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與謝野晶子的《君莫死》是反戰(zhàn)詩嗎?

      2016-03-20 11:19:56王光紅
      東方論壇 2016年6期
      關鍵詞:天皇首詩詩歌

      于 華 王光紅

      (青島大學 外語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與謝野晶子的《君莫死》是反戰(zhàn)詩嗎?

      于 華 王光紅

      (青島大學 外語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與謝野晶子的長詩《君莫死》長久以來被當作“反戰(zhàn)詩”受到世人關注。但從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詩歌之道”“尊皇之道”以及政治立場分析,她的《君莫死》只是一首真情流露的“心聲”詩作,甚至算不上厭戰(zhàn)詩。對與謝野晶子的這首詩,應該放到她的整個創(chuàng)作當中加以判斷和定位。

      與謝野晶子; 《君莫死》;反戰(zhàn)詩;天皇制

      與謝野晶子(1878-1942)是著名的和歌詩人、作家、評論家,這是今天對與謝野晶子文學地位和身份的一般認定。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其它的評價和定位,比如“教育家、和平主義者、社會改革家”①詳見360百科(http://baike.so.com/doc/3013392-3177664.html)等等。對于“作家”“教育家”“評論家”等認定大概不存在什么爭議,但對于“和平主義者”“社會改革家”的說法似乎尚有探討的余地。問題就是,與謝野晶子是真正的“和平主義者”嗎?

      與謝野晶子出生于明治十一年(1878年),她所接受的中小學教育是在民權運動被鎮(zhèn)壓后重新得到復活并繼續(xù)受到強化的儒教式教育。1879年(明治十二年),即晶子出生的第二年,文部省頒布《教育令》(也稱“第一次教育令”),規(guī)定男女分別授課,在修身課上專門要求和教育女生要溫順、要保持貞操,進行徹底的“良妻賢母”②中文的慣用說法是“賢妻良母”,而日語的“良妻賢母”更在強調(diào)作為母親的聰明才智和作為母親肩負教育下一代的職責。主義教育。至1901年(明治三十四年)以《高等女學校令施行規(guī)則》為標志,“良妻賢母”主義的女子教育制度整頓完備。

      令人頗感意外的是,全程接受了“良妻賢母”主義教育的晶子,同在1901年,即此年的8月刊發(fā)了她的第一部短歌集《亂發(fā)》,時年24歲?!秮y發(fā)》熱情歌頌與儒家禮教相違逆的自由戀愛、女性的肌膚之美,大膽謳歌人性的自由解放。當時在儒教道德觀依然根深蒂固的社會中,《亂發(fā)》非但沒有使大逆不道甚至激情瘋狂的女詩人身敗名裂、遭世人唾棄,反而給她帶來了無上的贊譽,一舉摘得短歌歌壇女王的桂冠。這種意外的結果只能理解為,是其卓越的詩歌才能為她帶來了無比的幸運。

      然而,晶子的離經(jīng)叛道之舉并非只體現(xiàn)在《亂發(fā)》中的一首首叛逆的青春贊歌之中,就在《亂發(fā)》刊發(fā)的兩個月前,即1901年6月,晶子離家出走,投奔到身為其師的與謝野鐵干(與謝野寬,1873-1935)的懷抱,且鐵干實為有家室、有妻女之人。在鐵干拋妻舍女離婚一個月后,兩人僅在少數(shù)朋友的祝福和幫助下結為連理,而晶子的兄長卻與之斷絕了親緣關系,甚至在父親去世之際也不允許她跨進家門。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決定女性婚姻和終身幸福的時代,晶子毅然沖破重重障礙,公開地自由戀愛,決定自己的婚姻對象。在這個“私奔”問題上,她的大膽妄為令人瞠目,但同樣極其幸運地躲過了世道的懲處,享用著她歌壇女王的盛譽??梢哉f,晶子完全是得救于她的聰明才智。

      1904年9月正值日俄戰(zhàn)爭最激烈之時,與謝野晶子在新詩社①于1899年(明治三十二年)結社,與謝野寬為社主,提倡浪漫主義與詩歌、和歌的革新。第二年其機關雜志《明星》創(chuàng)刊并發(fā)行,打造了一批和歌詩壇的新人,如與謝野晶子、山川登美子等。的機關雜志《明星》上刊發(fā)了她的長詩《君莫死》②這首詩的日文標題為「君死にたまふこと勿れ」,國內(nèi)有諸多譯名,如“你不要死去”“你千萬不要死去”“弟弟你不能死”“你可千萬不能死去”等等,“君莫死”為筆者所譯,本文皆使用此譯名。,并加有副標題:“為身陷旅順口戰(zhàn)事的弟弟悲泣”。此詩一發(fā)表隨即遭到國家主義者御用文人大町桂月(1869-1925)的猛烈攻擊,斥之為“亂臣”“賊子”,公然非議以天皇之名發(fā)布的《教育勅語》③1890年(明治二十三年)10月30日以天皇之名頒布,是推進天皇制教育的主要根基,確定國民道德的根源和國民教育的基本理念,在國家慶典之日國民有義務進行朗誦。1948年,國會通過決議撤銷并確認其失效。和《對俄宣戰(zhàn)詔勅》④1904年(明治三十七年)2月10日發(fā)詔,日俄戰(zhàn)爭爆發(fā)。,對天皇大有不敬。大町桂月對晶子在《君莫死》中“反天皇”“反戰(zhàn)爭”的言論大加鞭撻。

      那么,與謝野晶子果真是“反天皇”“反戰(zhàn)爭”的嗎?《君莫死》是一首反戰(zhàn)詩嗎?作為詩作者的晶子是一名真正的“反戰(zhàn)的和平女神”嗎?

      一、關于《君莫死》

      《君莫死》刊出之際也是日俄戰(zhàn)爭激戰(zhàn)之時。在日俄戰(zhàn)爭爆發(fā)前,輿論界存在兩種不同的聲音,即“主戰(zhàn)派”與“非戰(zhàn)、反戰(zhàn)派”。后者主要為持社會主義立場和人道主義立場的少數(shù)人,在文壇有創(chuàng)辦《平民新聞》的社會主義者們,在詩歌領域有木下尚江(1869-1937)、小塚空谷(1877-1959)、樋口配天(1869-1969)、小杉未醒(1881-1964)、內(nèi)海泡沫(1884-1968)、石上露子(1882-1959)等人都創(chuàng)作了優(yōu)秀的非戰(zhàn)、反戰(zhàn)詩歌。但“主戰(zhàn)派”誓要討伐俄國的喧囂聲籠罩了全國,人們反戰(zhàn)、厭戰(zhàn)的情緒成為不可表露的“私情”。

      與謝野晶子的《君莫死》發(fā)表之時,奔赴戰(zhàn)場的戰(zhàn)死者、受傷者已經(jīng)開始不斷增加,然而新聞媒體卻在不斷鼓吹國威、鼓舞士氣。反戰(zhàn)活動只能成為潛流在暗中悄悄涌動。

      《君莫死》在二戰(zhàn)結束后受到一些人的關注和贊美,并作為反戰(zhàn)詩的代表廣為宣傳,晶子也被罩上了一層“反戰(zhàn)的和平女神”的光環(huán)。文學評論家小田切秀雄(1916-2000)曾在《文學史》(東洋經(jīng)濟新報社,1964年)中評論說,“與謝野晶子在日俄戰(zhàn)爭中將《亂發(fā)》的激情展現(xiàn)為一首反戰(zhàn)詩《君莫死》”。日本近代文學研究家山田博光(1928-)在紅葉敏郎、三好行雄、竹盛天雄、平岡敏夫編寫的《明治的文學》(有斐閣,1972年)中,也是將《君莫死》定位為“反戰(zhàn)詩”[1](P91)。這一評價,在一段時期內(nèi)似乎成為定論。然而,政治學家、筑波大學名譽教授中川八洋(1945-)在其著作《向與謝野晶子學習》(圖表社,2005年)中明確表示,“晶子是與‘反戰(zhàn)’毫無關涉的和歌詩人?!瓕⑵湫麄鳛椤磻?zhàn)’文學家是某政黨在戰(zhàn)后所編造的彌天大謊,如此行徑極其惡劣?!盵2](P32)并且論述道,“日俄戰(zhàn)爭從1904年2月至1905年8月持續(xù)了一年有半,如果說晶子是反戰(zhàn)詩人,那么其間應該作有其它反戰(zhàn)詩,但事實上并沒有。例如,她與鐵干共著的《毒草》出版于1904年5月,與山川登美子共著的《戀衣》出版于1905年1月,其中可理解為反戰(zhàn)用意的和歌一首也沒有,《明星》詩刊上也無一首。將晶子擁立為反戰(zhàn)詩人的作為可謂荒唐無稽?!盵2](P36-37)中川八洋堅定地認為《君莫死》并非反戰(zhàn)詩。

      在國內(nèi)對《君莫死》的評價大概有三種情況,即“反戰(zhàn)詩”“厭戰(zhàn)詩”和“具有反戰(zhàn)傾向”這三種觀點。張曉寧在1995年《與謝野晶子及其反戰(zhàn)詩》一文中評論說,“這首詩不但是一支骨肉手足至親至愛的抒情樂曲, 更是一首反對戰(zhàn)爭、熱愛和平的時代之歌。”[3](P17)這篇文章的標題本身也表明了作者對這首詩的認識。十年后,張曉寧在《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一文中重復了同樣的觀點:“詩歌中洋溢著‘反對戰(zhàn)爭、愛好和平’的思想;洋溢著一種超越個人命運的廣義上的人類愛……”[4](P15)2001年,上海譯文出版社的《日本現(xiàn)代女性文學集》中,不但有這首詩(標題譯為《你可千萬不能死去》)的全文翻譯,而且在詩后附有對作者以及這首詩的背景介紹,其中表明:“本詩發(fā)表于一九〇四年《明星》九月號,是一首鮮明的反戰(zhàn)詩歌。一發(fā)表即受到超國家主義者的猛烈攻擊?!盵5](P251)王玲于2005年發(fā)文《與謝野晶子和她的反戰(zhàn)詩〈你不要死去〉》,也表明了“反戰(zhàn)詩”的觀點:“與謝野晶子的《你不要死去》是反戰(zhàn)文學的代表作,它表達了尊重和平的愿望,啟示人們反思歷史……”[6](P176)。主張“厭戰(zhàn)詩”的有張蕾寫于2009年的《用愛和熱情去點亮一生——「與謝野晶子」》,其中評論道:“當時的日本舉國上下充斥著對戰(zhàn)爭的狂熱,但這首詩卻流露出強烈的厭戰(zhàn)情緒和對天皇的譴責?!盵7](P15)另有申素芳于2011年發(fā)表《日本女作家與謝野晶子詩歌情感解析》一文,同樣表達了“厭戰(zhàn)詩”的觀點:“這首詩流露出對戰(zhàn)場上的弟弟的思念之情。作品的表現(xiàn)手法真切動人,謳歌了人性,表現(xiàn)了詩人憎惡戰(zhàn)爭,愛好和平的強烈愿望?!盵8](P149)認為這首詩“具有反戰(zhàn)傾向”的是李芒在1983年對與謝野晶子這首詩進行譯注時所作的評論中持有的觀點:“當時正處于日俄戰(zhàn)爭中間, 其反戰(zhàn)傾向比較明顯, 因而作者曾被污罵為‘亂臣賊子’……”[9](P48)

      顯然,以上三種觀點都與中川八洋的觀點相偏離,國內(nèi)對這首詩的相關評論中,“非反戰(zhàn)詩”的觀點目前還未見一例。日本大東文化大學教授渡邊澄子(1930-)在《日本近代女性文學論》一書中表示,有必要擯棄先入之見,重新審視似乎已成定論的“反戰(zhàn)詩”的觀點[1](P92)。那么,我們究竟應該怎樣來看待這首詩呢?怎樣評價才能給予它較為客觀的定位呢?要解決這一問題,筆者認為首先要看清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在其整體的戰(zhàn)爭觀之下,再來判斷這首詩是否為“反戰(zhàn)詩”,問題就會比較容易解決了。

      二、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

      在與謝野晶子的一生中,發(fā)生過的重要戰(zhàn)爭或重大事件有甲午戰(zhàn)爭(1894-1895)、日俄戰(zhàn)爭(1904-1905)、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1914-1918)、俄國十月革命(1917年)、“九·一八”事變(1931年)、“一·二八”事變(1932年)、盧溝橋事變(1937年)、“八·一三”事變(1937年)、太平洋戰(zhàn)爭(1941-1945),這些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或戰(zhàn)事,必定會進入到一個具有世界眼光的詩人的視野,也必定會對她的戰(zhàn)爭觀形成影響,《君莫死》就是在日俄戰(zhàn)爭的背景下吟誦出來的“心聲”。

      “九·一八”事變后,晶子并沒有撰文揭露日本關東軍的侵略野心,卻反過來替造事者說話,她在1931年9月27日的《橫濱貿(mào)易新報》上發(fā)表《東四省的問題》一文,認為“事變”是中國軍閥政府因排日言行積累而“自己招來的災禍”,“決不是突發(fā)事件,而是日本忍辱負重的結果,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自衛(wèi)。”

      “一·二八”事變后以及日本在導演建立“滿洲國”的欺世荒誕劇時,與謝野晶子又在《日支國民的親和》(1932年10月)一文中發(fā)表與戰(zhàn)爭相關的言論,她說:“軍人要拿起武器爭取勝利,勝利并非最終的目的,而是通過勝利,在天皇陛下面前獻出作為軍人的忠誠和武力,同時貢獻于我們的國民和世界人民的福利。日本軍人的強大在當今屬世界第一?!w國民也一樣……必須以軍人般的勇敢去奮斗。尤其是國民中精銳的青年男女,我期望他們像爆破三勇士那樣大膽地實現(xiàn)他們各自內(nèi)心里潛在的傳自于父祖之輩的旺盛的生活意志力?!盵10](P280)在日本侵略者無端挑起“九·一八”事變和陰謀扶植“滿洲國”的歷史進程中,與謝野晶子的這番發(fā)言顯然是竭力為侵略者搖旗吶喊,這種向全體國民、尤其是要求青年男女拿起武器投奔戰(zhàn)場,向天皇獻忠的呼吁,實在難以與“反戰(zhàn)的和平女神”的稱號相關聯(lián)。

      張曉寧在《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一文中將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劃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即早年持有“反戰(zhàn)觀”,經(jīng)過中年時期的“忠君愛國”思想,滑向晚年的支持和贊美戰(zhàn)爭的“極端國家主義者”。并且文中,對其晚年的“轉(zhuǎn)變”使用了“變節(jié)”“蛻變”“晚節(jié)不?!盵4](P14)等字眼進行表述。當然,“變節(jié)”也好,“蛻變”也罷,抑或是“晚節(jié)不保”,都是建立在認定《君莫死》為“反戰(zhàn)詩”的前提下來使用的。那么,早年的與謝野晶子與晚年的與謝野晶子之間,確實存在一個思想觀念的“轉(zhuǎn)變”嗎?她的“忠君愛國”思想是在中年時期才持有的嗎?如果晶子的“忠君愛國”的思想觀念貫穿終身,始終是一致的,那么將《君莫死》認定為“反戰(zhàn)詩”就是值得懷疑的問題了。

      首先,我們看看她的“忠君愛國”思想從何而來,何時成為堅定信念的?

      在《君莫死》旋即遭到大町桂月的攻擊、詆毀的情況下,與謝野晶子于當年11月在《明星》上發(fā)表《公開信》予以回應。她說:“在堺市商家的掌柜們敬仰天子如先考,無人不對皇家之事而忘我,更何況我這樣一個少女,自打九歲始就一心捧讀《榮華物語》①編年體歷史故事,共40卷。記述了平安中期貴族藤原道長(966-1027)一生的榮華,正篇30卷,從宇多、醍醐天皇時期敘述至道長離世后的第二年。續(xù)篇從堀河天皇時期記述至1092年(寬治六年)2月,前后經(jīng)歷十五代天皇計200年?!对词衔镎Z》,長大后更加傾心于王朝圣代。如今的讀物只撰寫下層小官,我認為這很淺薄,至于《平民新聞》②由社會主義者幸德秋水、堺利彥組建的“平民社”創(chuàng)刊于1903年(明治三十六年)的周報,在日俄戰(zhàn)爭之際,主張反戰(zhàn),1905年廢刊。1907年復刊為日報,發(fā)行有三個月,在政府的壓制下廢刊。上一些人等的言論,我聽上一句都感到渾身顫栗?!盵11](P17-18)文中作為商家出身的晶子毫不掩飾她內(nèi)心從少女時期通過古典文學所形成的對貴族精神的向往和對天皇及皇室的崇敬之情。而對《平民新聞》上的言論,表明她對社會主義思想所感到的恐懼以及唯恐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

      1890年以天皇之名頒布的《教育敕語》首先確立了天皇的絕對權威和鞏固了束縛婦女的“家制度”,對此晶子是如何表述的呢?

      我堅信,綱常倫理之大本在于皇祖皇宗的遺訓中,集其圣訓的框架與核心,句句朱玉的皇家圣典,現(xiàn)今陛下的教育敕語的偉大、莊嚴、及光輝照耀之處,正如圣言“施之于內(nèi)外而不?!?,正因如此它才不僅為日本人所依憑、當遵守之倫理,且更在于它是世上全體文明之人跨越永恒、必將到達的理想之事。君主若守之,則為王道,施之于民則為民道;用于個人則為人道,行之于社會則為公道。我堅信在教育敕語之上無需附加任何東西,教育和宗教都是教育敕語之下的存在。即作為教育敕語的詳解、注腳和獎勵,這些才是必要的?!?/p>

      近來政府在整頓和徹底清除社會上那些破壞綱常倫理的言行,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以往這一類的查處都過于手軟?!F(xiàn)已出現(xiàn)的思想破壞,進行十二分的禁壓為好,禁售等處置也是不得已之事。[12](P277-278)

      這段文字收錄于1911年的評論集《心中一隅》(『一隅より』),晶子時年33歲。在此晶子對天皇及皇室的尊崇已成為堅定的信念,對《教育敕語》的心醉程度也表露無遺,甚至認其為文明人類之理想,值得夸耀于全世界,是無可替代的“綱常倫理之大本”。其“句句朱玉”之表述的內(nèi)里是她堅定不移的“忠君愛國”思想。并且主張對“破壞綱常倫理的言行”和“思想”要毫不留情地進行打壓和取締。

      接著,她無不帶著自戀情結地表示自己的貴族式的思想感情是與尊崇皇室的感情不可分割的。

      本人喜嗜記錄貴族的歷史和文學,自己的思想感情自然也是貴族式的,從而倫理也好興趣也罷,其中心都是與之相連接的。本人不可能從自己身上去除掉尊崇皇室的感情,這也是自然傳承了祖祖輩輩居于畿內(nèi)的父祖?zhèn)兊母星橹?。本人并不喜好武家思想和平民文學這類東西,也是出于此故。而且本人在舉例說明文明婦女之典范時,并不以松下禪尼、明智光秀之妻等人為例,而總是引持統(tǒng)、光明那般賢明高雅之女帝圣上為榜樣,這也是為了從皇室中選出圓滿實踐綱常倫理之大本的模范。[12](P278)

      可見,其“尊崇皇室的感情”不僅是祖輩的“傳承”,而且早已浸入其骨髓不可剔除。就在收錄此文的評論集出版(1911年7月)后的第二年,即1912年5月晶子赴歐訪游,在法期間傳來了明治天皇的訃告,其時畫家梅原龍三郎(1888-1986)曽邀其觀劇,被晶子回絕了。她說:“如在國內(nèi)當停止一切歌舞娛樂,即便我們身在國外也要服喪致哀?!盵1](P108)晶子對天皇的尊崇和熱愛可謂是一片赤誠,無論身在何處毫不動搖、矢志不渝。

      1928年5月,晶子夫婦受邀于南滿鐵,開始在滿洲、內(nèi)蒙古為期近40天的訪游,晶子時年50歲。期間與謝野夫婦兩次參觀了旅順戰(zhàn)場遺跡,參拜了白玉山的納骨堂,遍訪203高地、東雞冠山炮臺、旅順港口封港軍艦遺跡。兩年后(1930年)出版的夫婦合著的《滿蒙游記》中,晶子寫道:

      在此陣亡的四萬個年輕的日本人,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念頭將生命交與炮火之下的呢?其后日本人在滿蒙打造的那些設施,是否讓那些悲慘的犧牲者的志愿得到了實現(xiàn)呢?死者最后的慰藉就是讓自己的兄弟們離開本國狹小的土地而在這一片新的領土上開拓出自由快樂的勞動生活吧。他們是否抱有這一希望呢?

      在我想來,從一個國民的立場來看,也從籌劃支那人的幸福這一鄰居的立場來看,我希望采取將日本農(nóng)民中沒有失去勞動精神的踏實穩(wěn)健的青年男女移居滿蒙的辦法,正如山東的支那農(nóng)民、朝鮮的農(nóng)民那樣一百萬、二百萬地涌入滿蒙。[1](P105)

      從“九·一八”事變到“一·二八”事變,再經(jīng)過“盧溝橋事變”到偽滿洲國的建立,與謝野晶子都在積極響應時局,對日本侵略亞洲近鄰的行徑表示肯定與支持,她的愛國激情也隨著戰(zhàn)爭的不斷擴大而不斷呈上升狀態(tài),激進式的噴發(fā),使得她看不清戰(zhàn)爭的性質(zhì),而一味地勇往直前地謳歌日本軍國主義。

      1932年(昭和七年)元旦之際,54歲的晶子在報刊上發(fā)表《作為日本國民的幸?!芬晃模磉_對皇室的感恩之情:“我時常懷有一些感激之事,其中第一件不勝感激的事就是生于日本而生活于皇室統(tǒng)治下的幸福?!薄拔以诖擞谡押推吣暝┲H,謹祝皇室萬萬歲,同時作為一國民對生活于圣代恩寵之下的幸福表示感謝。我認為,只要皇室之繁榮與天壤共恒久,無論遭遇怎樣的、比今日更大的物質(zhì)上的國難,國民都將圍繞著皇室更加擰緊紐帶之結,在正確的統(tǒng)治下,不粗野、不過激,繼續(xù)樂觀地發(fā)展下去。無論遇到何事,只要想到皇室就會肅然起敬,恢復正常;無論怎樣的公私爭斗都會消散而去,這是三千年的歷史培養(yǎng)起來的特殊的國民精神?!盵13](P269)

      1940年,與謝野晶子已是生涯的晚期,時年62歲,她以虔誠之心在詩歌中表達了對當今圣上(昭和天皇)及初代皇祖神武天皇的感謝之情:

      思日本今日之繁榮,必源自圣祖之神武

      昔日先祖身匍匐,膜拜亙古大和祖。

      今日吾愿如此伏,身向圣君足下伏。

      (《白櫻集》)

      其實,這樣的詩句在晶子的詩集中隨處可見、俯拾皆是,在此就不一一引述了??v觀與謝野晶子一生中與戰(zhàn)爭和天皇相關的言論,其中并不存在明顯的“斷層”和“轉(zhuǎn)變”,可以說,晶子晚年的所謂“變節(jié)”“蛻變”根本就無從論起,判斷她是反天皇的這一點也毫無依據(jù)。她非但毫無反天皇之意,其“忠君愛國”的赤誠之心和熱度是隨著年歲的增加不斷加深和提升的,正如渡邊澄子和中川八洋在文中反復論述的那樣:“皇室崇拜隨其終生不變”[1](P100);“贊美和尊崇天皇之念貫穿其生涯,甚至達到狂熱的程度”[1](P108);“晶子的尊皇思想持之終身?!盵2](P48)如此一個“忠君愛國”的與謝野晶子何以只在《君莫死》這一首詩中發(fā)出“反天皇”的言論呢?顯然大町桂月的攻擊是無稽之談。

      通過以上的引述,我們還可以看到,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與她的天皇觀又是連為一體的。那么,一個狂熱的尊皇者,“忠君愛國”是晶子貫穿終身的堅定信念,她在《君莫死》中,就會是反戰(zhàn)的嗎?

      三、再論《君莫死》

      《君莫死》何以會遭到大町桂月的攻擊呢?詩中哪些語句成為攻擊的把柄呢?這首詩的全文由五節(jié)構成,第一節(jié)從弟弟的身上說起,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最受父母寵愛,但父母養(yǎng)育了24年的孩子,不是讓其去廝殺戰(zhàn)場的;第二節(jié)從家業(yè)的角度來說,弟弟不僅要繼承擁有老字號的家名,還要繼承具有傳承的家業(yè),戰(zhàn)爭的勝負不是商家要承擔的義務,而作為商家的繼承人,弟弟必須活著回來;第三節(jié)從國家的角度來說,天皇是無比慈悲的,絕不會無端地驅(qū)使國民成為戰(zhàn)爭的犧牲品,把陳尸戰(zhàn)場說成“至高榮譽”是臣下們的鼓吹和煽動;第四節(jié)著眼于老母親的立場,喪夫不久又送子上戰(zhàn)場,偌大的家業(yè)僅靠她一人打理,因此,不使老母更添白發(fā),弟弟也要全身而回;第五節(jié)述說了新婚燕爾的妻子與夫君離別的痛苦,如果體貼到妻子的哀傷,也不能犧牲在戰(zhàn)場。這首長詩在每一節(jié)中都重復著一句“君莫死”的祈求和祈愿。本文限于篇幅,在此只將引起異議的第三節(jié)譯文列出:

      ……

      你可千萬不能死去!

      天皇又不會參加旅順戰(zhàn)役。

      有道是圣上慈悲無比,

      怎么會頒下這樣的旨意:

      讓自己的臣民大開殺機,

      再像禽獸一樣變作肉泥;

      還把這種離奇事體,

      說成是什么至高榮譽。①本文中除了此詩的譯文外,其它引用的譯文皆由筆者翻譯。

      ……[5](P250)

      可以說,大町桂月的攻擊是斷章取義的,僅僅因為一句“天皇又不會參加旅順戰(zhàn)役”就斷定晶子在“反天皇”“反戰(zhàn)爭”,是“亂臣”、是“賊子”,似乎太急于下結論了。我們只要再往下讀幾行,就可以讀出原詩的旨意并非在指責天皇不親自領軍參戰(zhàn),而是指責那些主導了戰(zhàn)爭的臣下,他們驅(qū)使民眾如禽獸般持槍荷彈戰(zhàn)死疆場。詩中說“圣上慈悲無比”,且老母“躬逢盛世可享安逸”(第四節(jié)),如此看來,晶子非但毫無反天皇之意,實則是亂世之中的頌詞了。大町桂月作為當時的詩人、評論家未必看不懂晶子的詩句,但同時作為御用文人的大町桂月,當前方將士們在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時,他在陣地后方大概也要有所作為吧。為了“業(yè)績”和“求功”的需要,對晶子的詩句進行故意的曲解,也不是不可能的?!毒馈吩谠獾酱箢鹪碌拇笏凉艉螅斁植扇×伺c大町桂月相同的立場,對刊載此詩的《明星》作出禁止發(fā)行的處分。大町桂月的炮轟之舉的確達成了一種“作為”。對于大町桂月的“故意曲解”,渡邊澄子認為,“晶子作為女性在《亂發(fā)》出版后,成為《明星》的女王,進而又成為短歌歌壇的女王,全身籠罩著光環(huán),在詩歌界獲得穩(wěn)固地位,這使桂月感到不快?!粋€女人神氣什么?別那么得意忘形吧’這種無法公開說出口的不快,盤踞在其心頭?!盵1](P96)在渡邊澄子看來,桂月的“不快”中顯然包含著對女性取得成功的妒意和不屑。

      針對大町桂月的曲意攻擊,與謝野晶子及其丈夫鐵干并沒有采取漠視的態(tài)度,而是奮起反擊,捍衛(wèi)自己的“詩歌之道”,表明自己的“非政治立場”。

      首先,與謝野晶子在《明星》當年的第11期上發(fā)表《公開信》一文,闡明自己的作詩意圖:

      弟弟應召勇往戰(zhàn)地,萬一之時不顧身后之事,勇往直前?!瓱o疑我那可愛的弟弟也是一名勇士。盡管如此,已故的父親也不會教導家中最小的兒子成為無情的、如禽獸般的人,叫他去殺人,情愿奔赴喪命之地?!?/p>

      詩歌就是詩歌,不詠唱心聲的詩歌有何價值?即使你沒有弟弟,你且去新橋、澀谷的車站看看,當火車啟動之時、軍隊出發(fā)之日,只需站在那里一小時,你的眼里必定能看見送行的父母兄弟姊妹、親朋好友握著行將離去的孩子的手;你的耳中必定能聽見他們一聲聲的囑咐:“你要平安無事地回來??!一定小心啊!”然后大聲地喊著:“萬歲!”……

      說到拙詩《君莫死》,這也是發(fā)自真情的心聲。他們那也是發(fā)自真情的心聲,用真心真意發(fā)出真情之聲,除此之外,我無法理解詩歌之道。[11](P18-19)

      “詩歌之道”在于“詠唱心聲”,而不是表達政治立場,《君莫死》也無非是詠唱自己擔心弟弟戰(zhàn)死沙場的“真情之聲”,與“反天皇”“反戰(zhàn)”毫無關聯(lián)。若說英勇殺敵,弟弟也堪稱一名“勇士”了。然而,弟弟作為商家的繼承人,父母所傳授的并非殺人之道,而是希望他順利地繼承家業(yè),不能使家業(yè)后繼無人。在此能夠窺見到晶子的“家”觀念,中川八洋認為,“生于明治十一年的晶子,她所接受的教育,包括其父母還依然是江戶時期生活過來的人所傳授的。在日俄戰(zhàn)爭時期的鄉(xiāng)間,依然濃厚地殘留著‘奔赴戰(zhàn)場行軍打仗只是武士階級及其子弟的任務’這一觀念”[2](P39)。因而戰(zhàn)事與商家子弟無涉,無須商家子弟參與。“晶子在此擺出的是‘士農(nóng)工商’的階級身份規(guī)范”[2](P39),中川得出結論說,“這首詩所訴諸的無非是擔心家里的老店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她的弟弟而為其祈禱,希望他能從戰(zhàn)場上平安歸來。這就是《君莫死》的全部了?!盵2](P36)它與反戰(zhàn)、反天皇全然無涉。

      其后,鐵干也認為這首詩在戰(zhàn)爭期間被讀解為“反戰(zhàn)詩”、攻擊為“批判天皇的詩”,受到“亂臣”“賊子”和“罪人”的攻擊,不能對此置之不理、視若罔聞。于是他與《明星》的同仁平出修(1878-1914)一起代表新詩社,會同社外投稿人翻譯家生田星郊(生田長江,1882-1936)一路前往大町桂月所在的居蜀紅園,進行對決論爭,并撰文《何謂“詩歌的骨髓”》發(fā)表于《明星》(1905年第2期)。針對桂月的故意曲解,鐵干評論道:“在詩歌的評論中,引用宣戰(zhàn)敕令的詞句,說什么有非常情況之時等等,實在可笑?!盵1](P102)

      晶子與鐵干都是立于“詩歌之道”與桂月進行辯論,與戰(zhàn)事、與政治立場毫無關聯(lián),桂月的“胡拉亂扯”在他們的眼里是荒唐可笑的,是“非詩歌之道”。

      鐵干的“詩歌之道”一直主張的是無涉于政治。1906年(明治三十九年)秋,鐵干曾對創(chuàng)作了反戰(zhàn)詩的內(nèi)海泡沫進行訓誡,他說:“詩歌不能直接取材于與政治社會時事相關的問題,不能對其表現(xiàn)出關心。土井晚翠、兒玉花外等人都走了偏道。決不能向他們學習。”[1](P102)并且對泡沫發(fā)表在《新聲》上的反戰(zhàn)詩予以否定和強烈的指責。由此鐵干的詩歌觀可見一斑。

      晶子作為鐵干的弟子,其詩歌觀與鐵干是一致不二的,《亂發(fā)》中許多字眼的使用就受到了鐵干的詩集《紫》的影響。不僅如此,對于政治事件,晶子同樣也是抱著避而遠之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前文中晶子的自述提及那些持有反戰(zhàn)主張的社會主義者們在《平民新聞》上的言論,“我聽上一句都感到渾身顫栗?!盵11](P18)

      “大逆事件”①1910年(明治四十三年)以一些社會主義者計劃暗殺天皇為由,政府對社會主義者、無政府主義者進行了全面鎮(zhèn)壓,逮捕了很多社會主義者,其中26人以“大逆罪”被起訴,24人被判死刑,于1911年1月,包括幸德秋水、宮下太吉等12人被處死,也稱“幸德事件”?!镀矫裥侣劇肪褪怯尚业虑锼麖┑壬鐣髁x者組建的“平民社”發(fā)行的機關報,日俄戰(zhàn)爭之時,主張反戰(zhàn)。是一起很不光彩的政治事件,一些社會主義者被誣陷謀劃暗殺天皇,借此社會主義者遭到鎮(zhèn)壓,幾乎被一網(wǎng)打盡,這在日本政治史以及法制史上留下一大污點。在“事件”中獲得冤罪而被處刑的還有鐵干的好友,也是《明星》的同仁大石誠之助(1867-1911)以及唯一一名女性菅野須賀(1881-1911)。1911年2月22日,即大約在被判“大逆罪”的犯人被處死的一個月之后,晶子產(chǎn)下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女為死胎。產(chǎn)后的傷痛有所減緩后,晶子在《產(chǎn)褥之記》中,敘述了一個令她心生“不快幻覺”的夢境:“產(chǎn)后的疼痛漸漸平息了,閉上眼睛正在迷迷糊糊中,種種令人不快的幻覺侵襲而來,就在正月時由于大逆罪而被處死的、我不曾見過的大石誠之助等人的靈柩就擺放在床前。當我睜開眼睛時,幻覺立刻消失了?!盵12](P97-98)

      菅野須賀曾經(jīng)說,在日本的女性中比起紫式部和樋口一葉來說,她更喜歡與謝野晶子。[1](P89)當菅野須賀已經(jīng)被判死罪時,還向晶子表示想要讀她的詩集,用今天的話說,菅野可謂是晶子的“忠實粉絲”了,生命不知還剩幾何,竟然還存著念想要去拜讀偶像的詩作??墒牵ё邮侨绾螌Υ@位“有罪”的粉絲呢?她在1914年3月20日寫給小說家小林政治(1877-1956)的書信中提及此事,她說自己當時因為膽怯,沒有送詩集到獄中。[1](P103-104)與謝野晶子的態(tài)度清楚地表明了她的擔心和忌諱,她并不想與政治犯之間有所牽連。

      至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與謝野夫婦對于“詩歌之道”和政治事件、社會時事都有著一致的認識和態(tài)度。詩歌作為鐵干所倡導的“自我之詩”要遠離政治。其實,無論“詩歌之道”還是“商家之道”,晶子所持守的是一條始終如一的“尊皇之道”,在“尊皇之道”上,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割裂、裂變或斷層,她始終都是一個忠誠于天皇制的“好國民”。《君莫死》之所以被認為是“反戰(zhàn)詩”純粹出于大町桂月的故意曲解以及戰(zhàn)后某政治團體為了宣傳的需要進行蓄意引導的結果。對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者與謝野晶子來說,詩中僅僅表達了對手足至親的擔心而發(fā)自真情吟誦出的“心聲”而已,因為這個弟弟與把她趕出家門的長兄不同,既是她在詩歌上的同道人,也是她生活與理想的支持者,如此的姐弟關系,彼此之間的手足之情是可想而知的。再從晶子一生不曾產(chǎn)生過動搖的尊皇思想來看,不可能突然唱出“反調(diào)”來;從她遠離政治的立場來看,她不可能主動地“引火上身”,為自己招來禍端。彼時當局之所以采信了大町桂月的“讀解”,是因為于官方而言,大敵當前,國家利益高于一切,區(qū)區(qū)“私情”不可擾亂民心。而國內(nèi)的一些讀者和論者長期以來一直僵化地持有“反戰(zhàn)詩”的觀點,大概是受到我們自身傳統(tǒng)上的“文以載道”以及“詩言志”的觀念影響,似乎唯有“高大上”才堪稱為名詩,也忽視了這首詩的背后所殘留的日本文化中的“家”觀念。抑或是“人云亦云”的思維惰性所致。

      最后,就其戰(zhàn)爭言論而言,從日俄戰(zhàn)爭到日本對亞洲諸多國家的侵略以致挑起太平洋戰(zhàn)爭,晶子非但沒有反對的態(tài)度,甚至是侵略戰(zhàn)爭的贊美者,甘愿成為戰(zhàn)爭的宣傳者和鼓動者,這一切從她“遠離政治”的立場來看,似乎是矛盾的,但其實都是統(tǒng)一在她作為一個天皇制下的“好國民”的表現(xiàn),只要是為了皇國(日本帝國)之大業(yè),她都會不遺余力地支持和贊頌。針對短歌女王的這種“短板”,渡邊澄子認為其原因是“……由于孩子每年都在增多,龐大的家庭開支并非鐵干而是由晶子來承擔,精力充沛的晶子承受住了生活的重擔,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繼續(xù)磨礪內(nèi)在世界的學習時間已被剝奪殆盡?!盵1](P107-108);“晶子的生活過于繁忙,沒有時間好好地讀一些‘有份量’的書籍來形成自己的思想。由于年輕之時早早地就站到了頂峰,沒能擁有發(fā)現(xiàn)“自己缺點”的視角,固定地將天皇制作為‘絕對唯一’的‘價值’?!@種僵化的意識觀念使她失去了‘判別思想書籍等的能力’而招致了令人感到奇怪的結果?!盵1](P110-111)晶子的“短板”就在于她優(yōu)異的感受性能夠使她看透和說破一些事物的本質(zhì)所在,然而,由于思想性的缺乏而使她僅僅固守一種觀念和價值,那就是對天皇制的絕對化、對作為“好國民”的終身追求。因此,不加分辨地、輕率地就將與謝野晶子作為“反戰(zhàn)的和平女神”來認識和定位,完全是一場誤解和誤讀,忽略了其思想上的薄弱性,抑或是一廂情愿的幻想吧。對待《君莫死》這首詩,將其作為“反戰(zhàn)詩”毫無依據(jù),進一步將其作為“反戰(zhàn)文學的代表作”更是無稽之談。根據(jù)晶子在《公開信》中的陳述,“對每一個少女來說都是厭棄戰(zhàn)爭的”[11](P18),《君莫死》至多也只能算“厭戰(zhàn)詩”而已。而寫作《公開信》時的晶子早已不是“少女”了,是“尊皇思想”早已浸入骨髓的詩人了。所以,即便是“厭戰(zhàn)詩”的判斷也要畫上問號的。我們不應將《君莫死》僅僅作為“一枝獨秀”來看,而要將其放到作者的整個創(chuàng)作當中去作判斷和定位,至少應該將其放到她所有的詩作當中去作判斷才會具有客觀性和體現(xiàn)出一定的說服力。

      [1] 渡邉澄子. 日本近代女性文學論――闇を拓く[M]. 京都:世界思想社,1998.

      [2] 中川八洋. 與謝野晶子に學ぶ[M]. 東京:グラフ社,2005.

      [3] 張曉寧. 與謝野晶子及其反戰(zhàn)詩[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1995,(2).

      [4] 張曉寧. 與謝野晶子的戰(zhàn)爭觀[J].外國問題研究,2005,(3).

      [5] 水田宗子主編.日本現(xiàn)代女性文學集[C]. 陳暉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

      [6] 王玲. 與謝野晶子和她的反戰(zhàn)詩《你不要死去》[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5,(10).

      [7] 張蕾.用愛和熱情去點亮一生——「與謝野晶子」[J].日語知識,2009,(1).

      [8] 申素芳.日本女作家與謝野晶子詩歌情感解析 [J].咸寧學院學報, 2011,(12).

      [9] 李芒.與謝野晶子詩一首(譯注) [J].日語學習與研究,1983,(4).

      [10] 與謝野晶子.與謝野晶子全集:第二十巻 [M].東京:文泉堂,1972.

      [11] 鹿野政直·香內(nèi)信子編.謝野晶子評論集[C].東京:巖波書店,1985.

      [12] 與謝野晶子.定本 與謝野晶子全集:第十四巻[M].評論感想集一,東京:講談社,1980.

      [13] 與謝野晶子.與謝野晶子全集:第十九巻[M].東京:文泉堂,1972.

      責任編輯:馮濟平

      Is Kimi Shinitamou Koto Nakare by Akiko Yosano an Anti-War Poem?

      YU Hua WANG Guang-hong
      (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

      Akiko Yosano was a famous Japanese waka poet, writer and critic. Her long poem Kimi Shinitamou Koto Nakare had long been regarded as an "anti-war poem", and caught the attention of the world. After the war, it continued to be trumpeted as an "anti-war poem". And Chinese academic circles also gave it high praise. However, from the poet's point of view, it just expresses her innermost feelings instead of anti-war ideas. It should be considered in the context of the whole text or poems.

      Akiko Yosano; Kimi Shinitamou Koto Nakare; anti-war poem; system of the Japanese emperor

      I106

      A

      1005-7110(2016)06-0077-08

      2016-07-26

      青島大學研究生重點課程建設項目“日本近代女性文學論”(QDYK C14006)

      于華(1964-),女,山東青島人,青島大學外語學院教授;王光紅(1991-),女,山東濰坊人,青島大學外語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

      猜你喜歡
      天皇首詩詩歌
      詩歌不除外
      《上課沒人搶》
      我想寫首詩給你
      黃河之聲(2021年24期)2021-04-15 09:39:24
      “新”“舊”互鑒,詩歌才能復蘇并繁榮
      中華詩詞(2019年1期)2019-08-23 08:24:24
      詩歌島·八面來風
      椰城(2018年2期)2018-01-26 08:25:54
      從“讀首詩再睡覺”看聽覺閱讀
      新聞傳播(2016年23期)2016-10-18 00:53:39
      過得再粗糙,心里也要有首詩
      Coco薇(2016年5期)2016-06-03 02:26:18
      天皇版“漁夫”
      詩歌過年
      劉天皇為何不吭聲等2篇
      景泰县| 措勤县| 玉溪市| 城市| 靖边县| 霍林郭勒市| 榆树市| 陇川县| 昆山市| 贵港市| 蒙山县| 弥渡县| 恩平市| 雅安市| 广汉市| 海淀区| 玉门市| 曲阜市| 犍为县| 汕头市| 天等县| 安远县| 巴彦淖尔市| 石棉县| 湖南省| 云南省| 新乡县| 横山县| 中山市| 白水县| 兰州市| 长春市| 蕉岭县| 丹巴县| 新野县| 韶关市| 房产| 辽阳市| 安平县| 禄劝| 海口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