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暉

（西南大學，重慶 400715）

芻議許鞍華《黃金時代》電影主題精神的傳播

王曉暉

（西南大學，重慶 400715）

電影《黃金時代》作為一部文化名人傳記類電影，為商業(yè)片盛行的中國電影市場帶來了一股清新之氣。影片文本挖掘并傳遞了民國亂世中以蕭紅為代表的一群愛國文人勇敢追尋自由、真實和冒險的精神內核，同時也體現(xiàn)了導演許鞍華在電影創(chuàng)作上堅持自由、真實、冒險的藝術觀念和藝術追求。

許鞍華；《黃金時代》；電影主題；傳播

“在現(xiàn)代電影中，最重要的一個發(fā)展，是認識到電影能夠處理我們時代最深奧的思想?！保?］電影《黃金時代》就傳達出導演許鞍華對于蕭紅時代和電影創(chuàng)作的理解。她將電影文本和電影創(chuàng)作精神并置，旨在傳達現(xiàn)代人應該保有的追尋自由、堅持真實、勇于冒險的主題內核，同時也詮釋了她對導演創(chuàng)作的觀點：在現(xiàn)在大眾消費文化的時代背景下，導演應該堅守自我，探索新的電影表達方式，不斷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黃金時代”。

一、關于自由

《黃金時代》展現(xiàn)的自由有三點：

首先，《黃金時代》的主題是“一切都是自由的”。制片人覃宏先生說：“《黃金時代》的目的想告訴今天所有人，每個人都應該勇敢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選擇愛情、自由實現(xiàn)夢想、自由批評……”編劇李檣說：“那是最浪漫的一個時代，可以盡情追求自己的精神與心靈的世界。”因此，觀眾在影片中才能觀賞到“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蕭紅，“想愛誰，就愛誰”的蕭軍，“想去哪，就去哪”的丁玲，“想罵誰，就罵誰”的魯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白朗……他們生活在戰(zhàn)亂艱苦的時代，受到壓迫、限制與折磨，但正因為如此，才更突出了他們由骨子里散發(fā)出的自由精神。

其次，許鞍華執(zhí)導電影的過程是自由的。在這個大眾文化消費時代，觀眾成為電影成功與否的直接主宰者；在這個大數(shù)據時代，電影創(chuàng)作者會根據觀眾需求將元素雜糅拼接。商業(yè)性是電影的主要屬性，但不能將商業(yè)性凌駕于其他屬性之上。許鞍華在談到觀眾的接受程度時說：“其實我們拍這個戲已經不是在想觀眾的接受程度，我們只是想把它拍得好?！痹S鞍華將這部影片當作一次實驗，一次冒險，也是對自己的一次成全，所以她堅持了自我，隨心而動，可以說這是許鞍華的自由之言。

最后，《黃金時代》所要探討的問題的答案是自由的?！饵S金時代》主要探討了三個問題：什么是黃金時代？怎樣的人生才是蕭紅真實的一生？觀眾和戲是怎么樣的關系？前兩個問題針對的是影片文本，后一個問題針對的是導演創(chuàng)作。

二、關于真實

“電影只有在作為真實的藝術時，才能達到圓滿?！保?］電影發(fā)明的心理學根據就是渴望再現(xiàn)完整現(xiàn)實的幻想，這除了影像的真實性外，對于人物紀傳片而言更要求人物、事件的寫實性?，F(xiàn)在的傳記片為了增加影片的可觀性，在部分真實上摻雜了大量戲劇元素，所以影片雖然帶有紀實性質，但并不能完全再現(xiàn)真實人物，用許鞍華的話說：“寫實片并不一定是寫實的，它是選擇性地把認為真實的東西拼起來。而并列多種回憶版本才是真實?！闭驗檫@些真實是不確定的，所以才是真實的，因為“只有找不到的真實才是真實”。

《黃金時代》采取文獻視點的片段化敘事組合方式，利用詳實的史料以及對鏡講述的敘事間離手法，破壞電影的假定性，有意將觀眾與影片人物隔離，斷絕觀眾通過影片達到情感觸動和共鳴，致其致幻性流失，以達到還原時空上的真實的目的。這是一種實驗性的再現(xiàn)真實手法，不同于傳統(tǒng)采取上帝視角，插入歷史影像資料增加影片的真實度。許鞍華采用第一視角和第三視角，以本人自述及他人敘述的方式，給觀眾還原了一個沒有經過藝術再創(chuàng)的真實的蕭紅。

三、關于冒險

《黃金時代》是一部實驗性質很濃的人物紀傳片。首先，在選角上，它選取了比較偏門的女性文學作家。中國電影史中本就缺少關于文學家的人物紀傳類電影。而對于蕭紅，雖然故事可敘述性很高，但缺少觀眾認知度，她的作品也并非所有讀者都能接受。其次，從觀眾接收層面來說，觀眾在選紀傳片時不會選取完全陌生的人物，因此，整部影片的觀眾具有很強的受制性和指向性。再者，從敘事手法上看，《黃金時代》將現(xiàn)實主義和超現(xiàn)實主義進行糅合，用超現(xiàn)實主義的敘事手法達到影片現(xiàn)實主義所追求的還原真實的效果。2012年霍建起導演的《蕭紅》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在敘事上加強了影片情感上的故事性，這樣的作用在于減少觀眾因對紀傳人物陌生感而產生的排斥心理。但是，《黃金時代》卻沒有做這樣的修改，它反其道而行，刻意避開喜劇、通俗、精短、接地氣等流行元素，另辟蹊徑，放慢故事節(jié)奏，增加片長時間，加入大量文獻資料……與同時熱映的《心花路放》等影片形成鮮明的對比。

可以說，《黃金時代》是許鞍華在花甲之年的野心之作，這個野心是對于紀傳類影片藝術性的探索，是一種對未知的嘗試，她說：“如果我不是這個年齡，我絕對不會拍這個電影的。因為你拍完一個電影不行，以后就沒機會再拍了。可是我到了這個年紀，如果現(xiàn)在不冒險，拍一些相對于以前有創(chuàng)意的片子，我就沒有機會了?！痹诖髷?shù)據時代，導演可以通過收集數(shù)據對影片的票房、觀眾反映進行預設，但是許鞍華在明知道這種拍攝方式存在冒險性和未知性的情況下，仍然勇敢挑戰(zhàn)，這不得不說是極具冒險精神的。

綜上所述，一部電影，如果要記錄某個事件，記憶某個人，還原某個時代，電影鏡頭會呈中性，不帶有任何主觀色彩，甚至比人的眼睛更為客觀，可以“出其不意地捕捉生活”。并盡量避免絢麗復雜的拍攝手法、跌宕起伏的劇情安排，將生活原原本本地記錄并真實地再現(xiàn)出來。如果一部電影要尋求新穎，挑戰(zhàn)未知領域，摒棄現(xiàn)實主義所推崇的一切，去解構一切，用新的東西去取代舊的東西。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電影創(chuàng)作技巧，卻在一部人物紀傳電影中得到了展現(xiàn)。近三個小時的片長，再現(xiàn)了一個真實的蕭紅，也展示了許鞍華對自由、對人物紀傳電影的一種新的詮釋。無論是真實還是超現(xiàn)實，無論是票房慘敗還是口碑較佳，《黃金時代》所要傳遞給觀眾的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時代文人以及電影主創(chuàng)人員勇敢追尋自由、真實、冒險的精神。

［1］ 波布克（美）.電影的元素［M］.伍菡卿，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23-24.

［2］ 陳犀禾.論巴贊的電影真實觀念［J］.當代電影，1984（01）：125.

［3］ 鄺保威.許鞍華說許鞍華［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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