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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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關稅收正義的理論

文/李煒光

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必須堅持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要求。稅收正義是整個社會公平正義的一部分，是稅收立法、執(zhí)行和績效評價的基本原則，也是判定稅制設計及稅收政策調整是否合理與正當?shù)膬r值基準。

稅收正義原則的重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是19世紀瑞典經(jīng)濟學家維克賽爾。他在《財政理論研究》中表白，他的研究采用的是“一種反對傳統(tǒng)學說的異端立場”，目的是為了在現(xiàn)實中為實現(xiàn)稅收正義尋找一種方法。

與當時的主流觀點有所不同，維克賽爾認為稅收正義的原則是受益原則，而不是當時多數(shù)經(jīng)濟學家所持的量能原則。他的理由是，受益原則涉及公共支出的成本和效益，有利于更全面地實現(xiàn)社會正義。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如何在實踐中貫徹和實現(xiàn)這些原則。

維克賽爾對于當時將征稅者抽象為開明、仁慈的君主的傳統(tǒng)財政學理論提出了批評，認為無論是行政部門還是立法部門，“它們并不是純粹的、沒有自己想法的、只以促進社會福利為目的的社會機構”。他的觀點是：人們最應關注的，不是力圖消除這些政府部門的自我主義，而是給它們劃定權力界限和依法律行使這些權力，“以便能夠用它來保護納稅人的合法利益。”

當時的經(jīng)濟學家們一般從宏觀視角把握公共支出的合理界限，而維克賽爾是把稅收和公共支出結合起來加以研究，考慮的是某個具體的公共支出項目是否應該由政府來提供，以及該項公共產(chǎn)品預算支出和成本負擔方式的問題。他認為，公共問題的決策并不是以往人們所理解的純粹的經(jīng)濟問題，而是一個政治的和集體選擇的過程。

傳統(tǒng)財政學認為，納稅人可以在各種公共產(chǎn)品和私人產(chǎn)品之間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收入，這樣，在每種產(chǎn)品上納稅人便可獲得相同的邊際效用水平，并最終達到效用最大化。對此，維克賽爾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對稅收政策的這種要求實際上沒有什么意義”。比如，議會在審批為某項公共服務項目籌資的稅收分攤方案時，如果按照通常采用的那種簡單多數(shù)的表決規(guī)則，某些納稅人從這項服務中獲得的收益很可能少于所交納的稅額，這些納稅人就不是基于自愿而只是被迫納稅。這樣一來，稅收正義便無法實現(xiàn)了。

在民主社會中，要實現(xiàn)受益原則和效用最大化，必須通過納稅人或其代表在政治過程中實現(xiàn)。維克賽爾認為，如果政府認為舉辦一個公共項目是必要的，如修建一條高速公路或是橋梁，首先要對這個項目是否值得做出判斷。那么，如何在民主的條件下促進稅收正義的實現(xiàn)呢？他提出了著名的一致同意原則。即使全體一致原則在現(xiàn)實中因過于嚴格而難以實施，至少也應采用接近全體一致原則或有效多數(shù)原則。而采用該原則的前提是，必須同時對公共支出及其稅收負擔分攤方案進行表決。采用一致同意原則對公共收支決策進行表決，納稅人通過稅收支付的價格，將會低于通過收費支付的價格，并等于所提供服務的邊際成本，從而整個社會就將達到最大效用或福利。

這個原則背后隱含的假設是，社會福利是社會每一個成員加起來的總和，它是否有所增進，要看每一個社會成員的福利是否都有所改善.即制定政策不能大而化之地說“為全體人民服務”，而是要考慮每一個人的偏好。

一致同意原則在現(xiàn)實中被很多人認為不具有實際操作價值。對此維克賽爾的看法卻樂觀得多：“只要被考慮的花費有著使之創(chuàng)造的效用超過成本的希望，找到一種成本分配方法，使各方都將花費視為有益的因而也許會一致同意，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實踐中都是可能的?！彼J為，一致同意能保護每個公民免受壓迫，使得維持人們之間合作的成本最小化，但也強調在這個過程中必須立法保護少數(shù)人的權利。他的這種研究方法跨出了傳統(tǒng)財政學的范圍，正如他本人在1896年所指出的：“財政科學要時刻把政治條件銘記于心”。這可以認為是他思想的高度凝練。

半個世紀以后，一個全新的經(jīng)濟學理論——公共選擇學派誕生。這個學派以善于運用經(jīng)濟學的方法研究財政問題而著名。其創(chuàng)始人布坎南以一種崇敬有加的語氣說道：“維克塞爾的異議對我的思想就像真正的音樂一樣動聽，在我關于政治經(jīng)濟學的基本思想形成的幾個影響因素中，維克塞爾占有重要地位?！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