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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

      2016-01-19 23:11張樹麗
      滇池 2015年1期
      關(guān)鍵詞:車間

      張樹麗

      這天傍晚,吳羽終于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了建設巷。她騎得很慢,心臟卻還是無法抑制地一點點縮緊,熟悉的隱痛扯得她胸口憋悶,皺了皺眉頭,不自覺地,她想要騰出雙手蒙住臉,蒙住那總是由心而出的不堪。

      很長時間了,吳羽不愿意從建設巷走過,也不敢從建設巷走過,雖然這曾是她每天下班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這當然可能是因為一個清晨曾有個醉漢直挺挺死在那里,也可能是因為重修道路,通行不便,更多的卻是因為雨夜,那個夏日里一反常態(tài)的雨夜!

      吳羽本可以一直不經(jīng)過建設巷,即使這樣她上下班要多走五分鐘的路程。可她是個有著完美情結(jié)的人,她不允許自己一直對建設巷有著心理障礙,不允許那樣的心理障礙總像是個壞小孩似的,在她稍不注意時便溜出來弄得她情緒低落。閑暇時她喜歡看各種各樣的雜志,在那本名為《心理和健康》的雜志上,她了解到要克服對建設巷的恐懼,她只有硬著頭皮一遍遍從那里走過,一次次經(jīng)受自我拷問和否定,直到走在建設巷時,大腦變得鎮(zhèn)定、心臟變得強大,能夠坦然地直面自己、接受自己。她希望通過這樣一個被稱為系統(tǒng)脫敏法的心理療法治愈自己,把那個雨夜帶來的,不時遮住陽光的陰霾從自己的天空驅(qū)散。

      下雨的時候人的感情都會異常脆弱,如同月圓之日人的情緒會異??簥^,更何況那一個夜晚下的又是那種細細碎碎,讓人不易察覺,誤以為不用打傘,不經(jīng)意間卻已淋濕衣襟的蒙蒙細雨。淋著這樣的細雨,那個夏夜,吳羽坐在陸波那輛綠色的山地摩托上經(jīng)過了建設巷,一進巷子,她就感到氣氛詭異起來,燈光昏暗、四周幽靜,更為不妙的是路的前方有一黑乎乎的東西跑過,一害怕,吳羽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了陸波,把頭埋在他的后背,想要尋求點安全感。陸波正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水坑和石頭,想要快點走出建設巷,突然發(fā)現(xiàn)吳羽把溫熱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后背上,一種女性特有的氣息順著身體的接觸,像是一群有些討厭的小螞蟻一下細細密密地爬滿了陸波的全身,一慌亂,陸波分神了,濕滑的路面加上一個小坑,連車帶人,兩人摔倒了,幸而車速慢,車身緩緩倒下,沒壓到他們。地上濕黏黏的,跌倒的兩人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陸波有些沮喪地問吳羽摔疼了沒,吳羽沉默了幾秒,突然“咯咯咯咯”笑了起來,“笨蛋!”她說?;椟S的路燈下,陸波發(fā)現(xiàn)吳羽的眼睛亮閃閃的,嘴角奇怪地帶著狡黠的笑,似乎有誰用狗尾巴草在他心里輕輕撓了一下,心里一動,陸波突然緊緊地把吳羽抱在了懷里。吳羽略為一驚,馬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狡黠,依舊以那樣的表情看著他,這表情顯然給了陸波極大的鼓舞,一低頭,他吻住了那狡黠地笑著的嘴唇。雨下的漸漸大了,激吻中的兩人卻絲毫也未察覺,只沉浸在雨夜擁吻的銷魂間。

      吳羽回到家時,全身已濕漉漉的,迫不及待地沖進了衛(wèi)生間,當熱水從頭上淋下來時,她似乎才從剛才的魅惑里脫離出來:“天哪!我做了什么?”她羞愧地用雙手蒙住了臉:“我們這算什么?他二十二歲,我三十三歲,我是他媽媽輩的人??!”她想起了過年時和同事一起到陸波家吃殺豬飯的一幕:剛進門,陸波的媽媽就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大家,吳羽走在最后面,手里拎著中午就準備好的禮物,陸波媽媽接過禮物,和她客氣了一句:“他嬸,來就行啦,這么客氣干嘛呢?”這句話嗆得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那一天因為加班,下班已經(jīng)六點多了,因為快趕不上飯點,同事們就決定直接從車間到陸波家去,一天的勞累讓這群穿著藍色工裝的女人更顯憔悴和蒼老。幸好陸波及時出現(xiàn)了:“要吃木瓜嗎?”吳羽趕緊接過木瓜,從陸波媽媽身邊逃離。平時吳羽最愛吃的水果就是木瓜,可那天的木瓜嚼在嘴里如同白蠟。這樣難堪的回憶讓一陣強過一陣的羞恥感包裹著吳羽,她用力地搓洗著身體,似乎這樣能夠抹去剛才犯下的糊涂??蓙y七八糟的念頭摁下一個,馬上另一個就浮了起來:“我們不過是同事,不過是我常搭他的便車回家,最多也只是有那么一點點似有似無的好感,我怎么就……”一向有些清高的吳羽雖然已年過三十,心思卻還保持著小女生的矜持,這顯然是不符合歲月流逝的邏輯的,可吳羽卻偏執(zhí)地堅持著,也許,正是這樣的偏執(zhí),讓她至今仍孑然一身。

      雨夜,像是鞋底的一顆砂石,不時讓吳羽有著種種的不適。第二天早晨上班打卡看見陸波的背影時,那顆砂石就狠狠地硌了她一下。在廠子里,陸波是維修工,平日里他常常要在各個車間里四處巡視機器有無故障。在吳羽她們這個女人居多的車間里,二十二歲的陸波就成了這些不斷重復著枯燥工作的女人們娛樂的對象,插諢打科是少不了的,個性大膽的更是趁陸波不注意在他臉上、屁股上拍上一下,然后發(fā)出惡作劇之后滿意的爆笑聲。陸波倒也沒當回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女人們對于他的到來總是帶有幾分期待。雖然吳羽在這群女人中總是顯得有些不一樣,周圍的喧囂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也從不參與那樣的惡作劇,但陸波到車間來的這短短幾分鐘,平日里也會讓吳羽有著若有若無的期待,在那樣的時刻,她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會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雨夜改變了一切,它讓這期待變成了一種煎熬,那顆小小的石頭一直在心里瘆得她直發(fā)慌??煜掳鄷r,陸波進來了,照例和女工們嬉笑打鬧,吳羽感覺到陸波的眼光朝她掃了過來,她連忙埋頭做著自己的事,盡量使自己顯得淡然些,她不想讓陸波覺得自己是一個不能免俗的女人。終于,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移開了,用眼角的余光一瞟,陸波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她這才松了口氣,在心底里輕輕嘆了一聲。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吳羽發(fā)現(xiàn)自己和陸波間有了一種難于言明的默契,每次吳羽下班從車間出來,陸波就騎著他的摩托車經(jīng)過門口那棵鳳凰樹,仿佛不經(jīng)意的邂逅,陸波停下來說:“一起走吧。”吳羽便坐上他那輛綠色的山地車搭便車回家,有時會說笑兩句,有時就那么默默地坐著,直到下車。在那樣的時候,吳羽想起最多的是高中時和男朋友騎腳踏車在城郊游玩的情景。有那么一次,吳羽想起男友為了給她摘一朵白蓮不慎掉到池塘里,弄得滿身泥水赤腳回家時,不禁在后座“哧!”地笑了起來。那天,陸波慢了下來,奇怪地扭頭看了她一下問:“笑什么呢?”吳羽難掩笑意,直說沒事。有些無趣的陸波突然加大油門,把車騎得飛快,吳羽一個踉蹌,嚇得趕緊抱住陸波的腰,靠在陸波寬厚的背上,吳羽心里突然有了當年坐在腳踏車上的甜蜜。那一絲甜蜜越集越多,終于在雨夜溢出。溢出的甜蜜自然是會變味的,更何況那是一個有著巨大障礙的甜蜜。就如現(xiàn)在,下班了的吳羽磨磨蹭蹭遲遲不愿離開車間,就是不想要去品嘗那變了味的甜蜜。可糟糕的是,當她走出車間時,那棵鳳凰樹下,陸波和他的摩托車赫然停在那里?!翱焐宪?!等你半天,以為你先溜了,我剛要走呢。”陸波依舊是那個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青春氣息,似乎對什么都無知無畏的大男孩。猶豫片刻,吳羽坐上了陸波的摩托,一路無話。

      二十二歲的陸波自然不會如吳羽般煎熬。那個雨夜回家躺在床上,他是有那么一點小興奮,眼前總浮現(xiàn)吳羽那飽滿紅潤的雙唇,不過沒一會兒,濃濃的睡意便戰(zhàn)勝了紅唇,他沉沉地睡了。對于他來說,這樣的一個吻并不代表什么,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和朋友們到外面玩時,燈光、眼神、笑容和醉意到達某一個臨界點時,大家一時興起什么事都可以發(fā)生,第二天也沒有人會想要追究什么。這也是他沒有固定女友的一個重要原因,老是要承諾來承諾去,擔負起那些莫須有的責任,多累?。∽杂?!他需要的是自由!或許他對吳羽是有好感,也每天載她回家,可那也不代表什么,那不過是順路。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吳羽在車間那群聒噪的女人中間,總顯得有些不同,衣服一塵不染,頭發(fā)一絲不亂,那張白皙的臉總是冷冷的,偶爾露出一絲微笑時會讓人覺得有一種出塵的美,和這樣一個特別的女人一起回家總會讓他覺得心里很熨帖。即使這樣一來,一個談過多年戀愛而無果的老姑娘和一個暫時單身的年輕小伙搭伴回家難免會傳出些閑話來,他也無所顧忌,他做的只不過是當下讓他比較愉快的事而已,對于吳羽他也沒有更多的想法,他心里還有著更多的夢要去實現(xiàn),豈能就終結(jié)在這昏暗狹小的車間里。

      吳羽是個敏感的女人,陸波滿不在乎、毫無反常的反應,讓她有些受傷,但她無意去追究,也無法去追究。雨夜,對她而言似乎是和陸波之間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她想要像陸波般若無其事,卻拼盡全力也無法像以前般坦然地面對陸波。那顆硌在心里的小小砂石,已折磨得她食無味夜難寐,那石頭不斷提醒她和一個小自己十一歲的男人接吻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接吻不是戀人之間才會有的嗎?那應該是兩個人的情到深處的自然表現(xiàn)。那么,她和陸波是戀人嗎?不是!陸波愛她嗎?不!她愛陸波嗎?不!他們之間有往下發(fā)展的可能嗎?沒有!她一遍遍在心里拷問著自己,最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之中,任由羞愧和恥辱撕咬著自己的靈魂。自從談了八年戀愛的男友愛上她最好的閨蜜,兩人一起殘酷地背叛她后,這樣的自我拷問自我否定就常常與她相伴,不到弄得遍體鱗傷不罷休。

      夏天的酷熱一點點散去,秋天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到來了。在拷問和否定告一段落后,吳羽心里有了片刻的安寧。她終于又可以在陽光底下正常地工作和生活,她不再搭陸波的便車,有些刻意地,她也和車間的女工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還帶上些零食在換班的空隙和大家分享。一次,當車間的女人們稀里嘩啦享用著又酸又辣的舂雞腳,有人想起了陸波:“陸波呢?他最愛吃舂雞腳了。”馬上有人撥通了陸波的電話,吳羽的臉一下僵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買了陸波最愛吃的舂雞腳。更為不堪的是,有人壓低聲音議論起了廠里一個略有些姿色的女工:“這世界真是什么樣的人都有,那個徐璐啊,不好好守著自己的老公過日子,竟然把自己倒貼給那樣一個男人,既沒錢又沒勢,長得也稀松平常,真搞不懂,她圖的到底是什么?”“圖什么?你也是,這都搞不清,還不是夜里那寂寞惹的禍!”“哈哈哈哈……”女工們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有人因為笑得太過忘形,被嗆得激烈地咳起嗽來。吳羽也想要一笑,這時的她如果繼續(xù)繃著臉,那就太不正常了,可那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費盡心思搭建的那個支架在不斷回蕩的笑聲中轟然倒塌。那天夜里兩點,被種種無以名狀的情緒逼到想要發(fā)瘋的她終于放下所有的自尊,給了陸波一個短信:“我是誰?”對于陸波是否回這個短信,她并不在意,她想要的只是找到一個出口,一個拯救自己的出口。這一夜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異常又很正常,陸波沒有回短信。

      當陸波在夜里兩點被吳羽的短信驚醒時有些惱怒:多大點事??!對自己躲躲閃閃不算還大半夜發(fā)短信,他對自己招惹了這樣一個難纏的女人有些懊惱,當時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嗎?翻個身,他繼續(xù)睡了。早晨到車間例行檢查時,他偷偷打量了下吳羽,發(fā)現(xiàn)她眼睛有些紅腫,一絲頭發(fā)垂到了臉頰,是略顯憔悴。有那么一剎那,他心里稍稍有些不忍。在這之前,吳羽在他心里多少有點神圣,有時看著她那修長的身形、高昂的頭顱、清冷的眼神,陸波覺得她更像是一個舞者,一個在自己的舞臺上忘我舞蹈的舞者。和車間里的女工們開玩笑時,他曾對她們的身材一一進行了評價,上身瘦下身胖的是鴨梨形,上身胖下身瘦是青蛙形,頭小腳小中間大的是紅薯形,瘦瘦扁扁的是閃片形,當有人要他說說吳羽是什么體型時,他看看吳羽突然沉默了,當時他嘴里想說的是:“她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鵝!”可這樣肉麻的話在那樣的語境中說出豈不是太滑稽,所以他寧愿被車間里的大姐們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也要選擇沉默?,F(xiàn)在,雨夜之后的白天鵝似已走下神壇,那一股支撐她的清高和孤傲被憂郁和怨艾所取代,和那群整天為柴米油鹽雞毛蒜皮所煩惱的女工幾乎沒什么差別了,這樣的感覺讓陸波多多少少有點失望,這樣的失望甚至快要取代之前的不安。

      下班時陸波刻意在鳳凰樹底下等著吳羽,最終他還是決定為這個可憐的女人做點什么。看到他,吳羽猶豫了片刻后上了車。陸波騎得很慢,經(jīng)過清水公園的時候,他拐了進去。吳羽未做出任何的反應,只靜靜地坐在后面。這個時間段的清水公園清冷寂寥,幾乎沒什么游人,新種下的觀景植物剛剛泛活,花壇里紫色黃色紅色的花在風中搖曳,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沒有傳說中的荼蘼花嗎?應該在這個季節(jié)開放了吧?吳羽想起了王菲的那首歌《開到荼蘼》,頹廢而隨性的旋律和奇怪的歌詞讓吳羽對這首歌一直念念難忘。荼蘼,這個詞語讓吳羽覺得聽上去就有一種獨特的質(zhì)感,生生的讓人迷戀。于是特意上了百度查詢:“荼蘼,薔薇科,落葉小灌木,花白色,有香氣,夏季盛放?!都t樓夢》里女仆麝月曾抽到了這樣一個花簽:“開到荼靡花事了”,荼蘼過后,無花開放,也正因為這樣荼蘼花開代表女子的青春已成過去,也表示感情的終結(jié)?!边@樣一段讓人惆悵的解釋,讓吳羽對荼蘼這一苦情的白色小花,產(chǎn)生了無比的憐愛。當她從神情恍惚中回過神來,陸波已在那個不會流動的人工湖邊停了下來,她笑了笑自己的天馬行空和陸波一起坐在了湖邊的石頭上,開始了和陸波的對話,那些話句句如針,刺在吳羽心上:

      “昨晚你神經(jīng)啦?”

      “睡不著就胡亂發(fā)了出去,沒嚇到你吧。”

      “那倒沒?!?/p>

      “現(xiàn)在能給我答案了嗎?”

      “你是誰?”

      “嗯?!?/p>

      “工廠女工吳羽?!?/p>

      “在你心里?!?/p>

      “是這樣,吳羽,其實沒必要那么較真,大家待在一起時很愉快,這就夠了,沒必要分清誰是誰的誰。”

      “不行,我的心過不了關(guān)?!?/p>

      “那么,你就把它當做是一個意外發(fā)生的小事故吧,過了就讓它過了吧!”

      吳羽一陣沉默,她突然覺得,自己和那個把自己倒貼給別人的徐璐相差無幾。這時,陸波又說:

      “你也可以把我當作你的親人,我們把彼此放在心里,在需要的時候適時出現(xiàn),給對方溫暖也挺好?!?/p>

      “召之則來揮之則去?”

      “對!”

      吳羽意識到這就是兩代人之間的差距。她突然豁出去似地把自己逼到了墻角:

      “可我每天腦子里想的都是那天夜里發(fā)生的事,吃不下睡不著,無法正常生活,既然你可以做我的親人,那么你能救救我嗎?”

      “其實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什么都會過去的,需要的只是時間,一天兩天一個月,最多不超過兩個月你就會好了,那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陽光又明媚地照耀著你了?!?/p>

      吳羽又一陣沉默。陸波繼續(xù)循循善誘:

      “其實,我也曾迷戀過一個人,可我們之間沒有發(fā)展的可能,她那時已經(jīng)快要結(jié)婚,有段時間我對她特別癡迷,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想的都是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生活完全亂套,后來那個女孩讓我把她當作親人,我照她說的做了,時間一長真的釋懷了,現(xiàn)在我們都還常常聯(lián)系,像親人般給對方溫暖,你也……”

      吳羽耳邊嗡嗡直響,陸波接下來說了些什么,吳羽無法聽清也無意聽清,她弄明白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意外!雨夜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個意外事件!她不知是該感激陸波朋友般的勸慰還是憎恨陸波局外人般的淡定。突然她笑了,笑自己的迂腐和矯情,都是談過八年戀愛的老姑娘了,為何要和那樣一個意外的吻過不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灑進來時,徹夜無眠的吳羽做出了一個決定:盡快把自己嫁出去!不斷反復的煎熬讓她迫切地想要把那顆一直硌得她生疼的石頭找出來扔得遠遠的,而扔掉這塊石頭,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個誠心實意愛自己的人!她買了輛自行車上下班,接著和同事羅大姐一直想要介紹給她的一個中巴車司機老劉見了面。會面是在羅大姐家,談話看上去很輕松,老劉滿口的段子樂得羅大姐哈哈直笑,吳羽卻被老劉那一頭油膩膩的頭發(fā)和滿身的汗味弄得直反胃,而老劉似乎也對她這樣一個三十出頭卻還仍顯嬌氣的老姑娘并不感冒,他需要的是一個馬上就能接過家庭的重擔,擔負起照顧六歲兒子和七十歲母親的賢妻良母,這樣看來,吳羽顯然是無法勝任的。第一次相親失敗后,吳羽又陸續(xù)見了商人老廖,公務員老黃,教師老張。最后一次,她交往的是高中同學。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是一次相親,只能說是一次偶遇后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的聚會,唯一有點特殊的是,那個男同學小偉,曾經(jīng)暗暗地喜歡過她,可那時的吳羽心里只有著自己的男友,哪里還容得下別人。從小偉的眼神里,吳羽知道小偉對自己依然保留著昔日的好感,便試著和他交往了一段時間,小偉殷勤地照顧著她,也曾用他那輛黑色的小轎車接送她上下班。有那么一小段時間,吳羽以為自己快要實現(xiàn)把自己嫁出去的目標,但好景不長,沒多久,車間里八卦的大姐們便告訴她,小偉是個有家室的人,吳羽無比沮喪地退出了,小偉心存不甘,斷斷續(xù)續(xù)糾纏了她一段時間,見她冷若冰霜再無回頭的可能,也漸漸沒了蹤影。在努力想把自己嫁出去的過程中,吳羽一點點意識到:青春妙齡時,愛情到來的是那樣的容易,可一旦沒了花樣的容貌,就必須有著種種的附加價值去彌補,比如工作、房子和票子。相親時的每一次見面都是一次價值的等量估換,就連小偉也不例外,雖然他已婚,卻因為吳羽的年齡和自己還算可觀的收入想要從吳羽這里交換到學生時代未能完成的心愿。當自己的年齡、相貌、收入、家庭被赤裸裸地被擺在桌面上被人掂來覆去估量時,吳羽十分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也在這樣掂量著別人。每一次見面,吳羽都要經(jīng)歷著一次痛苦的回憶,幾乎每一個前來相親的人,包括小偉,都對她三十三歲卻依舊單身存在疑慮,或直截了當,或拐彎抹角,都對吳羽的過去存在著強烈的好奇心,吳羽無意對他們一一解釋和前男友之間的恩怨情仇,卻不得不在心里一次次痛苦地回憶起那一些不堪的過往,一次次去揭開那被愛情和友情同時背叛后留下的疤疥。在這樣的心境下,那些男人的面孔竟一個個變得猥瑣起來,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嫁出去,竟然比上火星還要難了。折騰來折騰去,卻也暫時緩解了雨夜帶來的不堪,那一顆硌人的石頭也漸漸被磨平,偶爾發(fā)作也能很快便平息。

      在清水公園和吳羽談過話后,陸波發(fā)現(xiàn)他和吳羽再無機會有任何的正面接觸,吳羽總是能夠很巧妙地回避著他,這無疑讓他有些不舒服,甚至還有那么點失落。對于吳羽的動向,他都一一從車間饒舌的女工嘴里得知,他本想不予理會,但在看到吳羽上了那輛黑色的小轎車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吳羽的種種好處,三班倒的乏味工作更顯無趣,甚至他已經(jīng)開始在悄悄地想念吳羽坐在自己后座的時光,想念夏日雨夜的那個吻。如果說之前吳羽對他而言是一塊雞肋,那么當這塊雞肋漸行漸遠,甚至快要落入別人口中時,他才察覺這塊雞肋在他生活里的意義,某種程度上,這是他留在這個日趨破敗讓人頹廢的工廠里的原因,是支撐他繼續(xù)從事這個乏味且毫無前途的工作的精神支柱。這樣一個清醒的認識讓他有些惶恐,縱然他在想念著吳羽,可如果讓一個大他十一歲的女人成為他的女朋友,甚至變成妻子,那會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且不說老媽那里過不了關(guān),就連自己都會覺得憋屈。這樣想的時候,他就對吳羽有些不解了,不過就是一個雨夜之吻,怎么就讓之前那美妙的好感都分崩離析了?代溝,也許這就是三十三歲女人與二十二歲男人之間的代溝吧!當想到代溝這個詞時,他趕緊一點點收回著心里那根越拉越長越飛越遠的線,他仿佛看見線那端的他正張開了雙臂想要去緊緊擁抱在空中獨自徜徉的吳羽。

      時間也許是世間最為公平的,它不曾為誰停留,也不曾為誰加快腳步,就那么不緊不慢地,在一聲聲的滴答聲里靜靜地走著。轉(zhuǎn)眼就是年關(guān)了,家家戶戶忙著采購年貨,大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剛領(lǐng)了年終獎的吳羽,也想要為父母和弟弟購置些禮物,便約了羅大姐一起上街。大紅的福字是貼在門上祈福的,鞭炮和煙花是為弟弟準備的,父親腰不好,就給他買一雙養(yǎng)腳的皮鞋,愛美卻有些挑剔的母親得給她買一套漂亮合身的衣服。在商城里,當吳羽看上了一件起著暗紅色大花的外套,想象著母親穿上的樣子時,聽到耳邊有人問:“給誰買呢?”那聲音似曾相識卻又略有生疏,抬頭一看,是那一張年輕帥氣的臉,臉上有著似有似無的微笑。是陸波!吳羽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花了那么幾秒的功夫,吳羽讓它平靜了下來,轉(zhuǎn)頭尋起了羅大姐:“咦!羅大姐呢?你沒見她嗎?”似乎這不是她和陸波自清水公園談話后的第一次對話,似乎忘了雨夜早已成功地屏蔽了他們之間信息的傳遞。陸波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后好像沒聽到她的問話似的,轉(zhuǎn)眼看著那件起暗紅色大花的外套自顧自地說:“我辭職了。”吳羽一驚,心跳重新加速,不由得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要辭職?辭職了你要怎么辦?”陸波無所謂地笑了笑:“今天遞的申請?!眳怯饹]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再問:“為什么要辭職?”陸波微微頓了一下說:“再待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過完年可能會跟叔叔到廣州學做生意。”在陸波說話的間隙,吳羽已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她再次成功地抑制住心里的那一陣隱痛,故作輕松俏皮地說:“哦,也是,小池養(yǎng)不了大魚呢,嘿嘿,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有那么一瞬間,陸波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很快,這張旺盛地分泌著青春荷爾蒙的年輕帥氣的臉上便又掛上了那無謂的表情。兩人揮手作別,陸波朝左邊樓梯口走了去,他慢慢走著,感覺后背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但他沒有回頭,他要到樓下買些老媽愛吃的墨魚仔。就在剛才,當他遠遠看見吳羽在挑選衣服時,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把辭職的消息告訴她,便走了過去,至于原因,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當下自己最想做的事??粗懖ǖ纳碛耙稽c點消失在樓梯口,吳羽也向右邊的樓梯口走了去,當她有些倉惶地走出商城時,冬日的太陽正穿過厚厚的云層,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那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也讓她一下子想起:她忘了叫上羅大姐,忘了給母親買那件暗紅色大花的外套。

      責任編輯 李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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