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宏偉

1.怪事

明末，因邊關(guān)重鎮(zhèn)隆城常鬧匪患，朝廷就派了文武雙全的劉德正到隆城出任知府。劉德正剛一上任還沒來得及制定剿匪計劃，城中就出了怪事。

這天，城中突然謠言四起，說城北的劉家莊出了妖怪。劉家莊是個不過百戶人家的小村子，村民們用水只能到村東頭唯一的一口百年老井里去取水。當(dāng)天早上，村民劉壯挑著水桶剛走到距離水井五六丈的地方，突然半空中響起的一聲怪叫把他嚇了一大跳。他抬頭一看，一只孤雁正哀鳴著朝井中落去。

劉壯心生好奇，便扔下水桶緊跑幾步來到井邊，只見他低頭朝井里一看，人就晃了幾下后，頭朝下栽進(jìn)了井里。這一幕正好被同去打水的另一村民看到。那村民天性膽小，忙丟下水桶跑回村里喊來了村民們。村民們雖個個救人心切，但未知的恐懼卻讓他們誰也不敢靠近水井。

就在眾人無計可施時，村中靠賣肉為生的鄧屠從城里回來了。鄧屠天生膽大，聽罷眾人的訴說，就挽起袖子打算下井去一看究竟。有人擔(dān)心鄧屠再遭不測，就提議去找一根又粗又長的繩子系住吊籃把他送到井下。很快，村民們就在距井口中心約有兩丈遠(yuǎn)的兩邊各支起一個木架，又在木架上放上一根長木后才讓鄧屠下井。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拉緊繩子一點點地把吊籃向井下送去。繩子放下去約有三丈，突然吊籃那邊一下子輕了許多，幾人一不留神就都摔倒在地。等把繩子拉上來一看，哪還有吊籃的影子？

面對此等怪事，村民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就一起跑到府衙里來報案。劉德正不敢怠慢，忙吩咐捕頭孫威帶著幾個捕快去辦案。孫威帶人趕到現(xiàn)場，同樣不敢靠近水井，只好與村民們一起遠(yuǎn)遠(yuǎn)地圍在水井四周商討對策。

孫威算算井下二人落井時辰不短，斷難生還，便想把井填了以免再生意外。但他一人不敢做主，就派了一名捕快回到府衙向劉德正請示。

捕快回到府衙，劉德正與本城首富康旺財在閑談。康旺財與劉德正是同鄉(xiāng)，這些年他也沒少受城外蛇腰山上以馬駝子為首的最大匪幫的害。自劉德正到任以來，康旺財就毛遂自薦跑來幫劉德正出了不少剿匪的主意。他還十分慷慨地向劉德正承諾，一旦官府出兵剿匪，他就要錢出錢，要糧出糧。

聽了捕快的稟報，劉德正思來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如果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自己這個父母官在百姓中還有何威信可言？但如果硬著頭皮查下去，連孫威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老捕頭都沒辦法，自己又該派誰去呢？

康旺財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大人，國運不興，妖魔現(xiàn)世。我看唯有請個道士做法，方能平息此事。”

見劉德正點了點頭，康旺財便吩咐管家康二快去取來千兩紋銀，用做張榜招賢之用?？刀嘀鴤€臉，嘆了口氣后這才離去。

2.恐慌

第二天一早，康旺財就帶著一鶴發(fā)童顏的老道來到井邊。老道拿著個羅盤測了半天，這才對眾人說：“井下住著一只百年蟾蜍，如今它已修煉成精，凡從井口過往生物，都會被它攝入井中吸去元神，助其練成毒魔大法。如不及早封住井口，再用靈符鎮(zhèn)住，一旦蟾蜍精練成大法，必將給全城之人帶來滅頂之災(zāi)?！?/p>

村民們聽罷，忙跪在地上求法師趕快施法。老道指揮村民們用貼了靈符的石頭把井填了，又在井邊做了場法事，這才離去。

一連兩日，劉家莊倒平安無事，距劉家莊十余里的陳家溝卻又出事了。當(dāng)天早上，有幾個村民到一口井里打水，還沒走到井邊，村民們就看見幾十只老鼠不知從哪兒躥了出來，一個個瘋了一般跑到井邊就爭先恐后地跳了井。聯(lián)想到前兩日劉家莊出的事，村民們?nèi)酉滤熬投寂芑丶胰?，扶老攜幼逃出了村子。全村人無處可去，一商量大家就都跑到府衙里來找劉德正了。

劉德正也想不出辦法，只好派人找來康旺財讓他快去請上次的法師。有了法師壯膽，劉德正才在孫威、康旺財?shù)呐阃侣暑I(lǐng)一班衙役與村民們來到陳家溝。眾人來到井邊，老道背上背的那口桃木劍就突然離奇地自己在劍鞘里來回出入。老道拔出劍，掐指一算面現(xiàn)驚懼之色：“看來，我低估了怪物，它已練成大法，現(xiàn)在我只有憑死一戰(zhàn)，或許能降伏它?！崩系酪跃疄橹行漠嫵鲆粋€大圈后，告誡眾人千萬不可進(jìn)入圈中，就一個人手持桃木劍緩緩地向井口挪去。來到井口，老道就揮舞著劍朝井底砍了起來。每次劍落下后，井底就會傳來一聲聲比哭還難聽的怪叫。突然，老道的劍似乎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強(qiáng)拖著他的身體隨劍而動。老道忙用雙手握住劍柄，仍是無法控制住劍，只聽“啊─”的一聲大叫，老道就被劍拽著跌進(jìn)了井里。

劉德正也顧不得乘轎子，率眾跑出很遠(yuǎn)，才敢停下腳步歇息。康旺財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把管家叫到身邊：“康二，快回府上去取些銀兩到城中多買些大缸，然后把缸送到邊關(guān)守備馬將軍那里。”

看著康二一臉疑惑的表情，康旺財回過頭來對同樣表情疑惑的劉德正道：“大人，當(dāng)務(wù)之急是確保邊關(guān)守軍軍心穩(wěn)定?！苯又头治銎鹆水?dāng)下形勢。他認(rèn)為，井怪雖厲害，但從目前來看，它還不會出井傷人。從井怪能在陳家溝出現(xiàn)，說明它可在井下移動。城中之人對怪物心生恐懼，必會在怪物未出現(xiàn)在自家井里時，多存井水。最后，他還分析城中人早有準(zhǔn)備，怪物撈不到好處，說不定就會移到城外，如果井怪移到蛇腰山附近，山上群匪說不定會不攻自破逃下山來。到時，只要請馬將軍調(diào)一部分邊關(guān)守軍守住群匪必經(jīng)之路，就可全殲之。余下的匪幫勢單力薄，官兵只要使用各個擊破的辦法，不出幾個月，就能將隆城境內(nèi)的土匪全部蕩平。

劉德正邊聽邊頻頻點頭?？刀s一臉不滿地沖康旺財嚷嚷道：“老爺，都這時候了，你不為自己著想，還管什么守軍不守軍的？”

康旺財一巴掌打在康二臉上，怒斥道：“大膽奴才休要在此胡言，還不滾回去辦事！”康二捂著被打紅的臉，忙一溜小跑跑遠(yuǎn)了。

形勢果然如康旺財所料，謠言傳到哪里，只要那里的人還能遠(yuǎn)距離打上一桶水，人們就開始拼命搶水，存水。有幾個村子還因搶水發(fā)生了械斗。劉德正怕出亂子，忙跑到馬將軍那里求援。馬將軍也擔(dān)心發(fā)生內(nèi)亂，只好抽調(diào)了一部分守軍分散到各地維持秩序。白天井邊是最熱鬧的地方，到了夜里，井邊就成了最恐怖的角落。

3.高人

人們的擔(dān)心并不多余，接下來的幾天，多口水井都出了怪事：有的井無故冒出了白煙;有的井打出的水五顏六色。有幾個村子打出的水倒無色無味，村民們飲后卻都得了怪病。隆城的郎中們忙壞了，但折騰了半天，也沒治好一個病人。隨著情況越來越嚴(yán)重，許多人都舉家搬遷逃荒去了;那些故土難離的人就都把怨氣撒到了劉德正身上，說他是不祥之人。劉德正雖倍感委屈，卻也無可奈何。

這天，突然有一其貌不揚自稱叫方玉頌的中年人，還領(lǐng)著一條相貌極其丑陋的狗跑到府衙里自稱可醫(yī)好怪病。劉德正忙請他出面快去施救。方玉頌卻要求劉德正，先給他與那條狗各打造一副鎧甲，再派出幾名頂尖高手隨行護(hù)衛(wèi)，他才敢出力。

很快，劉德正照辦了。從那以后，穿著鎧甲的一人、一狗就在幾個衙役的護(hù)衛(wèi)下出現(xiàn)在了患病的村民中間。方玉頌來到一個村子，替幾個病人診過脈后，就離開村子說是要去取藥。他帶著幾名護(hù)衛(wèi)來到一口曾打出過“血水”的井旁，命人打了桶“血水”就帶回了那個村子。面對這樣的“藥”，村民們誰也不敢喝。方玉頌無奈，只好先飲了些村中的水后，又飲下了“血水”?；疾〈迕褚娝液?，這才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飲下了“血水”。奇跡出現(xiàn)了，半日不到，村民們居然都大病初愈了。很快，消息傳開，方玉頌取得了人們的信任。他再用那些或藍(lán)、或綠，甚至散發(fā)著怪味的井水給人治病，病人們就都欣然接受了。當(dāng)然，更多的時候，他還是用自己配制的草藥來給人治病。

不幾日的工夫，那些得了怪病的村民們就都痊愈了。為表彰方玉頌，劉德正專門設(shè)了家宴來款待他。方玉頌也不客氣，抱著他那條丑狗就入了席。為讓狗吃起來方便，方玉頌還要求劉德正為狗設(shè)把椅子。劉德正雖心中不快，但礙于面子，還是命人搬來把椅子。丑狗一下子就蹦到了椅子上，吃起了方玉頌喂給它的肉。

劉德正強(qiáng)顏歡笑陪著方玉頌用過飯。方玉頌用袖子擦了擦油嘴，站起來沖劉德正深施一禮：“大人，能與小民的一只狗同席用飯，足見大人禮賢下士的誠意?！比缓?，他就附在劉德正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劉德正聽后大吃一驚，緊接著就命人快把孫威找來。

4. ?擒賊

當(dāng)天夜里，孫威就帶著手下的捕快們，與從馬將軍那里借來的一些兵，突然出現(xiàn)在了康旺財府中。他們一進(jìn)入府中逢人就抓，很快就把府中人都捉來后，押到了康府后院的一口井邊。府中人大呼冤枉，要求到劉德正那里討個說法。

突然，有一站在井邊的人沖那些被押的人喊道：“本官在此，休得喧嘩！你們到底冤不冤？老爺我自有公斷?！苯又?，劉德正就一使眼色，身披重甲的方玉頌就帶著他那條穿了鎧甲的狗來到井邊。衙役們押著府中人輪流來到井邊，丑狗就開始在押到它身邊的人身上嗅了起來。時不時地，它會挑出一人叫上幾聲。每當(dāng)此時，方玉頌就會把一小塊肉喂給它。很快，那些被狗吠過的莊丁就都被五花大綁后押到了康府的一間大會客廳里。這其中居然還有曾令人無比敬服的康旺財。孫威留下一部分捕快，繼續(xù)看管那些沒被押入會客廳里的府中人后，就跟隨劉德正進(jìn)了會客廳。

劉德正命人簡單地把會客廳布置成了大堂模樣后，開始問案。直到此時，那些被五花大綁的人還是一個勁兒地扯著嗓子大喊冤枉。劉德正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不動大刑，諒你們不肯招供！來呀！大刑伺候?！?/p>

衙役們正要動刑，方玉頌忙沖衙役們喊道：“官爺們無需動刑，小人自有辦法讓他們招供?！币妱⒌抡龘]手喝退了衙役，方玉頌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然后從瓶中倒出了一些小藥丸。他手捧著藥丸讓被綁的人挨個嗅了嗅后，就冷哼一聲道：“誰先說出實情，我不但會給他服下一粒解藥，還會向大人求情，免他一死?！?/p>

此言一出，除康旺財外，被綁的人就都兩眼放光緊盯住那些小藥丸爭搶著要說出實情。劉德正看到時機(jī)成熟，便掃視了一下被綁的人問：“殺害劉壯、鄧屠的人是誰？快站出來回話?！?/p>

有六個莊丁跪著向前挪了幾步說出了真相。一天，康旺財把這六個莊丁叫到內(nèi)室請他們共進(jìn)晚餐。莊丁們受寵若驚客氣了一番后就吃了起來，誰知飯后六人就腹痛難忍躺在地上直打滾?？低斎〕隽Ｋ幫枳屃朔潞螅颂弁床啪徛郎p輕?？低旉庪U地看著六人：“此藥只能治標(biāo)卻不能治本，如不服此藥你六人終會腹痛而死。如想得到治本之藥，你六人唯有幫我辦成一件事，我不但會給你們此藥，還會賞你們每人千兩紋銀。”

六人都是貪財畏死之人，一商量就同意了。接下來的兩天，六人就趁夜間劉家莊村民們都在熟睡之機(jī)，偷偷地從井邊的小樹林里挖了條地道直通到水井。為掩人耳目，他們還把泥土運出很遠(yuǎn)，然后又把樹林里的地道口隱蔽好。地道挖好后，他們就藏進(jìn)了地道里。劉壯跌入井中，正是幾人在井下地道口中釋放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氣所致─當(dāng)日無風(fēng)，毒氣沒有馬上擴(kuò)散;鄧屠坐在吊籃里剛下到地道口，就有一莊丁手起刀落砍斷了繩子。

當(dāng)劉德正問起道士一事，六個莊丁中的一人說，道士是他喬裝改扮的，他愚弄眾人的話也是康旺財教他說的。那天，他背上背的那把桃木劍之所以會在鞘里來回出入，那不過是劍鞘內(nèi)部裝了個機(jī)關(guān)。他跌入井中，是故意所為，陳家溝的那口井下，同樣有地道，在他落下時，地道里的人便用一張大網(wǎng)接住了他。

見方玉頌給說出真相的六人服下了藥丸，其余的人也爭搶著說出了真相。從各地開始搶水那天起，康旺財就故伎重演，逼著莊丁們趁著夜間無人敢到井邊活動的時機(jī)，瘋狂地向井中投毒。

劉德正遲疑了片刻問莊丁們：“孤雁落井，群鼠自盡又是怎么回事？”

莊丁們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卻誰也不說話，最后他們的目光就都落在康旺財身上不動了。

劉德正怒視著康旺財：“大膽狗賊，快說出所有實情，免受皮肉之苦?！?/p>

見康旺財別過臉去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劉德正就吩咐孫威過去一刀結(jié)果了他。孫威提著把刀一步步逼近了康旺財。眾人都以為康旺財定會嚇得供出實情。誰知孫威一刀刺進(jìn)了康旺財?shù)男刂?，康旺財居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更讓人意外的是，康旺財?shù)男乜诰尤灰稽c血也沒流出來。當(dāng)孫威拔出刀來，眾人才看清，他手里握的不過是把可伸縮的假刀。

見康旺財并不怕死，劉德正也沒了主意。孫威沉默片刻：“大人，據(jù)我所知，康旺財三代單傳，他年過不惑，第五房小妾才替他生了一子?！?/p>

劉德正忙命人快去把康旺財?shù)挠鬃颖?，誰知捕快們搜遍了康府每個角落，也沒找到孩子的影子。就在劉德正一臉無奈不知所措時，方玉頌指了指他的丑狗后就走了。方玉頌領(lǐng)著狗在康府里轉(zhuǎn)了半天，最后進(jìn)了康府管家康二的臥室里。突然丑狗在一塊地板上亂抓亂撓，狂吠了起來。方玉頌命隨行的兩個捕快撬開地板一看，下面居然藏著一條暗道。方玉頌趴在地道口聽了聽，地道里隱隱約約傳來了孩子的哭聲。過了一會兒，有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兒從地道口里鉆了出來。有個捕快曾到過康府，他認(rèn)出孩子正是康旺財?shù)莫氉有』ⅰ?/p>

小虎被帶到劉德正的面前，劉德正給了他幾塊糖，小虎就說出了真相。前幾天，他被康二騙進(jìn)屋里把他關(guān)進(jìn)了地道里的一間小屋子里。每天，康二的妻子都會下到地道給他送些吃的。不知為何，當(dāng)天夜里，康二夫婦來到小屋子后，也沒給他送飯，就匆忙收拾了一下東西，連門都沒顧上關(guān)就逃走了。

小虎說出真相，不等劉德正下令，方玉頌就一拉孫威朝門外走去。孫威會意，馬上帶上捕快們跟了出去。丑狗從地道口開始嗅起，引領(lǐng)眾人來到康府外的一片小樹林里，就對著一處草叢的方向叫了起來。狗剛叫了沒有幾聲，突然莫名其妙地晃了下身子就再也不敢叫了。方玉頌?zāi)脕砘鸢迅┫律硪豢矗幸桓缭S長的鋼針正捅在狗的鎧甲上。孫威看到鋼針被激怒了，他彎弓搭箭沖著草叢喊道：“狗賊，再不出來，我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他的話剛一出口，草叢里就鉆出兩人，正是康二夫婦。

經(jīng)審問，康二供出他是馬駝子派往城中的一名奸細(xì)。幾年前，他化名康二進(jìn)入康府后，便干起了替馬駝子收集情報的勾當(dāng)。為防不測，他偷偷地在樹林里挖了條地道直通自己的臥室。劉德正到任后，他接到馬駝子的密令在城中制造混亂，目的就是激起眾怒，聯(lián)名要求朝廷使不貪財，不好色，又疾惡如仇的劉德正換個地方為官。他知道康旺財?shù)闹旅觞c就是小虎，便綁了小虎?？低斒苤坪螅桶从媱濋_始行動。他供述說，孤雁落井，是他藏在劉家莊井邊的隱蔽處，用一個能發(fā)毒針的弓弩射中了孤雁;群鼠自盡，是他自養(yǎng)的一群老鼠被他喂了一種能上癮的毒藥后，陷害所致。他在地下密室里弄了個井型的容器喂老鼠毒藥。那天，他命人將毒品掛在陳家溝那口井的井口處，群鼠就糊里糊涂地自盡了。劉德正命人進(jìn)到密室里，果然見到了井型容器。同時，在密室里，捕快們還發(fā)現(xiàn)了許多壇壇罐罐，里面裝著的全是各種毒藥。

5.善后

真相大白，劉德正就命人把馬將軍請來共商處置人犯一事。馬將軍大怒，要求將所有人犯都推出去斬了。方玉頌忙跑到馬將軍跟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馬將軍對方玉頌這個名字早有耳聞，耐心地聽起了他的訴說。

方玉頌自稱他是蜀中名醫(yī)，因其善于以毒攻毒，便四處云游誓要找到各種毒藥的克星。為采藥方便，他專門訓(xùn)練了一只可辨識多種毒藥的狗。他云游到隆城，正碰上城中出了井怪。為給城中中毒之人治病，他就找到了劉德正。他能用有毒的井水給病人治病，用的正是以毒攻毒的辦法。為找到更多“靈藥”，他到多口有毒的水井里去取水，每次狗都會發(fā)出幾聲怪叫。一天，他配制出了一種人服食后可成癮的毒藥，那狗竟拽著他朝一口水井走去。狗的這一反常表現(xiàn)，一下子讓他找到了投毒人的線索。他帶著狗四處閑轉(zhuǎn)，終于發(fā)現(xiàn)康府里的人嫌疑最大。

馬將軍聽到這里，明白了他說這段話的深意。馬將軍笑著拍了拍方玉頌的肩膀：“今晚我就把這些狗賊放出城去，麻煩先生再給這些狗賊們下一味讓他們聽話的毒藥?！?/p>

當(dāng)天夜里，化名為康二的奸細(xì)就帶著一伙人偷偷地出了城。因他身上帶著馬駝子發(fā)的護(hù)身腰牌，很順利地就上到了蛇腰山?！翱刀敝e稱，康府有一家丁泄密，引起了官府注意，他是連夜帶著眾人從地道里出來后，才逃出城的。馬駝子對“康二”的話也沒起疑，就吩咐下去要設(shè)宴給眾人壓驚。

席間，就在康旺財端著杯酒反復(fù)琢磨怎樣投毒才能不被發(fā)現(xiàn)時，突然有人拿著封信遞到了馬駝子手中。馬駝子拆開信一看，臉色驟然大變。只聽他朝著帳外不知喊了聲什么，忽然進(jìn)來許多土匪就手舉刀劍沖向了康府眾人。

康旺財一聲怒吼之后，就跳到了馬駝子跟前。忙亂中，馬駝子拔出佩劍就砍掉了康旺財拿著匕首的右臂?？低旊m疼痛難忍，但腳步卻沒停下，他突然躍起撲到馬駝子的身上一口咬中了馬駝子的耳朵。馬駝子奮力推開康旺財后，才忙著去包他那只還在流著血的耳朵。

幾日后，馬駝子中毒身亡，他的幾個兒子剛剛替父辦完了喪事，就為爭奪頭領(lǐng)之位發(fā)生了內(nèi)訌。馬將軍與劉德正各率官兵趁此良機(jī)殺上了蛇腰山，全殲了群匪。

眾人下山后，劉德正先派人慰問了那些戴罪立功的康府眾人后，就親自設(shè)宴為方玉頌、馬將軍慶功。方玉頌也不推辭，依舊帶上狗入了席，并讓狗坐到了緊挨著馬將軍的那把椅子上。馬將軍不但沒生氣，反而在眾人沒動筷子的情況下，就夾起一大塊帶肉的骨頭扔到了狗的面前。那狗嗅了嗅骨頭居然不吃，還沖著方玉頌發(fā)出幾聲低吼。劉德正派人一查才知，有個廚子居然也是馬駝子派到他身邊的奸細(xì)。馬駝子接到的那封密信，正是此人發(fā)的。此人曾受過馬駝子的救命之恩，他是在得知恩人被毒死后，才冒險投的毒。

選自《上海故事》2015.9（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