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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造怪誕離奇的《阿凡提》
      ——節(jié)選自《〈阿凡提〉導演札記》

      2015-12-24 05:53:40靳夕
      電影 2015年6期
      關鍵詞:巴依阿凡提毛驢

      文/靳夕

      打造怪誕離奇的《阿凡提》
      ——節(jié)選自《〈阿凡提〉導演札記》

      文/靳夕

      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改編:凌紓

      導演:靳夕、劉惠儀美術設計:曲建方

      造型:孫大衛(wèi)

      布景:程中岳、陳紹元攝影:朱丁元

      動作設計:呂衛(wèi)、

      郭琰、孔繁春,蔡

      滿瀾、金芳玲、

      靳尚俠、李國芬

      作曲:吳應炬

      錄音:陸仲伯

      剪輯:莫普惠、盧保國特技:呂敬堂

      制片:管愛如

      獨唱:馬國光

      演奏:中央民族

      學院藝術系樂隊

      指揮:金正平

      故事梗概:根據(jù)新疆民間故事改編。貪得無厭的巴依老爺向窮人放高利貸,借一個雞蛋要還一萬個雞蛋的錢。阿凡提為給窮人出氣,騙巴依說自己能種金子。巴依貪財上當,把自己的金子全給了阿凡提做種子,阿凡提拿著巴依搜刮來的金子,把它們?nèi)歼€給了窮苦的百姓。

      以怪攻怪

      一雙靈活閃亮的圓眼睛、高高的額頭葉狀眉、彎曲的鼻子山羊胡、身穿“白褡袢”(外衣)、“撒蘭”(包頭巾)飄垂在腦后、腳蹬高翹的黑皮靴、全身上下渾圓細長……他來自維族的普通百姓,充滿喜感。有了這個活靈活現(xiàn)的阿凡提造型,從民間挖掘、提煉出的阿凡提真正的能看能摸了。但要想通過銀幕將他獨具魅力的故事演給給觀眾聽,僅有指導思想和造型還是不夠的,主創(chuàng)們在看了許多介紹阿凡提傳說的歷史材料并研究了國內(nèi)外同類型傳奇人物的作品、傳說之后,經(jīng)過反復的探討,總結出這部影片具有“故事的荒謬、結構的離奇、行為的怪誕和語言的超越生活邏輯”這四種不同尋常的特性,他們稱其為“四怪”。對于如何表現(xiàn)四怪,導演做出如下設想:

      1.影片的總風格是傳奇喜劇。這是根據(jù)主人公的傳奇色彩、故事的傳奇性質(zhì)及語言,結構,矛盾沖突的喜劇特色而定的。

      2.手法是漫畫式的??傦L格確定之后,隨之而來的是藝術夸張的幅度問題,考慮到故事的荒謬、結構的離奇、行為的怪誕和語言的超越生活邏輯(我們稱之為“四怪”),一般喜劇的夸張幅度是難以完成主題任務的,因為寫實的或小幅度的藝術夸張不可能完滿地體現(xiàn)上述“四怪”所提出的課題,勉強為之,定會出現(xiàn)顯著的不和諧,乃至削弱故事的高度概括力及其假定性含義。我們感到,只有漫畫的夸張幅度更接近于“四怪”,只有漫畫式的手法才能完成“四怪”提出的課題。“以怪攻怪”似乎更能達到主題所概括的真理及其現(xiàn)實的意義,正如漫畫之反映生活一樣。

      3.筆致是粗獷的。手法確定之后,我們覺得在風格問題上還不十分踏實,問題在哪里呢?漫畫的手法是高度夸張、高度概括,因此也是高度省略的。但漫畫的筆致卻千變?nèi)f化,怎樣的筆致更適于這部影片的漫畫手法呢?我們認為從故事演變、結構方法以及人物行為和語言的特色來看,大線條、塊面感的東西占主要篇幅,用細膩的筆致顯然會產(chǎn)生風格乃至節(jié)奏上明顯的不和諧。因此便決定采用粗獷的筆致。

      漫畫的手法,粗獷的筆致,是這部影片造型、背景、人物動作乃至鏡頭組接賴以統(tǒng)一于總風格的必要闡釋。有了這個闡釋,使綜合藝術各組成部分有了統(tǒng)一的創(chuàng)作方向。例如阿凡提雖是正面人物,但為了統(tǒng)一于總風格和漫畫手法,美術設計人員摒除了一般對正面人物不敢大幅度夸張的觀念,在造型設計上采

      取了針織品縫制的狹長的頭形、香腸鼻子、黑豆眼、尖胡子,以突出其智慧。對巴依這個人物,除了同樣采取暴露針織物縫制的工藝特色外,在造型上采用刺猬眼、蒜頭鼻、大嘴巴、缺牙齒、掮風耳,以表現(xiàn)其貪婪、狡猾、陰險和愚蠢的性格特征。動作設計人員根據(jù)總風格的要求和造型的外部特征,為阿凡提設計了豪放的大動作,但在細部動作則利用眼睛、手勢、塑形的霎那凝聚神態(tài)表現(xiàn)其對人民的豪爽、風趣和對剝削者的機智。巴依的動作特別強調(diào)他那善于盤算的手,他的身體雖然是笨拙的,但他的手卻由于擅長剝削而特別靈活。他的習慣動作在討價還價時便不停地翹動幾個手指,以示他隨時準備漲價或降價;但在挖空心思攫取別人財產(chǎn)時,他則狡猾地扭動著他那抱在一起的雙手,眼睛和嘴巴露出饞涎欲滴的神情。他象狐貍一樣目無定睛,眼睛咕碌亂轉,時刻在窺測機會以獵取別人的財物。他為了一只雞可以與貓爭食,為了即將與元寶暫別,他可以如喪考妣,涕淚橫流。此外,在鏡頭組接上大膽運用驢叫效果銜接巴依情緒的手法;在音效處理上,則采用電子琴具有強烈節(jié)奏感而又富于夸張色彩的擬音手法。

      4.影片基溫——明快、詼諧。影片屬喜劇類型,故事本身又是對剝削者的貪欲給予無情的嘲弄,體現(xiàn)了人民的智慧戰(zhàn)勝邪惡的樂觀主義精神,因此影片的總基調(diào)應是明快、詼諧。在影片色彩、氣氛的處理上宜明朗、飽和、暖色為主的調(diào)子;在音樂上宜歡快、跳躍并時有俏皮、揶揄的渲染。

      5.節(jié)奏——跳躍、跌宕,起伏相間,揚抑有致。

      6.民族的、地方的。在一部反映少數(shù)民族生活的題材中,這仿佛是不言而喻的,但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確曾碰到一些問題,如維族的禮節(jié)、生活習慣,宗教禁忌、語言的風格、熱瓦甫的彈奏等等,都是不可忽視的問題,稍有疏忽便會出笑話并可能引起維族觀眾的反感。例如巴依吃的一只羊腿,在最初創(chuàng)作時有點象豬腿,這個看來似乎很小的問題在民族習慣上大謬不然,不改過來便會影響民族關系。

      7.人物動作。 總的要求上面已經(jīng)提到,概括來說,即以大幅度夸張的,漫畫的手法設計人物動作,使角色沿著性格焦點放大到極致,必要時放大到?jīng)_破生理現(xiàn)象的地步。至于在規(guī)定情景下如何根據(jù)這個要求挖掘細節(jié),以下還要談到。

      8.音樂——民族的,詼諧的。音樂要有強烈的民族色彩,這就無需多講了。但在“詼諧”這一點上,當時還強調(diào)得不夠,所以在該出諷喻效果的地方還顯得不夠味兒。例如“與貓爭雞”,“墻頭梯上”和“哭元寶”等戲似乎可以更多些“滑稽突梯”的效果。而“三老夜困巴依”和尾聲中“泄氣”的音樂就能引入發(fā)笑,與畫面配合較好。最能體現(xiàn)阿凡提幽默、詼諧特色的是主題歌《我和小毛驢》。這首歌的歌詞用第一人稱刻畫了阿凡提“到處管閑事,到處惹權貴”,為窮苦百姓抱不平的性格特色,同時以小毛驢之“倔”自況,體現(xiàn)了他的玩世不恭和詼諧、風趣。歌曲作者則以鮮明的維族民歌特色,詼諧、幽默的音樂旋律,出色地完成了這個傳奇人物的行吟歌。馬國光的演唱更為這個人物增添了風趣。

      除上述藝術處理外,在總體藝術構思畔:還有幾個環(huán)節(jié),對突出主題、烘托人物、渲染氣氛、承上啟下,增強喜劇效果等等起著重要作用。舉例如下:

      攝影 攝影的藝術處理,除以明朗的基調(diào)烘托人物、增強喜劇氛圍以外,還注意到本片的民族、民間特色。如表現(xiàn)南疆的干熱氣候所呈現(xiàn)的暖色基調(diào),使影片具有鮮明的地方色彩;特別是“市場茶攤”的場面和“散財”一場的市井,攝影的色調(diào)處理和取景使影片呈現(xiàn)出維吾爾族民間風情畫的意境,令人感到倍加親切。

      道具 道具分兩類,一類是活道具,如毛驢,小貓;一類是死道具,如梯子、大鎖。這兩類道具如用得其所,對烘托人物、增強喜劇效果是極為有用的。例如對毛驢的運用,我們一開始在表現(xiàn)巴依市場逼債時,就將驢叫和巴依催債的惡相結合起來,造成他是一頭蠢驢的聯(lián)想。這類比喻法以后還在巴依跌下梯子時出現(xiàn)過。毛驢是阿凡提的坐騎,又是他不可分離的朋友,所以毛驢又是個半擬人化的角色,它與阿凡提形影不離,而阿凡提也似乎凡事都與它“商量”。如“茶攤”一場阿凡提與三老商議對策,鏡頭拉到毛驢歡快地搖動耳朵的特寫,表示它對主人的支持;又如阿凡提猜到晚上巴依必來窺探,便對毛驢說“咱家今晚有客人來”,毛驢調(diào)皮地點頭等等。這個半人格化的毛驢實際上是襯托阿凡提性格的一個手段。

      死道具中的梯子,在一定的情景下則變成了活道具。它有機地為烘托巴依的性格服務,巴依急于想知道阿凡提的發(fā)財訣竅,便一步步登到梯頂。于是使梯子“活”起來,而它愈是“活”,則愈活畫出巴依要錢不要命的“財狂”性格。直到巴依墜地,這個道具便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另一個死道具是阿凡提家門上的大鎖,這是土耳其的阿凡提(霍加·納斯列丁)墓地引用來的。據(jù)說納斯列丁的墓建在四根柱子上,四周都是空的,而在墓的門上卻裝了兩把大鎖,路過這墓的人看了都不禁要笑。我們在影片里把阿凡提的大門上同樣加上一把碩大無比的鎖,但大門是孤立的,兩邊并無圍墻,對于屋梡的安全毫無作用。這一筆的用意是想說明阿凡提玩世不恭的性格,隱喻官家不能保護人民。現(xiàn)在看來,這個用意不完全為人們所理解。由此,我們感到道具的運用必須使人在無意中接受它的隱喻并產(chǎn)生聯(lián)想,方能獲得成功。過于深奧的比喻,在時間藝術中往往由于稍縱即逝的特點,不是被人們忽略,便是因過于費解而使觀眾的思路從劇情中游離開去。

      停機再拍 這個詞是借用的,因為對于逐格拍攝的木偶片,不存在“停機”,但其效果則同。如“市場逼債”中巴依在熙攘的人群中,每叫到一個負債者的名字,那人便突然消失(將木偶拿掉),直到人們?nèi)颗芄?。這個手法表現(xiàn)巴依的閻王債使人們心驚膽戰(zhàn),聞風而逃。是對巴依性格的一個極大的鋪墊。

      圖解法 圖解法在藝術片中一般被認為是敗筆,但在這允許“吹過比例”的影片中,在特定情況下,它反而是有助于喜劇(或鬧劇)夸張手法的可取手段。例如巴依在索取一只雞蛋的利錢時,以一只蛋可孵一只雞,一只雞又生若干蛋,若干蛋又孵若干雞的“推理”法推下去,竟得出須還他五十元錢的結論。這個“財狂”的“推理”法,僅借助語言表達是出不了喜劇效果的,而用本片種的木偶表達又太近于“老實”,于是我們便在巴依神經(jīng)質(zhì)地描述一個雞蛋的前景時,在他周圍出現(xiàn)一圈空白地帶,隨著他口中的雞蛋的繁衍,那上面逐次出現(xiàn)了數(shù)不盡的蛋,而蛋又變成效不盡的雞,這無窮無盡的蛋和雞都是用紙剪出來的。這種假定中的假定,既濃縮了巴依的性格,又使他的繁衍法產(chǎn)生了喜劇效果。

      畫托延伸法 這個詞是杜撰的。說穿了,就是根據(jù)劇情的需要使畫托為動作服務。在“與貓爭雞”一場里,當貓叼走雞以后,為了在同一畫面里既有特寫,又有奔走的大動作;既集中于一個角色,又漸引入對立角色。這個題目不大容易在一個畫面里解決,但若分切成若干畫面,便難以出現(xiàn)喜劇的對比效果;于是,便設想出將貓的周圍“托”黑的方法,使其具有特寫效果,而后,在它奔跑時,沿著它奔跑的路線使畫面的亮部延展開去,同時在亮部出現(xiàn)了巴依追趕著的雙腳。當貓兜了一圈之后,亮部很快擴大到一個橢圓形,這時,我們面前便逐漸展開一幅“巴依追貓圖”,在這個畫面里,既有特寫,又有大動作,又逐漸展開了全景。這種具有喜劇效果的運動鏡頭,是“跟”、“拉”的方法難以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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