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華王顏(咸陽師范學院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 陜西咸陽 7000;咸陽師范學院資源環(huán)境與歷史文化學院 陜西咸陽 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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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榆林府志》編修時晚的原因探討
屈華1王顏2(1咸陽師范學院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陜西咸陽712000;2咸陽師范學院資源環(huán)境與歷史文化學院陜西咸陽712000)
摘要:于雍正九年設立的榆林府,在道光十九年才開始編修的其府志,主要在于當?shù)氐幕A設施落后、府志編修難度較大、知府更換頻繁等原因。
關鍵詞:《榆林府志》;方志;編修
【DOI】10.19312/j.cnki.61-1499/c.2016.04.093
所謂“代必有史,方必有志,凡封圻、建置、河山、形勢、秩官、官績、美行、嘉言,莫不于志是征”[1],所以,方志不僅呈現(xiàn)著地方之歷史地理、風土人情,記載著職官設置與官員政績,而且也深刻影響著之后的地方政治治理與風俗教化,具有“上可以佐盛朝之治,下可以正人心而厚風俗”[1]的功效。
清朝定鼎,政權趨漸鞏固,清廷開始重視各地地方志的修纂??滴跏荒?,清廷下令纂修地方通志,“直省各督撫聘集宿儒名賢,接古續(xù)今,纂輯通志”[2],雍正六年,雍正又下令“各省督撫,將本省通志重加修輯,務期考據(jù)詳明,采摭精當,既無闕略,亦無冒濫,以成完善之書”。[3]不僅如此,為了引起地方政府對修志的高度重視,雍正更是把修志的質(zhì)量作為對督撫職任的考核內(nèi)容之一,“如所纂之書,果能精詳公當,而又速成,著將督撫諸官,俱交部議敘;倘時日既延,而所纂之書,又草草濫略,亦即從重處分”[3]。于是在北京、山西、山東、河北、江蘇、浙江、安徽等各府競相編纂各地府志、縣志,形成了所謂后世稱道的“盛世修志”。
當然,在康雍乾時期陜西也編修了大量方志,如康熙六年《陜西通志》、康熙五十年《陜西通志》、康熙十二年《延綏鎮(zhèn)志》、康熙十九年《延安府志》、康熙四十九年《鳳翔府志》、雍正十三年《陜西通志》、乾隆三十一年《鳳翔府志》、乾隆四十四年《西安府志》、乾隆五十三年《興安府志》等。可見,清前期陜西設的六府——西安府、漢中府、鳳翔府、興安府、延安府和榆林府之中,除榆林府之外,其他五府都編修成了各自的府志,而《榆林府志》直到道光二十一年才修成。
在《榆林府志》中記載:榆林衛(wèi),雍正九年改為府[4]。在明朝,為了抵御北元蒙古南下,明政府在榆林地區(qū)設置了具有軍事地理性質(zhì)的衛(wèi)所制度,嚴守北邊。清初榆林地區(qū)雖然依舊保持著明朝舊有的軍事管理體制,但是榆林在明朝所具有的沿邊的軍事地理性質(zhì)已經(jīng)失去了它的意義,隨著雍正年間對全國的衛(wèi)所進行的大規(guī)模的改制[5],榆林地區(qū)舊有的軍事管理體制也轉(zhuǎn)化為常規(guī)的府州縣行政設置[6],于是雍正九年(1730年)設榆林府,在榆林地區(qū)設置府州縣的行政建置。所以,雍正九年之前未設榆林府,自然無榆林府志。
雖然雍正九年已經(jīng)改衛(wèi)所為府州縣,建立榆林府,但是道光二十一年才刻印出《榆林府志》,從設府到府志的編成,這之間的時間跨度長達一百多年。而興安在乾隆四十七年改州為府后,乾隆五十三年就刻印了《興安府志》。同為府一級機構,榆林府設府的時間早于興安府設府的時間,可是府志的成書時間卻遠遠晚于興安府府志的成書時間。不僅如此,還晚于榆林府下轄各縣的縣志編修時間。雍正年修的《神木縣志》、乾隆年修的《懷遠縣志》《府谷縣志》等陜北地區(qū)各地的縣志也早于(道光)《榆林府志》數(shù)十年,甚至百年之久。經(jīng)過分析,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首先,在雍正九年榆林設府之前,榆林地區(qū)的軍政體制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意義,而府州縣的政府機構還未建立,當?shù)鼗A設施建設還很落后,戶口賦稅歸屬混亂,民風粗獷好斗,這些問題必然成為設府之后首先要解決的,否則常規(guī)的行政管理就很難步入正軌。因此在榆林府建立后很長一段時期,政治權力的鞏固,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和基礎設施的逐步完善都成為統(tǒng)治者的主要任務。在《榆林府志》卷二十六《名宦志》中,記載了諸多明清兩代名宦的政績,其中有關于乾隆時期的名宦的政治活動,如知府吳云從,乾隆十二年任榆林府事,“時初設府治,編保甲,彌盜賊,剔弊興利,頗著惠政,捐廉修鄉(xiāng)賢、名宦、忠孝節(jié)義祠,又重建余公祠?!庇秩缰烙弥校∈吣暧捎榔礁{(diào)榆林府事,“時改府縣未久,移建文廟、增置學宮,士子執(zhí)經(jīng)請業(yè)者漸伙,用中乃求明巡撫熊繡書院故址而修葺之?!鼻《哪耆斡芰指碌内w銓,“常修西城外碧潯橋,又引龍王泉水,由府署而西,注之學宮泮池,名靈秀渠”;乾隆三十六年任榆林府事的舒其紳,“于雄石峽開渠引水”;嘉慶十七年任榆林府事的何夢蓮,“值五屬大餓,公詳請賑恤,先飭各縣開常平倉就近支度,民得實惠,全活闔屬饑民甚眾”;嘉慶二十二年任榆林府事的沈相彬,“曲誘善良,訪拿奸猾,出木榜勸民淳樸,嚴禁侈風,每捐俸于學校,創(chuàng)義倉,修河堤”;道光四年任榆林府事的熊常錞,“重整書院,捐助膏火,幫修河工,設立義倉、留養(yǎng)局,惠政清廉,循聲懋著”;道光十一年任榆林府事的杜薇之,“和衷率屬,勸民間植桑紡線,惜民未能奉行。移修義倉于牌樓巷以避濕潮,相東山龍神祠東偏創(chuàng)文昌奎星樓以培郡城文風”[7]。從諸多榆林府知事的記載中,可以看出這一時期的知府們忙于鞏固統(tǒng)治和進行基礎設施建設的情況,他們的政治活動以鞏固政治統(tǒng)治、安定社會社會、興修水利、振興教育等基礎設施的建設為要,而這些工作正是榆林設府之后的大量關乎民生大計的迫切工作,符合榆林設府初期的社會狀況和民眾需求。因此,開展并完善基礎設施建設,落實府縣管理制度都成為榆林設府之后較長時間內(nèi)政府工作的重要內(nèi)容,自然使編志的工作擱置推后,誠如孫念祖在《答榆林李太守書》所言,志書,“非政成事理,亦不暇修”[8]。
第二,榆林府志的編纂難度大,這也是造成榆林府志在建府百年以后才誕生的原因之一。榆林在建府之前為軍鎮(zhèn),明代編纂的萬歷《延綏鎮(zhèn)志》是該地區(qū)最早的地方志,此志著重從軍事角度對城堡、軍械、兵備等做了概要的記載。至康熙十二年重修《延綏鎮(zhèn)志》,是在體例上完全依照萬歷版,在內(nèi)容上也只補充了清前期的一些與軍事相關的內(nèi)容,如增加了清朝初榆林鎮(zhèn)的守兵兵額、屯田數(shù)目、官兵賦餉等。雍正九年設立了榆林府,府志的修纂自然有別于之前鎮(zhèn)志的體例。一般而言,編纂方志都要取前代的方志做參考,以觀建置、沿革等,但是知府李熙齡在看過之前所編志書后,卻是“有志固不如無志”,因為其“考核未確,亦未全”[9],因此造成榆林諸多地理、建置與人物說法各異的情況,“源在前朝或沿或革,更時沒于李夏,以故眾說紛騰,莫得其實,是其源難考也。以言乎流,流更混淆。榆郡因前明設鎮(zhèn),凡延榆綏人皆曰榆林人,兼之年代久遠,傳聞不一,是其流更難分也。他如古之水道,今多失考,必據(jù)古以實之,則鑿古之堡寨,今多更名,不引古以證之則疏。其余各門,或舊置,或新設,非詳究則多誤,非博采則多遺。甚矣!作志之難也”[9]??梢?,府志需要在內(nèi)容上統(tǒng)一諸如建置、沿革、人物歸屬等說法不一的問題,這無疑給編修者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以致榆林府知府兼《榆林府志》纂修者李熙齡也難免感嘆:“郡志之難,莫難于榆郡?!保?]
第三,榆林府知府的更換頻繁也是榆林府府志編修一再延遲的一方面因素。在編修《葭州志》時就出現(xiàn)了因為離任而未能完成修志的問題,“前任王公石潤遺有抄本,蓋有志未逮也,旋即離任。厥后署事者多不久于此,是以缺焉”[10]。至于榆林府,依(道光)《榆林府志》,乾隆六十年間任榆林知府的共有十六人,嘉慶在位二十五年間,更換十任榆林府知府。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有知府決心修纂府志,卻由于離任原因致使府志未能編成。如乾隆五十年任榆林府事榆林知府李國麒,“嘗與其友懷寧余鵬飛輯《榆林府志》三十卷,繕本待鋟,以去任,未果”[11]。之后此稿雖保留至李熙齡上任,但因其內(nèi)容“考核未確,有志固不如無志”而最終石沉大海。
《榆林府志》的纂修和知府李熙齡的才能學識不無關系。所謂“志者,古史之一體也,非良史才不能修”[8],李熙齡為江西南城人,道光九年進士,道光十九年任榆林府知府,如《榆林府志》序言中所言,“己亥冬,余奉命來榆郡,甫下車即尋郡志”,看了譚吉璁的《續(xù)鎮(zhèn)志稿》和李國麒的府志稿之后,李熙齡失望之余,感嘆“有志,固不如無志”, “郡自雍正九年始置,迄今百余年無志書,則一郡之人物、風土、沿革、廢興、其奚以觀?”遂“公余之暇,悉心編纂稿”[9],多方搜羅資料,“府志系從各史書志書中及案卷,搜羅殆盡”[12],除了在文獻上的廣引博征之外,遇到說法互異者亦能進行實地考察核實,在卷首列“考案”,包括《榆林府為古勝州榆林郡考》等十一篇皆為李熙齡所考證[13]。最終于道光二十一年完成榆林府第一部府志的纂修。
綜上,雖說榆林府設于雍正九年,但是其府志的形成卻在百年之后,不僅較陜西其它府志的編修時間都晚,甚至比新設的縣的地方志還要晚,主要原因在于地方基礎設施的落后、府志編修的難度較大;知府的更換等原因,直至進士李熙齡任榆林知府,經(jīng)研究調(diào)查,《榆林府志》才成書。
參考文獻:
[1](道光)《榆林府志·卷四十三·藝文志》.
[2](康熙)《山西通志條議》轉(zhuǎn)引自顏文廣,關漢華《論阮元與《廣東通志》的編纂》.(《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5月)》).
[3](康熙)《山西通志條議》,轉(zhuǎn)引自劉偉毅:《中國地方志》,第104頁.
[4]《清實錄·雍正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5](道光)《榆林府志·卷二·沿革表》.
[6]顧城,《衛(wèi)所制度在清代的變革》,《北京師范大學(社會科學版)》,1988年2月,15-22頁.
[7]屈華,《清初陜北沿邊地區(qū)管理體制轉(zhuǎn)變研究》,《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09年5月,63-66頁.
[8](道光)《榆林府志·卷二十六·名宦志》.
[9](道光)《榆林府志·卷四十二·藝文志》.
[10](道光)《榆林府志·自序》.
[11](嘉慶)《葭州志·序》.
[12](道光)《榆林府志·卷二十六·名宦志》.
[13](道光)《榆林府志·卷首·凡例》.
[14]侯甬堅,《道光年間夏州城故址(統(tǒng)萬城)的調(diào)查事由》,《陜西師范大學(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7月,87-94頁》.
作者簡介:
屈華(1979--)女,陜西省富平縣人,咸陽師范學院經(jīng)濟與管理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為區(qū)域文化。
王顏(1980--)女,陜西省岐山縣人,咸陽師范學院資源環(huán)境與歷史文化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