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柳笛
漕運古鎮(zhèn)張家灣
文 柳笛
在京杭大運河中,張家灣素有“大運河第一碼頭”之稱。張家灣位于通州區(qū)的中部偏北,距通州縣城8公里,距北京城區(qū)25公里?,F(xiàn)在的張家灣只是北運河畔不起眼的小村鎮(zhèn),如果時光可以倒溯,在歷史上張家灣曾是號稱“水陸會要”的繁華之地,南來北往的船只在這里匯合,皇家漕運碼頭曾經設在這里,這里一度成為漕運的重鎮(zhèn)。
近日我專程去了趟張家灣。我乘坐公交車在張家灣鎮(zhèn)站下車,往北行不遠就是寬闊的河面,岸邊有一塊巨石,上書“蕭太后河”,我才知道這條河流就是著名的蕭太后河。蕭太后河是在蕭太后的主持下開鑿的一條人工河流,因這條河流是蕭太后為運糧而開鑿的,后世亦稱其為蕭太后運糧河。
在蕭太后河上,與河齊名的就是橫跨河上的通運橋。通運橋在張家灣城原址的南門外,因橫跨在蕭太后河上,很多人都稱為蕭太后橋。我向當?shù)厝舜蚵犕ㄟ\橋的位置,多數(shù)人都頻頻搖頭,一位三輪電動出租車司機很奇怪地問我:“干嘛要找這座橋??!那是一座已經廢棄的橋,好景多得是,誰還去看它呀!”盡管如此,他還是給我指明了去往通運橋的路。其實到了張家灣,也就到了這座古橋,古橋就在村鎮(zhèn)的端頭。我在張家灣鎮(zhèn)中穿行,小鎮(zhèn)似乎與世隔絕,陳舊的店鋪招幌,老式的建筑,行走在鎮(zhèn)中,感覺時間仿佛倒退了幾十年。
鎮(zhèn)東頭有一條往北去的胡同,沿著胡同向北走到盡頭,一座石橋、一座城門、一座城墻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石橋就是我要尋找的通運橋,而橋北的城門就是張家灣古鎮(zhèn)的南門。
我站在橋頭,整座石橋盡收眼底,只見石橋三孔連拱,造型獨特,橋身兩側有36根望柱,各望柱頂部雕刻有石獅,神態(tài)逼真、惟妙惟肖,柱間嵌有寶瓶荷葉浮雕石欄板,這種圖案精美異常。橋面青石板上因長年經過車馬,轍印凹凸,低頭看著道道溝痕,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當年大運河商業(yè)繁旺的景象。我走到橋北端,在城門西側見到一通螭首方座石碑,碑身文字多處模糊不清,仔細辨認方知是《敕建通運橋碑記》,記載建橋及賜名經過。
通運橋最初并不是石橋,而是蕭太后河上的一座木橋。因木橋位于張家灣城南門外,遂稱為“南門板橋”。這座橋是極為重要的交通要道,橋東百余米即是大運河,河口以南便是大運河北端的客運和貨運碼頭,而橋北則是通往通州城和北京城的大道,那時南來北往的各種貨物都要經過此橋,以致木橋不堪重負,屢修屢毀。為保證貨物運輸,這里的最高行政長官奏請萬歷皇帝將木橋改建為石橋,得到準許。通運橋的改建工程歷時近三年才竣工,萬歷皇帝賜名為“通運”。
我在橋上來回走動,不斷地拍照收集素材。從鎮(zhèn)里走來一老人,在一只小花狗的相伴下到了橋上,老人瞇縫著眼睛打量我問道:“小伙子,干什么的呀?對這橋看得那么仔細??!”聽我說是專程來此采風時,他竟高興地坐在了橋頭上,見此我也坐在了老人的身邊,便問:“大爺,您是當?shù)厝藛幔磕芙o我說說這橋、河、城嗎?”
老人連聲道:“好,好?!崩先思倚胀?,82歲了,祖輩都生活在張家灣,他不僅善于表達,而且對張家灣的歷史很清楚,他像說評書一樣給我講了起來。
明成祖朱棣稱帝后,定北京為都城,于永樂四年(1406年)開始大規(guī)模營建北京城。修建北京城、紫禁城、十三陵等所用的建筑材料幾乎都是從南方各省走水路,因通惠河堵塞,南方來的船只都要到張家灣卸載暫存,再轉運至北京城。此時的張家灣成為大運河水運的終點。當時,來往于京城的各國貢使、南北客商攜帶著各地的珍稀貨品在張家灣水陸換乘。隨之“國糧倉”、“竹木局”、“磚料廠”、“鹽倉所”、“巡檢司”等,一家家要害企業(yè)和管理機構相繼在這里誕生了。那時的張家灣車水馬龍,人流不息,店鋪林立,百貨雜陳。清代初期至中期,張家灣繁華依舊。朝鮮貢使路經張家灣,曾經稱贊這里“舟楫之盛可抵長城之雄”,而清代文人敦誠乘舟途經張家灣則嘆道:“耳聽船夫吳歌軟語,眼觀岸邊貨物堆積如山?!睆乃麄兊拿枋鲋胁浑y想見張家灣昔時的繁盛。清嘉慶十三年(1808年),因洪水分流,張家灣河道淤淺數(shù)十里,政府無力治理,從此漕船不再經過張家灣,張家灣逐漸衰落。即使是這樣,張家灣城在明清民國時期仍保存完好,但到了抗日戰(zhàn)爭期間,日本侵略者占據(jù)張家灣城,為修建碉堡,把城垣拆毀,使張家灣古城毀于一旦,曾經堅固的古城只剩下殘垣斷壁。
“運河、城墻、碼頭,張家灣厲害得不得了,像皇木廠、木瓜廠、銅廠、磚廠、花板石廠、大糧倉,張家灣遠近黑壓壓到處都是。就連明代武宗朱厚照皇帝都看上了張家灣寸土寸金的位置,正德年間在張家灣城開設寶源、吉慶兩家皇店,以收租派款,征收雜稅。”王大爺說起張家灣的輝煌時滔滔不絕,如懷才不遇的演講者碰到久違的知音。
斗轉星移,往日的喧囂已遠去,只聽見橋下輕輕流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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