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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懵懂年華

      2016-03-03 10:29安諒
      上海文學(xué)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蟈蟈

      安諒

      剛剛扒拾了幾口飯,一小塊土豆還在唇齒間蠕動,樓下就有人大喊:“明覺,快搬電視機,要看《追捕》了!”明覺把土豆嚼了幾口,吞進肚里,對樓下喊:“再等等,還有半個多小時呢!”

      爸爸媽媽心疼地看著他,說:“別急,慢慢吃,吃好了再去。”

      明覺吭了一聲,可是嚼食吞咽的動作節(jié)律明顯提速了。

      居委會有一臺十八寸的黑白電視機,專門請人制作了個電視機架子,兩米多高,放在空地上,每晚搬了電視機放置在架子上,露天播放。

      臨近傍晚,電視機架子前已放滿了竹椅板凳。明覺十五六歲,還是初中生,可在小區(qū)里,也是個重量級人物了。居委會的老頭老太、叔叔阿姨們都很信任他。比如,電視機能不能搬出去,什么時候搬出去,什么時候結(jié)束搬進來,都聽明覺的。

      明覺奔下樓去,幾個小伙伴都在了。剛才喊叫的那位英俊青年王羅,也正笑瞇瞇地等候著他。

      王羅比明覺大四五歲,是明覺的老鄰居,身材勻稱,身高一米七五,國字臉,濃眉大眼,風(fēng)度翩翩。他父母是雙職工,父親是支援內(nèi)地建設(shè)的一名技術(shù)干部,在這普通工人居多的小區(qū)里,是令人關(guān)注和稱羨的。

      王羅給了明覺一粒巧克力。明覺接過,笑著說:“黃泥螺,你急什么急!”黃泥螺是王羅的綽號。別人這么叫他,他會生氣,明覺這么叫他,他并不介意。

      “哎,你不明白,今天有好戲看呀!”王羅說。

      “不就是《追捕》嗎?”明覺問。

      “不只是電視里的高倉健和真由美,還有電視外的好戲,你不懂,你還小?!蓖趿_有點倚老賣老。

      明覺并不在意,招呼著大家一起把笨重的電視機搬了出來,再搬上架子,插上電源,打開了電視機。電視機的畫面亮了,一個說話的人頭清晰了,在將暗初暗的此刻,銀光也忽明忽暗,傾瀉在屏幕前的一小塊天地。

      王羅已坐定在中間的一張長板凳上,眼睛還在四處探尋。小區(qū)里的人已陸續(xù)走來,集聚于此,或坐或站,站著的人在外圍成一圈,孩子們也格外歡鬧,時不時被大人們呵斥著。

      天幕完全暗下來時,《追捕》才開始播放。

      觀看的人都目不轉(zhuǎn)睛,氣也喘不過來。站在中間內(nèi)側(cè)的明覺無意間向王羅那邊看去,緊挨著王羅的那個叫黎花的女子,似乎心神不寧,眼光有種擔憂,有種羞澀。

      再定睛細瞧王羅,他目不斜視地盯視著電視屏幕。但從明覺這邊的角度看過去,王羅的右手隱沒在黎花的裙裾里。

      王羅說:“捉蟈蟈去嗎?”明覺說:“好呀!今天下午正好沒課?!蹦菚r,明覺還在上小學(xué)。蟈蟈、蠶寶寶、蜻蜓、小蝌蚪,都是他所喜歡的。

      王羅帶著明覺走了幾里路,到了農(nóng)田密布、流水淙淙的野外,雜草叢間,蟈蟈之類的昆蟲時不時地出現(xiàn)。他們小心翼翼地捕捉,在蟈蟈尚未撲騰之前,迅即下手。很快,他們隨身攜帶的小竹簍里,已裝填了十來只蟈蟈。蟈蟈撲閃著細長的身子,在竹簍里攀爬跳躍,想掙脫這竹簍的囚禁和束縛,但竹簍編織得密實而牢固,它們徒勞地折騰著,王羅和明覺不時又將它們的同類送進來,與它們?yōu)榘椤?/p>

      夕陽西下的時候,王羅對明覺說,他要去解個手。明覺說:“這田地野外,你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呀?!蓖趿_不依,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工廠說:“我要到那里的廁所去解手?!?/p>

      一堵灰白色的圍墻。上面幾個黑漆大字“抓革命,保生產(chǎn)”,還清晰可辨。墻內(nèi)有一處水泥屋頂,墻的頂端正好有兩扇被打開的窗戶,半米見方,像是廁所的通風(fēng)口。

      明覺來不及勸阻,王羅已奔了過去,并靈巧地攀上墻頂,鉆入通風(fēng)窗戶,很快就消失了。

      明覺惘然若失,坐在田埂上,有點無聊。周圍不見一人,陽光正在慢慢消褪,草間的昆蟲此起彼伏地鳴叫著,讓明覺的心里更覺空蕩。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王羅從那扇窗戶爬出來。

      明覺也不想一個人回家,直到如血的夕陽已變化成天際掛著的夜幕,他才下意識地站起身,向圍墻邊的南端走去。那里有一個廠門。

      廠門是敞開著的。明覺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壯漢從門衛(wèi)間快步走出來,迅速拽住了明覺的胳膊。

      “你是他的同伙吧?跟我進來!”壯漢聲震耳膜。

      “我,我是在找他,他說他上廁所去了?!泵饔X趕忙解釋。但壯漢力大無比,像抓著一只小雞似的,把他拽進了門衛(wèi)間。王羅垂頭喪氣地站在那兒。

      然后是一頓審問,說是若不老實交代,就報告派出所,通知他們學(xué)校。如果從實招來,不僅可以把蟈蟈還他們,還讓他們在廠內(nèi)的那塊草地上,再捉幾只蟈蟈。那里小草茂盛,蟈蟈又壯又靈巧。

      明覺咬定他們是在廠外捉蟈蟈的,王羅是要上廁所,才爬圍墻的。王羅也堅持著,面頰上還留有一抹土灰。

      壯漢盯視了明覺一眼:“你這個小屁孩懂什么呀!你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嗎?”

      明覺一臉茫然。

      “這小子闖進女廁所了,這是什么行為?流氓行為!”

      “啊?”明覺大驚失色。王羅面如土色,低頭一聲不吭。

      “你,你不是去解,解手的嗎?”明覺問王羅。

      “我沒耍流氓,我是去解手的?!蓖趿_委屈地說。

      “還不老實!這樣,你們讀過老三篇嗎?你們每人給我背一篇老三篇,我就放你們走。”壯漢突然轉(zhuǎn)口。

      原來是換班的人到了。

      王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背了一大段《為人民服務(wù)》。明覺也背了大半頁《紀念白求恩》,壯漢打斷他們,說,“我放你們回家,你們回去以后要好好斗私批修,不要再做違法亂紀的事了,明白嗎?”

      王羅和明覺點頭承諾,如獲大赦般飛快地離開了廠門。

      路上,明覺問王羅:“你到底怎么回事呀,怎么會被抓了?”

      “我爬錯了,進了女廁所,有人驚叫了一聲,就把我抓住了?!?/p>

      “你什么都沒看到吧?”明覺稀里糊涂地追問了一句。

      “我說給你聽,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呀,我從窗口爬進去,剛落地,就看見一個女的脫了褲子,大屁股白花花的,真白!她回頭看見我,就大叫了一聲?!蓖趿_神秘兮兮地說道。

      “那屁股真的好白,好白?!蓖趿_目光迷離,不住地感嘆著。

      “我找到鐵絲了。”明覺正在單元門外與小朋友玩耍,從外面回來,還背著書包的王羅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那太好了!”明覺屁顛屁顛地跟著王羅進樓了。

      王羅家在一樓最西端,房門敞開著,他的嬌氣十足的妹妹王婕正半躺在靠窗的單人床上,嘴里咀嚼著什么美味食物,大眼睛撲閃撲閃,長長的睫毛也隨之顫動。她也是明覺的小學(xué)同班同學(xué),平常兩人話不多,但也一點不生分。

      “外國人,吃啥好東西呢?”明覺笑嘻嘻地問?!巴鈬恕笔青徖锝址粚ν蹑嫉拿婪Q,說她生來就長得像個洋娃娃。她說話嗲聲嗲氣的。她是老末,因而家里人都很寵著她,平時她也像個驕傲的公主,不太搭理人的。

      “你也吃兩粒吧,喏,蠻好吃的,香話梅?!彼啄鄣氖中纳希瑪偡胖鴥闪7褐姿话愕脑捗?。

      “話梅呀,你吃吧,我怕酸。謝謝呀!”明覺也挺坦率。

      王婕莞爾一笑,不作聲了。

      王羅拿出一截細長的鉛絲,對明覺說:“你的幻燈機可以搞定了?!?/p>

      “是呀,我們?nèi)ピ囋??!泵饔X喜上眉梢。這些日子,他沉迷于幻燈機的制作。物理課老師鼓勵他們課余自己動手做各種實驗。明覺在家已經(jīng)鼓搗好幾天了。

      他和王羅到了自己家。在一節(jié)電池上,將一枚花生米大小的燈珠用鉛絲系上。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是明覺的母親下班回來了。她看見明覺手上的電池和燈珠,連忙叫嚷起來:“你當心觸電?。∵@是有電的!”

      “這點電量怎么可能觸電呢!”明覺回嘴。明覺的母親還想跟著說話,王羅開腔了:“阿姨,這沒什么事的,我在弄,你放心?!泵饔X的母親也就放心了,說:“王羅,那你帶他好好玩哦?!?/p>

      “沒問題,阿姨,有我呢?!蓖趿_的嘴格外甜。

      將各一塊手掌大的凹鏡、凸鏡置放在紙做成的圓管里,調(diào)試了十來分鐘,在昏暗的小斗室里,白色墻壁上清晰地出現(xiàn)了幾只小動物的畫面。小動物雖然是剪紙造型,可也靈巧活潑,讓明覺禁不住鼓起掌來。

      王羅的額角已是汗津津的,他用手抹去了汗水,臉上漾滿了得意的神情。他又變戲法似的從胸前口袋夾出一張小小的塑料片,把小動物圖案從紅燈機座架上撤換了下來。他左看右看,沒什么動靜,便把幻燈機的電源又接上了。

      畫面上竟是一對半坐半躺著的男女,赤身裸體,女的胸脯很秀美。明覺頓時就羞紅了臉:“別,別放這個,黃色的!”

      王羅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口中在呢喃:“多美,多美啊?!?/p>

      明覺一下子把電池上的鉛絲碰倒了。墻面回歸昏暗。他感覺到王羅很不高興,但礙于前屋還有大人在,他也不敢多吭聲。

      不歡而散,但兩人心頭多少又都有點興奮,小鹿亂撞。

      剛放下筷子,樓上的王伯伯就來串門了。據(jù)說他是單位的一個小頭頭,人倒和善寡言。曾經(jīng)有一回,明覺一個人在家,那時僅六七歲,不知怎么就把家里的報紙點燃了,火苗一躥一躥的,明覺正看得愣神。隔著院子,王伯伯從窗口看到了煙霧飄繞,連忙走到門口,敲門直入,用腳三下五除二把火給踩滅了。之后,他站定,對明覺說:“你差點闖大禍了!”明覺直愣愣地,嘴巴噘著,一言不發(fā),他并不覺得真有什么危險存在。晚上爸爸媽媽回來,狠狠地打了他一頓,父親說:“要不是你王伯伯發(fā)現(xiàn)及時,家里都要被你燒光了!”雖然心有不服,但之后,他再沒玩過火。今晚王伯伯又來干什么呢?明覺莫名地有些緊張。

      果然,明覺要離桌,王伯伯把他叫住了,臉上還是一團微笑。他和父親寒暄幾句,就略顯嚴肅地說道,自己家養(yǎng)的老母雞,今天死了好幾只。父親忙問,怎么回事?王伯伯說,沒找著真正的原因,他分析是被人弄死的,在一只老母雞的身子里,嵌著幾粒綠豆。綠豆怎么會進入老母雞的身體內(nèi),而且是完整的綠豆?

      明覺心頭陡地一沉。父親的臉已轉(zhuǎn)向了他,目光是銳利的:“你有沒有做過什么?”

      “我,我沒有呀!”明覺拚命搖頭,“我,我真沒有做過?!?/p>

      父親還想再問,王伯伯笑著把他打斷了:“我相信明覺是不會做這事的。是吧?明覺?!?/p>

      明覺又堅決地點了點頭。

      “算了,算了,幾只雞不算什么,我只是說說而已,別錯怪了孩子?!彪S后,王伯伯立即轉(zhuǎn)換了話題,與父親交流單位的事了。

      明覺心里明白,自己即使不算是同謀犯,也可算是包庇犯的。如果父親一再追問,他或許就抵擋不住、和盤托出了。這樓上樓下的,誰不知道明覺有一把貨真價實的氣槍,把綠豆送進母雞的體內(nèi),氣槍有這種功能的。

      氣槍是在鎮(zhèn)江的舅舅當年用來做小生意的。就是街頭公園門口,時常能見到的射擊游戲。

      舅舅偏愛這小外甥。當小外甥對氣槍愛不釋手,央求舅舅送給自己時,舅舅一口答應(yīng)了。但他告誡明覺,任何時候,這槍口都不能對著人。

      明覺牢記著舅舅的忠告。小伙伴們都聽他的,拿出一支鉛筆當靶子,擱置在墻角,七八米之外,三點成一線地瞄準。

      明覺可以管住小伙伴,卻阻撓不了王羅。王羅向別人家的玻璃窗開了第一槍,又一槍把人家的晾衣繩給打斷了,掛得滿滿的半濕的衣褲堆積一地。還把街角的一盞路燈打碎了,致使這街角好幾個月都黑咕隆咚。

      今天,向老母雞下手,自然也是王羅所為了。

      食物匱乏的年代,雞是城里人偷養(yǎng)的寶貝。每天的雞蛋與每天的太陽一樣,是令人憧憬期盼的。這回,明覺想像著那些死去的雞們,他心如刀割,又感覺到了一種罪惡!

      他馬上找到王羅,對他說了這雞們悲慘的結(jié)局。王羅只是噓了一聲。那目光里,沒有一絲驚恐,更無明覺的那絲愧疚感。

      “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一個秘密?!蓖趿_在一個夜晚忽然得意地對明覺說。

      明覺不無詫異,臉竟然又微微發(fā)燙。王羅黑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他的心底?!澳阆矚g上誰了,我看出來了。”他的神情顯示出幾分狡黠?!澳?,你別亂說?!泵饔X否認著,心里卻是一片慌亂。

      確實,那個姑娘這些日子常常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里。她圓潤的臉蛋,像紅紅的蘋果,明凈的大眼睛則像會說話的星空,令他產(chǎn)生無盡的美麗的遐想。她的烏黑的長辮在豐腴的肩后或跳躍或晃動,讓他想看又不敢多看。當她和他擦肩而過時,他們沒有一句交談,但明覺心里撲通撲通地跳動,連眼簾都害羞似的垂了下來。這一切,竟然被王羅觀察得一清二楚。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放心吧?!蓖趿_嬉皮笑臉地說。明覺還想否認,王羅拽著他,說了一句:“走,跟我玩去。”

      走了幾十米路,來到了小區(qū)里的另一個單元。“到誰家去呀?”明覺問。“你進去就知道了?!蓖趿_說著,直往一樓門道里去。走到一家門口,王羅停住了。明覺知道這戶人家,家里有三個孩子,最小的那個比明覺低一屆,是個女孩,人長得小巧秀氣,最大的那個也是女孩,豐滿白嫩,也是一個大美人。她就是上次緊挨著王羅觀看《追捕》的那個女孩,黎花。

      王羅敲了敲門。門是敞開著的,里面有人應(yīng)了一聲,聲音很好聽。聲音之后,人就出現(xiàn)了,是美艷的黎花。

      “我還帶了一個人來,呶,認識吧?”王羅把身后的明覺給推了出來。

      “哦,明覺呀,怎么不認識,是小區(qū)里最乖的男孩。”黎花笑瞇瞇地說著,眼風(fēng)卻魅惑地飄向了王羅。

      “我給你妹妹做介紹,怎么樣呀?”王羅說。明覺一驚,這人怎么亂點鴛鴦譜呀,他不是知道明覺心里的秘密嗎?真是!

      “他們還小呢,你搞什么鬼!”黎花嗔怪了一句,扭身讓他們進屋。屋子里空無一人。王羅坐床沿上,黎花也在對面的方凳子上坐下了,胸脯鼓鼓的,眼睛亮亮的,和王羅對視了好久。明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是還要照看電視機,便先行離開了。在單元門口,明覺正好撞上黎花的妹妹,想到王羅剛才對黎花說的話,明覺的腳上像抹了油,一溜煙地跑開了。他感覺到黎花的妹妹在背后狐疑地站著,一臉的莫名其妙。

      再次見到黎花的妹妹,是在兩天后的放學(xué)之后。在小區(qū)里,她見到明覺竟然臉紅了。明覺這回倒是膽大了,很自然地和她打了聲招呼。她緋紅著臉,秀眉上揚,輕聲罵了明覺一句:“小跟屁蟲!”沒來由地,明覺也回敬了她一句:“小爬蟲!”。

      以后,“小跟屁蟲”和“小爬蟲”,就成了他們見面的問候語了?!靶∨老x”對“小跟屁蟲”是含情脈脈的,可“小跟屁蟲”對“小爬蟲”卻從未心動。

      王羅和黎花玩得很瘋。他們在明覺面前也不避嫌,摟摟抱抱的,有兩次還親上嘴了,明覺只好飛快地逃離。

      有一段時間沒與王羅在一塊玩了。王羅正在家忙碌著,幾十個蟋蟀盤擺放在屋子里,他忽這忽那地查看著,伺弄著。明覺走進去時,正巧聽見他妹妹王婕尖細的嗓音,原來嗲聲嗲氣的聲音,現(xiàn)在卻裹著一團怒火,從嗓子里如槍彈一樣嘯叫著出膛:“你真煩死人了,亂糟糟的,你當蟋蟀是你家人呀!”

      “你吵什么吵,我待會兒會收拾好的?!蓖趿_的聲音低了好幾度,完全不和妹妹在一個頻率上。

      “你要是現(xiàn)在不收拾好,我就把它們?nèi)咳映龃巴?!”公主毫不松勁,雙目圓睜,連明覺進屋,也置若罔聞。

      明覺和王羅閑聊了幾句,就早早退出屋去。

      晚上又是露天觀看電視節(jié)目。明覺站在最外圍,有一搭沒一搭地瞟上一眼,是一臺文藝晚會,幾個相聲演員正在“痛打白骨精”,是江青去大寨,假模假樣勞動的那一出,把江青的模樣表演得惟妙惟肖。明覺已聽過好多遍了,他走神的當兒,忽然聽到前面的一個女孩與另一個女孩在咬耳朵。

      “這個黃泥螺是下作坯,前天晚上約我去看電影,我以為他想找我談朋友,一興奮,就跟他去了。你曉得嗎?去了之后,竟然發(fā)覺不是他一個人?!?/p>

      “還有誰?”另一個女孩問。

      “還有一個矮冬瓜,他們一左一右地坐我兩邊。開場后不久,黃泥螺就牽我的手。我想摔掉,他抓得更緊了。放映當中,他還伸手將我胸罩的褡襻解開了,握住了我的乳房。”

      “更觸氣的是,矮冬瓜也不太平,他的手也伸進了我的衣服里,撫摸我另一只乳房。我想掙脫,可是他們都緊緊抓住我。我又怕被別人看到,心里嚇勢勢的,一聲都不敢響?!迸u頭。

      “怪不得上次黃泥螺也約我去看電影,矮冬瓜還在邊上嬉皮笑臉,惡形惡狀的。”另一位女孩回了回頭,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她倆,又輕聲說道。

      “他們倆這是流氓行徑!黃泥螺仗著他長得帥,自認為是高倉健,竟然這樣玩弄人,以后再也不理他了!”上當?shù)哪俏慌⒄f,聲音卻不是十分憤懣。明覺乜了她們一眼,快步地走開了。

      王婕走了過來,主動與明覺打招呼。明覺不卑不亢地回應(yīng)了一句,自顧自地走了。

      平房拆了,要建新的居民樓。建造的樓房把好多人家光線給擋住了。斗爭的結(jié)果,明覺家尚有十來米的距離,沒被置換。王羅他們家則如愿在新樓建成后,搬了進去。有獨立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這是讓小區(qū)里的人稱羨的!

      高考前夕,明覺正在復(fù)習(xí)功課,聽見窗外喧嘩一片。一位二十多歲的女青年在王羅他們家門口哭鬧喊叫著,幾個鄰居拉住她,正在勸阻。她砸門尋死,哭得令人撕心裂肺,但遲遲不見王羅的身影。他家里人也仿佛消失了,可是他家里的燈是亮堂著的,明覺不相信他們家沒人。也許是臉皮薄,王羅的父母又都是知識分子,平常與鄰居間話也不多,也不常露面,但他那個頤指氣使、嬌嬌嗲嗲的妹妹呢?

      折騰了好久,女青年才被人勸說著暫時離開。不久后的一個周日,女青年又來鬧騰了,王羅家門窗緊閉,無人理睬。女青年要死要活的,還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在手腕上抹了一下。鮮紅的血噴涌而出,灑了一地。這時,王羅終于出來了,用一塊毛巾裹住了女青年劃傷的手腕,好言相勸,扶她上了一輛呼嘯趕來的救護車。

      大人們都說,是王羅把女青年肚子搞大了,又把人家給踹了。女青年不肯就此罷休,非得要與他結(jié)婚。

      后來,聽說王羅還是把此事搞定了,又換了一個新女友,是和他一個廠子的。

      王羅分配在一家紡織廠工作,那里的女青年特別多,都說王羅掉進蜜罐里了。

      明覺高考后進了一所土木建筑類學(xué)校。同一屆的王婕與大多數(shù)同學(xué)一樣,高考落榜,也進了一家工廠,據(jù)說就是王羅所在的紡織廠。

      后來,明覺畢業(yè)后留校任教,家也搬得遠遠的,沒再聽說王羅他們的消息。

      這天下午,明覺朝北的小房間也光亮溫暖,和風(fēng)吹拂。

      他正聚精會神地念誦著舒婷的詩:“我如果愛你,絕不學(xué)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xué)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fù)單調(diào)的歌曲……”

      門被敲響了。明覺起身去開門,是一張熟悉又帶點陌生的臉,再細看,是王羅,是比原來稍胖了一圈的王羅。明覺連忙把他迎進屋,讓他在沙發(fā)上坐定,給他沏了一杯綠茶。

      “我正好路過,知道你家住這兒,上來看看。”王羅笑盈盈地說。

      “歡迎你呀,好久不見了,真難得呀?!泵饔X真心招待,年少時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眼前。不知不覺,兩人都已二十好幾了。

      “你還是愛看書呀,聽說你還在學(xué)校任團委書記了,不賴呀?!?/p>

      明覺一笑,說:“讀書是件快樂的事,工作著也是開心的。”

      “還沒女朋友呀,就光考慮工作?”王羅走時也是一臉微笑,他似有若無地對明覺點了點頭。

      又過數(shù)日,明覺微有小恙。正逢暑假,便臥床在家休息了一天。下午有一個從無聯(lián)系的小學(xué)女同學(xué)來串門,明覺正納悶,她竟笑瞇瞇地對明覺說,有人看上你了,叫我來傳遞信息。明覺有點不好意思,心里卻是喜悅難辨。

      “是個大美女哦,你猜猜是誰?”這女同學(xué)還故意賣關(guān)子。

      “人家可早就戀上你了。你真是好福氣?!迸瑢W(xué)自顧自地動著嘴皮。

      到底會是誰呢?明覺禁不住也想探詢起結(jié)果來了。

      “是外國人,王婕!”女同學(xué)像叫出女王的名字一樣公布道。

      明覺愣了愣,半晌沒回應(yīng)?!澳阍趺戳耍獠煌?,你倒是說句話呀,我好給她回個信?!迸谝贿叴叽僦?。明覺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過了好半天,才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是這樣呀。”

      有一晚,明覺和爸爸媽媽看了一會兒電視,快睡了,聽見了禮貌的幾聲叩門聲。是王羅的母親。雖已年近六旬,還是穿著優(yōu)雅。她與明覺的爸爸媽媽客氣地打招呼,說是正巧路過這里,來看看老鄰居。她似乎特意與明覺多攀談了幾句,茶水還沒喝幾口,就又禮貌和氣地告辭了。

      兩天后,女同學(xué)把王婕帶來了,王婕倒無多少羞澀,仿佛明覺早已是她的男朋友似的。

      王婕的肌膚白凈細膩,一身白色連衣裙也恰倒好處地襯出她的成熟的身軀。她的胸脯是鼓鼓的。

      “真對不起,我,不想戀愛?!泵饔X緩緩地吐出這一句話來。

      王婕好看的大眼睛凝視了他一會兒,目光有所暗淡:“你是看不上我?”

      “我,我只是不想戀愛?!泵饔X又一次說道,有點艱難。

      “那你是,看不起我的工作了?”王婕又問了一句。

      “我沒這個意思。”明覺趕緊說,“我只是沒這談戀愛的心境?!边@話并不假。和王婕這個公認的美人兒接觸了一兩個月,他根本找不著一絲戀愛的感覺。好幾次,王婕在散步或公園長椅上與他相偎時,想與他進一步地親熱,明覺都毫無沖動,毫無快感,像面對一具毫無生氣的塑料時裝模特兒,毫無表情地躲開了。

      這一陣子,明覺是痛苦難過的。

      國慶節(jié),休假三天。他干脆呆在學(xué)校里不回了,帶著從外地農(nóng)村來的新生,參觀了人民廣場,野生動物園。

      “結(jié)婚時,我要給明覺買一個大書桌,大書柜!”王婕對明覺的家人說過,神情是興奮而又驕傲的,白里透紅的臉蛋上飛揚著快樂。可明覺聽了,心口像堵了一堆雜物似的。

      “明覺是我們同學(xué)的驕傲,是我們鄰居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我會好好照顧明覺的?!蓖蹑紝γ饔X的好朋友們都這般表示了,大家都為王婕蹺起了大拇指。明覺卻說不出話來。

      國慶節(jié)里,王婕已陪同明覺母親走親戚了,卻沒和明覺打個招呼。明覺回來后,莫名地氣惱了。明覺下決心要與王婕說出實話。

      他真的不愛她。明覺在心里對自己說。雖然此時王婕站在那兒,淚水已流過她的雙頰,眼眸中盛滿了悲傷和絕望。

      她終于飲泣著獨自離開,獨自出現(xiàn)在樓下,踽踽而行,漸行漸遠。明覺目送著她遠去,不是留戀,是擔心她一時想不開,會做什么傻事。他腦海里又閃過了王羅的形象,還有王羅的某女友吵吵鬧鬧的情景。

      聽說不久后,王婕就找人嫁了。嫁的是一個老實木訥的街坊鄰居,聽說這家人家很歡喜,傻兒子娶了這樣一位俏媳婦,真是天上掉餡餅。不過,男人的母親事先也曾悄悄問過明覺的媽媽,聽說你兒子沒要王婕,這是怎么回事呀?

      明覺的母親說,她是喜歡王婕的,只是兒子不喜歡,她也沒有辦法。母親對王婕也是一番真心誠意的好評價。

      又聽說王婕婚后并不幸福。有朋友就說明覺,是你害了人家吧,人家在你這里徹底傷了心,才這么隨便就嫁了。

      后來明覺再也沒有見過王婕,倒見過王羅一回,是在明覺任一把手的一家事業(yè)單位的食堂里。

      明覺單位負責動遷,動遷到了王羅所在的紡織廠。明覺知道紡織廠負責人今天來具體洽談。手下的人報告明覺,說都談攏了,談得很好,帶隊的是他們的廠長,姓王。

      沒想到中午在食堂見到了,王羅原來就是廠長。他也一定早知道明覺是這家單位的年輕而有魄力的當家人,竟也沒要求與明覺見一面,聊幾句。

      午餐是自己端著盤子打飯菜。明覺只是和王羅遠遠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王羅的額頭已現(xiàn)皺紋。

      明覺想,孔子說得對,逝者如斯夫!某些年華已一去不復(fù)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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