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星
因工作的特殊性,和其他一些行業(yè)一樣,即便在元旦、春節(jié)等這樣的假期,許多記者同行都還在路上。
在路上,通常會遇到什么問題?很多人覺得記者穿著個牛仔褲,背著個包,飛來飛去,落地包車就走,一定見了很多奇聞趣事、名山大川,滿是羨慕。
說實話,我卻沒有這樣的美好感覺。旅游無非是一個人從一個自己早已習慣、活膩了的地方,換到另一個新鮮場域。他首先通過視覺解放自己,給自己新鮮感,進而釋放過去因工作、生活、家庭等諸多因素而把自己深深包裹起來的種種不快,讓內心隨自然流淌……
但自然流淌是付出代價的。特別在旅游大省,人性的出奇精明和不斷算計,總讓人心生厭惡。這不只在云南,幾乎全國所有旅游景點,莫不如此。
元旦這天,我到昆明和曲靖的一些鄉(xiāng)下采訪。剛下火車,出租車、私家車、摩托車司機,一大群就圍了過來—這一幕太熟悉了:如果你要去的地方較近,他們“呼啦啦”棄你而去;如果你去的地方較遠,他們爭相“互搞”,進而達到“搞定”你上車的目的。
在這熙熙攘攘的場域中,身處其中的你,在頃刻間,就深刻體味到了自己一下子從“上帝”跌成“螻蟻”的身份差別。
其實,你就是一塊“肉”。節(jié)假日,這種感覺更為明顯—
平時,打的打表可能只要30塊錢,這時他們通常不會打表,直接喊價六七十元。如果這些司機發(fā)現(xiàn)你像本地人,懂得實際距離和價位,他們“高價”的理由也很充分:前方修路塞車、忙著交班、上下班高峰期……總之理由很多,看起來,高價還收得理所當然。
在傳統(tǒng)農(nóng)歷的節(jié)假日,理由更充分:過節(jié)嘛,什么都漲價了。
這次元旦在云南打的,我也遇到這種情況。司機告訴我:節(jié)日嘛,大家都高興,也不去計較這幾十塊錢。
聽了這話,我很納悶:我一個外地人,過什么節(jié)?我和誰過節(jié)?你們高高興興過節(jié),因為你們有了理由宰客了,而我過節(jié)只有被宰的份。說句自我調侃的話:過節(jié)了,食客開心,但豬能開心嗎?
說實話,從內心里,我很厭惡一些沒有底線、趁機“敲詐”、“趁火打劫”的所謂的“底層人”—盡管我也來自底層。但這不能成為自己就可以對自身所處階層的人的毛病視而不見。
回到“趁節(jié)打劫”問題,這不是某個出租司機、某個私家車車主的問題,也不是旅游景區(qū)所特有的,它幾乎掃蕩了全國城鄉(xiāng)的場域了。
現(xiàn)在,很多農(nóng)村,但凡是一個很小的節(jié)假日,通往縣城的車費,也都要漲一倍。有的甚至夸張到“周末也漲價”—因為搭車的學生多了,而且他們又不得不搭車。似乎是:吃定你們了,因為你們無路可走!
就像傳染病一樣,這種現(xiàn)象不斷被暗示、擴散,一環(huán)吃掉一環(huán)。逢年過節(jié)時,一起被漲起來的還有菜價、肉價、水果價,甚至街頭擦皮鞋的大媽也趁機漲價,理由依舊是“過節(jié)啊”?,F(xiàn)實中,這是不斷被暗示的結果。比如擦皮鞋的大媽早上出門買菜發(fā)現(xiàn),菜價漲了一塊,她一轉身回到自己工作的場域,也給來擦皮鞋的出租車司機、大巴司機漲了一、兩塊錢,這些司機回到自己的崗位,也跟著漲三塊、四塊錢,理由也是“過節(jié)啊”、“你看什么不漲?菜農(nóng)的菜價也漲了,連在街頭擦皮鞋的都漲價了”……
過節(jié)漲價的心理邏輯是,但凡手中能拿住別人的一點點把柄,能在關鍵時刻讓別人對我有需求,我就要趁機敲別人一把。雖然這里舉例漲價的人們大都是辛苦勞作的底層百姓,他們賺的都是血汗錢,漲點價也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我們應該看到,過節(jié)時各種物價猛漲,對于富裕的階層自然無所謂,而對于更多的底層老百姓來說,卻是“雪上加霜”的一筆負擔。
這時候大家才發(fā)現(xiàn):大資本有時候也是有好處的,至少管控起來比較方便。另外,國有企業(yè)、央企,有時候也還算能守護這個社會的底線和良心。
比如大家都在罵鐵路局,但汽車站、機場,“呼啦啦”漲價的時候,火車票漲價了嗎?很多車票、飛機票的漲價,還得到一些地方物價的認可和保護,美其名曰“最高漲幅不能超過多少”,但漲幅通常都是就高不就低,各地物價部門的解釋是:他們平時都是虧本運營,節(jié)假日才回本、微利運營……
你信了嗎?反正我不信。
另外,各位司機大叔的面包車、出租車漲價了,農(nóng)貿市場的菜農(nóng)也趁機漲價了,大家也習慣了。如果電價、水價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突然也來個大漲價,大家會怎么想?
所以,不要總是批評國企、央企,至少在這個時候,想到他們,還是有一點節(jié)日的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