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偉 王小丁
五大臣考察團對東西洋諸國學校教育的考察*
郭 偉 王小丁7
五大臣考察團是清政府于1905年派出的以考察東西洋國政治為主要目的的考察團。在考察西方政治的同時,他們也參觀了諸國的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gòu),對他們的基礎(chǔ)教育、大學教育、軍事教育、職業(yè)教育、女子教育等有了感性的認識,對諸國的學校教育方面的優(yōu)越性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五大臣考察團;學校教育;考察
1905年清政府派出以考察東西洋各國政治為目的的五大臣考察團。從1905年12月到1906年7月的時間里,考察團分別訪問了美國、德國、英國、法國、奧匈、日本、丹麥、瑞典、挪威、俄國、荷蘭、瑞士、比利時、意大利等15個國家。在訪問各國的同時,五大臣考察團參觀了這些國家眾多的學校機構(gòu)。通過詳實細致地實地考察,他們發(fā)現(xiàn)西方國家在基礎(chǔ)教育、大學教育、軍事教育、職業(yè)教育、女子教育方面具有巨大的優(yōu)勢。
教育是國家與民族發(fā)展的基石,而基礎(chǔ)教育在規(guī)模上又是學校教育體系中最為龐大的部分(此處的基礎(chǔ)教育包括幼兒教育、小學教育及中學教育)。因此,東西洋諸國往往既將之視為個人的義務(wù),又當作國家的義務(wù),具有一定的平等性和強制性??疾靾F訪問的一些學校專為貧民而設(shè)不收學費,這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具有了免費性的特點。
在英國,基礎(chǔ)教育“皆由各地方自治局經(jīng)理,學童年齡均十三四以下者,授課必遵政府所定國民必須之教育程級。此等學堂,不獨為各自治局賑資設(shè)立,亦多有個人及各會捐建者,英倫教會所立尤多;在昔只得國家補助金,不歸地方自治局轄理。今凡得補助金之小學,皆歸自治局轄理;如欲自由立學,即不給補助金。國中十三四歲以下兒童,皆應受強迫教育之令。惟農(nóng)家十一齡之子,工力家十二齡之子,可入半日學堂。凡有無力給其子學費者,則送公立初級學堂;否則地方自治局可控于裁判所,科其重輕而懲罰之。蓋管理地方教育之官,有審查童稚廢學之責也。自治局必專設(shè)聾瞽等童學,亦應設(shè)立各種學堂,以補救國民身體智慧之闕”[1]623—624。在基礎(chǔ)教育中,公立學堂中“多貧家子,紳富者多別立私塾;中學以上,始無門第”[1]627,“凡官立學堂之管理員,由地方自治局司教育者委任。即村鄉(xiāng)之小自治局派一部分,其余歸昔所派之委辦者派任。管理員須遵地方自治局管理教育專員之訓條而行,學堂中事,隨時報告。至私立學堂之管理員,亦有聘教習之權(quán),惟須教育專員認可。官立學堂教育專員,可自聘教習,然有時亦商諸管理員,又教育專員遵學部定章而行,如講堂之廣狹,所容學生之數(shù),教習之教,及所學之先后,教授之科目之類。教科約分二宗:一為必須科,各學堂必應教授;一隨意科,可隨意選取。男子???,有手技、治園等;女子???,有烹飪、洗紉、治牛乳、制酪等。地方管理教育專員之經(jīng)費,取之地方捐稅及國家津貼。此項津貼甚巨,其多寡視學童之數(shù)而定,以給學堂之遵學部訓條而辦有著效者。學部有稽查員,分地隨時稽察各學堂,歲必一至或數(shù)至,詳察報告。學部大臣所派,有總稽查一員,歲俸一千鎊;監(jiān)察十員,歲俸各九百鎊;稽查員八十員,歲俸四百鎊至八百鎊;外有副稽查員無定額”[1]624-625。英國國內(nèi)的小學“由其地方自治局籌設(shè)者,中央政府助給甚多。凡學舍之建筑,及所授教科,先經(jīng)中央政府核準,始與助費。故學務(wù)公會于學堂辦法,如教科規(guī)則、授課時分、教員書目,均有訓條。欲得助給者,不得不遵”[1]660?!爸林袑W堂生之學年,在十六歲左右。如預備入大學堂者,以十九歲為限。英教育界于中學堂,止為一小部分,不甚經(jīng)營。惟實業(yè)與科學等學堂,學部有補助金,地方自治局有辦理之權(quán)。四年前,議院改良教育章程,凡地方自治局有隨時改良教育之權(quán):一、有設(shè)立中學堂及補助已咸立之中學堂之權(quán),設(shè)立者有管理全權(quán),補助者可委代表人同往董理;二、可于城市立夜學堂,俾工作者不論年齡,均得往習,教科略同小學堂,亦間有較高者;三、可設(shè)立實業(yè)學堂及講習所,分日夜班,課各工藝,如:磁瓦、漆畫之類,視其地所有而設(shè);如私立者愿自治局委人同為董理,亦必贊成補助之。四、自治局有獎勵金,試寒畯不能入中學、實業(yè)學堂考得高等者與之。地方自治局于中學堂實操全權(quán),惟需款加捐,必由中央政府批準。數(shù)目不得逾溢。學部派稽查中學堂員,與稽查初級學堂員,不相統(tǒng)屬。今地方所立中學堂,學部尚不干涉。惟地方自治局多先商諸學部而行。中央政府立由帝國技術(shù)學校,每年大考一次,給予文憑,亦獎成中學之意也”[1]625。
考察團在德國參觀了一所貧民小學堂和一所中學堂。在貧民小學堂中,“男女生徒各六七百人,年約六歲以上十二歲以下,每年經(jīng)費凡六百萬馬克云,觀雨中操場、教員室、教室。觀各教員教授地理、博物、國文等科,均循循善誘,淺近易解。觀浴室,每星期一次,由教員率諸生澡浴。浴時,二童子一室,蓋幼年未知衛(wèi)生,慮其不能自潔也,故有強逼之一法。而不須浴資,又甚便于貧民,二美具焉,此學堂規(guī)模雖小,然分別男女,教法整齊。柏林城中似此者凡二百八十所,均出自地方關(guān)稅,不收學費云。其外有藏書樓,專為貧家作工之人夜間來讀者立,故日間不啟。每日下午六時至九時乃啟門;至禮拜日,則終日客長滿座矣”[2]137。在中學堂中,“此校外觀甚壯闊,樹木清疏。其內(nèi)附設(shè)預備科,教法略如小學堂。其中學堂學生,年自十六歲以上,凡四百五十人。在學堂住宿飯食者,年二百五十馬克。觀生徒臥室。室或十人,或十二人,均止陳一榻,他無長物……觀禮拜堂、盥洗室、飯廳、庖丁室、浴室、浴池、藏書樓。觀宗教教室,教員方授約翰書,各守課本,隨問而筆記之。德國最重宗教,常列此為教科之首,每星期授二小時云”[2]137-138。
奧匈的基礎(chǔ)教育“以強迫為先,辦法章程亦與德國大致相合。匈牙利之幼稚園分尋常、特別及夏期三種,辦法制度尤為完善”[3]。在對奧匈基礎(chǔ)教育有了初步的認識后,考察團重點訪問了奧匈的中小貴胄學堂。學堂“專為世家子弟而設(shè),亦間收外人。程度分中學、小學二級。生徒最幼者八歲,最長者十八歲?,F(xiàn)在學堂三百五十人,每年人收學費三千可侖(Kronen,奧幣),住舍膳費在內(nèi)。其外國人來學者,年收學費四千可侖。觀自習室,為學生課前預備、課后溫習之地,人一幾一桌??v其所好,雜設(shè)玩具以娛目,不之禁也,旁即寢室,室狹而長,約容二十人,各一榻、一盥漱臺,小學諸生宿此。其年長者,寢所二人一室,或一人一室,皆狹甚,僅容幾、案、榻而已。觀病室,甚精潔,旁為驗病室及候診室、牙醫(yī)室。別有美術(shù)室,列古像、古器、古錢、古尸等,為歷史考證之用。博物室,備列動植礦物,又附小園,雜種花木,以供植物之研究。格致器械室、藏書室,藏籍頗富。觀馬房,旁為練馬場。堂后因山為園,林木優(yōu)勝,織草為茵。登山,則有水池,露天環(huán)樹,夏供教泅,冬備溜冰之用。綜觀全堂,應有盡有,而狹寢室以勵苦修,廣公園以供游賞,布置得宜,用意深遠,皆可取法者也”[2]210。在對奧匈的貴胄學堂進行了詳細地參觀之后,考察團認為“按貴胄設(shè)學,為吾國今日至急之事,出過門后,亟思詳細調(diào)查,以資取法,今乃于維也納遍觀之。其組織嚴密,洵乎備,蔑以加矣。顧其中有深意焉:其建筑、供給雖一切恢麗而周密,至于規(guī)律之嚴整,學生之勤苦,則與貧家之子弟毫無以異,以最宜著意者也。假不其然,而一切以因循放縱出之,是則無用學堂為矣”[2]211。由此可以看出考察團成員對本國的貴胄教育也提出了初步的設(shè)想。
瑞典的士德賀倫中小學堂,“專為都民子弟而設(shè),不收女兒。生徒七百五十人。堂中為遠居諸生設(shè)飯廳,大率餘皆不設(shè)飯。每年分兩學期,每期收學費四十克郎奴。年中預算經(jīng)費若干,由學務(wù)部發(fā)給。觀操場,觀大講堂,為唱歌、行禮之地,每早全堂會于此。生徒自入堂至卒業(yè),凡七年,約自七歲至十八歲間。觀化學室、物理室、博物室、音樂室。此學堂建筑壯大,教室數(shù)十間,而生徒不逾千數(shù)。諸生制服一律,見客迎送,咸彬彬焉”[2]190。在瑞典的貧民中學堂中,學堂為“男女共學者。生徒凡二千人,教員七十人,皆女師也。生徒約自七歲至十四歲。觀男操場、女操場,其教練器械均同。跳架藏于地板下,用時取出,既善收藏,又不礙地,法之善者也。觀裁縫教室,男女皆習縫紉。觀唱教室,亦男女同習。觀手工教室,教令學制紙具之屬,皆有心思。觀浴室,室可容生徒二十五人,每次月浴四次。觀烹飪教室。聽女生唱歌。觀圖畫室、木工教室,皆九歲至十三歲之男生習之。此學堂亦以七年卒業(yè)”[2]190。
考察團也對其他國家的基礎(chǔ)教育的學堂狀況作了一定的觀察。在挪威小學堂,“觀女生體操,觀火警操,從前學堂嘗失慎,生徒幼小,因而有不及出者。故年中舉行火警操二次,以懲前禍。計鳴鐘后,時僅三分,而全校生徒已集院中,各按名次排立,教習可一望而知其出否矣。又觀地理、格化、手工諸教室。觀飯室,生徒皆歸食其家,惟貧者不能歸,設(shè)中食以待焉。此校男女共學,凡一千五百人,教員男九人,女二十九人。生徒自六歲至十五歲……京城小學凡六十余云”[2]197-198。在法國庸蘇特散伊中學堂,“內(nèi)分為四學堂,各有學舍、講堂、園場之屬。生徒二千余,分堂授科。法例,小學卒業(yè),須入中學,預備??疲际诔跫墝W位,給憑,始得入大學也。次觀女中學堂,生徒四百,課程略同于男學,惟織紉、烹飪?yōu)楸亓曋n。卒業(yè)亦考授學位,并考充教習、律師等職”[1]650-651。比利時雖為小國,但也非常重視基礎(chǔ)教育,甚至比利時的工人發(fā)生傷事,工廠都負責工人子女的基礎(chǔ)教育??疾靾F參觀比利時的公立中學堂,“學生五百五十人,教習四十五員。四年畢業(yè),可出營工商等業(yè)。若欲入大學習專門者,仍須入預備科三年。校中課各國語文,于中日文尤究心。有一比生,能譯誦中文頌詞,予亦答之如禮。校長錫烈化及各教員導觀物理、化學試驗諸室及第一年學生體操”[1]688。考察團在基礎(chǔ)教育上唯一感到發(fā)展不佳的國家恰恰是剛剛在戰(zhàn)爭中慘敗的俄國,“上流人多外國入籍,見識有極優(yōu)之人,而土著編氓,類多愚蠢。鄉(xiāng)間小民,識字者僅十之一……普及教育尚未可言”[2]227,而作為日俄戰(zhàn)爭另一方的日本,“行強迫教育之制,國中男女皆入學校。人人知納稅充兵之義務(wù),人人有尚武愛國之精神,法律以學而精,教術(shù)以學而備,道德以學而進,軍旅以學而強,貨產(chǎn)以學而富,工業(yè)以學而巧,不恥效人,不輕舍己,故能合歐化漢學熔鑄而成日本之特色”[4]6,可見日俄兩國對基礎(chǔ)教育重視程度的霄壤之別。因而考察團在給清廷的奏折中,認為西方各國“普通云者,不在造就少數(shù)之人才,而在造就多數(shù)之國民。故其國中無論富、貴、貧、賤、男、女、老、幼,皆能知書,通大義。究其所以,亦曰明定宗旨,極力推行而已。今中國振興學務(wù),固宜注重普通之學,今全國之民無人不學,尤以明定宗旨宜宣示天下為握國之要”[5]。
中國的高等教育發(fā)展源遠流長,無論是官學、私學還是書院,都閃耀著中國古代文明的輝煌。但是近代意義上的大學卻最先在西方孕育,這點不僅體現(xiàn)在制度、內(nèi)容上,也表現(xiàn)在教育理念上。在大學發(fā)展史上,西方各國大學將培養(yǎng)人才、科學研究、服務(wù)社會等職能演繹得淋漓盡致,同時在長期的辦學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管理經(jīng)驗。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最早的近代化大學是國門洞開之后最先由西方傳教士所創(chuàng)辦的教會大學。在考察團對外國進行考察的這個特定的歷史時期下,中國自辦的大學堂只有北洋大學堂、京師大學堂及山西大學堂。京師大學堂最初因辦學質(zhì)量低下、官僚氣息濃厚被外人視為“蒙養(yǎng)學堂”,而北洋大學堂和山西大學堂也處處可見西方傳教士的影子(北洋大學堂曾掌控于美國公理會教士丁家立之手,山西大學堂則是由英國浸禮會教士李提摩太建議當時的山西巡撫岑春煊用英國庚款所設(shè))。中國的大學教育發(fā)展極為滯后,因而這種情況也使得考察團在參觀中對西方大學尤為注意。
英國有著嚴密的大學教育行政體制,“倫敦有帝國科學學校,程度最高,又科學博物館,亦中央政府所立。全國大學堂已成立者十有五,皆為私立。地方官吏教育專員可于本地籌款補助。如倫敦自治局諸倫敦大學堂一萬鎊,他如博明漢諸處所助,亦皆不資。亦可遣代表人往同董理,而無甚實權(quán)。即中央政府,亦無干涉辦事之權(quán)也。又各地方自治局均設(shè)師范學堂,以造小學教習,或補助教會所立之講習所。二者茍受政府助金,皆由學部派員稽察。且教員必須考選、給憑,方可膺聘。近有大學堂兼辦師范,而得特別補助者。統(tǒng)計英政府于教育所費,每歲一千七百鎊;各地方自辦學堂之費,均不與焉”[1]625-626。英國無論公立學校還是私立學校,只要設(shè)置科目符合國家要求,均撥款資助,“各學校欲得補助金,應將所定之教科呈核。[1]619-620。同時英國是古典大學的代表國家,考察團參觀了其中最重要的兩所——牛津大學與劍橋大學。牛津大學“建于五百年前,為英最古之名校,今分十八院,生徒三千余,多貴族子弟。名儒碩彥,代出其中。今英主及太子曾于此肄業(yè),為英國人才之藪。教科重古學,尤重希臘、臘丁文。藏書樓存古籍極多,有中國歷史、苗蠻圖、肇慶府圖籍佛像貝葉經(jīng)之屬。此校之搜庋古書,蓋夙著于歐洲云”[1]660。參觀劍橋大學,“卷軸之富,于英倫居第三。所藏中國書一室,有七經(jīng)、廿四史、諸子集之屬”[1]661。
德國在歷史上因長期分裂而受到歐洲強國的支配,傳統(tǒng)的古典大學不足以應對國家面臨的挑戰(zhàn),因此德國的大學教育非常強調(diào)科學研究為國家服務(wù),從而開創(chuàng)了研究型大學發(fā)展的先河。在柏林大學,考察團參觀宗教室,“德國學科極重宗教,故宗教教師甚多,室旁即宗教師聚會地。人數(shù)少時,或即此講授云。校長某演說,言德國百年前,當拿破侖時代,時大學在哈辣(哈勒),不在柏林也。迨德皇威廉注意興學,乃于一千八百十年,遂立大學于柏林。此地本某王邸故址,其始甚小,后漸擴充。當一千八百十年,教員不過五十馀人,生徒亦三四千人。今則學生多至八千人,教員凡五百名,可見進步之速矣。因引觀大講堂,可容六百余人,次即用電光照視學堂建筑各圖”[2]128。德國觀醫(yī)學堂教室,附設(shè)于醫(yī)院之內(nèi),其中割癥教室在對患者實施治療的時候,學生在旁邊實習觀摩。“除陸軍醫(yī)學生外,充當大小醫(yī)員者,百八十人。醫(yī)學堂附設(shè)有博物院,“有種種體操器械,并電光透骨機、驗臟腑病機、驗眼病鏡、察微蟲鏡;有藥室,藥類千數(shù)百種;有人身模型室;有圖書室,古醫(yī)書及人身圖經(jīng)在焉,多數(shù)百年前物也。別有器械,如割刀、鐵鉤,多關(guān)于藝術(shù)上用者,并羅列以供參考……復用電光寫真法,演示各種病體臟腑圖”[2]126-127。在德國大學的化學學院中,課程“專授化學,旁及物理。館中機器室甚多,而講堂則惟一所。堂甚寬敞,容三百十八人……觀諸教員演試:先為各種流質(zhì)試驗;次以毒藥試鼠,聞之立斃;次試變易水色之法;其后出示諸物,顯化學作用之神。有加非精及茶精,皆化學制成,色白,可以代飲,能增長精神,與真者無辨,聞此物以鳥糞制之,可謂奇談矣。有五色絲線,亦以棉花制成,堅韌可用,光潤亦勝絲而柔軟不及。西人所成洋花緞,即多出此。其他制香水、制玳瑁、制珊瑚、制象牙、制蜜蠟諸物,皆可亂真?;瘜W之功用,不可限量也。觀器械室、試演室、自修室、書室,近世學者研究新理,每年輒出書數(shù)種。每新書處,教者學者即翕然改用新本,故理科之變遷至速,而藏書甚多,亦職此故也。又試驗之費,學生均按實價償還,而公家預置應用之藥料云”[2]138。在德國觀工藝大學堂,“先觀工程學院模型圖畫兩種,次觀機器學運動電氣各種,次觀礦質(zhì)學金、銀、銅、鐵及煤、鹽各種式樣,次觀化學、物理諸科染物提質(zhì)。以上各門,陳設(shè)之富,至不可勝數(shù)。此類高等學堂共有三處,每年經(jīng)費各一百二十萬馬克。學生經(jīng)費約占三十萬馬克,其余歸國家支用焉”[2]138-139。在德國萊比錫觀大學堂,學生凡四千人,規(guī)模巨麗……觀格致院,大學堂之一部也,觀試驗電氣,觀博物院,率埃及古像、碑碣之屬”[2]208。
美國是大學教育發(fā)展的后起之秀,融古典大學與研究型大學的高等教育理念為一爐,且結(jié)合自身民主自由的特色,形成了獨特的辦學理念。美國眾多的頂尖大學在近代大學教育的發(fā)展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考察團參觀了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康奈爾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耶魯大學及斯坦福大學,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哥倫比亞大學為“美國第一有名譽之大學也。其中有師范學堂,有豫備學堂,凡男女生徒四千人。內(nèi)師范生男女九百余人。中國學生在此者,五人而已。觀師范生練習教室、化學教室及六分室。又,圖書室藏中籍甚富。觀男女操場,美國女子體操與男子無異,故操場雖略隘而器械無一不備也”[2]89。耶魯大學的“礦學院,內(nèi)有書室、礦石陳列室、試驗室、天平室。觀總藏書樓,樓中藏中國書籍不可勝數(shù)……校中生徒三千六百餘人,每月學費不一,有少至七角五分者,有貴至四元者”[2]105。斯坦福大學“為西方私立學堂之冠,與卜忌利并稱,男女學生凡數(shù)千人,各生自建寄宿舍,約20人而組織一所,藏修游息,互相友愛,極切磨講習之益”[2]69-70。哈佛大學“為東部三大學之一,與耶路(Yale)、哥倫比亞(Columbia)齊名??茖W程度最高,又吾國學生初次出洋留學之地,致足念也。觀美術(shù)室,內(nèi)藏德皇贈遺之塑像、柏林圖畫。銅器甚多,有銅柱一,是十一世紀之物云。觀食堂其前為紀念堂,南北之戰(zhàn)從軍戰(zhàn)死之學生名氏,悉勒于壁,使生徒每飯不忘也。食堂容千四百余人,凡治飯膳,由學生公舉數(shù)人為之,故從不以此啟哄,亦管理學堂之一術(shù)也。觀操場,地極寬廣,器械無一不備。觀學生聚會所,生徒聯(lián)合集會之地也,凡畢業(yè)之生,一年兩次會于此云”[2]100-101??的螤柎髮W“面積一千余畝,男生四千余人,教員三百人,年中經(jīng)費一百有五萬元。機器、化學尤其所著長也。先觀植物園,觀牛乳所。獸醫(yī)學室陳列人獸骨骼、胎產(chǎn)、人腦受病之肉及疫蟲甚夥。觀化學教室。書室中藏書三千卷,皆富人某所贈云。觀醫(yī)學院,有人身種種模型,有化學試驗室、解剖室。生徒實行試驗于此,陳藥漬尸體甚多,每兩星期一次云,并備列人身割截模型。觀法律院,其藏書凡三萬四千本,上分各室,為各省及中央政府之法律成案,若報告與五洲各國之法律報告,并法學要書也。觀教室,聽教員講授講義……閱體操。觀工程學院。機器學均先畫圖,次作小具模型,而后實驗,凡木匠、鐵匠舉然也。至大會堂觀兵式體操,生徒唱國歌,舉國旗為禮……觀生徒器械體操、斗劍、斗拳、柔術(shù)諸戲”[2]96-97,還參觀了其化學室和藏書樓等地。在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參觀中主要參觀了“機器室、化學院、女學院、戲場。是仿羅馬古戲場,其上無蓋,石階層級環(huán)其前,學生常演劇于此,雖低聲小語。而坐上八千人皆可細聆不爽云。是日也,新建議事所落成,因大集學生、來賓演說,備陳籌款之艱……是校男生凡二千五百人,女生千余人”[2]71。同時加利福尼亞州其它大學中設(shè)施也非常齊全,“有博物館、圖畫院、美術(shù)室、化學教室、物理器械室、天平室、觀象臺、養(yǎng)雞鴨場、存古室”[2]74。
除了英、德、美這三個大學教育發(fā)達的國家外,考察團也對其他國家的大學作了訪問。法國沙勃旁士大學堂,“為六百年前教士沙勃旁所立,舊制狹小,漸次擴充。近始升為國家大學。內(nèi)分文、理、法、醫(yī)四科,為國中高材生講習研究之所,與各專門大學有別。入其中者多能著書為名家,故無定額,間亦有好來學。藏書樓有書四十萬冊,借閱者就樓中覽之,亦有女子來閱。有考試堂,考官中坐,考生對坐;旁列幾,可容二十余人。凡得高等學位者,先將所著書呈于考官,到此面試。歷舉疑義問難,果所學卓然,始報文部,給予文憑。蓋究其平日之心得,不徒校一日之短長也”[1]653。在奧匈格致大學的電氣學院,“大學卒業(yè)生研究電學專門者肄業(yè)在此。所學有電氣學、機器試驗、無線電等科,各專一門。生徒今四百人,以二年卒業(yè)。觀大講堂、電燈總機室、照相室,有著色照相諸法。圖繪室,人一木架,制甚靈便,能自低昂。旋試驗無線電之理”[2]209-210。荷蘭大學堂中“生徒均有束身自愛之想。其研究東方文學,尤極肆力,搜藏頗富。博君亦稍能讀中國書,然不能達辭也。學科分為法律、種植、理化、醫(yī)學、天文、地理諸科”[2]231,可見法、奧匈、荷等國家在大學教育上也同樣出色。在丹麥大學堂之時,考察團認為其“創(chuàng)始甚古,頗著名于歐洲。堂中學生凡二千人,教員二十四人,所學分宗教、哲學、理化、醫(yī)學等科,而無其他實業(yè)之學,與各大學稍異……襲德國從前之學風,鶩精于虛,至今未變”[2]184,這種狀況也勾起了考察團成員對于國內(nèi)“務(wù)虛”學風的的擔心。
“天下雖安,忘戰(zhàn)必危”是中國古代兵書《司馬法》中的名句,但自宋代以來中國長期實行“右文”政策,武將地位與文官相比較為低下,因此優(yōu)秀的人才參與武舉考試也不十分積極。即使在武舉考試中,考察的也只是弓、矢、刀、石等項目與默寫古代兵書經(jīng)典,選拔出的人才在冷兵器時代尚可支撐應付。而與此形成對照,西方各國“軍士莫不有學,凡操舟、放炮、架橋等皆須有高深學問,故軍人多學校出身”[6]。19世紀,清朝共有90余萬正規(guī)軍隊,其中包括曾經(jīng)的八旗勁旅和綠營軍,但是這么龐大的軍隊數(shù)量不僅在西方堅船利炮前敗績連連,甚至應付各地農(nóng)民起義都非常吃力。外國人曾經(jīng)這么評價過中國的軍隊,“中國式的戰(zhàn)斗不過都是虛張聲勢,嚇唬人而已,……說是百萬大軍,其中真正拿著武器打仗的也不過一成,其他人都是些舉旗的、擂鼓的而已”[7]。在太平天國戰(zhàn)爭中崛起的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洋務(wù)派代表,順應時事創(chuàng)建了一系列如福建船政學堂、天津水師學堂等軍事學堂,并派出留學生學習軍事學,培養(yǎng)了一些近代軍事人才,但仍然在甲午戰(zhàn)爭中慘敗。嚴復不禁感嘆此景:“日本以寥寥數(shù)艦之舟師,區(qū)區(qū)數(shù)萬人之眾,一戰(zhàn)而剪我最親之藩屬,再戰(zhàn)而陪都動搖,三戰(zhàn)而奪我最堅之???,四戰(zhàn)而威海之海軍大替矣?!眹鴦萑账ズ魡局娛碌娜孀兏铮娛陆逃质擒娛轮械年P(guān)鍵一環(huán),因此對外國軍事學堂的訪問也是考察團的重點。
德國軍事教育發(fā)達,“自武中學堂、士官學堂以至專科大學堂,皆累經(jīng)厘改以底完全,故能打敗奧、法,為世界各國效法”[8],袁世凱在小站練兵之時就聘請眾多德國教官進行訓練??疾靾F在柏林訪問之時,德國亨利親王親自提醒到,“中國今日當注重練兵,尤在由皇帝以身倡之。練兵之道,不在于務(wù)遠略,而在于保太平也”[2]167,說明了軍事教育對于國家生存的重要意義??疾靾F訪問德國觀武備小學堂,“先觀教室,教習向生徒按課提問,與文科小學生教法同,后觀住室、飯廳。觀體操室,遍閱其躍高、緣橦、繩渡、擊刺等技。觀泅水池、跑馬場。此學堂為武弁初基,故于體育一事尤為加意。畢業(yè)之后,再進中學堂,然后進營中供差,乃入大學堂,??剖寄芡陚?。蓋德國學理至為精深,而武備一門,尤其立國之本。觀此一斑,亦足知其強盛之有自來矣”[2]136-137。訪問德國觀水師學堂,“此學堂設(shè)額二百名,現(xiàn)有學生一百七十八人……觀試演魚雷船,列船五艘,排陳齊整,同時開放,分合俱有秩序。先演空魚雷三,后復行實彈試演”[2]169。戴鴻慈感慨到,“近五十年來,(德國)竭力擴充,思與英倫角爭海上,進步方未可量也”[2]169。考察團另一位大臣端方也對德國的軍事教育贊嘆有加,“德以威定霸,不及百年,而陸軍強名幾振歐海,揆其立國之意,專注重于練兵,故國民皆有尚武之精神,即無不以服從為主義。至于用人行政,則多以兵法部勒其間,氣象森嚴,規(guī)矩整肅,其人民習俗亦覺有勤儉質(zhì)樸之風,與中國最為相近。蓋其長處在朝元防民之政,而國體自尊,人有獨立之心,而進步甚猛。是以日本維新以來,事事取資于德,行之三十載,遂致勃興。中國近多歆羨日本之強,而不知溯始窮源,正當以德為借鏡”[9]。
美國在十九世紀末大敗西班牙,獲取了海外殖民地,國勢日盛,考察團在美國同樣深入考察了其軍事教育。考察團訪問美國武備學堂,“學生四百五十人,其選取之法,由總統(tǒng)送十二人,上議紳各選二人,約各省四人。經(jīng)費每年六十四萬余元。其壁間多懸名將油像及立功陣亡軍人記念,所以鼓勵士氣也。歷觀各教室、體操場、測繪所、住宿所、飯廳、醫(yī)室等處。復往觀馬隊教練,演習純熟,皆有可觀”[2]92??疾靾F重點考察了美國美利蘭省水師學堂,“該校創(chuàng)建于一千八百四十五年,而建筑之新,則距今十二年耳,構(gòu)造偉麗莊嚴若王宮。現(xiàn)今生徒八百八十人。其考取之法,由各處選舉年自十六至二十之生,每縣額二人,試以國文、輿地、代數(shù)、幾何、格致諸科。在堂學業(yè)分為三科:駕駛科、輪機科、陸軍科。海軍中有陸兵者,為上岸之用也。凡六年畢業(yè),四年在學堂,其兩年則在海船練習。每年中考試一不如格,即須退出。初入堂時,因身體不強固不能入者,往往而有,甚或數(shù)年后因患目疾而出者。蓋目疾為行軍之最患,其次則為心肺病。故每年間,堂中皆驗身體一次。水手亦然,誠慎之也。學既數(shù)年而有此病者,例須告退,則或予以閑差,或給半俸以優(yōu)恤之。每一戰(zhàn)船中,學生約十五六人,分學駕駛、輪機、支應之屬,施放槍炮等亦在堂中教之。冬令寒凍,則上練船試演打靶,登桅則夏令練船習之。他如管爐、結(jié)繩等事,各執(zhí)一藝。其關(guān)于體操者,若泅水、擊劍、拳戰(zhàn)、跳舞等,皆當學焉。學生一入學堂,則國家年給以五百元美金之費。然此項大約為食用、衣服、書籍、儀器之用,無復盈余。其撙節(jié)者,亦或年省百金,比卒業(yè)而持為購置軍服之備也。至國家之為各學生而用之經(jīng)費,平均計之,人約一千五百元至二千元。此項海軍經(jīng)費,由議院議定即置于戶部,而海軍部由戶部如數(shù)撥取之。堂中管事、教習凡四百人,除教化學、格致外,皆以水師官充之。水手月薪凡七十元,其總巡、炮弁則有加。由此可見其不惜重費,士之咸致死力,蓋有由也。水雷學堂別為一地,不屑于此。水雷局則每年派學生練習,如開放、檢查之法”[2]80。考察團認為美國海軍學堂“凡戰(zhàn)船、船塢、船中什物,皆塑模型,使一目了然……機器歷史,可舉水雷為例。今所制者,其力比之前時大至兩倍;而所占地位僅如前四分之一云。觀格化房、電學室、光學室、體操場、閱報所、練船廠,皆博大精細,足見進步之神”[2]81,不禁感嘆“美國之言海軍,在六雄中,蓋幼稚之時代焉耳。自一千八百八十年以前,所謂海軍者,承平日久,因循舊式,卑卑無足數(shù)矣。乃怵然于門羅主義之非,計戒俱之不可以怠,五年之內(nèi),軍艦之制造者六十余艘。一歲之間,海軍軍費之增加者,一百余萬。用是戰(zhàn)勝西班牙,組織六艦隊,稱雄海上,與諸國抗衡。今觀其學堂,經(jīng)營不遺余力,乃知幼稚而進于老成者,非偶然也。吾國之謀恢復海軍屢矣。問能有如是之速率否乎?諺有之:長袖善舞,此非一朝夕之能為力矣”[2]82,言談之中對于美國海軍軍事教育充滿了艷羨。
法國是傳統(tǒng)上的歐洲陸軍強國,雖然在十九世紀曾敗于德國,但其軍事實力仍不可小覷??疾靾F主要訪問了法國的三錫陸軍士官學校,在學校中“學生皆為軍官之儲,額五百八十名。分二班,專授步騎二門。第一年習普通,次年專習。二年卒業(yè),作為少尉。如程度不及者,則展卒業(yè)期一年。學生卒業(yè),稽其平日功課分數(shù)較多,考列五十名以前者,準其自行告近當差,以示優(yōu)異。外國學生,得使臣保送及法政府之特許者,至校考取,亦可入校肆習。惟炮學一門,例禁外人同習。外國學生例限六人。校分新舊兩班。學生各班為一大隊,每一大隊分為四中隊。每一中隊歸一大尉率之。每一中隊又拆為四小隊,一中尉率之。法國陸軍營制,一中隊止分二小隊。該校因人數(shù)過多,施教不便,故特分之。校規(guī)極嚴,皆以軍法部勤。不從此校出者,雖積勛不得為將領(lǐng),校中設(shè)有監(jiān)獄所一小室,以備羈禁犯過之生。校之總理以一大將充之,副總理兼學務(wù)總監(jiān)督以中將充之,副監(jiān)督以少將充之。大隊長二員,中隊長八員,小隊長三十二員,正副會計各一員。教課計軍律、戰(zhàn)史、地理測繪、地理志、軍政、工程、德文、炮工、畫圖九科,各有總教習一員,副教習各三員。馬隊隊長一員,中隊長三員,小隊長八員。生理衛(wèi)生教習二員,即以醫(yī)官兼充。獸醫(yī)一、二等各一員,兵法及行軍等門,均歸各隊長教習。除正副總理及醫(yī)官、獸醫(yī)外,各教習、隊長均輪班稽查。每次派稽查官正一員,副二員,二十四小時更易一次。夜則巡察諸生臥室。學生課程:晨五時聞鼓聲皆起早餐,六時聞喇叭聲入自修室溫習,九時主講堂授課,十時返自修室,十一時午膳,十二時十五分入臥室更衣、擦槍、掃地,一時十分入操場齊集聽命令演擦,四時十五分四臥室更換衣,三十分茶點,晚五時入自修室習預備課,七時三十分晚膳,九時歸寢。每一星期習操練二次,分內(nèi)外二門,每次須三小時。禮拜六習步伐,隨軍樂而行。內(nèi)操習打槍及行軍口號,又兼體操,及各武官之職任、義務(wù)。外操習侵略敵兵、守炮臺諸法,衣裝如行軍,兵卒背負革囊,內(nèi)盛沙袋,輕重遞增”[1]655-656。
在其他國家,考察團也訪問了一些軍事教育學校。在英國格林儲水師學堂,“監(jiān)督謝德、庶務(wù)長赫里斯導觀教員室及歷代水師名將畫像室。中列鼐利孫手用諸器、授受書牘。既登樓,觀歷代戰(zhàn)艦模形,并一譯志其原委,及制造之進步,以示來者。別一室,探北冰洋船一,皮服、器用、餱糧具列其中”[1]620。英國海軍教育也獨具特色,海軍“各船募國民年十七至二十三歲者,分習艦隊、步隊,在船供差,十二年期滿……擇弁兵技藝尤精者,視船之原額人數(shù),留十之四,使常駐焉,有事即配足人額,數(shù)時間可以出洋,平時亦時出海練習戰(zhàn)術(shù)”[1]622-623。比利時雖為中立小國,“軍事學校,學員熟練整齊,不忘備戰(zhàn)”[4]19,考察團考察比利時武備學堂,“監(jiān)督率學生列隊相迓,導觀陸軍第一年工程科,列木刻炮壘、橋塹、溝渠之屬平面、剖面諸形式,教習于黑板繪圖講授筑壘、挖壕之法。左案羅列巖石,研究其性質(zhì),以資建筑。西人以炮臺工程推比利時,洵不誣矣。次觀演騎兵隊,隨口令分合,疾徐罄控如志。一人執(zhí)騎中立,鞍韉不施;諸生騰踔上下,捷告猿猱。入化學室,教煉火藥法。試演流質(zhì)炸彈,以藥水灌彈中,咒彈遠曠之地,通引線于室,按電機發(fā)之,應手轟裂。法人梅里尼創(chuàng)此法,近始傳于歐美。堂中學生二百人,習普通學二年,分習炮、步、騎、工各科,規(guī)制多同于英法”[1]667。在考察日本之時,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對載澤說“必慎選材武,教育有素,臨事方可御侮。若將非預儲兵,盡烏合,平時徒飾觀瞻,臨敵爭先潰散,安危所系,不可不慎”[1]582,其言更像是對中國甲午戰(zhàn)爭中拙劣的軍事表現(xiàn)之總結(jié)。同樣,考察團在考察日本專為中國軍事留學生所設(shè)的振武學校中發(fā)現(xiàn)了一定的問題,“學生三百八十一人,為各省所咨送,皆有監(jiān)督率之。是日,惟直隸、山西二監(jiān)督至校。聞平日監(jiān)督不與學生接洽,學生不受監(jiān)督約束,止供支應,幾成贅瘤”[1]583。與此對照,日本士官學校有“森嚴陳毅之氣象”[1]584??疾靾F對此情況非常失望,“彼學于中國學生,多所放任,致與彼國學生同卒業(yè)而程度迥殊”[1]588。除此之外,考察團在法國看到了俄國的兩艘魚雷艇因駕駛不當碰損而到法國船廠修理,認為俄國“以見將卒之不習駕駛學,雖有利器,不能用于平日,戰(zhàn)時尚足恃耶”[1]644。上述兩例足可見證中俄兩國先后敗給日本其中的軍事教育因素的重要性。
在考察了眾多國家的軍事學校之后,戴鴻慈認識到“立憲之要在自治,自治之要在民兵”[2]132。但是如在中國革新軍事教育又勾起了戴鴻慈另外的疑慮,戴鴻慈認為“就中國現(xiàn)象思之,尚武精神固所缺乏,而通國皆兵之制尚不能急圖。何也?誠慮其為兵之后,一不能謀生,必至于為匪,是教練之法,反以為悖亂之階也。故其事必先在于教育,則籌教養(yǎng)之法尤甚當亟者歟……德國教習能使行政主義輸入學生腦筋之中,教習均有會晤,故其宗旨能出于一也。如是,則教習之關(guān)系,誠非淺鮮矣”[2]132。
中國古代的學校教育對于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非常輕視,在各類官學、私學、書院所教授課程中基本上都是沿襲相傳的四書五經(jīng)等儒家經(jīng)典,就連日本人都認為中國“近世疲敝,只注意空文而少于研習實用知識”[10]。與中國不同,西方各國非常關(guān)注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對于國家發(fā)展的重要意義。德國在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上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戴鴻慈與德國皇帝威廉“談?wù)摰聡鋫?、實業(yè)之精備。德皇為言,從前本國喜談?wù)軐W,近數(shù)十年始考究礦路、格致、制造各項實業(yè)專門,是以年來進步較速”[2]140,可見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對于德國國家實力發(fā)展的重大作用??疾靾F參觀德國觀工藝學堂,“此立之職工學堂也,小學校卒業(yè)后入之。生徒二百三十九人,教員十六人,學費每半年人納一百馬克。學費不足,則由公家助之,一年約十萬馬克。學科凡十六門,以肄八門者為合格”[2]163-164。在德國萊比錫觀手藝學堂,課程“為攻木、攻革、攻土諸工,并有陳列各式模型。學生凡二千人,分日教授,入學程度皆八年小學卒業(yè)乃能入校,不收學費,亦不設(shè)食,又四年而學成云”[2]210。就連德國碎石場都專門設(shè)有化學場,“陳列各藥料,皆備教師于此,講解顏料之意,且指引制造之方法,學者咸在此研究、炮制”[2]162。在丹麥農(nóng)務(wù)學堂,“內(nèi)有城鄉(xiāng)人口 、牲畜、谷米、屋宇、農(nóng)具進化統(tǒng)計表……觀植物標本室,列草類、谷種、礦石標本無數(shù)。有一器,盛麥子于上,以厚薄紙或呢布隔之,蓋以玻罩,下用火熱之,使之發(fā)芽,以考驗其遲速,此丹國獨創(chuàng)之新法云……觀奶油提取機室,有機一,每日可提出二百頭母牛所出之乳。其他關(guān)于牛乳用具,如桶、瓶等物,羅列標本、模型及其沿革甚備。觀農(nóng)務(wù)學堂教室、礦石室、化學實驗室。觀獸醫(yī)院,內(nèi)列獸骼及介類各標本,有獸醫(yī)講堂,有解剖場。此學堂計分五科:曰農(nóng)科,曰獸醫(yī)科,曰蒔種花草科,曰森林科,曰量地科。卒業(yè)之期,獸醫(yī)科四年有半,農(nóng)科兩年,量地科四年,森林科五年,花草科二年,學費每年一百克朗尼。現(xiàn)金教員二十五人,生徒四百人”[2]182。法國的工藝學堂,“乃地方所公立。選十三歲小學卒業(yè)者課之,額六百人,無學費,三年卒業(yè),出為工頭。堂立一銅像,為百年前法兵官馬丹者,幼極貧,商于印度致富歸,創(chuàng)此堂后,遺產(chǎn)亦悉入焉。每歲股票息三十六萬佛郎。若股利減落,不敷度支,則商會籌補之”[1]641。美國的華盛頓職業(yè)學校,“男習攻木金所,女習繡畫烹飪縫紉所。凡小學卒業(yè)者入此學,必兼習實藝也”[1]591。荷蘭“地勢低洼,舉國皆注意河防,于筑堤、建壩、選橋、修岸、挖泥、疏水諸土,考求有素,并經(jīng)設(shè)立專門學科,發(fā)明新法”[2]23。比利時“精礦路之學,及建筑制造之術(shù),頡頑于歐洲之望國,方日新而未已”[1]663。除了上述這些國家的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發(fā)展狀況,考察團還考察了英國的農(nóng)魚公會,這所公會的職責之一就是“鼓舞農(nóng)業(yè)教育,其對于管理教育專員,則宜抒所見,以備采擇,或給予農(nóng)業(yè)學校津貼”[1]601。并且,戴鴻慈在考察之外翻閱報紙,發(fā)現(xiàn)“載有實業(yè)教育之法……今日中等以上之實業(yè)學堂已有多所,即速籌簡易科,變通課程,以求合于我國現(xiàn)勢。如農(nóng)則注意蠶桑,或森林,或漁業(yè),或畜牧,而不必兼修;工則注意土木,或織造,或機器,或采礦冶金,而先求初級;商則宜求通地理、歷史、算數(shù)、簿記、商品經(jīng)濟之大凡,兼注意處理商業(yè),而不徒躬營商業(yè)”[2]107。由此可見考察團非常留意各國發(fā)展職業(yè)技術(shù)教育的經(jīng)驗。
同樣為中國傳統(tǒng)教育所忽視的還有女子教育,中國古代所信奉的格言“女子無才便是德”將中國女子教育變?yōu)榱恕盎哪貛А??;厥浊甑闹袊咏逃旧隙际窍喾蚪套?、謹守婦貞的道德教育,女子與男子的受教育權(quán)根本不能同日而語,而中國近代化女子教育的發(fā)展卻是由西方傳教士所帶動的。首批走出國門的新型知識分子如王韜、郭嵩燾、吳汝綸等人,均對西方國家的女子教育大加贊賞。清末新政的進一步發(fā)展也使得中國古代女子教育的堅冰開始融化,慈禧太后順應時事提出要創(chuàng)辦中國新式女學,同時學部下令“奉諭電致五大臣考求各國女學,以便歸國得以改良教育”[11],因此考察團也對西方近代化的女子教育進行了考察。在英國考察團成員與英國女教習談?wù)撆咏逃k理之法,初步認為女子教育“大致同于男學。蓋歐美風俗,男女教育并重也”[1]601。隨后考察團訪問了英國紐漢女學堂,“四周環(huán)以園林,學堂精潔,氣象淑清。自日、美歷英、法觀女學數(shù)十,應以此校為勝地矣”[1]661。在美國委耳司雷女學校,考察團認為“程度頗高,甚有名譽……遍閱公事室、飯廳、講堂、書樓、閱書室、閱報室、客室……詢知生徒不下千人”[2]103。美國維爾士女學堂,考察團“歷觀教員室、藏書室、化學室、格致室、化學保險室、操場、音樂室”[2]95。在參觀美國女子教育學校之后,考察團認為“美國女學男女合堂并教,大小一致,其發(fā)達在歐西各國之上,故其小學教員概系女子,中學則男女教員參用,至高等學業(yè),男女同校講求,幾有并駕齊驅(qū)之勢”[12]。日本京都府立第一高等女學校,考察團“循覽各講室,及縫紉、烹飪各堂。繼觀第一二學年生瑞典體操,第四學年生柔軟體操”[1]573,在日本餐館華族女學校,“學監(jiān)下田歌子,校長細川潤次郎,導觀中學、小學各生體操,暨圖畫縫紉各室”[1]587。日本神戶公立中宮尋常高等小學校,“該校教習二十五人,生徒一千一百人。校長為水澤五十馬,生徒授業(yè)料尋常月二十錢,高等月八十錢,年中用費約金額一萬五千元。此為女校,教習則男女參半。出示生徒成績,品多有可觀。并示體操諸圖,有剃刀操式及刀劍格斗練習,所以練膽氣也”[2]53。在瑞典觀女學堂,“男女共學,而女子為多。全堂生徒三百人,而女生二百云。教以格致、化學、地理、算學、裁縫、手工、英文、法文、德文等科。年自五歲以上,皆可入學,分為數(shù)級,自第五級以后,男女年長,始令分班。觀操場,適考試于此,男女生凡十二人。坐位各離數(shù)武,使不相聞。女教習設(shè)案監(jiān)臨之,教習強半皆女師,蓋以見其循循善誘,亦可覘其風俗之趨向焉,觀作字教室、裁縫教室。男則織網(wǎng),女則制衣,各業(yè)其業(yè)。大要取各長一能,且為貧民子弟教以謀生之術(shù),故小學畢設(shè)手工科,意誠善也”[2]192-193。在法國觀女學堂,“堂中有教員四十名,女生四百名。所授學科有算學、文學、化學、格致、圖畫諸門。每年經(jīng)費一千五百萬佛郎,合中國銀六百萬元。庭宇顯敞,而建筑樸實,易于舉辦,可以為法,觀其幼稚,功余耍玩,殊有快樂之致。足見教育之道,不可以拘迫為也”[2]117-118。在丹麥的貧民小學堂,“堂中并設(shè)有女學,男女合計約二千人。以專為貧民而設(shè)之,故不收學費。其極貧至不能糊口者,設(shè)一小食以待之。觀物理教室、唱歌教室。女學則觀縫紉教室。至體操場,觀習跳躍。其他所教,有烹飪、洗衣、灑掃之屬,皆婦人所必需者,意誠善也”[2]184。在考察女子教育的同時,端方與戴鴻慈在美國加州大學發(fā)表演講,“勉以女學近方盛行,皇太后擬興辦女學堂于京師,諸生學成,必沐特殊之寵待……爰與午帥助以學費五百元,并獎生徒書物費五十元,女生五十元,幼稚園生三十元”[2]59,體現(xiàn)了對于振興中國女子教育的殷切期待。
通過對西方各類型學校的訪問,考察團認為西方各國“立國之本,首在農(nóng)、工兩端,而有商業(yè)為之擴充,有學校為之引導。其大學生徒之眾,類至數(shù)千人,皆學習專門,一一見諸實驗,所謂操之有要者非耶?是以取精用宏,每舉一事,皆有排奡一世之概。然其效有由致,若徒慕其外容而不探其內(nèi)蘊,猶之強病夫而競走,鮮不仆矣”[2]108,言談之中透露出對于西方學校制度的高度肯定。而考察團在美國舊金山發(fā)現(xiàn)“華人雖多,而無自立之學校。其國文之不講,人格之卑下,有由來也。彼國比方別營一校,以專收華僑之子弟,程度愈降,教法敷衍,而陰即以沮吾人之彼學。是以有志裹足,聞?wù)邠徕?,謂宜急建自立之校,廣開研究國文之會若半日學堂,庶有濟也。此地華商具勢力者不乏人,奈之何不早謀旃?”[2]70體現(xiàn)了對于在外華人的學校教育問題的擔憂。
[1] 李鴻章,戴鴻慈,載澤著,鐘叔河主編. 李鴻章歷聘歐美記/出使九國日記/考察政治日記[M]. 長沙:岳麓書社,1986.
[2] 戴鴻慈. 陳四益校點.出使九國日記[M]. 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
[3] 端方. 到奧情形折[A]. 端忠敏公奏稿[C]. 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67:677.
[4] 故宮博物館明清檔案部編. 清末籌備立憲檔案史料(上)[M].北京:中華書局,1979.
[5] 朱壽朋. 光緒朝東華錄(第四冊)[M]. 北京:中華書局,1958:4602.
[6] 嚴復. 侯官嚴氏叢刻[M]. 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68:197-198.
[7] 德富蘇峰. 中國漫游記/七十八日游記[M]. 劉紅譯. 北京:中華書局,2008:469-470.
[8] 端方. 軍政重要請取法各國以圖進步折[A]. 端忠敏公奏稿[C].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67:808.
[9] 端方. 到德考察情形折[A]. 端忠敏公奏稿[C]. 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67:677.
[10] 馮天瑜. “千歲丸”上海行——日本人一八六二年的中國觀察[M]. 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1:271.
[11] 電諭考察女學[N]. 大公報,1906-03-14.
[12] 端方. 改辦女學及幼稚園折[A]. 端忠敏公奏稿[C]. 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67:710.
Investigation of Five-Minister Delegation o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School Education
GUO Wei & WANG Xiaoding
The Five-minister Delegation was sent by the Qing Dynasty government in 1905, with primary purpose to investigation politics of eastern and western countries. While investigating the countnes’ politics,they also visited schools and ot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Through investigation on schools providing basic education, university education, military educ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female education, the delegation gave full affirmation to the superiority of the countnes’ schooling education.
five-minister delegation; school education; investigation
G40-09
A
2095-6762(2016)04-0027-10
(責任編輯 權(quán)瑪利)
2016-03-27
郭偉,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編輯(北京,100816);王小丁,西華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四川南充,637009)
* 本文系西華師范大學博士啟動基金項目“近代中外教育交流專題比較”(課題編號:07BO38)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