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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處碰壁

      2016-01-19 23:08京金
      滇池 2015年1期
      關(guān)鍵詞:小燕大舅老劉

      京金

      天一黑,馬水源和小燕就進(jìn)了小樹林,一進(jìn)林子,馬水源一把抱住小燕,急火火地說,快點,想死我了。說過,便開始脫小燕的衣服。黑夜里,小燕的身子特別白,特別顯眼。

      馬水源喘著氣說,急死我了。

      小燕推了馬水源一把,說,我爹不同意呢。

      馬水源說,這時候,管不了那多了。

      小燕她爹老劉說了,馬水源家里太窮了,爹死了,媽病著。一個家里,全靠馬水源一個人,日子過得苦,他不同意小燕嫁過去。可是呢,他哪里懂她的心思。當(dāng)然了,不是他老人家不同意,他們就不好了。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像山洪水,說來就來了,擋也擋不住。前幾天,他們就在小樹林里偷著約了回會,見了面,兩個人沒忍得住,抱了一晚,睡了。事后,馬水源對小燕說,你個女人真舒服。這世上,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這話算是感動了小燕,小燕說,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可是她爹老劉不是這么看的。他說了,一個女人的一生,一定要嫁好了。小燕問說,啥是嫁好了。

      老劉說,嫁了有錢人,不愁吃和穿,過有錢人的日子,就是嫁好了。

      小燕又問說,那感情呢?

      老劉說,這年頭,哪個還講感情。天真。

      小樹林里,一片寂靜,只有馬水源和小燕的喘息聲。

      突然,一聲大叫,老劉說,馬水源,你這雜種,老子跟你拼了。

      兩人一怔,見是老劉來了。小燕臉色嚇白了,驚慌失措,馬上分開了身子,馬水源想都不想,抓了身邊的衣服,赤身裸體地跑了。他想,這衣服不能穿了,穿上就來不及了。他得趕緊跑,不跑就叫老劉打了。這時候,他不能動手,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

      老劉不敢看小燕,扭過頭,說,他娘的,趕緊給老子穿上。

      劉小燕哆嗦著手,抓起衣服,擋住了身子。

      老劉說,你這么做,天底下,看哪個男人還敢娶你。

      又說,你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在老陰山村,我都沒臉見人了。

      小燕穿好了衣服,怯怯地說,爹,我想嫁了馬水源。你就同意了我們吧。

      又說,我們都這樣了。

      老劉一聽這話,火了,說,你做夢吧,不管咋樣了,我也不會同意,哦,以為睡了,你們就成夫妻了,你就成他的人了,是不是,只要老子不同意,這事就沒得說的。

      又說,只要老子還活著,你就不要想嫁了那雜種。

      又說,他媽整天病著,你想一過去就伺候他們家啊。他娘的,馬水源那小子,一把懶骨頭,閑一天,玩一天,再干一天活兒,地里的莊稼,數(shù)他最差,哪個過路了不說,你瞧瞧,瞧瞧,小蟲子都把菜葉子吃光了,他也不打一下藥水。還有,地里的菜,水也不澆,干得死在了地里。那么一大片地,以后你一個人管得過來。別有福不會享了,想想吧,嫁了田山坡,哪樣不是現(xiàn)成的。

      小燕哭了,哭著說,是現(xiàn)成的,一過去就當(dāng)媽,現(xiàn)成的后媽。

      老劉說,看問題,不能光看這點,媽是現(xiàn)成的,這不假,但生活是過好了,這也是真的,真的假不了,我是對你好。

      小燕說,是對你好,你三天兩頭往城里跑,那得花錢,哪個認(rèn)不得。

      老劉說,他娘的,我去城里咋了,我一沒老婆,二沒相好的女人,我去城里咋了。

      小燕不甘示弱,說,咋了,咋了你心里明白。不要以為別人都是聾子。

      老劉說,咋了,老子去城里找女人了,咋了。不得是吧,那你告老子去啊。

      老劉就這性兒,惹急了,不講道理了。道理是有文化的人講的,老劉沒得文化。老劉去城里,別人不認(rèn)得,小燕認(rèn)得,他那是去找女人,這事本來小燕也認(rèn)不得,可是那天,老劉喝多了。喝多了,沒遮沒擋,說了實話。說城里的女人真好,懂得情感的事,會伺候人,把個人伺候得像是當(dāng)了神仙,哪個都說城里的女人不好,他們管她們叫雞,可是呢,我倒是覺得她們好得不得了。要是有錢,把個雞娶回家,也比在老陰山村娶個女人強??墒悄?,這雞好是好,得要錢啊。這人窮了,沒得錢,連城里的雞都娶不上,活得沒出息。通過這話,小燕曉得了老劉的心事,可是他爹一個人過活,你也不好攔了他的好去處。城里的雞咋了,他喜歡。老劉突然說,他娘的,老子跟他拼了。

      又說,等我回去喝兩口酒,再說。

      小燕害怕了,說,爹,我會和他分的。

      老劉說,就算是分了??催@情形,哪個男人敢要你。

      小燕說,田山坡敢要。

      又說,他說了,他會娶我。

      老劉痛快了,說,真的,他說了,說娶你。

      小燕說,前天在路口,他見了我,說的。

      老劉說,好吧,我這就去找他。

      老劉一聽田山坡肯娶小燕,氣一下子就消了,小跑著去了田山坡家。田山坡家是一棟小樓,樓高兩層半,面積兩百四十多平米。在老陰山村,面積大倒不是事,反正田多地多,重要的是田山坡蓋了個樓啊,那樓蓋就蓋了,也不算多大回事,算回事的,是他把這樓裝得不一般。他嘛,以前在城里干過幾年裝修,后來自己當(dāng)了幾年老板,自己裝,自己掙錢。后來病了一回,說是腰椎突出了,干不了重活兒,后來,輕活兒也不能干了,閑著也疼,就到市醫(yī)院看了一回。醫(yī)生說,住院吧。治好了,也不能說是治好了,這病治是治不好了,只能保持。治得不疼了,就呆家吧,不能干體力活兒,也不能累著。田山坡說,我是搞裝修的。

      醫(yī)生說,給自己裝一個屋,住下就不要動了。

      又說,閑著,養(yǎng)養(yǎng)吧。

      這樣,田山坡聽了醫(yī)生的話,在醫(yī)院住了個把月。把病治得好了,就不干活兒了,回家養(yǎng)著。回到家,把個樓裝得一新,里外貼了瓷磚,地板上鋪了地磚。新得晃眼,兩里外就能看明白。去年,田山坡的老婆得病死了,田山坡就一個人過著,一個有點錢的男人,一心想娶個女人,老的,他肯定不想要了,一心想娶個小的。早就看好小燕了,小燕呢,和馬水源好著,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劉看得上他田山坡。田山坡正想著,老劉尋思著來了,田山坡一個人正在喝悶酒。這悶酒喝的,是喝一個男人的心事。那點男人的心事,一個人過活的老劉明白。

      老劉說,山坡,喝酒啊。

      田山坡見了老劉,倒是客氣。說,來了啊,坐坐坐。

      老劉坐下了,說,一個人悶的。

      田山坡說,可不是,一個人悶的。

      老劉說,那就娶一個回來。

      田山坡說,想娶一個回來,怕你不同意。

      老劉說,你是說小燕嗎?

      田山坡說,是小燕。

      老劉痛快地說,娶小燕,給多少聘禮。

      又說,你是有錢人,太少了,不說。

      田山坡給老劉倒了一杯子酒。頓下說,一萬。

      又說,村里人說,小燕跟馬水源好著,說是睡過了。就這睡過了,這一萬也就差不多了。也不是我小氣。

      老劉理解地點點頭。小燕和馬水源的事,老劉是親眼所見,也不好討價還價了。一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在老陰山村,給一萬聘禮的人家不多,只有村西頭的方洪亮家給過一萬,那也是事出有因。方洪亮的兒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睡大了,人家要上門來,不給一萬息不了事。不然,一般三幾千就打發(fā)了。田山坡敢給一萬,他定是看上小燕了。老劉喝了一口酒,說,行,給一萬,就把小燕嫁給你。

      田山坡說,她是不是還挨馬水源好著。

      老劉說,這事我說了算。

      田山坡說,好,你說了算,那明天中午來拿錢。

      老劉喝了幾口酒,樂呵呵地回家去了。摸黑回到家,門大開著,小燕爬在床上哭。老劉罵說,他娘的,哭哪樣哭,你娘早死了。

      又說,嫁了田山坡,有你好日子過。

      小燕不哭了,哭了也沒用。他爹老劉決定了的事,一般就定了,換不過來。只能嫁了田山坡,那是個結(jié)過婚的男人,死了老婆,一個人過了一年多。那時候,他在外面裝修時,說是跟過好幾個女人了。有一回,把一個穿著艷麗的女人帶到了老陰山村,大家看見了,都說那女人是個雞。整天伺候男人的女人。田山坡聽村里人這么一說,急忙解釋說,這是他朋友的女人,說是沒來過老陰山村,他這是帶她來瞧瞧,能不能在這兒發(fā)展一個項目。發(fā)展好了,帶動村民們一起富起來。他的話,嚇得村民們不敢說話,背后議論紛紛。你說這女人,能做什么發(fā)展啊,要發(fā)展她的事業(yè),開幾個雞店,可苦了老陰山村的人了。你想想看,這樣一發(fā)展,老陰山還有一個好女人,一個守婦道的女人?個個都跟她一樣去發(fā)展了,發(fā)展成她那樣了,可不得了。這個村在全國全世界都出了名,叫做雞村了。為這事,方洪亮先跑到了田山坡家,坐到了他家寬大的沙發(fā)上,說,以后別把這種女人往村里帶,民風(fēng)不好了,咋個教育下一代。這樣的女人,來了,只會敗壞村風(fēng)。

      又說,跟她一起發(fā)展,把老陰山村發(fā)展成了雞店村,往后老陰山村的人也沒臉見列祖列宗。

      田山坡聽了,呵呵地笑,笑過,說,好吧。

      又說,明天就帶她回去。

      好在自此之后,田山坡沒再把城里女人往村里帶。村里人松了一口氣。

      老劉躺在床上,盤算著一萬塊錢的用處。一萬塊錢用處當(dāng)然多了。第一,去趟城里,找個把女人玩玩,總是這樣找女人,也不是個辦法??墒浅抢锏呐怂`鮮嫩,年輕漂亮,你說在村里找一個,不是找不到,都他娘的整天干粗活,臉朝黃土背朝天,又老又丑,看上去就沒胃口,哪里還有心情。一萬塊錢,就算是全部投進(jìn)去,未必找得到一個年輕漂亮的,要年輕漂亮的女人,只能找個雞過把癮了。你說,哪個年輕女人肯嫁了他呢,又沒錢也沒地位,只能找雞,雞只是想要他的錢,未必肯嫁了他。

      馬水源回到家,傷心地哭了。他媽說,兒啊,咋又傷心了啊。

      馬水源說,老劉不讓我娶小燕。

      他媽說,他一直沒說讓你娶了啊。

      馬水源說,可是我和小燕都那樣了。剛才我們在小樹林里。

      他媽說,你個挨刀的,沒娶人家,就把人家睡了,你到底還是人不是啊。

      又說,這下好了,看老劉不拿刀來砍了你。

      又說,要想活命,就出去躲幾天吧,等老劉消消氣再回來。

      說過,喘個不停。馬水源他老娘是哮喘,都哮好幾年了,不見好,有時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以為要死了,可是還活著?;钪廴税。喟霑r候是躺在床上喘息,活一天是一天。這都算了,還得操馬水源的心。這兒子也不是不聽話,平時還好,自打跟小燕好上后,就顧前不顧尾了。老劉早就說了,不準(zhǔn)他們好,可是他不聽。愛情的力量太大了,吸住了馬水源。馬水源他媽曉得,老劉嫌棄他們家,她病著,馬水源又一事無成,這個家靠不得。

      馬水源抽了一支煙,又抽了一支煙。

      馬水源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身份證,裝進(jìn)褲兜里,說,媽,我走了。

      他媽說,去你大舅家呆幾天吧。

      馬水源不說去哪兒,就出了門。

      馬水源摸黑去了小鎮(zhèn),再坐車到了城里。大舅家他是不想去了,去了就聽他嘮叨,煩死人。馬水源想,我別的不管,我就想娶了小燕。分析起來,老劉不叫我娶小燕,不用說,就是嫌我家里窮。我得想辦法整錢。

      馬水源花二十塊,住了一個小旅店。

      白天,馬水源來到銀行門口,他想搶銀行,這樣錢才來得快,可是銀行是好搶的嗎?工作人員多,還有一個保安,一個人沒得一只手搶,你敢搶。那個保安,提著一根警棍,在大廳里面走來走去的,目的就是防著有人搶和偷。他這樣硬來,還沒搶就叫人家抓著了。干不成事。搶不成銀行,馬水源去了金店門口,正好,金店旁邊是一家藥店,藥店門口有一條凳,坐在那兒正好打算。馬水源盯著金店門口瞧,心想,這兒沒得警察,應(yīng)該比銀行好下手吧,但是一個人這樣沖進(jìn)去,他們好幾個店員,動起手來,我打不過他們的呀。打不過,咋個搶,搶都沒搶,就叫人家抓到了,那不白忙活,白忙活就算了,這得坐牢啊。搶劫罪,應(yīng)該不輕吧,這一事不成,還坐牢,這虧吃的,不能干。電視上也見過人家是咋個搶的,少說也得有兩三個人,穿黑衣服,蒙著面,一起沖進(jìn)去,一個拿槍指著,一個開始搶,動作要大膽,迅速利索,搶了馬上就走,一走了之。一個人能做哪樣??!忙不過來的。對了,曾聽人說了,那些回族有槍賣,他們自己也造槍,可是去哪兒買呢,再說了,買槍得花錢,一只槍,也要幾百塊吧。算了,一下哪里去找?guī)装?。沒得槍,那就拿刀吧,晃晃當(dāng)當(dāng)?shù)拇蟮叮車樧∪?。刀倒是好找,到處都有得賣的。多長的大刀都有。對了,得找一個人合作。馬水源想,我最好的朋友,叫王大成,他結(jié)婚了,怕不敢出來做這事了,一個結(jié)婚的男人,哪里還有膽量和銳氣啊。除了完成他的大業(yè),生兒育女,他哪里還有膽量去搶,再說了,他女人都娶到手了,也不愁這事??墒浅送醮蟪桑胰ツ膬赫乙粋€知心的、合適的人來幫我做這事呢。

      反正一句話,沒得人幫著,一個人難成氣候。

      搶不成,馬水源擠在人群里,他娘的,搶不成,難道偷也不成嗎?眼前有一個女人,正在買衣服,這家服裝店,說是打三折,人就多了,擠成一片,有人要買,有人要看。馬水源想,偷女人能偷,就算是偷了,一跑,女人笨,追不上他的。不過第一回偷,水平差,膽量也不夠,觀望了好一陣,也不敢下手,終于下定決心,把手伸向了女人的包,還是不敢拿,包上面有條拉鏈鎖著。這樣猶豫了下,女人發(fā)現(xiàn)了,叫了起來,說有小偷。錢沒偷到,叫幾個女人罵開了,扯著馬水源不放。馬水源煩得說,我沒偷。

      女人說,你的手都伸到包里來了。

      馬水源說,你的包不是有條鏈子嗎?

      女人說,你不偷,會曉得這鏈子沒拉開啊。

      又說,這兒賣女人的衣服,你一個男人來干嘛。

      馬水源說,給我女人買一件不行啊。

      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幾個女人議論紛紛,但也沒敢攔住他。

      馬水源想,偷也難,既然這樣,犯法的事咱就不做了。找活計做,掙多少是多少吧。開始滿大街找活計做。找了幾處,找是找到了,說是搬家公司,一個月工資五千差不多,錢倒是多了,一個月五千,一年就是六萬,有了六萬,不愁娶不到小燕了。對了,我這得回去一趟,跟小燕說清楚了,叫她等我,一年后,我拿六萬來娶她??墒切⊙鄷人麊??她倒是會等,只是怕老劉等不得。當(dāng)然了,老劉那兒也挨他說,對了,賄賂他一下,給他買一條紅塔山香煙吧,一條百十塊的,哄得他高興了,不定會同意這事。馬水源想好后,買了一條紅塔山,準(zhǔn)備明天一早回老陰山村。

      一早,老劉去找田山坡拿聘禮。

      田山坡見老劉來了,二話不說,上了二樓,一會手里拿著一沓錢,下了樓來,遞給老劉說,收了禮,得趕緊辦婚事。

      老劉說,好說,好說。

      又說,只要你布置好了,小燕準(zhǔn)備隨時進(jìn)門。

      田山坡說,我是二婚了,但也不能虧待了小燕。

      老劉說,就這話了。

      田山坡說,請了全村人。

      老劉說,有一個人,就不要請了吧。

      田山坡說,誰。

      老劉說,馬水源。

      田山坡說,請,不請顯得我小氣。

      又說,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老劉說,他來了,攪混了婚場,怕不好。

      田山坡說,他敢。就這么定了。

      回到家,老劉把這事說了。小燕說,爹,你真叫我嫁了他。

      老劉說,彩禮錢我都收回來了,一萬,婚事定了,就下個月十六號。這事就算是定了,說過,把一萬塊錢放在了桌子上,說,這么多錢,夠我看病了。你看我這老毛病,再不看,怕就治不好了,身子骨疼啊。其實,老劉也沒多大個病,就一風(fēng)濕病,那病是難治,也治不好,疼也疼不死,可是他老是哼啊,不哼,小燕不曉得他病的重要,這一重要,就要治了。小燕說,爹,那你治病吧。說過,心想,你那點心事,我還不曉得嗎?得了錢,找女人去了唄。你心里除了惦記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還會干嘛,早就說了,找一個本分的,村里的。那邊周有才的女人,做寡婦幾年了,人正經(jīng)得要命,本分又勤快,可是老劉說了,這么老的女人,他不想要??梢娝男乃級牧?,叫外面的女人勾走了。寧愿在外面亂精神,也不正經(jīng)過日子,哪個管得了他。小燕是個女兒,哪里好說。不好說,只得由了他。

      老劉嘆了一聲,說,我明天就去城里的大醫(yī)院。

      又說,那醫(yī)院看病讓人放心。

      小燕說,隨便你。然后就去做飯了。

      晚飯,小燕也沒心思吃。老劉叫她嫁了田山坡,也就下個月的事了,今天二十七號,這個月很快就要過完了。這個月一完,下個月的事就快了。小燕心情沉重地出了門。走到了那片小林子邊上,天色暗了,林子里一片寂靜。這兒有過快樂,也有過辛酸,要是能和馬水源在一起,那是真正的快樂。小燕坐在林子邊上,看不遠(yuǎn)處的村寨,村寨里燈光昏暗,只有田山坡樓里的燈明亮著。他有錢,燈也比別人家的亮。馬水源是膽小鬼,遇了事,跑了,見了老劉,衣服褲子也不要地跑了,一個男人,什么都不敢面對,算是男人嗎?這兩天都不見他的人,看來,他是躲了。這種膽小鬼,走了就走了,讓老劉嚇跑了。這一想,小燕流了眼淚,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遇了這么一個男人,不敢面對,不敢擔(dān)當(dāng)。心都給他了,結(jié)果呢,他一走了之。小燕心力疲憊地往家走。

      家里亮著燈。

      小燕進(jìn)了屋,堂屋里坐著老劉和田山坡。

      見了小燕,田山坡笑著說,去哪兒了呀?

      小燕說,隨便走走。

      田山坡說,天黑了還是不要隨便走,怕不安全。

      小燕說,在慣了的地方,沒哪樣不安全的。

      老劉說,你是不怕,不怕老熊吃了你。

      田山坡說,不能說不怕,還是注意安全的好。

      又說,小燕,哪天我?guī)闳コ抢铮茨阆矚g的衣服裙子買幾樣。

      小燕說,我隨便的。

      田山坡說,不能隨便,買還是要買的嘛。

      小燕說,我爹說了算。

      田山坡說,那好,就這么定了。

      就婚事的情況,田山坡和老劉商量了一會,什么都說好了,田山坡吹著口哨,高高興興地回去了。田山坡想,婚事就這么定了,一萬塊,別的有幾項開支,光說請的客吧,當(dāng)然了,請了客事,人家來吃飯,是要隨禮的,這禮一送,就貼不著錢,搞好了,還要賺的。這事不用去愁,現(xiàn)在愁的是,這房子,房子倒是夠大了,裝修也差不多了,只是那間屋,得換一換。新房嘛,以前住過的,就改一改吧,床、梳妝臺、柜子什么的,都得換一換,要不小燕嫁進(jìn)來了,住那個屋,她會有想法的。前面那個女人是死掉了,可是她給我留得了個兒子,兒子一直反對我再娶,可我才四十出頭年紀(jì)啊,難道就要苦守一輩子,下面的日子還長,還得過吧。既然要過,就得找一個合適的女人。村里呢,走的走了,嫁的嫁了。就小燕最合適了,人長得好不說,她爹也同意這事,雖說她是和馬水源好著,好是好著,但感情的事誰說得清楚,得靠本事,這不,我一說,老劉就同意了我,還跑到家里來要彩禮,彩禮給了,這事就算是定了,有錢真好。

      田山坡心里高興,繞一個彎,走到了周寶順家。

      周寶順正喝酒,見田山坡來了,說,一起喝一杯吧。

      田山坡說,我要和小燕結(jié)婚了,下個月。

      周寶順說,老劉也真是的,見錢眼開,就同意了你。

      田山坡說,我有哪樣不好的,就是老了點。

      又說,這年頭,老的娶小的,多了去了。

      周寶順說,要是我,我就不同意。

      田山坡笑了,說,你不同意不管用啊。

      又說,又不是你女兒嫁我。

      周寶順說,要是我有個女兒,不定也嫁了你,你有錢嘛。

      說過,兩人呵呵笑了。笑過,田山坡說,他娘的,怕就怕馬水源那小子還來搗亂。

      周寶順說,那小子進(jìn)城去了。

      田山坡說,真的,馬水源進(jìn)城去了。

      周寶順說,可不是,昨天,我從城里回來的路上,遇了他,他說了,去城里掙錢,掙了錢,好娶小燕。他呀,以為城里的錢好掙,遍地黃金呀。等他掙夠了錢,小燕當(dāng)你老婆七八年了,七八個年頭,孩子都六七歲了。

      田山坡說,這小子,想得倒是遠(yuǎn)。就算是小燕愿意等,老劉未必肯等他七八年。

      說過,兩人碰了杯,一口喝了。田山坡曉得馬水源去了城里,放心地回了家。這婚事是時候了,得抓個緊,趕緊把事辦了,辦了,小燕就進(jìn)門了,小燕都是我的老婆了,看哪個王八蛋敢動她。

      小燕沒心思看電視,早早上了床。老劉一個人抽煙,坐在堂屋里,開著個電視,眼睛卻盯著別處,只是聽個響聲。馬水源來了,站在門外,叫說,爹。

      老劉往門外看,見了馬水源,吃了一驚,愣在那兒,這小子,幾天不見,那晚不是跑了嗎。跑了就跑了,膽小鬼,還敢上門來,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馬水源見老劉不說話,又叫說,爹,我回來了。

      老劉這才罵道,雜種,你叫哪個爹。哪個是你爹。

      馬水源說,你呀,你就是我爹。

      老劉站起來,沒好氣地說,你爹早死了。

      馬水源說,爹,我給你帶條煙來了,是你喜歡的紅塔山呢。好煙。

      老劉說,你個雜種,占了小燕的便宜,一條煙就想打發(fā)了啊。

      馬水源說,爹,這不,我就是為這事來的。

      又說,你坐下嘛,聽我說。

      老劉說,我懶得挨你說,既然田山坡肯娶了小燕,我也就不追究你過去的事了。算我寬宏大量。你走吧。

      馬水源說,我不走,要走,我也得把話說了。

      老劉說,說完快走。

      小燕聽見是馬水源來了,心里一陣跳,細(xì)聽他說話。

      馬水源說,這兩天我去了趟城里,找了一個工作,月工資五千,包吃住,給我一年的時間,我拿六萬來娶小燕。

      老劉笑了,說,一年,六萬,你做夢吧。

      又說,一年,小燕早嫁了。

      又說,一萬的彩禮我都收下了,下個月就嫁,你來不及了。

      馬水源一聽這話,心頭一急,說,他一萬,我是六萬呀。

      老劉說,你那六萬沒譜,不敢信啊。

      馬水源說,給一年的時間,好不好。

      又說,我賣血也來娶小燕。

      老劉說,這事不用說了。就這樣吧。

      小燕聽不下去了,出了門來,說,爹,你就讓我等一年吧。

      又說,一年,他要沒這本事,你叫我嫁哪個,我二話都不說。

      老劉說,彩禮都收了,婚事也定了,哪里容得下你等一年。說過,回轉(zhuǎn)過頭,朝馬水源說,你走吧,一萬的彩禮都收下了,這事沒商量的,你走吧。

      馬水源不情愿地走出了門?;氐郊?,馬水源坐到床上就哭。他媽說,你個男人,一遇事就哭,難道就沒辦法了嗎?

      馬水源說,有啊,你給我五萬。

      他媽說,看來,我只能幫你了。

      馬水源心頭一亮,說,媽,你能幫我。

      說過又不信,他老娘這么窮,不見她有能力幫他。這么多年,窮成這樣,靠他種那點田地生活,累得半死,也只能吃個飽。馬水源垂著頭,一副要死不得活的樣子。他媽伸手到了床底下,從陳舊的棉絮下,摸出了兩只玉手鐲。

      他媽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看來要在我這兒失傳了。

      馬水源拿上玉手鐲,迫不及待地出了門。他媽叫說,天黑了,明天再走吧。

      馬水源說,不能等了,再等就晚了呀。

      馬水源走到鎮(zhèn)上,坐上車,半小時,到了城里。

      馬水源住進(jìn)了一家名叫“逃避現(xiàn)實”的旅館,心想,這世上,哪個能逃避現(xiàn)實呢,不過,人家只是這樣叫著,叫著心里舒坦啊,哪個不想逃避現(xiàn)實,現(xiàn)實是殘酷的。前幾天,電視上放了,說是一個人,為了逃避現(xiàn)實,跑到了一個大山上,一個人過起了逃避現(xiàn)實的生活,結(jié)果呢,沒得吃的和穿的,一年多點,還不是回了家。馬水源不想這事了,一心只想把玉賣個好價。到底這玉的價是多少呢?合理的價是多少,說是玉是漲價了,可是他一向不關(guān)心這方面的事,他也沒想到,他老娘還會有祖?zhèn)鞯挠袷骤C。要是有幾個金條多好,那就好算價了。金有價,玉無價。無價不是更好嗎?想賣多少賣多少。

      躺下,馬水源想起,剛才那女人手上有個玉手鐲。

      下了樓。那女人正看電視。

      馬水源說,我這兒有兩只玉手鐲,幫我掂量下價,我想賣了它。

      女人說,好啊,拿來瞧瞧。

      又說,我喜歡玉,要是好的,我買了也不定。

      馬水源趕緊從褲包里拿出玉來,遞在女人手上。

      女人把玉拿在手里,愣了一下,再細(xì)看了一會,說,玉是好玉,說個價。

      馬水源說,不懂得玉的價,也不好說多少錢,你給個價,我看看。

      女人脫口說,三千。

      馬水源說,兩只就值三千。

      女人說,我說一只。

      馬水源心里盤算著,一只三千,兩只六千,得了六千,能辦哪樣事,娶不了小燕,連聘禮都不夠。這價不能賣。

      女人說,你說個價,我聽聽。

      馬水源不敢說價,說少了劃不來,說多了,她又嫌高,不買。于是,便說,明天吧,明天我去探探價再說。

      女人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合理的價吧。

      馬水源說,多少。

      女人說,五千,兩只一萬。

      馬水源說,還是少了點。

      女人說,那你要多少啊。

      又說,你說了聽聽。

      馬水源說,五萬。

      女人聽了,搖著頭說,聽好了,不值那么多的。

      馬水源說,那好吧,明天再說。

      說完就走,女人在后面叫說,價的事,再議嘛。

      一晚上,馬水源都睡不好。你說這事大的,咋個會睡得著,直想到下半夜。剛才旁邊住進(jìn)了兩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男人和女人肯定不是夫妻,是男人找的小姐吧,他們就在隔壁親熱,激情得哼哼,那叫聲不管不顧,叫得馬水源心潮澎湃,想起了和小燕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快樂和激情。晚上,馬水源是睡不著了,想到天快亮?xí)r,才迷迷糊糊睡著。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醒了,趕緊爬起來,洗了洗就上了街。先去吃一碗米線,這才去了一家玉石店,進(jìn)了店,問人家要不要玉手鐲。姑娘見問了,說,你拿出來瞧瞧。馬水源拿出玉手鐲,姑娘瞧了瞧,說,等下,我叫我們店長。店長來了,細(xì)看了一會,問說,哪來的。

      馬水源說,祖上傳下來的,老娘病了,急等錢用。

      店長說,這樣吧,既然是祖上傳下的,也算是有年頭了,老玉,兩萬。

      馬水源說,一只還是兩只。

      店長說,一對。

      馬水源想,要是一只四萬,他就賣了。兩只兩萬,少了點。

      店長說,就兩萬,你想好了啊。

      說完,店長就要走。

      馬水源說,再加一點,我就出手了。

      店長說,就這價。

      馬水源想了想,走了。

      接著走了幾家玉店,最高就是這價了。

      馬水源從褲包里掏了兩萬,拍在桌子上,說,給你兩萬,把小燕嫁給我。

      老劉心想,老子身上的一萬用得差不多了,昨天,去了趟城里,去了城里,明說是去看病,暗底下,是去找了女人,住了一個晚上,那是個小姐,很是不錯,氣質(zhì)也不一般,她說了,前一陣子,她是在大酒店做事的,專門伺候那些有錢的,可是最近,生意不好了,只得來小店了,說老劉運氣好,遇了她這樣的女人。這女人真是不錯,媚眼嫵媚動人,身子豐滿,老劉差點沒叫她給迷死了。這女人迷人啊,上了床,把個男人伺候得好。好得不得了。老劉想,這一生能遇到這女人,死也值了。老劉興奮地躺在床上,后來就睡著了。等他醒來,女人已經(jīng)走了。等下了床,看了自己的包,包里的錢都叫女人拿走了。他口袋里裝這么多錢,只是想顯擺自己有錢的,叫女人看了,自己有面子,誰想到,錢叫女人擄走了。這時候,老劉心疼錢啊,那可是田山坡給的彩禮錢。得這一小筆,是叫個女兒嫁了人家。自己還沒痛快地用上幾回,這錢就沒了。氣得死個人。這時候,老劉正為這筆錢不劃算的開支心疼,納悶兒,馬水源來了。來了說是給兩萬的彩禮。老劉就心底里隨便盤算了一下,這兩萬,賠田山坡一萬,身上還有一萬,以后去了城里,住了賓館,女人嘛,隨便挑的。

      老劉說,好,我同意你。

      又說,我這就去找田山坡,賠了他的一萬。

      又說,辦婚事的錢有了沒。

      馬水源說,有了。說過,心想,辦婚事要不了多少錢的??辞闆r吧。

      小燕來了,站在那兒,打量著馬水源,說,你哪兒來的錢。

      又說,不會是偷的吧。

      馬水源說,賣了祖上傳的玉手鐲。

      小燕說,也沒聽說你家里有玉啊。

      馬水源說,我媽也是沒辦法了,才肯出手的。

      老劉走到田山坡家。田山坡剛從外面回來,手里提著一塊豬肉。老陰山村,雖說只是一個四五十戶人家的小村,一早上,有一路小攤子,賣菜賣肉賣小食品衣服的都有,算一個小集市,只要有錢,哪樣都能買得到。一早上,田山坡沒事,總愛逛逛這個小集市,一早見了老劉,田山坡想,這人肯定有事。是彩禮的錢不夠呢,還是為了別的。這人愛錢,又不愛勞動,總是想著法子混錢,有時候,也到麻將桌上試試手氣,手氣好時,得百兒八十的,高興得屁顛屁顛地走了,算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

      老劉把田山坡拉到一邊,開門見山地說,挨你說點事,事情是這樣的,馬水源給了我兩萬的彩禮,說是要娶小燕,我這人愛錢,你曉得的,他給兩萬,你給一萬,我當(dāng)然要選他了。這事,你要理解我啊。

      田山坡吃了一驚,說,馬水源給兩萬。

      又說,他會有兩萬。

      老劉說,他把家里的祖?zhèn)饔袷骤C賣了。

      又說,錢我給你帶來了,一萬。

      又說,你就當(dāng)是同情我吧。

      田山坡說,婚姻大事,怎能兒戲,親戚朋友都說了,桌數(shù)也定好了。

      老劉說,這事就算了吧。

      田山坡說,看你說得輕巧,要賠也得翻倍賠。

      老劉想,翻倍就是兩萬,兩萬的話,馬水源的兩萬就賠完了,這還有意思嗎?便說,你這是詐騙。

      田山坡說,我詐騙,你沒搞錯吧。

      老劉說,你拿好一萬,我走了。這事就這么定了。

      老劉耍賴地走了。

      田山坡氣得半死,這叫啥事啊。他娘的。

      老劉找了一回女人,損失了差不多一萬,現(xiàn)在又白得了一萬,算是沒損失,心想,過幾天,我還去城里找女人,這回,少帶點錢去,反正找一回雞,又要不了多少錢,有人說了,公園邊上的雞,幾十塊就能睡了。如果那些嫌不好的話,賓館里的算是不錯了,這些雞人家就不叫雞了,叫小姐呢。伺候男人的功夫深,不簡單了。要找女人,也要找這樣的女人,才算是有品味。跟了這樣的女人,老劉想,我也算是一個有品味的男人了,品味女人的男人。這一生,值了。

      馬水源想,老劉那兒是搞定了,可是下一步呢,結(jié)婚總得有一兩萬吧,不能委屈了小燕。房子要裝修下,地上鋪點地磚,墻上抹一把白石灰,這樣看上去,也算是漂亮了吧??湍?,當(dāng)然要請了,請了客,人家來了,是要送禮的,用不了多少錢。去借一兩萬來,應(yīng)該應(yīng)付得過來了。想到這兒,馬水源笑了。笑過,出了門來,他這是要去找他大舅借點錢。大舅平時小氣,這婚姻大事,他怕會借點。馬水源坐車進(jìn)了城。大舅是個建筑工人,現(xiàn)在退休在家了。馬水源下了車,一路走過大街,走進(jìn)了一條小巷,進(jìn)去不多遠(yuǎn),就到大舅家了。馬水源走到一棟舊樓前,上了三樓,大舅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大舅媽出去買菜了。見了馬水源,大舅先教訓(xùn)了他一通,說,你個小子,不在家勞動,不照顧好你媽,往城里跑個哪樣啊。

      馬水源說,大舅,我要結(jié)婚了。

      大舅說,結(jié)婚,和哪個結(jié)。

      馬水源說,小燕。

      大舅說,她會嫁你,就算是她嫁,她爹也不會同意。

      馬水源說,老劉同意了。

      大舅說,你的意思是來請我去做客了。

      馬水源說,我是想借點錢,裝下那房子。

      又說,結(jié)婚嘛,總不能不裝下吧。那房子舊的。

      大舅一聽馬水源要借錢,臉色一下就變了。大舅說,你曉得,你大哥買房,往我這拿了三萬,你二哥買房也是往我這兒拿了三萬,你說我,哪里還有錢幫你。

      馬水源說,大舅,我這婚姻大事的,你就幫我一把吧。等我有了,立馬還給你,一分不少。就兩萬。

      大舅說,別說兩萬,就是兩千,我也沒得法子了。

      見大舅不肯借錢,馬水源急了,恨恨地說,那算了。

      馬水源要走了,大舅說,啥時結(jié),說一聲,百把塊錢,我還是要送的。

      馬水源說,不用了。都啥年代了,一百還算個錢。

      大舅說,平時人家請,我不送一百,給你一百,算是面子了。嫌少,哼。

      馬水源轉(zhuǎn)身出了門,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下樓的力氣也沒了。就這么一個舅,是他最親的人,關(guān)鍵時刻都不愿幫他一把,這叫親人嗎?百把塊錢,能當(dāng)事啊。算了,你留著,留著自己喝酒吧,他娘的,什么親人,還不如一個外人呢。馬水源到了樓下,腿一軟,蹲在了地上。他沒那么失落的。這年頭,只講錢了,親情不管用。只要一談到錢,馬上就變臉。馬水源沒精打采地往回走,路是窄的,小巷里,到處都是房子。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后面一陣緊急的腳步聲,只一會,一個男人沖了上來,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包。男人東張西望了下,突然把手里的包拋給了馬水源,說,快跑。同時,指了一個方向,馬水源還沒反應(yīng)過來,男人推了他一把,馬水源什么也沒來得及想,抱著包就跑了。男人脫了衣服,抱在懷里,見后面的人跟上來了,朝另一個方向跑了。

      馬水源跑出了小巷,累了,停了下來,他跑不動了,再說了,他也不曉得為什么要跑,要往哪跑,馬水源這才想起手上的包。這包是黑色的,一般的包,馬水源打開包一看,怔住了。包里全是錢,一包錢。馬水源馬上警惕起來,四下看了下,沒人注意他,這回,他才真正的跑了起來。是有目的的跑,他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把這錢歸為己有,這不是偷也不是搶,是有人給的。身上一包錢,往哪兒跑安全呢,當(dāng)然是回家了。

      馬水源抱著一包錢跑回了家。

      這錢來路不明,不能叫他老娘曉得,得把它藏好了。藏家不安全,藏外面的菜園子吧。想好,當(dāng)機立斷,找來鋤頭,挖個坑,把一包錢埋進(jìn)了土里,上面蓋一些草,像是沒動過一樣。不注意,誰也不會認(rèn)得這兒動過,更不會想到這兒埋了一包錢。放錢時,馬水源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八萬。馬水源暈了,一下得了這多錢,這日子咋個過呀,要咋個過呀。有了錢,干點事吧,錢的來路就正道了,沒得人說三道四,就算是發(fā)財,也要發(fā)在明處。那個丟錢的,肯定是干了壞事,人家追上來,他沒辦法,見了馬水源,突發(fā)奇想,有如把這錢叫人沒收了,倒不如給眼前這個陌生人。這錢的來路肯定不明。要是明的話,就不用抱著錢跑了。馬水源躺在床上,想,我先拿出點錢來,把婚事辦了,再說吧。想過,便出了門。

      馬水源要去找小燕商量婚事。

      剛到門外邊,遇到田山坡,田山坡想,老劉為了錢,出爾反爾,收了馬水源的兩萬,又把小燕許配給了他。這老劉,不是人。這樣騙人的事,他也想得出來,他娘的,我這婚都說要結(jié)了,又說不結(jié)了,這臉往那兒擱。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意,再說了,我也得做點事出來,叫你們瞧瞧。

      田山坡說,他娘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搶。

      馬水源說,說好聽點,是你的女人,還是我的女人。

      田山坡說,他娘的,老子都要辦事了,你插哪樣。

      馬水源說,小燕本來就是我的女人。

      田山坡說,他娘的,你再叫,老子跟你拼了。

      馬水源有了錢,財大氣粗,說話也有了底氣,說,老子不怕你。

      又說,拼哪樣我也敢跟你拼。你說,拼錢還是拼了老命。

      這時候,田山坡哪里受得了馬水源說這話,他娘的,這小子,曉得我和小燕定婚了,他還要從中摻和,搶了我的女人,還敢在我面前炫耀,看我不把你收拾下來,顯得我沒本事。田山坡罵說,小子,你敢和小燕結(jié)婚,老子就打斷你的狗腿。

      馬水源不吃他這一套,便說,他娘的,老子不怕你。

      田山坡很是生氣,這人敢罵他,還罵他老娘。田山坡上前一步,抓著馬水源就打。馬水源也不怕田山坡,你要打就打,不打顯得老子沒本事。這一打,馬水源年輕,打過了田山坡,最后,是田山坡挨了打。馬水源正在氣頭上,出力狠,用勁足,一下就把田山坡打在了地上。田山坡挨了打,半天爬不起來,躺在地上直哼哼,惱羞成怒。眼見馬水源走了,他想,難道我就這么叫搶我女人的男人打了嗎?這窩囊氣咋個受得了啊。對了,來時,我身上不是準(zhǔn)備了一把刀子嗎,這時候不用,啥時候用啊。老子跟你拼了。田山坡爬起來,沖上去,大叫一聲,老子跟你拼了。馬水源聽到叫聲,轉(zhuǎn)過身子,這一刀,狠狠地插進(jìn)了馬水源的前胸,馬水源捂著胸口,血流了出來,馬水源指著旁邊的菜園子,說,錢錢錢。

      田山坡說,他娘的,死到臨頭了,還想錢,去死吧。

      馬水源倒下,死了。

      老劉想,這下好了,馬水源死了,一萬他就得了。田山坡殺了人,得關(guān)起來。小燕就誰也嫁不成了。嫁不成,又有了個機會,嫁小燕時,又能得一筆。這事辦的,多好。

      這個晚上,小燕離家出走了。她想好了,馬水源死了,她也不想留老陰山村了,她要去外面打工,去了就不回來。老劉嘛,他自己一個人過吧。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只能這樣了。走時,小燕去看了看馬水源她媽。兒子死了,當(dāng)媽的心也死了,躺在床上,淚也流干了,見了小燕,也不說話,一個勁地哭。小燕說,媽,我去了,掙了錢,我會給你寄,放心吧。

      老人不哭了,摸著小燕的手,說,不用了,孩子,去吧,以后好好過活。

      小燕哭著離開了老陰山村。

      老劉看了小燕留桌上的紙條,紙條上說,我走了,你一個人過吧。老劉罵說,他娘的,這女兒不孝啊,沒良心,叫老子一個人過,老子會過得好嗎,沒良心。

      老子跟你拼了。

      責(zé)任編輯 張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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