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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長大的心事

      2016-03-07 10:52:53張佳羽
      初中生學(xué)習(xí)·中 2016年1期
      關(guān)鍵詞:外人屋子里屋子

      張佳羽

      如常的夢,沒有如常地來。夜深得鬧鐘都叫乏了,從前夜9點(diǎn)歇到后夜3點(diǎn),我卻還在翻來覆去無法成眠。外面的光從窗簾滲進(jìn)來,屋子里一片朦朦朧朧。四面的墻,白得像魚缸,我像魚,臥在缸底的一張鋪上,享受著18個春去秋來最后的安逸。

      明天,我就要從家里的戶口簿上將自己的名字遷出這屋子,遷到自己的大學(xué),融入集體戶。我將不再心安理得地躺在這里,對這屋子指手畫腳,貪得無厭地呼吸著它名下的空氣,像占據(jù)魚缸的魚,滿屋子都沒有外人,所到之處,全是自己的氣味。

      我這是在作別?有點(diǎn)兒舍不得。舍不得它寬闊的容納,舍不得它巢的感覺。

      有生以來,我住在這里,很理所當(dāng)然,沒有覺得有什么愧疚和不妥。我沒有對它做一分錢的投資,卻占有它的全部使用權(quán)。父母的關(guān)懷,從門里出出進(jìn)進(jìn),我在舒坦里曾抱怨沒完沒了的呵護(hù)是多么多余和礙事。父母不做辯解,一如既往,向這屋子輸入他們的體溫和加固護(hù)欄的目光。

      我在渴望里一天天長大,但并沒有大到塞滿這足以擺下一組書柜、一組衣柜、一張桌子、一臺電腦、一把椅子、一張大床、幾個熊貓玩具、一個掛衣架、一把吉他的屋子。我的影子經(jīng)常伴隨著我,在這屋子里任意地?fù)u來擺去,從不與桌角之類的擺設(shè)物磕磕碰碰。

      我享受得有點(diǎn)兒肆無忌憚,經(jīng)常把一些發(fā)作從門里轟出去。我認(rèn)為這屋子就是我的,如同一尾魚認(rèn)為魚缸就是自己的一樣。在我不樂意時,父母的嘮叨,“咣當(dāng)”一聲被關(guān)在門外。他們要走進(jìn)這屋子,就得請求我寬恕和諒解。我儼然忘卻了這屋子是他們買的,是他們提供給我的居住地。

      也許,他們太愛我,從來不以收回屋子相要挾。即便我做事錯得離譜,他們也不嘮叨我白住他們的屋子。他們可能從骨子里認(rèn)定這屋子就是我的。這讓我擁有這屋子的意識牢牢而霸道地生根,18年來以主人自居,他們險些成了這屋子里的外人。

      我的為所欲為,居然讓他們一茬茬地收獲幸福感。初中以來,幾乎每個假期都去外地參加比賽和領(lǐng)獎,他們守著我的空屋子,把桌子擦得能照出影子,把地板拖得能滑倒蚊子。我一回來,就撲向?qū)挻蟮拇玻瑥牟贿^問這干凈整潔的屋子,是誰在盡職盡責(zé)地看守。

      他們巨大的恩惠,兌換到的往往是徹頭徹尾的叛逆。越長大,我越想逃離他們的煩瑣。

      現(xiàn)在好了,我真的要離開他們,離開這熟悉的屋子,去大學(xué)過集體生活。我的逃離,就意味著對這屋子空間的失去。我將不再像蜘蛛精對盤絲洞神氣十足的管控那樣,我要到一個產(chǎn)權(quán)根本不屬于我的地方寄宿,交著房費(fèi),消費(fèi)著束縛自己手腳的各種規(guī)章制度。

      我可能會在碰壁之后,用眼淚緬懷自己擁有這屋子的日子,但不大可能在自己大學(xué)畢業(yè)后,還空著兩只手厚顏無恥地回來索要這屋子的零租金居住權(quán)。那樣的話,父母過去的笑容,會變得比不可抗拒的衰老還悲情。到了這份上,自己情何以堪?

      所以,我不能使自己繼續(xù)沒心沒肺地空洞過日子。明天,從這里遷走了戶口,就算是“自立門戶”了,用自己的才智,為今后“定購”自己的屋子做出實(shí)際的行動。如果非常如意的話,屋子之大足以無條件地包容我的父母,讓他們在我名字下的屋子里,感受魚對魚缸的傾情與眷戀。

      不希望天早早地明亮。我在夜里睜著眼睛,懷想我懵懵懂懂的過往。在父母給予的屋子里,到處是能制成書簽的故事。這些故事,長著平凡的模樣,卻十分的親近。窗外的明月,請捎上我的一封用淚光寫成的綿長的信,寄到我父母心上,讓他們能讀懂女兒一夜長大的心事。

      編輯/佟馨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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