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寧
(華東師范大學 外語學院,上海 200241)
流水句與翻譯
高 寧1
(華東師范大學 外語學院,上海 200241)
流水句研究至今已有30余年,理論探討卻停滯不前,核心概念始終未得到充分關注與深究。另一方面,流水句又頻繁出現(xiàn)在翻譯研究的論述之中,可商榷之處甚多。本文總結、梳理了有關流水句的各家學說,并給出自己的定義。在此基礎上,分析交叉研究中所存在的四個問題,并提出在翻譯實踐層面流水句與翻譯的有機結合方式,即找對文體,多用零句,包括NP、VP,控制使用SP和關聯(lián)詞語。
流水句;復句;整句;零句;翻譯
在中國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上,以“主題”方式,在“模糊”狀態(tài)下,不設雜志、時間限制,輸入“流水句”,搜得論文384篇;在“并含”欄添加“翻譯”后,相關文章達234篇①。通覽之后,感覺頗有些雜亂。原因有二:一是在漢語界流水句的概念并未厘清,從“范(繼淹)文發(fā)表到現(xiàn)在30多年,這期間除胡明揚等(1989)、Shen&Gu(1997)、王洪君(2011)零星幾篇文章外鮮見繼續(xù)的研究或思考?!魉洹难芯客磺啊保ㄉ蚣异樱?012:412);二是在外語界,流水句與翻譯卻在相互誤讀之中走到一起。因此,本文擬在梳理、研究流水句概念的基礎上,再討論流水句與譯學的交叉及其研究方式。
1979年,呂叔湘先生(1979∶23)提出“漢語口語里特多流水句, 一個小句接一個小句, 很多地方可斷可連”。不過,書中沒有舉例子。關于小句,呂叔湘(1979∶24-25)定義為:“一個小句一般是一個主謂短語;也常常是一個動詞短語(包括只有一個動詞);在少數(shù)情況下是一個名詞短語(包括只有一個名詞)”。如以三個小句組成的流水句為例,就有多種排列方式,譬如:
1=SP+SP+SP; 2=VP+VP+VP; 3=NP+NP+NP
4=SP+VP+NP; 5=NP+SP+VP; 6=NP+VP+SP
7=NP+VP+NP; 8=VP+VP+NP; 9=VP+NP+NP
如果限定在“一個小句接一個小句”和“一個小句一般是一個主謂短語”的說法上,流水句的常態(tài)應該是“1=SP+SP+SP”。但是,其與復句的區(qū)分,呂叔湘并未言明。
1989年,有學者提出“流水句是一種在非句終句段也出現(xiàn)句終語調(diào),語義聯(lián)系比較松散, 似斷還連的無關聯(lián)詞語復句”(胡明揚 勁松,1989∶54)。所舉例子前三個是:
(1)走,不早了,只有二十五分鐘,叫他們把車子開出來,走吧。
(《雷雨》)
(2)北屋東邊兒這家兒,住的是張大娘,她跟閨女一塊兒住,女婿在前線保衛(wèi)邊疆。
(《吉祥胡同甲五號》)
(3)您看,惡霸都逮去了,咱們掙錢也容易啦,您難道不知道?(《龍須溝》)
(胡明揚 勁松,1989∶54)②
借用上述示例結構,(1)為VP+VP+VP+VP+VP,(2)為NP+SP+SP+SP,(3)是SP+SP+SP+SP。
1992年,有學者提出“流水句是復句。在結構上它如行云流水,自由自在,不用或極少用作為形式標記的關聯(lián)詞語。分句與分句之間采用意合的方法,其關系相當松散,或上掛下連,或藕斷絲連”(吳競存 梁伯樞,1992:316)。之后把流水句劃分為7類,分別進行研究。
2010年,有學者給出新的流水句定義:“所謂‘流水句’是指由幾個小句,前后連接,不用關聯(lián)詞語,沒有顯性的語法標記,而構成的一種結構聯(lián)系比較松散而語氣靈活多變的格式”,其特點是“構成‘流水句’的大多是自由性的小句,加上句號即可成句;加上逗號,則成為一個復句中的分句。而且,‘流水句’的小句之間,語調(diào)往往在‘平降之間’,反映了一種‘似斷似連’的語言心理”(張斌,2010:1043-1044)。不過,對小句未做明確界定。所舉例句為:
(4)樹木長得茂盛,樹蔭很濃,孩子們夏天喜歡在樹林中玩耍。
(5)半月春風,草綠了,桃花打苞了。
(6)花種得好,姹紫嫣紅,滿園芬芳,可以欣賞。
(張斌,2010:1044)
仍以呂叔湘界定的概念來看,(4)為SP+SP+SP;(5)是NP+SP+SP;(6)為SP+VP+SP+VP。
2011年,《中國譯學大辭典》流水句詞條釋義為:“漢語特有的一種復句,由多個短句鋪排而成,讀來似行云流水”(方夢之,2011:143),并舉出漢譯英與英譯漢的三個例子。
2012年,沈家煊(2012∶414)從趙元任的“零句”說角度,指出流水句是“建立在可以獨立的零句之上”的,“在大的方面最能體現(xiàn)漢語特點”?!霸斐蓾h語‘特多流水句’的原因就是零句占優(yōu)勢,零句可以組合成整句又可以獨立成句,句與句之間除了停頓和終結語調(diào)沒有其他形式標志,有沒有關聯(lián)詞不能作為判別標準,而且關聯(lián)詞經(jīng)常不用,意義上的聯(lián)系靠上下文來推導”(沈家煊,2012:411)。在趙元任(1979:42-51)那里,“零句沒有主語—謂語形式?!蠖鄶?shù)零句是動詞性詞語或名詞性詞語?!憔渲杏械氖侵赋鍪挛锏拇嬖诨騿酒饘λ淖⒁?,有的是有較多的話說,更近于一種說明。把這兩種零句放在一起,恰好構成一個整句?!粋€整句是一個由兩個零句組成的復雜句”??梢哉f,到沈家煊這里,流水句的概念開始有變化,與之前的各家定義有了實質(zhì)性差異。具體可以表述為:
S → S’NP + S’NP + S’NP……
組成流水句的每一個句段S’都具有指稱性,可以標為S’NP,只是有的S’NP兼有陳述性( S’NP/ VP) 而已?!阜Q性’是流水句的另一個特點。
(沈家煊,2012∶413)
這里需要強調(diào)的是,沈家煊(2012∶414)認為“雖然VP都是NP,但是NP不都是VP; NP可以做謂語是因為謂語具有NP的性質(zhì),而不是因為NP本身具有VP的性質(zhì)”。也就說,“S’NP”里的“NP”里包含“vp”。換言之,“流水句是把語用上都具有指稱性的零句并置,語義上的聯(lián)系依靠語用推理而不必采用遞歸句法”(沈家煊,2012∶413)。他舉的例子有兩類,一是他自擬的,二是引用的。下列(7)到(10)是自擬句,其余是引用。
(7)老王呢? 又生病了吧! 也該請個假呀! 走不動了嚜! 兒子女兒呢? 上班忙吧? 請個保姆嚜!工資低呀! 先借點呢? 犟脾氣一個呀! ……
(8)老王呢又生病了。請個保姆嚜工資低。先借點呢犟脾氣一個!
(9)老王又生病了,請假又走不動,兒子女兒上班忙,請個保姆工資低,先借點呢犟脾氣一個!
(10)老王呢,生病也該請個假,走不動的話兒子女兒呢? 上班忙就請個保姆嚒,工資低就先借點。(真是) 犟脾氣一個!
(沈家煊,2012∶411)
(11)那位女同志,昨天來過了,怎么又來了?
(12)他在找一個人,走路有點兒一拐一拐的,已經(jīng)找了半天了。
(13)西廂房住的這位叫李力,他的職業(yè)是體育教員。
(沈家煊,2012∶411)
(14)杜十娘拿出一件件首飾,都是價值連城,統(tǒng)統(tǒng)投入江中。
(沈家煊,2012∶413)
按照沈家煊(2012∶411)的說法,(7)是一系列獨立的、沒有主語或謂語的零句構成的對話流(著重號為筆者所加),存在前句引發(fā)后句的關系,不是流水句。筆者同意沈家煊對(7)的判斷,這個對話流被具有結句功能的標點符號分割成十個句子。關于(8),三個句子分別是由兩個零句組成的整句,中間用句號隔開,沈家煊沒有把它們看作流水句,筆者沒有意見。其余例句,他皆視作流水句。然而,“建立在可以獨立的零句之上”的流水句,與呂叔湘的“一個小句接一個小句(即整句+整句,整句+零句,零句+零句等)”說、以及吳競存、胡明揚、張斌等人的“流水句是復句”說之間究竟是一個什么關系,沈家煊沒有直截了當加以說明。對(9)到(14)的認定,筆者有一些異議。前提,或者說理論根據(jù)是趙元任“零句是根本”和沈家煊流水句是“建立在可以獨立的零句之上”的觀點。由此來看,(9)的“老王又生病了”和“兒子女兒上班忙”這兩個部分都不是零句,由它們參與組成的句子就不能說是流水句。(13)的前后兩部分——“西廂房住的這位叫李力”、“他的職業(yè)是體育教員”各是完整的主謂句,更不是“建立在可以獨立的零句之上”的流水句。
因此,如果認同流水句是“建立在可以獨立的零句之上”這個重要理念,那么就有必要在書面語上把一句之中被沒有結句功能的標點符號隔開的部分限定為零句,即沒有主語—謂語形式,而是動詞性詞語或名詞性詞語。由此,筆者暫擬一個流水句的定義:
流水句是由N個零句組成的一句話。
流水句里的零句分別承擔主語、謂語等句子成分。換言之,流水句是由NP、VP鋪排或交錯組合而成。關于流水句的成因,王洪君(2014∶35)對沈家煊論文“‘零句’和‘流水句’”總結為“①漢語的所謂主語謂語就是話題說明,②漢語的話題、說明與名詞性、動詞性沒有關聯(lián),它們其實都是并置的指稱性成分”。她自己也曾提出4點意見,即漢語為“①話題型語言而非主語型語言;②無標記情況下主謂結構的主語可以省略;③語法上不是僅由主謂結構占用的小句這一級單位,也即在語法單位層級體系中,漢語的主謂結構與其他短語結構地位平等,均屬短語這一級;④主謂結構的直接成分沒有語法形式類的要求”(王洪君 李榕,2014∶35)。但是,通過漢語和韓語的對比研究,她認為“只有③④才是漢語流水句的主要成因。……語法上不是僅由主謂結構占用的小句這一級單位(也即沒有“小句”這一級單位),名、動沒有句法形態(tài)上的區(qū)分標記且沒有跟小句成分或短語成分的對應,才是漢語流水句的根本成因”(王洪君 李榕,2014∶35-36)。不過,筆者以為王所說的①②兩條并不能因為韓語存在類似的情況而不能成為漢語流水句發(fā)達的原因。這里并不是在討論語言類型學上漢語的絕對個性。申小龍(2013∶89)也說過“‘流水句’的‘句’,不是sentence,不是‘主語+謂語’,不是現(xiàn)代漢語語法分析中作為外來詞的‘句子’范疇,而是中文本土的句讀的‘句’”。在流水句的性質(zhì)認定上,筆者認同“流水句是復句”這個觀點。至于零句之間的關系,要根據(jù)具體實例來判斷。零句之間,如(11),就需要根據(jù)語境,由讀者來認定。如果單說前兩個零句——“那位女同志,昨天來過了”,在語法上就是單句。實際上,在漢語學界,單復句的劃分始終是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問題。另有學者認為是“漢語中常見的另一種句子為動詞句, 它與流水句不同, 應予以區(qū)別。這種句式是指一個施動者做了一連串的動作”(韋忠生 胡奇勇,2005∶83)。此話不錯,但是,流水句、零句之間的關系實際更加復雜。譬如,(1)里各零句之間恐怕就包含因果關系。單說前二個零句,“走, 不早了”,也可以視作因果復句。
然而,另一方面,以上述定義來看待并規(guī)定流水句,那么,上文所引各家例句之中,由零句加零句組成的流水句實際上數(shù)量有限,只有(1)(11),屬于少數(shù)派③。其余的例子里皆包含SP。如果每一個“小句”都包括SP,比較好處理,即把它們視作復句。如(3)(4)(13)。換言之,完全由整句加整句,即SP+SP+SP所組成的句子,無論有無關聯(lián)詞語,都不應視作流水句。因為這徹底抽掉了流水句的基礎——零句。沒有零句的存在,便沒有流水句可言。這樣的句子,應歸入復句的范疇研究。至于既帶有SP,又包含NP、VP“小句”的例句,則需要做進一步研究。筆者不同意“整句與零句混合交錯形成了流水句”(王振平,2006:26)的說法,認為由整句和零句交錯形成的例句,需要根據(jù)不同的情況,分別對待。目前筆者的想法是,如果組成一句話的幾個“小句”之中,夾有不到總量三分之一的SP“小句”,且不帶有關聯(lián)詞語,不妨稱作“準流水句”。也就是說,這樣的句子既帶有流水句的特點,卻又不夠典型。但是,它不是標準流水句,跟一般意義上的復句也有距離,零句的存在顯而易見。反之,組成一句話的多個“小句”里,SP結構越多,并且?guī)в嘘P聯(lián)詞語④,就越接近于普通意義上的復句。胡明揚認為流水句是“無關聯(lián)詞語復句”,張斌說“不用關聯(lián)詞語”,沈家煊先生說“有沒有關聯(lián)詞不能作為判別標準,而且關聯(lián)詞經(jīng)常不用”。因此,關聯(lián)詞語使用過多的,也不宜看作流水句⑤。
由此反觀上述例句,(1)(11)是流水句;(2)為一般復句,因為除了“北屋東邊兒這家兒”之外,每個小句皆由SP組成。至于(3),由4個SP構成,不是流水句。(4)同樣是由3個SP構成,也非流水句。(5)也是SP結構多。(6)、(9)、(12)、(14)為準流水句,或稱作流水復句,皆內(nèi)含SP。(13)是由兩個SP組成,自然也不能看作流水句。(10)做點改動,可以成為典型的流水句。如:
(10)′老王呢,又生病了,請假吧,又走不動。兒子女兒嘛,上班忙啊,請個保姆呀,工資低,先借點呢,犟脾氣一個!
不過,以上改動,把原文的3句話變成了兩個流水句。如果去掉第一個流水句的句號,使兩句合二為一,N數(shù)則會上升到10。這樣一來,句子有點瑣碎、拖沓之感。需要對N設置一個大致范圍。筆者以為可定在2~7之間。上限是因為“中文句子的動向流動中使用頻率最高的是兩個句讀段,自三個句讀段之后用例就漸次減少,到七個句讀段已是視點流動的極限。……動向視點流動的限度顯然和人的短時記憶限度有關,即一個施事者統(tǒng)轄的動作語一旦超過人的短時記憶限度(7 ±2) ,施事者信息的延續(xù)就會衰減,說話人必須重提施事者,由此開始新的一句”(申小龍,2013:90)。下限是因為流水句是復句的一種,而“復句是包含兩個或兩個以上分句的句子”(邢福義,2001:1)。下面按照以上定義來分析幾例相關論文里的例句。
(15)李小明像他爸爸一樣,成天愁眉苦臉的。
(袁毓林,2000∶22)
(16a)張三戰(zhàn)戰(zhàn)兢兢de敲了敲那扇木門。
(16b)張三,戰(zhàn)戰(zhàn)兢兢de,敲了敲那扇木門。
(王洪君 李榕,2014∶24)
(17)她手上生的五根香腸,靈敏得很,在頭發(fā)里抓一下就捉到個虱,掐死了,叫孩子攤開手掌受著,陳尸累累。(《圍城》)
(徐思益,2002∶13)
(18)“嗨”她往前湊了一步,聲音不高的說:“別楞著,去,把車放好,趕緊回來,有話跟你說。崖里見?!?《駱駝祥子》)
(徐思益,2002∶12)
(19)她拎起那油酥卷一樣松軟的被包,回到他屋里,抽下繩子,重新把里面臟的、干凈的衣服疊好,齊齊地碼在被子里,再把被子疊成緊緊的四方塊。
(申小龍,2013∶90)
(20)唉,人老了,不像年輕時,拿得起,放得下。那些老事兒呀,總是在腦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了結,好像都不能踏踏實實地去聽蛐蛐叫……(陳建功、趙大年《皇城根》)
(曾常紅,2014∶147)
(21)對地方政府來說,一片片難以開發(fā)的“開發(fā)區(qū)”,就像一個個大包袱,棄之不甘心,背著又太重。(《人民日報》19950619)
(曾常紅,2014∶148)
(22)小米最起勁,她已經(jīng)學會了抽煙,當然抽煙也許并不需要學,一看就會的,她抽煙的姿勢極像小時候電影里的國軍女特務,夸張的媚。(衛(wèi)慧《床上的月亮》)
(曾常紅,2014∶150)
上面的(15)內(nèi)含2對SP結構,非流水句。(16a)是一個整句,加上兩個逗號,(16b)就是典型的流水句;“從語用角度看,……(16a)話主想告訴受話的是一個‘話題—說明’,‘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是作為張三敲門時的伴隨狀態(tài),而(16b)話主想告訴受話的卻是關于話題‘張三’的兩個說明:一個是張三處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狀態(tài),另一個是張三敲了門。也即張三在敲門前就處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de’的狀態(tài)了,敲門時仍保持著”(王洪君 李榕,2014∶25)⑥。(17)的第1個“小句”——“她手上生的五根香腸”可總體上視作NP,全句為流水句。(18)除“她往前湊了一步”是SP之外,其余皆為VP,可歸入“準流水句”。(19)也為“準流水句”。(20)由兩句組成,前者因“人老了”這個SP結構,需歸入“準流水句”,后者則是典型的流水句。(21)同樣是典型的流水句。最后的(22),SP結構已經(jīng)占所有小句的一半以上,應歸入復句。
綜上所述,流水句的研究史雖然已有30余年,但是,誠如沈家煊所說,理論研究停滯不前,核心概念始終未得到充分關注與深究。另一方面,流水句的提出,又猶如一道閃電,引發(fā)人們在感性上的強烈共鳴。結果,頻繁出現(xiàn)在語言教學和翻譯研究的論述之中。今天看來,問題不少。主要有以下四大問題:
首先,在譯學領域,建立在對流水句模糊理解之上的翻譯研究,往往不能成立。譬如,在國內(nèi)第一次提及“流水句”概念的翻譯論文里,作者所理解的流水句是指“各小句前面不加關聯(lián)詞”(秉常,1980:11),所采用流水句法的漢譯文,也皆不是流水句。
(23)人們一方面對基辛格的策略有這樣的認識和了解,另一方面對他的戰(zhàn)略卻又這樣摸不透,這是基辛格的大部分文章和言論的特點;這些文章和言論不僅談到他在中東所起的作用, 而且談到他的全部活動,包括他從事過的最重要的活動。
(秉常,1980∶11)
(24)獅子吃斑馬,斑馬吃草。蛇吃癩蛤蟆,癩蛤蟆吃蟲子,蟲子吃綠葉。
(秉常,1980∶12)
其次,不止一篇文章,把流水句的概念輸出到英語之中,如“流水句錯誤是中國學生英文寫作中常見錯誤之一”,似有張冠李戴之嫌。作者想談的是漢語對英語的負遷移,卻說成“中國學生英文寫作中常見流水句錯誤”(蔡蕓,2002∶38)⑦。下面的引文里也有類似的問題。
(25)流水格局是單純的。下面一節(jié)是新西蘭一篇五歲孩子的讀物。
This morning we did the gardening. We loosened the soil around the plants. We pulled out the weeds that were growing. Then we watered the plants with our watering can. The f owers are called Dahlias.
這是標準的流水句格局。
(高一虹,1995∶13)
再次,很重要的一點,流水句之所以為流水句,在語體上一定是口語。這一點上,“準流水句”也同樣如此。趙元任(1979∶51)說“整句只是在連續(xù)的有意經(jīng)營的話語中才是主要的句型。在日常生活中,零句占優(yōu)勢”。朱林清、劉松漢(1992∶59)評論趙元任的《漢語口語語法》“在漢語語法學史上, 完全以口語為資料系統(tǒng)地描寫論述漢語語法, 該書是第一本專著”。胡明揚、勁松(1989∶42)雖然在“流水句初探”一文中說流水句“在口語中還是在書面語中的出現(xiàn)頻率都是相當高的”,但所舉例句主要來自《雷雨》、《龍須溝》和《吉祥胡同甲五號》。前二者為話劇,后者為電視連續(xù)劇,皆是口語特點顯著的作品。沈家煊(2012∶406)說“主謂齊全的句子在漢語日常口語里倒是一種特殊的句子??傊瑵h語句子的判定,是不是主謂齊全根本不重要,‘停頓和語調(diào)這個因素最重要’”。他的論文“‘零句’和‘流水句’”基本上也是在口語平臺上展開的。由此可說,流水句主要存在于口語之中,反映在文字上,也是以記錄口語或口語特征比較明顯的語體為主,如戲劇、電影、電視劇和小說等。在科技語體,事務語體、政論語體上,流水句通常沒有用武之地。因此,下面兩例討論流水句翻譯的例文,似可商榷。
(26)那次大會總結了我國民主革命二十多年曲折發(fā)展的歷史經(jīng)驗,制定了正確的綱領和策略,克服了黨內(nèi)的錯誤思想,使全黨的認識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基礎上統(tǒng)一起來,達到空前團結。
(周陽,2013∶41)
(27)發(fā)酵后若產(chǎn)生大量氣體及惡臭味,表示水源或奶粉受污染,應丟棄不用。若出現(xiàn)酸味成白黃色光澤“豆腐花”狀,表示發(fā)酵良好。
(張靜華,2011∶107)
退一步說,即便先不考慮語體,(26)也非流水句,似可歸入動詞句。后一例不僅非口語文章,且?guī)в腥舾申P聯(lián)詞語,為典型的復句。當然,也有一些句子,在書面語體與口語體之間,不好判斷,需要進一步研究。如下例是看作“準流水句”,還是視作普通復句,恐怕會見仁見智。
(28)上海銀舟大廈位于上海浦東陸家嘴金貿(mào)區(qū),東臨主干線源深路,西瀕雙子廣場,占地5,037平方米,樓面面積37,700平方米,高100米,28層,為商貿(mào)結合的高級辦公樓。
(王大來,2009∶41)
最后一點,也很重要。是流水句與譯學結合的方向性問題。目前占主流的,是漢譯外取向,即研究漢語流水句如何外譯,如《紅樓夢》、《水滸》的英譯等。本文參考文獻里有數(shù)篇論文題目含有“流水句英譯”等字樣。此外,還有一些論文,如“漢譯英:何時斷句?”⑧、“論外宣英譯策略的二元共存”⑨等論文更是以漢譯外為主。當然,筆者不否認流水句外譯的研究價值與意義,不過,放眼全球翻譯界,漢譯外的主體不是中國人,而是譯入語國家的譯者。我們對流水句的分析研究,對他們當然有所助益,但是,流水句如何翻譯,終究是由他們自己操刀。因此,以漢譯外為主,討論流水句的特點,并給出自己的譯文,或引用他人佳譯的做法,其效果和可信度,筆者是存疑的。根據(jù)我國的情況,把流水句的翻譯放在外譯漢的方向上,無疑意義會更大,對提升翻譯水平,也更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筆者以為這對提高我國小說、戲劇、影視作品的翻譯質(zhì)量,是一條艱辛,卻充滿希望的“捷徑”??上В@個方向上的研究為數(shù)不多。
(29)As I lie awake in bed, listening to the sound of those razor-sharp drops pounding on the pavement, my mind goes reeling down dark corridors teeming with agonizing flashbacks, and a chill from within f lls me with dread./ 我躺在床上,睡不著,聽著雨點兒落在路面上,啪啪作響。我思緒萬千,恍恍惚惚進入了一條幽暗的通道,回想起許多痛苦的往事,心里一陣冰涼,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范紅升,1996∶54-55)
嚴格地說,這個譯文屬于“準流水句”。不過,能夠譯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可圈可點。筆者以為討論流水句與翻譯,必須把“準流水句”納入視線。如果嚴格限定在標準流水句的范圍之內(nèi),不僅大大降低流水句的使用率,而且也不符合當代漢語使用的實際情況。因此,在下一章里,“準流水句”也在筆者考察研究范圍之內(nèi)。
以上初步梳理了流水句的概念,并指出流水句研究及其與翻譯結合時的4個問題。那么,回到翻譯實踐層面,討論、研究流水句在外譯漢里的運用,已經(jīng)不是難事。按照前文論及的要點,蕭規(guī)曹隨即可。
(30)語り手(音楽を下にもって)孫在家の孫三郎は、きょうもはたけを打ちながら、何だやらが足りんと思った。そこでくわをふり上げる手をとめて、腰をのばしてあたりを見廻してみた。仕事は思った通りにはこんでいる。何しろ孫三郎のはた打ちといったら、その腕前はこのあたりで知らないものがない。
譯文:朗誦者(音樂聲中)孫家村的孫三郎,今兒個也跟往常一樣,正在鋤地,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欠缺點什么似的。①干著干著,拿著鋤頭的手就停了下來,挺了挺腰,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②活兒嘛,倒干得挺順當。③可不,提起孫三郎鋤地的本事,遠村近郭之間,真是誰人不知哪個不曉⑩。
(高慧勤譯,2013b∶244)
(31)語り手(音楽を下にもって)……うちの孫三郎は、何しろあのような働きもんだし、それが何しろあんまりの働きもんだものだから、はたけの方は自分一人で引きうけて、わたしにはわたしの好きなはた織りを、毎日わたしの好きなだけやらしてくれる。そこでわたしはあとからあとから布を織ると、何しろわたしははた織りの上手だからその布はどんどん売れて、お金はどんどんもうかって、そして孫三郎は毎日はたけでうんうん働いて、わたしはトントンはたを織って、これであとは子供さえできれば何もいうことはないと、そういうことを思うともなく思いながら、孫三郎の女房はトントンはたを織っていた。
譯文:朗誦者(音樂聲中)……我那三郎,人既能干,手又勤快。①地里的活兒,他一人全包了,我愛織布,就由著我,愛織多少就織多少。②我吶,織呀織呀,織了一塊又一塊,隨你怎么說,我織的布就是好,拿出去很快就賣掉了,手頭的錢也越攢越多啦。孫三郎每天在地里吭哧吭哧地干活,我成天在家里叮叮咚地織布,往后再添個一男半女,這日子可算得美滿的了。孫三郎的媳婦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尋思著,一邊不停地織布。
(高慧勤譯,2013b∶245)
(32)主だった一人(おそるおそる)ええ親分さんはどこの親分さんでございますな。
ならずものおらか。おらは天下に名高え盜賊の親分で、虎狼の熊太郎ちゅうもんだ。わっはっは。今晩はいっしょに騒いでつかわすでありがとう思え。(一人の酒を奪って飲む)
主だった一人 はいはい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何分にも年寄りばかりで分り申さんけにお腹立ちなされんで下されや。今晩はな、二十二夜待ちのお晩で、皆こうして寄っとりますで……
譯文:一長者(陪著小心)①哎哎,您這位大爺,請問來自何方啊?
浪子 老子嗎?老子是威震天下的江湖大盜,叫虎狼熊太郎的便是。哇哈哈哈。②今晚嘛,特地來賞你們個臉,跟大伙一起熱鬧熱鬧,可別不識抬舉。(搶另一人的酒喝)
一長者 ③是,是,賞光,賞光。這兒都是些老人家,唐突之處,請大爺多包涵。今晚是二十二日待月之夜,鄉(xiāng)親們都在這兒聚會……
(高慧勤譯,2013b∶217)
以上三例選自譯著《快跑,梅洛斯》里“民間故事劇作”部分,皆是口語體作品。譯文劃線部分,原文較長、標點符號也較少,作為重點比較對象,觀察流水句的使用比較典型。其余部分,雖然譯文里也有流水句存在,但顯然是再現(xiàn)了原文的斷句特點,很難說是譯者的有心之為,如(30)譯文的第1個句子。把此3例譯文劃線部分與原文一一對比,可以說高慧勤靈活運用漢語的流水句與準流水句,很好再現(xiàn)了原文的口語特點。從語言學研究角度看,首先,高慧勤有意無意之間使用了較多的零句,錯落有致地鋪排NP、VP和SP,使文氣一路暢通,仿佛說話人就在眼前;其次,恰到好處地調(diào)用了趙元任強調(diào)的、表示語音停頓的語氣詞,如“嘛、吶、呀、哎哎”等,很好地烘托出戲劇的臨場感。再次,在零句的運用中,也有效地控制了句長,更好地反映了口語特征。筆者曾提出譯文“以逗號作為句長的標識,……漢語句長不宜超過20個字?!ǖ┧€留有較大的‘可壓縮空間’,譬如它可以從20走向15,走向11,乃至走向9個字、7個字、4個字”(高寧,2011:23)。有學者“以句號、感嘆號和問號為句子標記,通過Text Pre Processing對文本句子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英(若誠)譯的平均句長遠遠低于其他兩譯本”,其所譯《請君入甕》平均句長為18.4293,朱生豪譯的《一報還一報》平均句長是21.1181,梁實秋譯的《惡有惡報》則達35.8234(任曉霏等,2011∶58)。特別需要注意的是,英若誠在以句號為標志的平均句長統(tǒng)計中,竟然只有18.4293。如改用逗號句長標準,顯然會進一步變短。反觀上面的3個高慧勤譯文,最長的“拿著鋤頭的手就停了下來”不過11個字,最短的只有1個字“是”。既體現(xiàn)了原文口語體的特點,又是較為典型的(準)流水句。下面,再對比以下兩個譯文。
(33)原文:さようでございます。あの死骸を見つけたのは、わたしに違いございません。わたしは今朝いつもの通り、裏山の杉を伐りに參りました。すると山陰の藪の中に、あの死骸があったのでございます。あった処でございますか?それは山科の駅路からは、四五町ほど隔たって居りましょう。竹の中に痩せ杉の交った、人気のない所でございます。
譯文1:是呀,發(fā)現(xiàn)那具尸體的,正是小的。今兒個早上,小的像往常一樣,去后山砍柴,結果在山后的竹林里,看到那具尸體。老爺問在哪兒嗎?那地方離山科大路約莫一里來地,是片竹子和小杉樹的雜樹林,很少有人跡。
(高慧勤譯,2013a∶170)
譯文2:是的,那尸體是我發(fā)現(xiàn)的。今天我照每天的習慣到后山去砍杉樹,忽然看見山后的荒草地上躺著那個尸體。那地方么,是離開山科大路約一里地,到處長著竹叢和小杉樹,難得有人跡的地方。
(樓適夷譯,1980∶76)
譯文3:不錯,發(fā)現(xiàn)死尸的確實是我。今天一早我一如往常進后山砍杉為柴。豈料陰坡密樹叢中有一具死尸。什么地方來著?大約離山科驛道有一里來路吧。竹林中夾雜著細細高高的杉樹,僻靜得很。
(林少華譯,2010∶90)
高慧勤把原文譯為4句話,其中零句較多,如“發(fā)現(xiàn)那具尸體的”、“正是小的”、“去后山砍柴”、“結果在山后的竹林里”等。簡言之,如劃線部分,零句的NP、VP使用更多,使得譯文似斷非斷,宛如流水,有張有弛,口語特征非常明顯。樓適夷的譯文也帶有準流水句特點,只是句子略長一些。相比之下,林少華的處理方式明顯不同,基本沒有采用流水句方式來翻譯。至于譯文評價,除讀者個人喜好之外,還牽涉到一個理論問題,即口語體文字是否一定要用流水句來翻譯。據(jù)筆者對戲劇和電影劇本的翻譯考察,流水句譯法只是其中一個選項而已。用其他形式,如單句、多重復句來翻譯的,也不在少數(shù)。實際上,決定翻譯成敗、優(yōu)劣的因素很多,流水句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綜上所述,只要在學理上究明何為流水句,把握住其基本要點——零句是根本,流水句是由零句成串而成,那么,就不難看出目前研究的問題所在,也能更加有效地指導外譯漢的翻譯實踐。簡言之,(準)流水句在翻譯中的運用,就是找對文體,多用零句,包括NP、VP,控制使用SP和關聯(lián)詞語,就可以使“在大的方面最能體現(xiàn)漢語特點的流水句” (沈家煊,2012:414)展現(xiàn)在譯文之中。當然,在學理上,流水句的研究尚處在探索階段,很多問題,如流水句與復句、多重復句、動詞句的區(qū)分等都需要進一步探討、研究,與翻譯的交叉研究也有待進一步深入。
注釋:
① 搜索日期為2016年9月21日。
② 為研究方便,例句編號為筆者所加,非引用論著里的序號。下同。
③ 筆者所讀其他文獻中的例句同樣存在這樣的傾向。
④ 因為在研究復句時,“關聯(lián)詞語是重要的語法標志”(邵敬敏,2007∶242)。
⑤ 關于流水句的概念,尚需進一步的定性、定量研究。
⑥ 引文中的序號已根據(jù)本文調(diào)整。
⑦ 這篇文章的引用率為34次,在同類文章中被引率較高。
⑧ 詳情參見:董兵.1998.漢譯英:何時斷句?[J].上??萍挤g,(2)∶12-14.
⑨ 詳情參見:袁曉寧. 2013. 論外宣英譯策略的二元共存[J].中國翻譯,(1)∶93-97.
⑩ 底線、序號為筆者所加,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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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ing Sentences and Their Translation
Research on f owing sentences has been going on for over 30 years. However, little progress has been made in its theoretical studies and due attention has not been given to the core concepts. On the other hand, f owing sentences have been a recurrent topic in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many problems remain to be solved. This paper summarizes and reviews various theories on f owing sentences and offers a tentative def nition. Based on the reviews and def nition, the paper examines four problems in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and discusses f owing sentences and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ion practice, i.e. identifying the appropriate genre, employing more minor sentences (including NP and VP), using SP and correlatives selectively.
f owing sentence; compound sentence; complete sentence; minor sentence; translation
H059
A
2095-4948(2016)04-0083-08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漢日對比與翻譯研究”(14BYY154)的階段性成果。
高寧,男,華東師范大學外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翻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