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芳華　高越

作者簡介：孔芳華（1990-），女，山東德州人，山東理工大學商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世界經濟專業(yè)，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糧K）〗

通訊作者：高越（1973-），男，山東鄒平人，山東理工大學教授、經濟學博士、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

摘要：Linde最早考慮了質量差異影響貿易方向，認為人均收入相似的國家之間會有更多的貿易往來。Melitz開啟了異質性企業(yè)理論，將產品差異推廣到企業(yè)層面。在二人的研究基礎上，從需求角度研究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因素成為研究一國出口行為的新方向，而人均收入和收入分配對一國的需求結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本文將相關的研究進行了整理，以期對出口產品質量影響因素的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出口產品質量；收入分配；人均收入；異質性

Melitz（2003）考慮了企業(yè)的異質性，使用企業(yè)生產率的差異性解釋了企業(yè)貿易行為的差異性，他的模型開啟了異質性企業(yè)貿易理論（heterogeneous firms trade，簡稱HFT模型）時代。在HFT模型中，企業(yè)異質性僅表現(xiàn)為生產效率差異性，而忽略了產品的垂直差異性。所以HFT模型的一些預測與現(xiàn)實并不相符，例如出口企業(yè)由于生產效率高，所以生產成本較低，其產品價格低于非出口企業(yè)，然而Hallak和Sivadasan（2009）、Verhoogen（2008）以及Krugler和Verhoogen（2011）卻發(fā)現(xiàn)出口企業(yè)產品價格高于非出口企業(yè)，HFT預測距離和價格之間具有負相關關系，而Baldwin和Harrigan（2011）等的研究發(fā)現(xiàn)平均價格隨著距離的增加而提高。人們發(fā)現(xiàn)考慮了垂直差異化產品（具有不同質量的產品）后，這些不符就能夠得到解釋。對質量異質性產品貿易的研究主要從進口國、出口國和出口公司的特點方面對貿易形式進行研究。

當存在規(guī)模報酬和貿易成本時，生產會受到需求的影響：Baldwin和Ito（2008）基于異質性公司貿易（Heterogeneous Firms Trade，簡稱為HFT）模型和質量異質性公司貿易（Quality Heterogeneous Firms Trade，簡稱為QHFT）模型，把產品分為價格競爭和質量競爭兩種類型。很多HFT模型，例如Melitz（2003），使用了Dixit-Stiglitz壟斷競爭框架，公司隨機抽取邊際成本，并且面臨著冰山運輸成本。冰山運輸成本意味著對距離越遠的市場，出口廠商的競爭力越弱，出口所需要達到的生產率水平就越高，所以，出口市場距離越遠，要求出口廠商競爭力越強。在HFT模型中，價格是競爭力的基礎。在QHFT模型中，公司的競爭力依賴于經過質量調整的價格，如果消費者足夠重視產品質量的話，價格越高的商品競爭力最強，公司只出口最貴的產品去最遠的市場。HFT模型預測擁有最低價格的產品出口到最遠的市場，而QHFT模型的預測正相反，價格最高的產品走得最遠。

一、人均收入對出口貿易的影響

林德爾假說是最早解釋質量差距對貿易方向產生影響的理論，假說認為具有相似人均收入的國家之間貿易額更多一些。假設一個國家生產適合本國消費者主流偏好的產品，然后賣給其他國家具有相似偏好的消費者，具有相似人均收入的國家間生產和消費類型的重疊程度決定了相互間的貿易情況。與窮國相比，富國把收入中的較高比例用來消費高質量產品，富國在生產高質量產品上具有比較優(yōu)勢（Linde，1961）。即使在部門層面，擁有相似人均收入的國家間貿易也更多。Hallak（2010）建立了實證框架來考察人均收入和質量需求關系，模型預測了三位數(shù)SITC（Rev.2）水平的行業(yè)層面的雙邊貿易流向，并使用了1995年60個國家的截面數(shù)據進行驗證。經驗分析結果證實：富國傾向于從生產高質量產品的國家進口較多產品。

當運輸成本較高、生產存在規(guī)模報酬遞增時，較大的本地市場使得國內公司具有競爭優(yōu)勢。因此，一個國家傾向于出口規(guī)模報酬遞增的且國內需求較大的商品（Krugman，1980）。實際上，行業(yè)之間在運輸成本和產品差異化程度上也有所不同，Hanson和Xiang（2004）把Krugman（1980）的觀點擴展到多個行業(yè)的情況，他們的實證研究證實了大國出口更多高運輸成本和高差異化的產品。Fajgelbaum，Grossman和Helpman（2011）對總需求的結構對垂直型貿易的影響進行了研究，表明了存在“垂直本地市場效應”（vertical home market effect）。

二、收入分配對出口產品的影響

已有很多文獻研究了國際貿易如何影響一個國家的收入分配，但是很少有研究考察相反的過程。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貿易模型通過控制收入效應而關注供給方面，例如要素稟賦和規(guī)模經濟。從供給角度進行的分析大都假定偏好是同位的，然而實際上產品消費和收入水平年之間的比例是變化的。Flam和Helpman（1987）以及Matsuyama（2000）將非同位偏好的假設引入到了傳統(tǒng)的經典貿易模型中，從而得以從需求角度對貿易進行分析。非同位偏好意味著國與國之間收入差距和一國內部的收入差距都會造成產品消費的差異。

（二）跨國收入差距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

需求的非同位性影響了收入分配與垂直差異化產品的貿易形式和貿易程度之間的關系。Flam和Helpman的模型假設質量差異化產品的消費價格隨家庭收入的上升而上升，Choi，Hummels和Xiang（2009）把這一模型一般化，研究了收入分布的跨國差異和進口價格分布的跨國差異的關系。一個國家的收入分布擁有越高的均值（或標準差、偏度、峰度），其消費價格的分布就擁有越高的均值（或標準差、偏度、峰度）。換句話說，高收入國家消費更高價格的商品，一個國家的家庭收入分布的標準差越大，某一商品的進口價格分布的標準差就越大；一個國家的收入分布具有厚尾或偏尾特征，則價格分布也具有這個特征。這一理論分析的結果被實證研究證實，實證研究使用了細分的貿易品價格數(shù)據和家庭收入方面的微觀數(shù)據：家庭收入數(shù)據使用Luxembourg Income Study（LIS）的26個國家2000年的數(shù)據，這些數(shù)據是可以用于在國際間比較的家庭收入數(shù)據；價格數(shù)據使用COMTRADE數(shù)據庫1999-2001年的HS六位數(shù)的國際貿易數(shù)據，并構造了價格分布。他們的研究顯示，兩個國家越具有相似的收入分布，就越具有相似的進口價格分布。

在林德爾提出的需求重疊形成貿易的理論基礎上，很多學者對收入分配對國際貿易的影響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但是我國收入分配與出口貿易之間的關系一直以來未被學者關注。文洋（2011）主要研究收入分配狀況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影響。采用非參數(shù)核密度估計法測算中國與45個主要出口目的地國（地區(qū)）收入分配重疊的程度（使用1992、1995、1998、2002和2005年World Income Inequality Database中各國的收入分組數(shù)據），以此表示需求結構重疊（overlap of demand structures）。通過FGLS方法進行實證檢驗發(fā)現(xiàn)：中國與出口目的地國（地區(qū)）的收入分配重疊程度越高，出口就越多；將出口產品分為同質產品和差異產品分別進行檢驗，結果表明收入分配重疊程度對差異產品出口的作用比對同質產品更大。該研究有助于從新的角度深入探討我國出口貿易的發(fā)展。

（二）國內收入分配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

當偏好是非同位時，收入分布通過影響高質量和低質量產品的相對國內需求來影響一國的產品質量。在Fajgelbaum，Grossman和Helpman（2011）的模型中，總需求的類型通過本地市場效應決定了專業(yè)化和貿易的形式，需求方面的差異并不是來自于外生的跨國偏好的差異，而是面臨非同位偏好時收入分配的差異。他們列出了一個富國或收入分配比較分散的國家對高質量產品擁有較大國內需求的條件和對低質量產品擁有較小國內需求的條件。在這些條件下，更多的公司在富國（或收入分配更加不均的國家）生產高質量產品。Fajgelbaum等（2011）證明了對于具有相似大小的兩個國家，當貿易成本很高時，富國是雙邊貿易中最高質量產品的凈出口者和最低質量產品的凈進口者；當貿易成本很小時，每個質量水平的產品一般只有一個國家生產，富國比窮國生產更高質量的產品。關于貿易形式，他們發(fā)現(xiàn)對于具有相似大小的國家，富國出口更高質量的商品，這與Schott（2004）以及Hummels和Klenow（2005）的實證發(fā)現(xiàn)是一致的。

一國的收入差距決定該國整體質量偏好強度，而質量偏好強度提高會使企業(yè)提高產品質量，同時生產低端產品的企業(yè)被淘汰。鮑曉華、金毓（2013）通過建立引入異質性消費者假設的質量異質性企業(yè)模型，從需求角度論證了一國及其貿易伙伴國國內的收入差距對企業(yè)質量選擇與行業(yè)生產率的影響。理論分析結果表明：一國的收入差距影響企業(yè)產品質量選擇及實施產品質量升級的企業(yè)比例，進而影響行業(yè)生產率；一國實施產品質量升級的動力還來自貿易伙伴國對產品質量的需求，而這種需求又由貿易伙伴國的收入差距決定。戴翔（2012）研究了收入分配差距對貿易失衡的影響，認為收入分配差距的拉大，使得中低收入者因占有的社會總產出份額下降而致使其消費和投資能力相對下降，在金融信貸約束下，“過?！钡目偖a出又難以通過借貸的方式在國內進行消費和投資，最終“被迫”出口到國際市場，因而對貿易失衡產生了重要影響。

國內收入差距通過影響該國對制成品的總需求進而影響制成品的產業(yè)內貿易水平。劉翠翠、夏蕾（2012）從理論和實證兩個層面探討了國內收入差距對產業(yè)內貿易的影響。理論模型表明，當一國是制成品的凈出口國時，制成品的產業(yè)內貿易水平與國內收入差距正相關；當一國是制成品的凈進口國時，制成品的產業(yè)內貿易水平與國內收入差距負相關。此外，文章還運用Johansen協(xié)整檢驗實證檢驗了我國城鎮(zhèn)收入差距對工業(yè)制成品產業(yè)內貿易水平的影響，發(fā)現(xiàn)城鎮(zhèn)收入差距在長期提高了我國工業(yè)制成品的產業(yè)內貿易水平。

三、人均收入和收入分配的交互作用

只有平均收入增加到一定程度，收入差距的增加才會開始對產品質量的提高有一定的積極作用。Latzer和Mayneris（2014）從理論和實證兩方面考察了收入分配如何對出口產品質量產生影響，證實了林德爾假設。他們使用歐盟25個成員的數(shù)據，發(fā)現(xiàn)收入分配不平等對出口產品的質量升級存在著異質性影響，且只對足夠富裕國家的出口質量產生正影響。一國的收入不平等影響著生產和出口產品的質量結構。Bekkers等（2012）關注進口產品價格、收入不平等和人均收入的關系，他們發(fā)現(xiàn)細分產品的進口單價隨著人均收入和進口國收入不平等的變化而變化。他們比較和檢驗了三種不同的理論，這三種理論通過檢驗收入不平等對貿易品價格的影響來區(qū)分：質量需求（demand for quality）、等級需求（hierarchic demand）和理想種類（ideal varieties）。這三種理論框架都解釋了進口國人均收入與貿易品價格之間的正相關關系，但是對于單價和收入不平等的關系具有不同的結論：質量需求和理想種類理論意味著正相關關系，而等級需求意味著負相關關系。Bekkers等（2012）想區(qū)分這三種不同的解釋，基于2000至2004年100多個國家的HS六位數(shù)的1260個最終商品的數(shù)據，他們證實了收入不平等和進口單價之間的負相關關系。他們的結果顯示，富國進口具有較高單價的商品，收入不平等的國家傾向于進口價格較低的商品。這個結果證實了等級需求理論的說服力。

四、中國出口產品質量發(fā)展趨勢

目前關于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產品質量的研究大都針對發(fā)達國家，國內學者目前主要著眼于研究國際貿易對收入分配和人均收入的影響。然而，在國際分工中，發(fā)展中國家長期處于產業(yè)鏈的低端，貿易利益收益極低，提升出口產品質量是擺脫這一現(xiàn)狀的主要方式。Schott（2004）把單價作為度量質量的指標，發(fā)現(xiàn)出口國的人均GDP與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平均價格之間存在正相關性，產品質量隨著出口國和進口國收入情況而系統(tǒng)性地變化。

中國是一個發(fā)展中國家，經濟總量大，但是人口數(shù)量多，人均收入水平低，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高。并且，中國人均收入水平有著比較大的變化。人均收入水平較低和較高時相比，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產品質量的影響可能不一樣。當人均收入水平較低時，提高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或許有益于產品質量的提高；當人均收入水平較高時，降低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或許有益于產品質量的提高（中等收入階層的擴大）。李坤望、蔣為和宋立剛（2014）采用出口單位價值指標，使用2000-2006年HS八位數(shù)中國海關統(tǒng)計數(shù)據，在企業(yè)-產品-目的地的出口關系層面，對中國新進入出口關系對出口產品品質的動態(tài)演進進行了多方位的考察。研究發(fā)現(xiàn)，中國出口增長迅猛，但產品品質相對世界平均水平反而不斷下滑，中國出口的高速增長是以出口產品品質的下滑為代價的。隨著我國開始對產業(yè)結構進行調整升級，人均收入和收入分配對產品質量升級的影響變得尤為重要。（作者單位：山東理工大學商學院）

通訊作者：高越（教授）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國際生產分割條件下質量異質性企業(yè)的價值鏈升級研究”，主持人：高越（15BJY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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