車時也會擠到別人的！”車上眾多的目光向這位一頭白發(fā)的姥姥投去了敬意。大家極力地為到站下車的人讓出一條縫隙，我順著車窗玻璃往外望，剛才擠著人群下車的人當中正有那位紅衣姑娘。

走去。望著她衣著樸素的背影，我在腦海里快速地思索：她是學生？還是打工者？我這個有著固定收入者，倒讓素不相識的她為我付車票錢，在心中忐忑的同時感受到她傳遞給我的溫暖。

有一種溫暖不關乎溫度與季節(jié)氣候，是心田拂過的暖流，是心靈感觸到的熱量與溫馨。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嚴冬里，那位陌生的紅衣姑娘溫暖了我的心，而姥姥的話冰釋了全車人由擁擠而生成得抱怨，使大家的心靈因溫暖而變得愉悅、寬容。

（責任編輯高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