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茜
(沈陽師范大學,遼寧 沈陽 11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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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宮體詩與樂府民歌的歷史
楊茜
(沈陽師范大學,遼寧 沈陽 110034)
梁、陳時期的宮體詩是對南朝民歌有所模擬和創(chuàng)新的,如梁武帝蕭衍雖然與齊朝皇室有些蔭親,但他卻出身行伍,在齊朝曾擔任過祭酒,副帥等職。同樣,梁簡文帝蕭綱,梁元帝蕭繹,陳武帝,陳后主等,受到身世境遇,社會經(jīng)歷,和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而深諳民俗情趣,對市井市民的真摯潑辣的愛情,暢快流利的格調(diào)都甚喜愛。
宮體詩;樂府民歌;歷史
南朝特別是齊梁陳三朝,都有采詩的機構(gòu)。周朝時的采詩目的是泄導民情,諷喻規(guī)諫。如《漢書·藝文志》對《詩經(jīng)》采詩所發(fā)的評價“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fā),誦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故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政也?!?而南朝統(tǒng)治者,并沒有從樂官收集來的民歌民謠中聽到民艱調(diào)重,苦樂不均,而是一味的陶醉在清麗纏綿的歌聲之中。梁,陳皇帝采集民歌以縱情聲色,又經(jīng)過飽學博聞之士的加工潤色,期間的詩歌自然就形成了追求形式技巧和詞采富艷的藝術(shù)特色。
比較梁陳和初唐的宮體詩可以看到,梁陳時期的宮體詩對于南朝民歌的借鑒更為本色自然。如寫采蓮,蕭綱的詩《采菱曲》:
菱花落復含,桑女罷新蠶。桂棹浮星艇,徘徊蓮葉南。
其詩貼近生活,真實可感的水鄉(xiāng)氣息。而唐代的開國君主李世民的詩《采芙蓉》:
結(jié)伴戲方塘,攜手上雕航。船移分細浪,風散動浮香。
詩中的意象似乎是從類書中拾綴而來,給人以堆砌生澀之感。比如細糧,游鶯,棹歌等意象,過于俗套累贅,不夠自然?!恫闪馇放c《采芙蓉》兩首詩的比較,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兩個朝代的君主的宮體詩的審美取向是有區(qū)別的。蕭綱的《采菱曲》著重描寫一位女子采菱這個動作的經(jīng)過和心理,生動清新,饒有趣味,筆法也較為靈動,有新意。如“菱花落復含,桑女罷新蠶?!睂懗隽瞬闪馀拥膫麜r,憐愛春日的心理流動,筆觸細膩,而又含蓄蘊藉。而后兩句“桂棹浮星艇,徘徊蓮葉南。”則寫出了這位女子,曳舟采蓮,由于時節(jié)稍晚,菱花漸疏,反復尋找撥櫓的動作,有把一種傷時的幽思滲入其中。李世民的《采芙蓉》一詩則著重寫采蓮的各個耳熟能詳?shù)漠嬅?,是一種泛化的描寫。因此詩歌語言,結(jié)構(gòu),也變得滯重繁縟,略顯雕飾了。而兩位君主的詩歌審美傾向的差別,一部分原因應歸于兩個時期對于南朝民歌的學習借鑒的差別。
再如蕭綱與李世民都模擬民歌創(chuàng)作的有鋪陳帝都名勝風俗,建筑布局等內(nèi)容的詩歌。在宋朝就有鮑照對《古詩十九首》的擬作《代陳思王京洛篇》中的幾句詩已現(xiàn)了鋪陳京都景象的詩歌的濫觴。郭茂倩的《樂府詩集》也說過“始則盛稱京洛之美,終言君恩歇薄,有怨曠沉淪之嘆?!倍捑V的《京洛篇》則是在模擬的基礎上,另有探索。
這首詩歌一些詞句和流程是借鑒了漢代樂府詩歌的描寫手法。如極寫富貴之家的《相逢行》。這首詩運用了夸張譬喻,鋪張揚厲,是受到了漢大賦的影響。雖然南朝民歌多體制短小精簡,但是也不乏一些鋪敘之作,比如《西洲曲》,這首詩,在情感上纏綿婉約,采蓮情景的描寫,不吝筆墨、反復低回。
雖然唐王朝是生機勃勃的在歷史上逐漸崛起,走向強盛富足,但是它的統(tǒng)治集團卻顯然更用心于政治和現(xiàn)實,對于詩歌情思,或者說風花雪月少有眷顧,詩歌自然沒有梁陳時期,浪漫風情也可說荒淫自私的幾代皇帝的高超技藝和真情實感。而李世民的《帝京篇》更多的還是借鑒了漢朝京都賦的寫作手法。而初唐的宮體詩學習京都賦的鋪陳手法是較多的,對京都賦的結(jié)構(gòu)也有所吸收。
庾信寫作的宮體詩對南朝民歌的學習,潤色和模擬,像梁陳時期的其他宮體詩詩人一樣,是一種直接的繼承和學習,再加之梁陳兩朝特有的文化氛圍,文人心理,和君臣關(guān)系。因此,這一時期的宮體詩顯現(xiàn)出了一層人文主義的思想和情感。如果一定要說,宮體詩自身是一種缺少真情實感的詩歌體裁,那么在宮體詩內(nèi)部,梁陳時期的宮體詩也要比初唐的宮體詩,更具有情感的注入和人生世事的感嘆與體味。如庾信的《結(jié)客少年場行》:
結(jié)客少年場,春風滿路香。歌撩李都尉,果擲潘河陽。定知劉碧玉,偷嫁汝南王。
這首詩是一首沿用樂府古題的詩作,語言簡潔精切,對仗與散句,參差運用,而最為稱道的,還是庾信在這首詩中注入的情懷與思索。詩歌的先寫出了少年的志向高遠,意氣昂揚;然后,又寫了少年的相貌品行俱佳,宴飲場合之盛,然而結(jié)尾處筆鋒一轉(zhuǎn),寫出了少年人縱然德才兼?zhèn)?,卻終究不能一展才華,而依然以心相許的佳人,也最終移情別戀。結(jié)尾處的典故,源于孫綽為汝南王司馬義愛妾碧玉所的《碧玉歌》其詩云:“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詩中將這一典故反用,也反映了當時的士族門閥,和社會不公的現(xiàn)象,詩人敘事抒情,詩中之事或許是借題發(fā)揮,但抒發(fā)的情感卻是真實的,是詩人自己經(jīng)歷的所感。
以上我們比較了梁陳和初唐時期的宮體詩對于南朝民歌的學習借鑒的情況。總結(jié)出,梁陳兩朝的宮體詩對南朝民歌的學習更為具體深入,不僅是形式腔調(diào)很相近,其神韻情思也都一并學了去。而初唐的宮體詩作家中,雖然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南入北的遺民詩人,但是他們的詩歌也對初唐宮廷的詩風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首先有從梁,陳兩朝入隋的詩人,如江總,虞世基,當時把江南水鄉(xiāng)那種嫵媚婉約的詩味帶入長安,使得薛道衡寫出了《昔昔鹽》這樣纏綿細膩的清詞麗句,而盧思道向南朝民歌的學習則更為明顯如《棹歌行》,《美女篇》等,都是比較成功成熟的模擬之作。但是到了唐朝,南方的文人對詩風的影響就僅局限在了形式技巧上了,而他們詩中的夾帶有南朝民歌的情思韻味的特色,則沒能使之很好的融入初唐的北風文人侍臣的詩中,比如歐陽詢,虞世南。如虞世南的詩《中婦織流黃》。
詩中既有詩人別出心裁自鑄的新詞,又有一種詩人對于中婦的具有人文關(guān)懷的感情,這些都含有南朝民歌特有的風格,但初唐的其他宮體詩人卻沒有去學習它,才導致了梁陳兩朝和初唐的宮體詩情感基調(diào)上的巨大差異。
楊茜(1995.02-),女,漢族,遼寧葫蘆島人,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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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1602(2016)18-02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